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qisuwang.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意外上岸》作者：奶黄菠萝包 　　文案： 　　海王自有渣男磨。 　　人狠话少天然渣陪玩攻×没心肝海王万人迷陪聊受 　　- 　　海王叶肃语荤素不忌，不拘男女，鱼塘广阔如大海。他自觉这世界上没有他套路不来的人，没有进不了他鱼塘的鱼。 　　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声音贼对胃口的陪玩，便开着女号过去想和新哥哥来一场轰轰烈烈的网恋，却不小心翻了车。 　　从此以后，他明白了什么叫做遣散鱼塘甘愿做狗，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命中克星。 　　- 　　终于，在周憬消失的一个月后，叶肃语找到了他。 　　那个在网络上有很多人喜爱的陪玩一哥居然只是个高中生，坐在明亮宽敞的教室里，正在做题。 　　男生的眉目俊秀，气质冷戾，看到了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叶肃语强压心头愤怒酸涩，对他说：“宝贝，你真狠心啊，说消失就消失？” 　　男生写字的手顿了顿，抬起头，皱眉道：“写卷子呢，别站这挡我的光。” 　　- 　　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故事。 　　攻受都不是好人都不是好人。 　　有bd.s.m.元素 　　年下1V1 HE 　　日更，晚上更新，不更会挂请假条 　　标签：强强 HE 年下 第一章 草莓脆脆鲨 　　启城五月，夏意已经很浓烈。 　　蝉鸣连绵不止，从上大课的阶梯教室走出来，叶肃语手里的手机弹出了十几条微信消息，他皱眉看了一眼，便把手机塞回了口袋里。 　　迅速攀附上皮肤的燥热和未褪的凉意相撞，黏而闷的空气让叶肃语心情更加差了。 　　“叶同学——叶肃语！等一下！”一声清甜的女声叫住了他，叶肃语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穿着吊带衫和热裤稍微有些眼熟的小美女。 　　小美女声甜人也甜，朝他笑得很可爱，一边把手上的衣服递给他，一边感激地说道：“谢谢你的外套，教三的空调真的太猛了，没有你借衣服我估计要完蛋。” 　　叶肃语这才想起自己大课一开始确实借了一件外套出去。 　　有人在侧，男生立刻舒展了眉目，淡淡的笑意飘上唇畔，无框眼镜后的桃花眼弯起来，斯文清隽。 　　“不用谢，就当我今天也为人民服务了。” 　　叶肃语接过自己的外套，温和的语气里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刚刚出门时的不耐烦。 　　女生离开嘈杂的教室头次真切听清楚叶肃语的声音，明亮的杏眼里飞快地闪过惊艳之色，她没有慌乱心神，先是笑了几声作出被玩笑话逗乐的样子，随后顺势走到了叶肃语的旁边开始和他闲聊起来。 　　斜挎包上的金属挂件随着她俏皮的步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女生从二食堂的煲仔饭和叶肃语聊到西街的牛杂店，聊着聊着，便开始语气自然地邀约叶肃语五一回来一起吃饭。 　　叶肃语虽然时间宝贵，但是面对这样会聊天的小美女，总是不吝于多挤出几分耐心来打太极。 　　“下个星期三？好啊，到时候看看有没有空，辅导员可能得让我去开个会……”“哈哈哈，我哪里是大忙人了，老黄的长工还差不多！”叶肃语一边滴水不漏地圆着自己的话，一边看着还要同行一百米才能分道扬镳的走廊，脑海中飞速地掠过不同的脸和名字，终于检索出了身旁的小美女是何许人也。 　　是隔壁班的，叫……苏什么？算了，不重要。 　　走廊尽头，两个人扫二维码、添加好友……小美女在他旁边发了一条自报家门的消息过来，然后朝他挥了挥手上的手机。 　　“叶同学，记得放假回来我请你吃饭哦。” 　　她对叶肃语眨眼睛，估计这完美展现她可爱甜美气质的小动作让她在男人身上无往不利。 　　叶肃语的笑容依旧温和耐心，他也朝女生眨了眨眼，道：“有空一定。” 　　有空——当然，有空是不可能有空的。 　　叶肃语说这种打太极的敷衍话语没有一千次也有八百次，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和小美女互道再见后，转身的一瞬，男生脸上的笑意立刻变脸似的消失不见，冷淡疏离再次挂在了叶肃语的眉梢。 　　这倒不是叶肃语对这位苏姓小美女有什么意见，而是他最近累得太狠，实在是懒得在人后浪费一丝表情。 　　终于得了空，叶肃语切了个微信账号看消息，没看两条，某人的微信电话又打了过来，叶肃语烦躁地啧了一声，这一次很是勉强地接起了。 　　“限你三十秒，有屁快放。” 　　叶肃语说道。 　　“夜哥你知道我的女神最近天天挂在嘴边念叨的那个哥哥是谁吗我操我今天一查才发现居然就是老是抢你生意的ZZZZ你说是不是冤家路窄！”电话那边似乎是摸透了叶肃语的脾气，一口气把所有要说的都秃噜了出来。 　　“……怎么，下次你女神吃泡面没有调料包也和我报备一下呗？”叶肃语听着好友三酒那风牛马不相及的一通话抽了抽嘴角，无语道。 　　“我操，夜哥！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ZZZZ啊！人家可是跨区收单，陪玩区一哥快成整个耳伴的一哥了！这你能忍？？”“我们的头牌，你还是要有点危机感啊，做人要懂得居安思危——”懒得再听那边痛彻心扉地皇帝不急太监急，叶肃语干脆利落挂掉了微信电话。 　　站在路边正提腿要走，昏黄日光下叶肃语的思绪却短暂地顿了一瞬，那个“ZZZZ”终于还是被三酒的连翻炮轰塞进了叶肃语的大脑里，让这位毫无危机意识的耳伴陪聊区头牌晃了晃神。 　　说句实话，对于叶肃语来说，“ZZZZ”这个名字也不是头次听闻，不仅三酒最近时常挂在耳边念叨，就连他偶尔刷一下朋友圈，也能看到有老板挂出战绩截图高呼“Z神牛逼”。 　　点开手机里名为“耳伴”的APP，叶肃语轻轻啧了一声，被撩拨起了那么一丝好奇心。 　　点进陪玩区，打开推荐榜，叶肃语一眼就看见了“ZZZZ”。 　　倒不是他眼力有多好，而是在陪玩区大神推荐榜上那么多“百星野王X晨”“三国标射手X寒”里，这简短粗暴的四个字母真的是出淤泥而不染，格外的扎眼。 　　ZZZZ的头像倒没有剑走偏锋，选的是张没见过的网图男头，四分之三侧脸扎小辫痞帅风格，让这个Z神形象立刻生动活跃起来。 　　……还挺会选头像。 　　叶肃语扬了扬眉，抬手把蓝牙耳机调成降噪模式，然后点开了头像下的语音简介。 　　听说这人声音不错，叶肃语在点开之前，在心里给了个挺高的预期。 　　但是在那冷冽磁性的好听男声在降噪后的安静环境里响起的时候，叶肃语还是忍不住怔了一下。 　　“认真接单全能包赢。” 　　——男声只念了简单短促的八个字，没有任何端腔作势，语气平淡得就好像在告诉你今天中午吃红烧排骨那般。 　　但是说不出的，就是让人想信服。 　　……几秒后，叶肃语的手指又按下了语音条。 　　“认真接单全能包赢。” 　　“认真接单全能包赢。” 　　听了足足有三遍，叶肃语才从这漫长的恍惚中回过神来，他的舌头顶了顶上颚，从兜里拿出薄荷糖抛了一粒到嘴里，清凉的刺激感让他的精神一振，随即重新披拂着傍晚昏黄暧昧的日光走起路来。 　　回到出租屋，叶肃语换上家居服来到电脑前坐下。 　　他刷了刷接单后台，一下午的课过后，又多了不少新的单子。 　　都是些熟悉的ID，下的单子从五十块钱到五百块钱不等，备注五花八门，有打招呼的“夜哥下午好呀”，也有“宝贝我来送单啦”“今天送给哥哥的包天~”。 　　叶肃语一一点了接单按钮，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这些无需回报的馈赠。 　　叶肃语昵称“夙夜”，当陪聊已有一年多，最初他也是砸钱请陪玩的老板，后来和家里闹掰经济来源惨遭封锁，又恰逢声音衍生出的行业发展得枝叶繁茂，“虚拟男友”在视频网站大火后更是带动了陪聊业务的发展，他也摇身一变成了陪聊，在这行赚钱。 　　不少当初的陪玩朋友已经金盆洗手，或者是去当管理层了，反而是叶肃语用一年多混成了耳伴这个圈内龙头APP的陪聊头牌。 　　不说其他，就叶肃语的声音就已经足够他吃这碗饭，他的声音在圈里是出了名的清朗又矜贵，华而不浮，别说是好好哄你，就算骂起人来也会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错觉，用那句酸到掉牙的声音评鉴来形容，就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富贵功名只等闲”。 　　在一群声卡战士、气泡音达人里，这把天生的好嗓子显得是那么的珍贵难得，无外乎那么多老板砸钱只为了听“夙夜”温柔地叫一句宝贝。 　　别人眼红叶肃语日进斗金，富婆老板成堆，都觉得叶肃语除了声音好听以外，肯定在私底下也对着老板荤招情话样样都来，却不知道……对于叶肃语来说，哄些需要上网点陪聊消遣寂寞的人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个。 　　有人天生爱财，有人贪慕权势，也有的人像叶肃语这样，从小就钻研怎样让别人喜欢。 　　谁不知道启城叶家的三少爷，是个走哪儿都讨人喜欢的主，据说从幼儿园开始，年龄段下到拿着波板糖的小娃娃，上到出了名不苟言笑的老太君，都能被三少爷逗得哈哈笑，叶肃语的兄弟们虽然郁闷叶肃语招妹子，总是害得他们身边孤零零，却也对他十分的好。 　　能免疫叶肃语的无差别人格魅力和男色冲击的，估计只有那位恨不得把志愿偷偷改成历史系然后逃出家门的逆子胖揍一顿的老爹了。 　　虽然被封锁了经济来源，但是叶肃语并不缺钱，哥哥姐姐爷爷奶奶三大姑八大姨各路兄弟以及数不清的妹妹甚至邻居家的小学生都愿意偷偷塞钱给他，只不过叶肃语不喜欢欠任何人。 　　所以他谁的钱也没要，开始磨刀霍霍向网络上的茫茫陌生人，当起了陪聊。 　　陪聊一行，每天接触无数不认识的人，听无数光怪陆离的故事，和不能轻易言表的欲求，真的可以说得上是看遍了爱恨贪痴，人间百态。 　　他有时给人一场温暖好梦，有时又扮演严厉冷漠的角色，把上网寻求纾解的懦弱者大骂一顿。 　　业务时间内，叶肃语叫人宝贝从不犹疑，说喜欢也稀疏平常，但是挂了语音，便是再无多一句亲昵回复。 　　叶肃语喜欢这样的生活，所以一干就是一年多。 　　处理完平台上的单子，叶肃语开始浏览自己的接单微信号。 　　昵称名为“夙夜”的微信号有一长排置顶，无数未读消息让人眼花缭乱。 　　叶肃语一个个看过去，快速在里面找到转账最多的聊天框，点进去回复了一个“空”。 　　——耳伴陪聊区头牌的档期，永远只空给最慷慨的老板。 　　老板的语音弹过来，叶肃语接起，这位富婆中的富婆老板昵称叫“软软”，虽然是平平无奇的一个甜妹名，但是这位正在上国际高中的未成年砸钱从不眨眼，据她说，自从认识夙夜，酒喝少了，包也不乱买了，就连成绩都变好了。 　　“哥哥，你下课啦！”软软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很好。 　　“嗯，刚刚回到家。” 　　叶肃语已经迅速调整了状态，当他的声音不再冷淡，只是语气平常地说一句话，都能咂摸出温柔的苏味来。 　　“唉，我今天也上了一天课，上的我脑瓜子疼，还好要放五一了。” 　　软软在那边哀嚎。 　　叶肃语一边在脑海里想着今天晚上要吃什么，一边轻轻笑了一声，调侃道：“是上课上得头疼还是打王者打的头疼？我们的国服第一瑶妹？”“啊啊啊啊！说起来这个就来气！瑶怎么了，操！今天你没空我叫了个陪玩，我一选瑶队友就挂机，幸好叫的陪玩牛逼，可以一拖四——”“而且，这个陪玩声音还超级超级超级好听！”从软软高了八度的声音可以听出来，这位富婆的心情此刻是多么的澎湃，对于那位陪玩的声音又是多么的心神荡漾。 　　“声音好听的陪玩？叫什么？”顺着老板的话头往下接，叶肃语敲定了一家常吃的煲仔饭，正在纠结吃新推出的泡椒牛肉还是常规的腊肠拼烧鹅。 　　“Z神！Z神你认识吗夜哥，就是ZZZZ！陪玩区的一哥啊！我约了好久才约到的档诶！”提到心动的新哥哥，软软把“ZZZZ”愣是说了四个声调。 　　ZZZZ。 　　叶肃语在听到这四个英文字母的时候脑海中一下子飘过了那句语气平淡言简意赅的“认真接单全能包赢”，以及那人冷冽却勾人的声线。 　　下单的动作因为这个名字顿了一秒。 　　“不是我说，我也算是听遍苏音无数了，能让我这么馋的，除了夜哥你，现在就只多了Z神一个人！”“可惜Z神不陪聊，打游戏也不爱说话，呜呜。” 　　叶肃语点了一份新推出的泡椒牛肉煲仔饭，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漫不经心地对那边还在滔滔不绝Z神的富婆老板说道：“宝贝啊，你找我陪你聊天，就是为了告诉我别的哥哥有多好吗？”这坦坦荡荡的渣男发言搭配风流又凉薄的声线，软软听得直接在电话那边呼吸一滞，脑海里瞬间忘却了什么ZZZZ，捂着羞红的小脸，声如蚊呐般地说了句“没有啦”，然后叽叽喳喳地说起了等下要和叶肃语一起连麦看的电影。 　　………………两个多小时过去，叶肃语和出门蹦迪的软软说了再见，挂掉了电话。 　　他没有再去接单，而是摘下他的无框眼镜，翘着二郎腿懒散地坐在电脑椅上，拉着窗帘的屋子光线昏暗，电脑莹白的屏幕照亮了男生的脸。 　　和他的声音一样，叶肃语有一张堪称绝色的脸，就算是死亡的莹白光线照射，也不会折损这张清俊脸庞的颜色，只让人觉得多了几分说不清的神秘和冷淡。 　　叶肃语点开了耳伴的网页，找到了一个人的接单资料页。 　　手指在键盘上轻翘几下过后。 　　咔哒，鼠标点击确认。 第二章 ZZZZ“哥——诶诶诶别踢，别踢！”接单成功的提示音刚响起，周旸便飞速地从电脑前逃开。 　　穿着启城三中初中部校服的少年以一个灵巧的后翻滚从沙发的一端逃逸至沙发的另一端，动作的熟练程度让人心疼。 　　“帮我打完这局。” 　　坐在一边双手还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的男生收回了踹空的腿，他微侧过头，冷冷地瞥了自己这个讨债鬼弟弟一眼，然后把手上的手机抛了过去。 　　耶！可以打游戏了！周旸放学回来以后就一直蹲在他哥电脑前，为的就是这一刻。 　　他稳稳接住手机，盘腿坐在沙发尾端笑眯了眼，珍惜地操作起战绩斐然的百里玄策，不再去关注哥哥电脑上的接单页面。 　　“哥，你放心去陪新老板，这里有弟弟我，啾咪！”一边说着，周旸一边用他最喜欢的电光耗子在对面的野区收获一波双杀，这熟悉的虐菜快感让已经一个星期没碰过游戏的周旸差点落下泪来。 　　每次周末回来周旸都要守在他电脑前来这么一出，周憬懒得和他计较了，他走到电竞椅前坐下，从桌上摸出一根烟点着。 　　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的男生穿着一件黑色的工字背心，露出手臂流畅的肌肉线条，黑色的及肩发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把。 　　垂下头点烟的时候，一缕没能扎好的头发掉了下来，有些遮眼睛，周憬嘴巴叼着烟又在放满杂物的桌面上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不知道买什么送的糖果色小卡子，他半点没计较卡子的颜色有些娘，把头发别好，吐出一口白雾，开始仔细地看起了接单页面。 　　入眼的先是聊天界面。 　　草莓脆脆鲨：好久不见呀~Z神，我来找你打游戏啦！许是看他没回复，又发了一条。 　　草莓脆脆鲨：Z神人捏TVT怎么不理我？这谁。 　　搞得一副和他很熟的样子。 　　如果是平时，周憬根本就不会搭理这种莫名其妙的人，但是那一千耳伴币的鲜红提示还挂在聊天界面上，他手指敲了下鼠标，人民币的光辉照耀着他点进这个草莓脆脆鲨的主页看了一眼。 　　黑金八——很好，这是在耳伴花了少说十几万。 　　动图头像——嗯，玩耳伴应该有四五年。 　　动态里只有一条，是穿着夸张的白色蕾丝裙子转圈的照片，没露脸，但是露了白皙细嫩的两条小细腿。 　　这动态的评论就夸张了，有一百多条，周憬粗略那么一扫，看见了好几个眼熟的红陪玩的名字。 　　“纱纱去哪里了？”“回下vx吧，突然消失了挺担心你的。” 　　“哇，围观富婆！”以此类推，数不胜数。 　　周憬大脑迅速得出结论——估计是这位“纱纱”开小号玩的时候点过他的单子，自己却没怎么理会她，然后现在就拿出自己闪瞎人眼的大号过来和他玩“你猜我是谁”的游戏，在加深他对自己印象的同时，来一次逆袭打脸的享受。 　　这种事情他遭遇过太多次，多到已经连“有钱有闲”这种感叹都懒得有了。 　　粗略确认应该不是过来恶意差评他的业内同行以后，周憬回复了草莓脆脆鲨的私聊。 　　ZZZZ：vx还是qq等待老板回复的时间是周憬难得的放松空隙，他把头靠在椅背上，大脑放空，手指在经过一天的高强度操作后微微颤抖，积攒的烟灰也因为这颤抖掉落了些碎屑到他的裤子上。 　　耳畔传来周旸和老板聊得正欢的声音——这个倒霉玩意已经轻车熟路地给自家哥哥找好了肚子痛的借口，完美接手了周憬的工作。 　　正在放空自己的男生有着格外英俊的脸庞——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和略薄的唇，以及利落的下颌线……仰着头的时候，男生从下巴到锁骨那起伏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 　　随着呼吸吐出来的烟雾弥散，被他随意在脑后扎成一把的黑发落在工字背心露出的肩头上，看起来不羁又散漫。 　　当消息送达的“咻咻”提示音响起的时候，周憬从椅背慢慢直起身来，布满茧子的手把烟丢进剪开一半的矿泉水瓶里，视线逐渐聚焦在电脑屏幕上。 　　草莓脆脆鲨：VX:caouisha捞过桌上的手机，这台二手收来的手机有些年头了，就连解个锁都要等一等，打开微信，周憬也没在意登陆的是哪个微信账号，老旧的手机让一切操作都变得迟缓，过了许久周憬才发送了好友申请。 　　周憬的视线落在这台显然应该退休的手机上，想着什么时候再去闲鱼上收一台。 　　有人不紧不慢，譬如还在思考要收什么型号手机的周憬。 　　也有人等的快要失去耐心了，譬如电脑对面的lo娘老板“草莓脆脆鲨”。 　　这人好慢。 　　不会是正在接单吧？同样是坐在电竞椅上，穿着丝质睡衣的叶肃语看起来精致又斯文，他看着手机屏幕，习惯性地评判着对面的行为。 　　哒、哒、哒……叶肃语用指骨轻轻敲着桌面，直到看见那个红色的消息提示时才停止。 　　Zzzz12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叶肃语看着这个微信用户名片——头像和耳伴头像一样，没有签名没有朋友圈，只有名字略微有那么一点区别。 　　Zzzz12？那前面肯定还有11、10……叶肃语看着账号昵称，了然地一笑，这位Z神生意果然做得很红火啊。 　　叶肃语不知道这位Z神有没有看老板朋友圈的习惯，但是在加到他之前，叶肃语还是照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朋友圈。 　　草莓脆脆鲨这个微信号他已经一年多没怎么看了，刚刚切过来的时候多得如海的消息一下涌入导致手机差点卡屏。 　　当时放弃这个号也是让叶肃语有些心疼的，但是虽然舍不得上面的“战果”，他也实在是没有空——主要是没有经济条件继续打理那么大的鱼塘了，所以干脆消失得一干二净。 　　把一些现在看来没那么有质量的朋友圈锁掉，叶肃语发了一条新的钓鱼朋友圈，宣布自己的回归。 　　草莓脆脆鲨：哦吼，美女的茶艺虽迟但到。 　　配图，举着草莓脸上抹着奶油的可爱妹妹——这是刚刚才从叶英英朋友圈保存的新鲜自拍。 　　叶英英，叶肃语的堂妹兼叶肃语头号毒唯，无限期无偿提供本人美照给自己的哥哥使用，甚至干过替哥哥当枪手和对面视频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一个是喜欢把照片高P到妈都认不出来的网图达人，一个是有收集癖一样养鱼的深海海王。 　　两人共友李荔山经常用四个字形容这俩人——“蛇鼠一窝”。 　　总之，就是都不干人事。 　　发在朋友圈的自拍立刻得到了爆发式的评论和点赞，叶肃语没有点进去和旧哥哥们寒暄，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他和新哥哥的聊天框。 　　你们已经成为了朋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好友申请通过。 　　很好。 　　叶肃语开始打字。 　　草莓脆脆鲨：[]草莓脆脆鲨：Z神好，我是纱纱~！草莓脆脆鲨：你可能不记得我啦，但是我曾经点过你的单哦！当然，叶肃语是没有点过的。 　　但是草莓脆脆鲨干过的事情和他叶肃语又有什么关系呢？叶肃语支着下巴，等那边回复。 　　如果是其他陪玩，可能会按着叶肃语的预料问一问“什么时候”，然后两个人在这个话题上小小地热聊一番，迅速熟悉起来。 　　但是周憬却根本懒得和老板进行这样的寒暄游戏，点他单子的人太多了，他难道每个都要记住不成？而且手机这么卡，他的手也很痛，真的不想打字。 　　于是，周憬按照自己的习惯，选择了最简单的回答方式。 　　抽着烟的男人，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个1。 　　意思是，好的，我知道了。 　　叶肃语看着那边发过来的1，挑了挑眉，继续打字。 　　草莓脆脆鲨：我想玩冬日计划，不知道Z神你有没有玩过？Zzzz12:1周憬的手指微动，继续扣了一个1。 　　叶肃语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别人给自己扣1的场面了，一般来说，只有他给别人扣1的份。 　　而且就算是他对着老板，也不会随意扣1，毕竟显得有些太过冷漠，许多老板不喜欢。 　　对面呢，却扣得是如此的干脆利落，就差把“老子很拽”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叶肃语吸了一口气，按捺住心头冒起的火气，再继续打字。 　　草莓脆脆鲨：这个游戏需要开麦，没问题吧？Zzzz12:1周憬看着草莓脆脆鲨的第三个问题，一边继续扣1，一边想这老板问题真的好他妈多。 　　叶肃语连着收到三个“1”，火气再也按捺不住，因为周憬声音而升腾起的兴趣此刻被烧的灰飞烟灭。 　　他想，这位“ZZZZ”真不愧是陪玩区的一哥。 　　拽到不会说人话呢。 　　叶肃语放开了支着下巴的手，坐直了身子。 　　那弧度不大的笑容凝固在了叶肃语的唇畔，就像被人描上去的一样——如果是叶英英或者李荔山在侧，估计会因为这个笑容而起一身鸡皮疙瘩。 　　因为叶肃语这样笑，那多半就是谁要倒霉了。 　　男生纤细修长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跳动，打字速度飞快。 　　草莓脆脆鲨：啊……哥哥？我们用的是微信吧？草莓脆脆鲨：怎么哥哥的微信，有自动回复呀。 　　草莓脆脆鲨：无论我打什么，都只会回复1呢^_^……周憬的手还在颤抖，大拇指关节的酸痛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纾解，只有强忍。 　　拿着旧手机，老板那边接二连三发过来的，阴阳怪气的话语让他蹙起了眉头。 　　啧。 　　麻烦。 　　草莓脆脆鲨这五个碍眼的字在他眼前晃悠来晃悠去，周憬垂下眼，睫毛密密匝匝，挡住了些视线。 　　一千块、一千块、一千块……这是一千块——周憬自我催眠着。 　　他闭上眼再睁开，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变化，但是身上那股生人勿进的暴躁杀气却不那么明显了。 　　周憬点击屏幕，呆呆木木的手机过了几秒跳出了申请语音通话的界面。 　　——他的狗头军师纪园曾经说过，如果老板说话开始奇怪了，请拨打语音。 　　周憬以多次事实证明，纪园的这一招百试百灵。 　　叶肃语脑海里还在不停地想着更加阴阳怪气的话，手指甚至都在键盘上飞舞了，那边居然弹了个语音通话的邀请过来。 　　情绪被打断，看着语音通话的界面，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认真接单全能包赢”这八字箴言，记忆里好听的冷冽男声就像一场及时雨，把叶肃语心里烧起来的火苗浇灭了些许。 　　犹豫了一下，叶肃语把还没发出去的阴阳怪气的话删掉，他翘起的二郎腿抖了抖，几秒过后，到底还是在听到好听声音的诱惑下接通了这个语音电话。 　　呲啦呲啦，细微的电流音窜过。 　　周憬摩挲了一下手指，忍住想要抽烟的欲望，把手机靠近脸颊，说道：“不好意思，手机太卡了，不好打字。” 　　一边道歉，周憬一边在心里继续默念着“一千块钱”。 　　……操。 　　“一千块钱”听着耳机里的男声，明显地呆了一下。 　　内心那刚刚烧起来的火苗这下无力挣扎，彻底被灭了个干净。 　　“你的steamid是什么？我现在有空，上线。” 　　略有些沙哑的低沉男音不停落入叶肃语的耳中，这声音让叶肃语想起吹过岩上的松树的北地寒风，好像有些刮人的冷，又有些隐忍的傲。 　　质感就像是经过血的重剑，铮鸣清戾。 　　曾经叶肃语觉得别人评价他声音的词句都太过夸张酸牙，但是此刻，听着这个声音，他却觉得用多些华丽辞藻来形容并不过分。 　　简而言之，就是“真他娘的好听”。 　　叶肃语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他荤素不忌，不拘男女，只要是长得好看的，声音好听的，他都喜欢……——也都想要。 　　在这个声音面前，回了三个1给他算什么？就算是以后只回他1都没有问题啊！笑弯了的桃花眼微眨，叶肃语脸上再也看不出来刚刚有过想把人整死的念头，他认真地把耳麦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一阵短暂沉默以后，周憬手上那音质糟糕的外放话筒传来带着满满笑意的，甜而灵动的少女音。 　　少女的声音里充满了惊喜。 　　“哇…… 第三章 草莓脆脆鲨“你不是点过我的单吗，没听过我的声音？”周憬完全没有被甜美的少女音以及那语气里满满的娇羞所击中，就像一个不解风情的直男，敏锐地找到了老板话语里的华点。 　　草莓脆脆鲨在那边拖长声调“啊——”了一声，委屈道：“还不是Z神上次只说了几个字，我都没好好听清楚啦。” 　　少女音的尾声又软又甜，就像在撒娇。 　　……揉了揉额头，听着语音里草莓脆脆鲨似乎有就这个话题发散开的趋势，周憬自力更生地在steam上找到了“草莓脆脆鲨”并且添加，然后打断了老板的话语。 　　“我加你了。” 　　冬日计划是一款有点像狼人杀的生存类游戏。 　　叶肃语会选择点周憬陪玩这款游戏，原因非常简单——这款游戏必须要说话。 　　“好，那我们游戏里见，我先把语音挂掉啦！”叶肃语没有再多话，他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干脆地挂掉语音，然后把外接麦克风连到电脑上。 　　他为草莓脆脆鲨这个号精心调配了声卡，力求声音自然贴脸，变出的女声甚至和叶英英的声音有六七分相似。 　　和草莓脆脆鲨处过cp的无不是经验丰富的网络达人，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疑过草莓脆脆鲨声音和照片的真实性——七分假三分真，叶肃语捏造人设的力度总是掌握得恰到好处。 　　打开冬日计划，叶肃语创建了一个上锁的游戏房间，然后邀请刚刚成为了他的好友的“Zzzz”进入。 　　那边显然也是守在电脑前，几乎下一秒就被拉进了房间。 　　草莓脆脆鲨的ID旁边顶了一个金色的大拇指——这是游戏结算时点赞数达到一定量以后的标志，一看就知道草莓脆脆鲨玩了挺长时间了，而“Zzzz”的ID旁则是一个简陋的小铜标。 　　按下空格键说话，这一次清甜灵动的少女声音没有了嘈杂电流和噪声的影响，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了周憬的耳机里。 　　“喂喂喂，Z神能听到吗？”还挺好听。 　　周憬的老板有不少声音不错的，但是他无法否认这个声音在他的老板里也算是优质。 　　周憬也摁下空格键，回答道：“嗯，有麦。” 　　“那我把房间打开了哦！”脆脆鲨语气轻快地说道。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正是玩游戏的人最活跃的时候，没过多久，房间就满员了。 　　“大家都试试麦呀，没有不能说话的吧？”周憬听着脆脆鲨熟练地张罗着。 　　玩这个游戏的还是男生居多，被这样好听的少女音一炸，楼下纷纷开麦讲话。 　　“滴滴滴三楼试麦！房主小姐姐声音也太好听了吧！”“没麦没麦没麦。” 　　“我操，房主小姐姐我兄弟没跟进来，能不能踢个人啊？”“满都满了踢什么啊，楼主快开吧！”显然没有人想要从难得的有甜音妹妹的福利房里离开。 　　“好啦，我开了哦。” 　　脆脆鲨笑着点下了准备，满人的房间立刻进入了游戏加载界面。 　　黑屏过后，八个人满满当当地塞进了出生点小木屋里。 　　冬日计划八人局有两名背叛者，被玩家代称为狼，目标是破坏幸存者们的逃脱行动。 　　剩下六名玩家会随机成为幸存者、士兵、科学家等角色，需要修好岛上的两座设施，在冬日大暴雪来临前发出信号呼叫逃生工具离岛。 　　和狼人杀一样，除了背叛者互相知道身份以外，其他人是没有视野的。 　　大概来讲，这是一个可以互相欺骗的阵营类求生游戏。 　　这一局，叶肃语随机到的身份是白板——也就是是像村民一样没有任何功能的幸存者。 　　他控制着戴着狼头披风的胖子游戏形象走出小木屋，耳机里传来路人玩家们咋咋呼呼的声音。 　　“狼崽狼崽狼崽，爱吃蛋炒饭是狼崽！”——狼崽是拥有背叛者技能的好人的代称。 　　“操，我这局又是废物，我当厨师了哈大家，本局伙食由本大厨全程提供……”用拳头砸了一根木头，叶肃语走到被砸得七七八八的石头堆旁，带着笑意开口道：“我来白嫖石头了，有没有好心人给个石头？”“这里这里，草莓我给你丢了一块！”立刻有人回应。 　　叶肃语捡起地上丢的石头，回到木屋里的制作台前做了一把斧头出来。 　　他的斧头是开了很多个箱子才开出来的电光斧，看起来非常的酷炫。 　　游戏此刻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大家都是熟手，有人看了需要修理的第一座信号站回来，正在大声嚷嚷。 　　“一标是密码标，我们找密码去！我是狼崽，跟我走跟我走！”狼崽和士兵是游戏里好人阵营最容易自证身份的两种角色，前者可以打开只有背叛者才能开的补给箱，后者则是可以在打开士兵堡，一般来说，狼崽和士兵会带队完成任务，就像女巫和预言家一样。 　　“你是狼崽我怎么没听到你报身份？”“放屁吧，老子在家里就吼我是狼崽了！”“爱吃蛋炒饭是吧，他在家里报了狼崽，我听见了。” 　　……这几个人争论的声音渐渐变远，应该是一起找密码去了。 　　叶肃语拎着斧头站在家门口的树林旁边，回忆了一下，好像从头到尾，自己点的陪玩哥哥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没有报身份，也没有去看一标，人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看来这一局，他是打野狼啊。 　　冬日计划的地图上会分布很多只有狼和狼崽才能开的补给箱。 　　游戏设定里，只要离开木屋在野外走动就会不停往下掉寒冷值，所有的工具和食物也必须回到木屋制作。 　　所以狼箱会随机出提升血量的饮料、食物、毒弩、夹子、篝火以及地雷等等补给品，而去打野的狼必须熟记狼箱分布的位置，要不然很容易因为状态不好被地图上的野生动物弄死。 　　可以说，打野狼是游戏里最有挑战难度的角色。 　　至于谁打野谁做家狼，这都是狼通过传呼机在自己的频道里商量的。 　　叶肃语围着家附近转了一圈，发现往N方向的狼箱都已经被打开了。 　　看来ZZZZ应该是游戏一开始做完武器就走了。 　　地图上的风雪逐渐大了起来，叶肃语砍了些木头和草药回到家里，那位大厨正在做可以恢复寒冷值和饥饿值的馅饼，他走到大厨旁边，做了些篝火和医疗包。 　　修理一标的任务时间逐渐变少，木屋内，风雪呼啸声被隔绝在外，壁炉里火烧得噼里啪啦，让人有种温暖安心的感觉。 　　任务时间就要到了，去找密码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叶肃语皱了皱眉，一个不好的猜测浮上他的心头。 　　——那群人不会这么菜吧，开局十分钟在野外就死光了？这样想着，他和厨师身上就出现了半透明的红色篝火buff——这是死掉的角色可以放的增益状态。 　　游戏里死掉的人和活着的人各有一个语音频道，不能直接对话，但是灵魂状态的死人可以给活人放buff，有增益buff有冷冻buff。 　　哦吼。 　　还真死了。 　　“我操……草莓，这是死了一个人？”大厨扔了一地馅饼却等不到回家吃东西的队友，他语气茫然又惊讶。 　　“我觉得，大概不止一个人吧？”叶肃语说道。 　　除了他和厨师留在家，其他人都出去找密码了，如果厨师不是那个家狼，那找密码的队伍里就有一头狼，再加上打野的ZZZZ，是四对二的局面。 　　“没错啊，除了你们都死光了。” 　　两个人的聊天被突然出现的男声打断，这声音清戾冷淡，语调懒散，在这样安静的环境里，就像是开了声卡一般质感十足。 　　——是Zzzz。 　　叶肃语听着自己点的陪玩那又冷又嚣张的话语，心上好像被一根羽毛挠了一般，痒得慌。 　　没等他和大厨说话，另一个声音在门外接着响起——叫作“裤衩飞飞”的玩家先是干笑了两声，然后帮忙解释道：“我这个狼同伴太凶残了，在密码堡门口下了毒，砍死两个，我和他回来的时候遇到俩落单的，又砍死两个。” 　　这个声音是和狼崽一起去开密码堡的人之一，想来是那头家狼。 　　和刚刚说话的Zzzz比起来，裤衩飞飞这个声音一下子就落入凡尘了，让人十分有落差感。 　　“你们自己出来吧，我们就不进去了。” 　　凶残的狼队友周憬一边往地上放篝火，一边继续毫无人性地嘲讽道。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周憬放了一地篝火，看起来像是把死在外面的尸体身上的所有篝火都摸过来了。 　　篝火还没放完，周憬就看见自己身上被放了一个冷冻buff。 　　而这小小的冷冻buff在家门口仿佛市场大甩卖般不要钱放了一地的篝火面前毫无卵用。 　　在他们听不见的频道里，还想在妹子面前装一把的狼崽爱吃蛋炒饭无能狂怒地骂着。 　　“这打野狼绝逼是开挂了，怎么可能那么远打中我！”和狼崽有着同样想法的显然不在少数，就连周憬的家狼队友裤衩飞飞也忍不住这样想。 　　他听着队友过分汤姆苏的声音，终于小心翼翼地把纠结了一路的疑惑说出了口。 　　“兄弟，你是不是开挂了啊？”这兄弟声音好听得这么离谱，真的很像主播开挂来虐菜的。 　　虽然冬日计划并不是一个竞技类排位游戏，但是还是有非常多种类的外挂的。 　　锁血、扩大攻击范围、无限刷武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周憬好久没玩这么轻松的游戏了，对比起CSgo、LOL这种需要全神贯注操作的游戏来说，他玩冬日计划简直就像来旅游逛街，就连因为手指酸痛而烦躁得不行的心情都变好了不少。 　　听到队友的疑惑，周憬“嗯”了一声，然后把手里的枪端了起来。 　　“反正时间还久，他们不出来，我们可以1V1来一场。” 　　“看看，我有没有开挂啊？”裤衩飞飞：……这也大可不必哈。 　　打野狼和家狼都无聊到要在家门口solo了，屋子里本来想当一条咸鱼的大厨尴尬地脚趾扣地。 　　他自动把旁边的声音好听的妹子也归为了咸鱼之列，劝说道：“草莓，我们出去吧，这一把是无了，赶紧死了开下一把。” 　　叶肃语却不这么想。 　　守在门外的是陪玩，堵在家门口的是老板。 　　那要死也是外面的死呀！虽然，他可舍不得哥哥去死。 　　叶肃语操纵着角色走到了小木屋门口，这里还属于安全区的范围内。 　　守在家门口的ZZZZ穿着一身系统一开始赠送的羽绒服套装，选择的是最瘦长的体型，正在站在篝火堆的旁边不停地切着手上的武器。 　　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一个普通的默认形象，叶肃语都能看出些淡定冷酷的帅气来。 　　欣赏了两秒，叶肃语笑眯眯地开口，清灵甜美的少女音非常洗耳，说的内容也非常提神。 　　“ZZ哥哥，时间不多了，我还想做任务呢~”“虽然你是狼，但是你帮帮我嘛，好不好？”裤衩飞飞&咸鱼厨师：……？哈？这个……那个……虽然妹妹你的声音确实很好听，但是手起刀落四个脑袋瓜的狠人ZZZZ看上去是这种耽于美色的小舔狗吗？何况人家自己的声音也很不赖啊，一听就是不缺妹妹的主！就这样还敢开口要人家一头狼帮你做任务，这就他妈离谱啊！就连死去的四位好人听着草莓脆脆鲨撒娇般的茶言茶语，一时都陷入了沉默。 　　没有人觉得，草莓脆脆鲨的要求会得到回应。 　　一秒、两秒、三秒……寂静的风雪呼啸声在地图上不停刮过，对话频道沉浸在无尽的尴尬沉默中。 　　就在大厨看不下去，准备出去领死的时候，人狠声苏的外挂狗ZZZZ开口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没有说什么出来领死的嘲讽话语。 　　“做任务三个人就够了。” 　　ZZZZ仿佛确认什么一般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把手上的武器换成了一把镰刀。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在四个灵体以及三位活人的目光下，ZZZZ他……举着镰刀对着旁边的队友就开始砍了起来。 　　全程没开几个狼箱的裤衩飞飞血并不厚，没来得及反抗或者逃跑，就被ZZ哥哥砍刀在地。 　　？？？我操，什么情况！ 第四章 ZZZZ 　　死的一瞬间，另一个频道的嘈杂讨论声涌入了裤衩飞飞的耳朵里。 　　“操，我操，我甘拜下风了，居然有人在游戏和妹子之间选择了妹子！”“太惨了朋友，你没有死在我们的刀下，却死在了女人的甜言蜜语下啊……”加入了灵体阵营的裤衩飞飞苦涩地叹了口气，然后默默地给ZZZZ放了一个冰冻buff。 　　这是他作为一只家狼的最后尊严。 　　奇怪的两好人一狼组合开始做起了任务。 　　厨师做的一大堆馅饼终于派上了用场，开路的带刀侍卫打野狼搭配后勤总管厨师，护送着美丽的公主草莓脆脆鲨，三人很快就修好了两座信号站，呼叫来了逃生的直升飞机。 　　作为狼人，ZZZZ是上不去直升飞机的，能够逃脱的只有厨师和脆脆鲨两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退出游戏开下一把的五个灵体看着一身神装的ZZZZ落寞地站在直升飞机的下面，一个人守在篝火旁，又产生了一点同为舔狗的怜惜之情。 　　此刻的ZZZZ已经不复刚刚砍人的神勇，站在暴雪里，就像一个被用完就扔的可怜工具人，凄凄惨惨戚戚。 　　“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 　　爱吃蛋炒饭看着这一幕，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沧桑感叹道。 　　裤衩飞飞品味着队友孤寂的身影，心中也微微不忍。 　　他正要放下刚刚被反手一刀的仇恨，附和爱吃蛋炒饭的感叹，和已经陌路的狼队友来一波同命相怜，就看见准备起飞的飞机上下来了一个人。 　　头顶着“草莓脆脆鲨”五个字的小胖子快步走到了篝火旁的ZZZZ前。 　　……？看着这一幕，五个死去的Z某人刀下亡魂总感觉，下一秒草莓脆脆鲨说的话，他们应该不是那么想听到。 　　果不其然，草莓脆脆鲨一开口，所有人都把怜惜ZZZZ的话语咽了回去。 　　“哥哥，我来陪你了，你这样太可怜了。” 　　又娇又柔的女声语气里是满满的心疼。 　　刚刚才发表了舔狗论的爱吃蛋炒饭听着，脸一下子烧得发烫。 　　救命，打脸为什么总是来得如此迅速。 　　气氛本来就已经很尴尬了，谁知道草莓脆脆鲨还没有说完。 　　那甜美的女声娇羞地继续说道：“我觉得，我和哥哥一起死在暴雪里也挺好。” 　　也挺好……这偶像剧般的发言一结束，所有人的心里瞬间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对不起，打扰了。 　　他们早就该走的。 　　爱吃蛋炒饭退出了游戏。 　　裤衩飞飞退出了游戏。 　　……周憬看着不断出现的掉线提示，都能想象到那五个人刚刚是有多么的哑口无言，说不定刚刚在激愤之下还反手给了他们一个举报。 　　游戏里大雪簌簌地落下，身旁的小胖子正在淡定地吃馅饼，这个老板仿佛毫不在意自己导致的后果。 　　说句实在话，如果草莓脆脆鲨不是老板，周憬在游戏里听到这样夹着的女声，他估计会找个机会砍死封嘴。 　　但是……这个老板茶得阴阳怪气，反而让周憬也为虎作伥了一把，把心中的躁郁发泄了出来。 　　接这个单子前，周憬心情还处于非常差的状态，现在却已经恢复了平静。 　　逃脱成功后，游戏结算界面弹了出来，房间里还在线的只剩下了他和老板两个人。 　　——就连一路躺赢的咸鱼大厨也被他老板的最后一波小咖秀表演带走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周憬听到草莓脆脆鲨开麦了，这老板刚刚夹得娇滴滴的声音恢复了正常，颇为豪爽地狂笑了一阵。 　　“Z神，牛逼啊，能和我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边笑，草莓脆脆鲨一边夸赞道。 　　周憬懒散地靠在电竞椅上，听着老板甜蜜的恭维，食指轻轻摁下空格键。 　　“认真接单，全能包赢。” 　　他说了一遍自己的语音条，语气十分平淡寻常，听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叶肃语却觉得对面的人此刻心情应该不错。 　　就像是正在打盹的凶兽，慵懒地睁开眼给面子地低吼了一声，表明这只是小事一桩。 　　叶肃语坐在电脑前，支着下巴看着屏幕，一双桃花眼里亮光闪闪。 　　救命，Z宝得意的小样子也太可爱了吧！！！如果说遇到一个对胃口的声音是惊喜，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喜上加喜。 　　叶肃语的鱼塘里有过高冷挂的、浪子挂的、温柔挂的，甚至还有过小狼狗小奶狗……但是却偏偏缺了这种痞酷挂的。 　　——好喜欢，好想要啊。 　　集邮癖叶肃语表面还能撑得住那斯文的皮囊，心里却已经开始嘤嘤嘤。 　　不过就算是现在对ZZZZ的兴趣非常高涨，叶肃语也没有打乱自己的节奏。 　　从小到大，越是志在必得的东西，叶肃语越不吝于付出时间和耐心。 　　他看了一眼手机，此刻已经是凌晨了。 　　到了该撤退的时候。 　　虽然开头不错，但是如果再开下一局游戏，同样的套路就不好再用第二遍，而且熬夜也会让人心情变差，还不如点到为止。 　　按下空格，草莓脆脆鲨对ZZZZ说道：“Z神，我要睡觉啦，明天再找你玩！”听到老板的话，周憬在电脑那边挑了挑眉，十二点，要睡觉？真是找借口都不知道找个好点的。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情。 　　“嗯，再见。” 　　周憬简单作了个回应，然后直接关掉了游戏。 　　周憬伸了个懒腰，下班的一瞬间，脑海里草莓脆脆鲨五个字立刻被清除的一干二净。 　　估计这一局游戏在他这带来的印象，还没有那一千块钱来得深刻。 　　周憬站起身，踹了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打得慷慨激昂的周旸一脚。 　　“手机。” 　　就这么言简意赅的两个字，便让周旸把手机如同烫手山芋一般抛还给了哥哥，可见周憬在弟弟那里的积威之深。 　　周憬把手机拿到手里，看了眼玩家名，发现是周旸自己的号，便直接退了出去，周旸只能苦哈哈地坐在沙发上，抱着小枕头为自己死去的信誉分痛哭。 　　打开微信，周憬把账号切回自己常用的接单号。 　　来自前不久认识的富婆的消息发了一长串。 　　软软唐：SOSOSOS！软软唐：在吗在吗Z神在吗！急单！软软唐：[转账888元]软软唐：Z神快看我！！！……周憬看着那888，非常给面子地立刻回了个“1”。 　　软软这位富婆老板显然是个大方人，完全不在意什么1啊2的，看见周憬出现，直接甩了个王者荣耀的五排链接邀请过来。 　　软软唐：Z神，五排，除了你还有一个陪玩，其他都是我姐妹，一定要帮我争口气啊！软软唐：5555我在她们面前已经吹出去了，Z神，我相信你！五排，好一点是二拖三，差一点是一拖四。 　　但是就像在1000块钱面前周憬可以主动弹语音，在888面前，周憬也绝对可以一拖四。 　　他捏了捏指骨，清脆的声音响起，一个“1”又甩了过去。 　　周憬点进链接，几秒钟后，界面跳转到了王者荣耀，接受了软软的组队邀请。 　　一进房间，周憬就看见三个非常显眼的女生头像，不是粉红动漫头，就是漂亮网红头，名字从软软不软到打塔别打我，衬得周憬的“ZZZZ1”是那么的朴素。 　　五排到了四个，还有一个位置空缺。 　　软软在公屏扣字。 　　软软不软：等1下下，他好久没玩在更新！软软不软：马上就来了！……好久没玩在更新？周憬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陪玩的市场向来是新人换旧人速度极快的，就连他也不敢托大自己好久不玩回来还有老板记得他。 　　这个陪玩可以啊，还挺招人惦记。 　　周憬整个人蜷在电竞椅里，一边等待人齐，一边点了根烟。 　　橘红的光点在男生指间明灭，那双狭长的眸子看着手机屏幕，视线没有焦点，就像一个处于待机状态的机器人一般游离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同一时刻。 　　临山大学附近某小区的出租房内。 　　“别急，我把铭文配好先。” 　　叶肃语还没好好回味和ZZ宝贝的第一局游戏，就被软软用同样一个888转账赶鸭子上架打开了王者荣耀。 　　他作为陪聊，只是偶尔会陪像软软这种长期富婆老板玩一玩游戏，今天被她拉过来补位，号上根本没有配好的铭文。 　　“快进来，用系统自带就行，我相信你的技术！”软软喝酒喝到一半，因为没有帅哥和姐妹们溜掉了，不知道是谁提起了陪玩这码事，软软便吹起了她的两个苏神陪玩。 　　姐妹们听了便一定要软软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还倾情赞助了软软叫陪玩的两个888红包。 　　本来两个人都一直不回消息，结果就在刚刚等的要放弃的时候，两个人居然又一起回消息了。 　　见软软这么急，叶肃语也没再折腾，接受邀请进了房间。 　　一眼扫过去，软软不软、打塔别打我、哥哥我可以、ZZZZ1……ZZZZ1？！叶肃语看着那熟悉的ID，在几分钟前，他才和此人在游戏里告别。 　　他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还亮着，聊天界面里给ZZZZ12发送的“Z神晚安啦”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 　　哦，感情他的ZZ宝贝是来赶场了。 　　叶肃语“啧”了一声，看着软软ID的目光便有了那么一丝不爽。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刚刚那小小的欲擒故纵估计在ZZZZ那里没有溅起丝毫涟漪。 　　不过，来日方长，这不就又见面了吗。 　　“咳咳，我来介绍一下，刚刚进来的这位是夙夜，叫夜哥就行。” 　　软软开麦说道，“他补位。” 　　“大家好啊。” 　　叶肃语打开了麦克风。 　　没有了变声器，本音说话的叶肃语调整了咬字和语气，那自带风流笑意的声音苏的不行，坐在软软身边的两个姐妹都忍不住惊呼了一声，显然这声音没有低于她们的预期。 　　软软享受着姐妹们“你可以啊”的目光，得意地继续介绍道：“ZZZZ，我们Z神，打野爸爸。” 　　周憬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待机状态脱离了出来，他弹掉烟灰，开麦简短地说道：“嗯，我打野。” 　　他扫了眼屏幕，注意到刚刚那个好久没玩的陪玩进来了。 　　叫……夙夜？“哇……”听到周憬不输于上一个陪玩的声音，打塔别打我和哥哥我可以的麦里再次传来不矜持的惊呼声。 　　“Z神会玩李白吗，可以玩李白吗！”打塔别打我激动道，“李白我本命！”周憬听得多了这样的要求，语气平淡地回复道：“可以。” 　　他的全能是普及到冬日计划这种冷门游戏的，就算是李白这种下水道英雄，他自信拿出来照样CARRY。 　　一边说着，他的思绪一边转了一圈，还是没想出来夙夜是何许人也，便直接放弃了，耳伴陪玩多如牛毛，他不认识太过正常。 　　“你们都玩什么？我看着补位。” 　　那个叫夙夜的陌生陪玩接着他的话说道。 　　周憬此刻才把这个陪玩的声音听了个真切。 　　这把嗓子倒是不错，周憬眯起了眼，难怪不怎么接单也有老板惦记着。 　　“我玩辅助！”“我中路！”“我边路！”“好，那我打射手，软软辅助我，可以吗？”比起周憬的冷漠寡言，叫做夙夜的陪玩显然会来事多了，声音本就是自带笑意的贵气公子音，还这么耐心礼貌，听得小姐妹们纷纷闭麦鸡叫猛掐软软大腿。 　　软软还能说不行不可以？她立刻马上如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然后保证一定好好辅助。 　　夙夜一个人就把场子热了起来，游戏打得如何不知道，聊天倒是挺可以的。 　　乐得清闲的周憬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看着同行表演，没想到下一秒夙夜就点名到了他的头上。 　　“Z神，我让软软去辅助我了，你没问题吧？”……？周憬嗤笑了一声。 　　和老板们唱戏也就算了，非要来他这里现眼，这是什么毛病。 　　他打开麦，冷戾的声音带了些嘲讽，漫不经心道。 　　“宝贝，管好你自己。”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老公叫我宝贝了，四舍五入我们就是结婚了啊！求评论啊宝贝们，按个爪爪都好啊，呜呜呜 第五章 草莓脆脆鲨 　　包括叶肃语在内，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冷淡不爱说话的ZZZZ会这样回复。 　　“宝贝”二字的余音还在耳畔尚未消散，叶肃语被这只有嘲讽没有温情的两个字弄得舔了舔唇瓣。 　　张口就是宝贝，这熟练的架势，没说过几百遍来不了这么顺口。 　　看来他的Z宝和想象中的还不太一样，说不定冷酷寡言的皮囊下，和他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转念一想，叶肃语又觉得也是，如果ZZZZ真是寡言少语的呆子，估计也没办法在陪玩圈里混到这个地步。 　　叶肃语回忆着听到的那两个字，不禁啧啧……就这喊宝贝的声音，不知道伤过多少妹妹的心啊。 　　一想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更加具有挑战性的哥哥，叶肃语更加兴奋了。 　　他打开麦，没有半点生气，反而语气满是笑意地说道：“好的宝贝，我一定管好我自己。” 　　风流公子音说“宝贝”，又缱绻又温柔，入耳便是享受。 　　周憬倒是没多少闲情逸致去享受这个声音，他只关心这个叫夙夜的陪玩是不是真的能管好自己。 　　如果管不好，他不介意再讽刺几句。 　　游戏的时间过得特别快，出乎周憬的预料，在后边的两个小时里，这个颇为聒噪的陪玩，居然只是专心致志地老板聊天，没有再来试图和他搭话。 　　打完最后一把，和老板们说了再见，周憬叼着烟看着那两个字，眼皮耷拉着，懒懒地给这个陪玩打了个新标签。 　　——还算识趣。 　　周憬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人的好友申请，顺便反手回了个问号。 　　他又不是老板，加来做什么，浪费好友位，莫名其妙。 　　启城五月，入了深夜天幕上倒是能看到几颗星子。 　　白日里天气苦人，晚上没了日头，微风一送，倒是还算凉快。 　　临山大学处在启城繁华的中心区，学校旁的几个小区，就算是时至凌晨两三点钟，依旧有推着车的小摊在街口卖烤串摊饼炒面等等，年轻男女们或坐或立，喝酒聊天怡然自得。 　　陪富婆老板打了两个小时王者荣耀以后，叶肃语终于收了工。 　　今天这工作时长对于他来说算是特殊情况，换做平日，他早就去接一个连睡单子挂在电脑上，然后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但是今天这两个小时对于叶肃语来说却加的很值得，叶肃语想起ZZZZ那句“宝贝”，嘴角的笑就怎么都压不下去。 　　把微信切回现实用的账号，发小李荔山一个小时前问他吃不吃宵夜，叶肃语直接拨了个语音过去，李荔山也还没睡，两人便说好下楼吃点。 　　十几分钟后，李荔山和叶肃语坐在小区门口最火的炒面摊旁，要了一瓶啤酒，吃着香喷喷的炒面聊着天。 　　“只听那‘宝贝’二字，声如磬玉，铮鸣清戾，又有促狭之意，婉转入耳，缠绵悱恻——”“打住。” 　　李荔山深知叶肃语此人的嘴炮功夫，他挑起炒面里不吃的香葱撇到一旁，那双薄薄的凤眼眼皮一撩，道，“我叫你出来不是为了听你讲这些乱七八糟的。” 　　叶肃语对着好友，那玩世不恭的真实性格才在人前展露出来，他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啤酒，毫不在意地说道：“知道了，不就是白佑年回来了，这有什么值得你和我通风报信。” 　　听着叶肃语把白家那最是端方严肃的大少爷讲的和街边的阿猫阿狗一样，李荔山额角青筋跳了跳，就看见对面好友脸上又浮现出了兴致勃勃的神色。 　　“还是说说我的新宝贝ZZ，他和我说完宝贝以后，居然接了一句，管好你自己——居然让我管好我自己！够味吧，真的是劲儿劲儿的，太可爱了。” 　　“后面你知道怎么着，两个小时，整整两个小时，无论我说什么话题，他愣是没搭理过我！”挑完葱姜蒜的李荔山闻言抽抽嘴角，讽刺道：“是我我也不搭理你。”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明知道这人最爱捻反骨，还要顶着他的话头嘴贱，肯定要被恶心了。 　　果不其然，他刚顶完，叶肃语便眨了眨他好看的桃花眼，那张清隽的面庞上露出些可惜的神色，看着他，语气格外暧昧亲热地说道：“荔枝儿，如果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有你在，还轮得到别人什么事啊？”强忍住把盘子里的炒面摊到叶肃语脸上的冲动，李荔山咬牙顺了口气，从小到大，叶肃语在他和叶英英面前就没有正形过，看他离开家的这一年多好似收敛了一点，其实狗改不了吃屎，本性难移！“白佑年可和你招惹的其他花花草草不一样，你小心阴沟里翻船！”他恨恨地诅咒。 　　叶肃语却支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他，说：“知道，荔枝儿这是在担心我呢。” 　　……真是他奶奶个腿的话不投机半句多。 　　李荔山凤眼似刀地剜了叶肃语一眼，没好气道：“你还是继续讲你那个新宝贝吧。” 　　叶肃语嘴上打趣了两句发小，心里也怕真的惹毛了他，顺坡下驴地把话头转了回去。 　　“我这个新宝贝啊，声音好听，性格可爱，技术强。” 　　他略略回想了一下前两个小时的几把游戏，那真叫一个躺的舒舒服服。 　　不过嘛，Z宝负责为老板冲锋陷阵，他负责陪老板聊天逗乐，这叫夫夫一体，分工合作，挺好，挺好。 　　“脸嘛，尚未得知，不过也不重要，网恋不用网图怎么叫网恋？”叶肃语振振有词。 　　“你还在用你那个什么草莓……脆脆鲨搞网恋？真是服了你和叶英英，你们俩迟早遭报应。” 　　李荔山想起这兄妹俩沆瀣一气做的那些事儿，真的觉得和他们是发小倒了八辈子霉。 　　叶肃语却不以为然：“话不能这么说，我一不骗财二不骗色，这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怎么能叫错？骗人骗到底，那也是美梦一场啊。” 　　李荔山说不过他，便冷笑：“你最好是每次都能骗到底。” 　　又想起要回国的白佑年，他便忍不住道：“你在网上那么放肆爱，在现实里怎么就这么冷心冷肺呢？我看白大少人家是真的——”叶肃语收起了不入眼底的浅浮笑意，打断了李荔山的话：“他喜欢我我便要喜欢他？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李荔山沉默。 　　不喜欢吗？高中的时候，读大学的白佑年远在城郊的大学城，叶肃语都能翻墙出去找人家玩，那时候是怎么说的来着？看着白佑年的脸可以多吃两碗饭。 　　生日更是大张旗鼓地给人家弄惊喜，嫌平日里白家的这个哥哥为人太端正不苟言笑，特意逗他乐。 　　谁看了，都是暧昧至极。 　　偏偏只有叶英英是叶肃语肚子里的蛔虫，告诉李荔山，这就像她追星一样，喜欢享受的是追的过程，又不是真的要和人家你侬我侬。 　　她还今天一个墙头明天一个墙头呢，叶肃语能有几天长性？果不其然，叶肃语后面又去为学校里一个清纯挂的漂亮妹妹当护花使者了，至于白佑年，一个人考研出了国，听说走前买醉了好多天。 　　李荔山总害怕有一天叶肃语会被挂上表白墙挂上微博，但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发小水平确实厉害，这么多年了，伤心人虽多，却没人怨过他。 　　盘子里的炒面被风吹冷，李荔山用筷子搅了搅，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一根烟被递到了他的面前，夹着烟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肉匀称，抬起眼，是叶肃语换了笑脸对着他。 　　“荔枝儿，都是我的错。 　　明天叫上英子去喝酒，别烦了？”……李荔山心里自嘲地笑了笑，接过烟，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点着，闷闷地点了头。 　　叶肃语会喜欢谁？眸光在发小那张脸上扫过。 　　昏黄路灯下，正在抽烟的男生皮肤白皙干净，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眸子，慵懒的眼尾向下垂，窄窄的双眼皮却向上微扬，笑着眯眼的时候，便格外的招摇勾人。 　　白雾从那总是勾着的嘴里吐出，那恍若丝帛般优雅顺滑的声音正在讲和那位新宝贝打游戏时的趣事。 　　祸害。 　　李荔山想。 　　还是叶英英说得对，叶肃语就是个没心肝的，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爱。 　　喝了点酒，吃完宵夜，没心肝的叶肃语和李荔山告别，各回各家。 　　他眯着困倦的眸子洗澡刷牙，躺上了床。 　　似乎是因为李荔山提了几次的缘故，白佑年那已经模糊的脸和身影在脑海里转悠了一圈。 　　叶肃语已经记不清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但是他做事向来有分寸，从白佑年难受买醉出国，也不曾找过他的麻烦就可以看出来，他当时肯定对白佑年说的很明白。 　　既然如此，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就算是白佑年回了国，堵在他的面前，那又如何。 　　他不感兴趣的，再好也不要。 　　快要入眠，叶肃语又想起自己好像在单子结束前加了新宝贝的游戏好友，他挣扎着拿过手机打开王者荣耀看了一眼。 　　ZZZZ1拒绝了他的好友申请，并且回赠了一个问号。 　　哒哒哒，叶肃语再次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嘴角噙着笑睡了过去。 　　同样的夜，狭窄的巷子里灯火稀疏。 　　巷子里的旧屋多半被屋主隔了许多间租出去，住了很多来启城打拼的外地人。 　　又接完一单的周憬放下发烫的手机，舒展了一下酸痛的背脊。 　　王者荣耀的界面还没退，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 　　又是那个夙夜。 　　周憬眯起眼，脑海中浮现出打上一个单子的时候，那人从头到尾没停过的和老板们聊天的样子。 　　声音不错，就是人聒噪了点。 　　还有什么……哦，还算识趣。 　　打完单子以后，他才看见微信上叫软软的老板还跑来和他解释了，说夙夜是陪聊，不是干陪玩的，话有点多，叫他别和夙夜生气。 　　生气肯定不至于，周憬看了眼那个发过来的好友申请，这次附上了备注。 　　那人的声音在脑海里划过，周憬准备点拒绝的手顿了顿。 　　……啧。 　　虽然技术平平，还很聒噪，但是也不算烦人，就这样吧。 　　放在拒绝上的手指点了下接受，周憬退出王者荣耀，转头就把这件小事丢在了脑后。 　　工作时间结束，周憬把几台手机都插上数据线开始充电，然后关掉电脑。 　　狭小的屋子只有一个放着电脑一组小沙发一张折叠桌的客厅，以及用拉着的挂绳隔开的小房间，里面摆了一张上下铺的木床。 　　就连卫生间都是和隔壁共用。 　　周憬拿了毛巾端着盆子，走到帘子处掀起看了一眼，上铺黑黝黝的没有光线，应该是睡着了。 　　他轻声打开屋门，外面也一片漆黑，大家都关了灯省电。 　　走了几步，摸索到卫生间的灯，周憬摁亮进去冲了个澡。 　　热水冲走了身上的疲惫，周憬洗漱完又端着盆子出来，身上换了件晒过的白T，阳光的味道让人觉得舒适。 　　这样周而复始的日子过了一年多了，周憬看了眼自己这件皱巴巴沾了污渍的T恤，上面印着个奢侈品牌的logo，他笑了笑，上次穿着这件T恤被隔壁屋的女租客撞到，还问他是在哪买的A货，看着挺像真的。 　　曾经的生活就像幻梦一场，而如今的，才是真实。 　　此时已是凌晨三点半，大多数人都陷入了黑甜梦乡里，周憬却还有很多事没做完。 　　把洗过的衣物推开窗夹在屋外的绳子上晾了，周憬坐到折叠桌旁，按照惯例，他开始清算昨天的收入。 　　昨天的运气还算不错，有一千块和九百块这种平时不多的大单，也接了几个几十块一百块的小单子，加起来有两千四。 　　把帐一条条输入记账软件，周憬看了眼自己买的理财，又算了算存款，才觉得安心。 　　桌上摊了周旸的作业本。 　　周旸上初二，学习成绩还算不错，就是有些偏科，和他一样，数理化学的都轻松，政史地拉胯得一塌糊涂。 　　把头发扎起，周憬想着是时候抽空去剃头了——他有这个想法不是一次两次，但是每天都没空出门。 　　并不算多年长的哥哥弯下腰，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起了弟弟的作业。 　　红色的圆珠笔划过纸张，凌厉又有风骨的字迹渐渐填满错题的旁边。 　　周旸是在噩梦中惊醒的。 　　他自从两年前的那事以后，总是时不时地做噩梦，但是他从未和哥哥说过。 　　男孩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爬下床，摸了摸汗湿的衣服，想去端杯凉水喝。 　　下铺没有人。 　　他知道哥哥每天都会接单接到很晚，平日里住校没办法，周末回来他都会提前写完作业，就是为了 第六章 ZZZZ 　　五一小长假的第一天，周憬睡到中午十二点才醒。 　　他的作息一向是如此阴间，如果是工作日周旸去上学了，他醒来吃点面包就会开始接单。 　　坐直身子，揉了揉后颈，周憬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抬眼看去，是周旸摆了一桌子吃的。 　　“哥！快去刷牙吃饭了，我今天可是提早了半个小时去诚记煲仔饭排队呢，你快来尝尝他们家新出的这个泡椒牛肉煲仔饭怎么样——”“是你自己想吃吧？”周憬不给面子地打断了周旸的话语，他看了眼口水都要流出来的弟弟，站起身子，“我吃烧腊的那份，泡椒牛肉你吃吧。” 　　周旸嘿嘿一笑，不客气地挖了一勺塞进口里，瞬间星星眼幸福地要流下泪来。 　　中午阳光炽热，却照不进这条小巷子，这里在城市里永远都都是阴暗潮湿的一角。 　　两年前周憬带着弟弟搬来这里，看着那溢满砖缝的污水，听着天南地北口音的租客踢踢踏踏走过房门，心中便下了决心。 　　洗了一把脸，周憬看着碎了一角的镜子中的自己，这张脸时常让他自己都感觉到陌生。 　　好在一切都要好起来了。 　　想到终于攒够的钱，以及可以实现的计划，周憬常年压抑着的少年情绪翻腾起了一点。 　　撑着洗漱台的手松开，周憬压下嘴角的笑意，恢复了波澜不惊的扑克脸，转身离开了这总是弥漫着骚味的厕所。 　　兄弟两都十分珍惜周末一起吃饭的时光，周旸吃了一口尝尝味道以后就没有再动，而是乖巧地坐在塑料凳上等哥哥回来。 　　周憬坐下，拆开蒙了一层水蒸气的塑料盖子，一边用勺子舀饭，一边面色淡定地对弟弟说道：“明天我约了中介去看房，你也一起。” 　　周旸在周憬坐下的一瞬间就开始扒饭了，闻言含糊不清地应道：“好，好——啊？！”他反应过来哥哥在说什么以后，一口饭差点喷出来。 　　……周憬嫌弃地拿起一张纸巾，挡在了自己的脸前。 　　“不是，哥，看房？！我们要搬出去了？！”周旸这下彻底顾不上吃饭了，他激动地站起来，再三确认道，“我们，真的，要搬出去了？！”周憬拨了拨自己垂下的鬓发，在心里再次提醒自己要去剪头，然后对周旸解释道：“我打算在你学校附近租一个两居室，你初三就别住宿了。” 　　周旸脸上的喜色和忧色掺半，毕竟还是半大孩子，一听到好消息就蹦的三尺高，蹦完以后又不免胡思乱想。 　　他大拇指捏住食指指骨，舔了舔唇，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攒够钱了吗？”周憬睨他一眼，从来不在周旸面前嘚瑟的他突然觉得非常有必要让自己的弟弟知道一下这一年多他辛辛苦苦的成果，于是朝周旸招了招手。 　　周旸跑到哥哥身边，弯下腰，周憬拿出手机给他看了看支付宝的理财界面。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好多好多个零。 　　周旸看着那对他来说堪称巨款的数额，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和恍惚。 　　他咽了口口水，没办法一下子从穷人乍富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抬起头，自己哥哥那张硬朗帅气的脸在他面前都显得格外的不真实，一不小心，心里那不敢言表的猜测就被他一下子秃噜了出来。 　　“哥……你不会是，被包养了吧？！”叶肃语今天中午吃的是鲜香可口的鸡汤小馄饨，吃得他心满意足。 　　上个星期忙论文又要接单都没怎么好好休息，在他睡饱一觉吃了小馄饨以后，感觉骨头都松懒了不少。 　　叶肃语喜欢把空调温度调的很低，然后缩在铺了毛毯的电竞椅里玩手机。 　　看了看系里面的通知群，手机上他妈钟女士发了消息过来。 　　钟太后：宝贝，五一回来吃个饭吧，你爸出差去了，妈妈想你了。 　　钟太后：[转账8888元]钟太后：收了钱记得删掉聊天记录啊宝贝！……噗。 　　叶肃语没想到他妈居然还有这种反侦察意识，好笑地摇了摇头，把钱收下，回了消息。 　　肃：妈，我给你买了礼物，你拿到了吗？钟太后：妈妈叫李阿姨偷偷拿到衣帽间了，好看！儿子眼光真好！钟太后：[转账5200元]叶肃语提这一嘴纯粹是害怕礼物被截胡，可没有向他妈要钱的意思，他无奈地把新发过来的转账退还了回去。 　　肃：妈，我自己有赚钱，你的零花钱自己留着用。 　　遥远的叶家大宅里，看着自己儿子发过来的消息，美妇人笑得合不拢嘴，她把聊天记录显摆给旁边的李阿姨看。 　　“啊呀，李姨，快看我们小语都能自己赚钱啦，我就说学历史也没问题的啦……”“是啊夫人，我们三少爷一向都是最厉害的……”叶肃语看那边没回复，就知道他妈多半是吹牛去了，也没再发消息。 　　他把刚刚收到的钱转账给了草莓脆脆鲨那个微信号，然后便切了过去。 　　登录上草莓脆脆鲨，叶肃语把8888的爱心慰问基金收入钱包。 　　新的一天，五一假期来临，正是赚钱的好光景。 　　叶肃语没有打开耳伴去看后台有没有新单子，也没有登陆接单的微信号看看有没有老板找，而是马不停蹄地点开了和ZZZZ的聊天框。 　　看着自己那略显舔狗却没有得到回复的“Z神晚安”，叶肃语叹了口气。 　　尊严诚可贵，金钱价更高，若为Z宝故，两者皆可抛！午安，泡仔人！他手指微动，一条新消息就发了出去。 　　草莓脆脆鲨：滴滴滴，Z神营业了没呀，想问问Z神铂金上王者是什么价位？对方输入中出现在对话框的上方，涉及到业务问题，Z某人倒是回得很快。 　　ZZZZ12：一千五叶肃语不混陪玩区，也不知道ZZ报的价是个什么水平，他想都没想直接转了钱过去。 　　草莓脆脆鲨：[转账1500元]草莓脆脆鲨：我好久没玩了，对版本什么的都不太熟悉，没事吧TATZZZZ12：嗯，你躺着就行。 　　看着这笃定自信的回复，叶肃语轻笑一声，不禁脑补起Z宝说这句话的语气。 　　——呜呜，肯定很可爱！ZZZZ12：我手上有两个预约的单子，得晚点打了，你什么时候有空？草莓脆脆鲨：我都可以啊，看Z神你的时间草莓脆脆鲨：[撒花花可爱表情]ZZZZ12：嗯，我好了敲你。 　　……把手机放在桌上，周憬吃完最后一口煲仔饭。 　　周旸偷偷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哥哥，再一次痛骂自己到底什么要嘴贱，包养也他妈的说出口了。 　　他巴巴地瞅着周憬吃完，赶紧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跑出去扔垃圾，顺便给他和周憬一人带了一瓶冰可乐回来。 　　周憬吃完饭便坐在沙发上开始接单了，他把周旸给他带的冰可乐单手扣开盖儿，喝了一口。 　　呲啦的气泡在舌尖上炸开，周憬看着臊眉耷眼的弟弟，用眼神示意他坐过来。 　　周旸坐下，一部手机被放在了他的手上。 　　他有些怔愣地看向周憬，许久没说话的哥哥看着他，一脸猫看老鼠般的促狭。 　　哥哥抓了一把他的头毛，语气是难得的懒散放松，对他说道：“来，小旸，和哥哥一起卖个身。” 　　………………两个小时后，在周旸和周憬的共同努力“卖身”下，预约的单子终于被打完了。 　　叶肃语许久没尝过这种领号等位的滋味了，他把平板上还没整理完的笔记关掉，取掉眼镜，然后用草莓脆脆鲨和ZZZZ5进入了同一个游戏房间。 　　草莓脆脆鲨这个号在一年半以前也是尊贵的VIP8，英雄皮肤都很全，刚刚在等待周憬的时候他特意充值买了些新皮肤，装点自己的门面。 　　叶肃语看着那ZZZZ5，在心里漫无边际地想着，自己已经见过了ZZZZ1、ZZZZ12、ZZZZ5，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其他的也集齐呢？周憬开口叫了他两声，他才回过神来。 　　“草莓？你玩什么位置。” 　　冷戾的男声……今天怎么听着，有点温柔？叶肃语清了清嗓子，开麦说道：“Z神，叫我纱纱啦！”当老板的时候，他十足十的底气足。 　　“纱纱。” 　　亲昵的叠字，在质感冷而薄的声音的低声呢喃下，有种冰山融水般的清冽柔和。 　　没想到ZZ真的开口叫了，叶肃语听得咧开了嘴，他再开口，语气里便多了份小女儿状的娇羞。 　　“这是铂金段，Z神，我想练练打野可不可以呀，到了钻石再让你出马！”经过声卡调试的女声清甜又灵动。 　　老板说的话，周憬无有不从。 　　反正输了掉星也不扣他的钱，以这位富婆老板的出手，估计还会给他补钱。 　　而且，今天心情好。 　　周憬很耐心地说：“好，那我给你补位。” 　　啧，看起来Z宝今天心情不错啊，这么有耐心。 　　叶肃语啧啧称奇地想着，完全没意识到这本就该是一位陪玩应有的服务素养。 　　与此同时，帮忙“卖身”的周旸一边代打，一边默默地把屁股挪得离哥哥远了一点。 　　太恐怖了，他哥为了赚钱这样讲话，和真的去卖身好像也没什么区别吧？！总感觉再听下去晚上会被暗杀。 　　进入游戏，铂金段还是牛鬼神蛇都有的大池塘，今天又是五一放假，叶肃语锁下兰陵王以后，二楼也不管不顾地拿了个猴子。 　　吃俺老孙一棒：我打野吃俺老孙一棒：我C，不C我死ma……叶肃语看着这献祭流风格的队友，有些无语凝噎。 　　紧接着三楼一个选了安琪拉一个选了甄姬，锁定按得比闪现都还快。 　　两打野两中路选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分组solo。 　　从猴子到甄姬都透露着一股不靠谱的味道，叶肃语感觉，多半是走远了。 　　叶肃语打游戏技术其实还可以，就算是当陪玩也能混口饭吃，但是他现在披的是草莓脆脆鲨的皮，也不能操作的太夸张吧。 　　他看向五楼还没选英雄的ZZZZ5。 　　不知道会补一个什么样的力挽狂澜的英雄出来。 　　和其他人的眼疾手快不同，ZZZZ选英雄十分的不紧不慢，过了几秒，在队友你来我往的嘲讽中，他才默默地……补了一手，叶肃语睁大了眼睛。 　　操，补了一手鲁班？看着那个憨憨的鲁班头像，叶肃语想，Z宝这他妈是要完美融合进铂金段啊。 　　似乎是隔着屏幕看出了他的疑虑和震惊，那语气平淡却又莫名让人觉得很有信服力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 　　“没事，你就随便玩。” 　　说完，声音一顿，语气里带上了点微不可闻的笑意。 　　“输了，我国服鲁班背锅。” 　　作者有话说：ZZZZ：我，ZZZZ，铂金局，鲁班乱杀。 　　草莓脆脆鲨：(⊙o⊙)… 第七章 　　为什么当年周幽王会为了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叶肃语被那带了些笑意的绝世苏音弄得心头一阵酥软，他有些晕乎乎地想，这还用问吗！要是是他也戏啊！戏他妈的！游戏加载界面出现，ZZZZ5选用的原生皮小鲁班的左上角是一个白色熟练度的小标标，但是叶肃语却陷入了对他的Z宝巨大且盲目的信任里——俗话说得好，不怕王者白板，就怕黄金红标。 　　既然他的Z宝说让他随便玩，他一定不认真一丝一毫。 　　五个英雄出现在水晶旁边，大家都严格执行“出门慢输一半”的游戏方针，迅速上线。 　　安琪拉和甄姬你追我赶地前往中路，猴子、兰陵王以及鲁班则不约而同地蹲到了红buff的草丛里。 　　“开始撤退！”“开始撤退！”“开始撤退！”此起彼伏的提示音响起，显然敌人还未出现，队内的斗争就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周憬作为陪玩，秉着为老板服务的精神打算帮草莓脆脆鲨拿个红，却听到耳机里的女声和打了鸡血一般对他说道：“Z神Z神，你快把红抢了！”……哦？不负老板重望，周憬在猴子交完惩戒以后轻轻一个平A带走了只剩一丝血皮的红buff。 　　他看着游戏界面，心里有个预感隐约浮现。 　　猴子只顾着防竞争对手兰陵王了，却万万没有想到buff被这个看似无辜的小卤蛋抢走，气得扣了一串问号。 　　吃俺老孙一棒：？？？吃俺老孙一棒：鲁班？？？周憬抢完红便操作着小鲁班一蹦一跳地收兵去了，完全没搭理猴子的气急败坏。 　　他打游戏向来不爱说话交流，如果不是为了陪老板，他会把语音文字全都关掉。 　　叶肃语一边操纵着游戏角色往蓝那边赶，一边吹捧着自己的哥哥：“哇，Z神好厉害，看这个平A放的意识，不是百星王者就说不过过去啊！听着老板的恭维，周憬想，难为她嘴上手上都不停，还能抽出空来点了一个“保护我方孙悟空”。 　　猴子许是害怕蓝也被抢，接到嘲讽也没有继续打字，而是也跟着草莓脆脆鲨的脚步马不停蹄地往蓝区赶。 　　看到猴子过来了，草莓脆脆鲨便像和老师打报告的小学生般义正言辞地说道：“Z神，趁他回不去，快把他红区也吃了！”听这落井下石队友的劲儿，就好像是要活生生把5V5游戏打成4V6游戏一样。 　　果然又开始了。 　　这熟悉的一幕让周憬想起这老板昨天玩冬日计划演小咖秀的时候。 　　——虽然游戏不同，但是她的玩法都一样的贱得慌。 　　“FIRSTBLOOD！”风轻云淡地收下了滚得太过于靠前的孙尚香的人头，周憬收完兵线，走到野区把小鸟小猪们打得干干净净。 　　好不容易收完蓝区赶回来的猴子看着被席卷一空的红区气得想吐血，他只恨自己不能通敌叛国出生在对面的水晶里，然后用他的金箍棒暴打这个光头卤蛋。 　　吃俺老孙一棒：曹N马吃俺老孙一棒：是不是没有亲人啊鲁班？吃俺老孙一棒：你肯定一个人就可以吃团圆饭周憬目光扫过开始祖安发言的左下角聊天框，面不改色就好像没看到一般把刚刚从水晶赶回塔下的地方孙尚香继续带走。 　　这都过了多少年了，还在问候家人。 　　看着还没有草莓脆脆鲨昨天的表演的杀伤力大。 　　念头刚闪过，草莓脆脆鲨就像热爱打群架的小混混，撸起袖子热火朝天地用她那清脆甜美的声音说道：“Z神，你别管猴子，这里有我！”本来也没有打算理会的周憬：……他眼睁睁地看着话音落下的下一秒，聊天界面就出现了老板的身影。 　　草莓脆脆鲨：呜呜草莓脆脆鲨：猴子哥哥，是我不配吗？草莓脆脆鲨：你怎么只骂鲁班哥哥，不骂我啊草莓脆脆鲨：我也抢了你的野诶！在中路纷争不断却无人理会的甄姬＆安琪拉：……被点名的猴子：……过了好几秒，猴子才丢出一句硬邦邦的充满了直男关怀的言来。 　　吃俺老孙一棒：我不和女的计较。 　　故作大度的猴子没有想到，自己铺的台阶，在某位草姓老板面前是多么的苍白可笑。 　　草莓脆脆鲨：为什么啊草莓脆脆鲨：猴子哥哥看不起女生吗草莓脆脆鲨：那哥哥去边路好不好，我想打野草莓脆脆鲨：哥哥不是说不和女生计较吗TAT一秒、两秒、三秒……再也没有新的消息出现在聊天框内。 　　猴子没有说话，一个人在打暴君，那毛绒绒的身子被暴君拍的七上八下，看起来已经自闭。 　　本来还在和安琪拉演“中路宫心计”的甄姬默默地从中路走到了边路，不知道是不是对叫做“草莓脆脆鲨”的茶香四溢的队友感到不齿却不敢做声，决定用行动去帮猴子顶坑。 　　一时之间，没有了“开始撤退”，也没有了“保护我方防御塔”，游戏里只剩下了周憬拆防御塔以及杀人的提示音。 　　这强烈的对比显得那拿了一红还收队友野区的小卤蛋如同天神下凡一般高大威猛，见人杀人，见塔拆塔。 　　多美好的画面啊。 　　叶肃语隐身在他的Z宝旁边守护同行，对自己0-0-3，以及Z宝8-0-战绩非常之满意。 　　周憬没想到这局游戏还能有这样的清净。 　　他听到他的老板邀功一般地开麦说道：“Z神你看，世界和平啦！我厉害吧！”周憬玩任何游戏都是操作顶尖叱咤风云的那一波人，但有些时候也逃不过被队友恶心的命运。 　　遇到这种队友，他的操作就算是稳得住，却还是难免影响心情。 　　没想到今天居然被一个老板给护了。 　　猴子这种一个红没拿到就心态爆炸的队友他遇到的多了，他老板这种行走的阴阳人却少见。 　　被人阴阳是挺不爽的……但是被阴阳人护着，却莫名的还有点舒服。 　　草莓脆脆鲨这一波操作颇有马屁拍准的味道——让周憬本来就好的心情更加好了。 　　随着游戏时间推进，鲁班穿着神装拆掉了对面的三座高地塔，对面的孙尚香也被杀得崩溃了，在公屏开骂。 　　[世界][我无敌你随意（孙尚香）]：c，点陪玩没赢过？[世界][我无敌你随意（孙尚香）]：铂金局都要点陪玩，哈哈笑死人了。 　　周憬看着对面垂死挣扎的发言，带着一大波兵线和几个已经安如鸡的队友准备直接拆掉水晶结束游戏。 　　但是属于他的战场要结束了，属于草莓脆脆鲨的战场，却来临了。 　　叶肃语本来还百无聊赖地缩在椅子里，觉得猴子太笨了吵架都不会不好玩，一看到新的敌人出现，双眼立马发光。 　　[世界][草莓脆脆鲨（兰陵王）]：你在说什么啊？[世界][草莓脆脆鲨（兰陵王）]：你没有厉害的老公，就不许别人有啦噼里啪啦，停在原地的兰陵王打字飞快。 　　[世界][草莓脆脆鲨（兰陵王）]：我有老公你没有，哈哈笑死人了[世界][草莓脆脆鲨（兰陵王）]：老公，你说是不是啊？……周憬看到这，嘴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怎么，和上一次一样，这次还有他的戏份啊？按下了语音转文字，男生的声音懒散，带了几分劲儿劲儿的痞气。 　　“是啊，老婆说得对，笑、死、人、了。” 　　随着转出的文字出现在公屏上，那声音也通过队内麦传到了叶肃语的耳朵里。 　　砰、砰砰……心跳声加速，叶肃语脸上看好戏的笑意被收敛起来，他听着ZZZZ那又痞又懒散的语调，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隔着网络和厚厚的伪装，看到了对面那个素未谋面不知姓名的男生的一点真实。 　　这些真实，不是一开始发“1”时的冷漠，也不是后面偶遇嘲讽他时叫“宝贝”的一点刻薄，更不是今天心情好附送的温柔和耐心。 　　他说不出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刚刚那一刻，才是ZZZZ本来的样子。 　　……周旸手机上的角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掉了，屏幕变成了黑白色的画面。 　　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嘴角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出笑容来的哥哥。 　　视线模糊，小学的时候，跑到哥哥学校里去讨零花钱时看见的那一幕，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他的哥哥，站在一群同龄人的中央，指尖上篮球还在旋转。 　　是帅气的、高大的，发光的……张扬肆意的。 　　送水的女生还站在他哥哥的身边，旁边那些哥哥的兄弟们在起哄，女生害羞得红了耳朵，哥哥的表情却依旧懒散冷淡。 　　他眸光看清了自己，便对他招了招手。 　　他跑过去，哥哥便使劲揉了一把他的头，声音也像听到的这样，漫不经心的，懒散的，带了点痞气地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我弟让我在他找到女朋友之前不能谈恋爱，要不然你给我弟介绍一个先？”………………响指在周旸耳边扣起，清脆的一声响。 　　周旸一个激灵回过神来，看见他哥脸上那属于旧日的影子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正皱眉看着他，指了指他屏幕里站在泉水发呆的角色。 　　“干什么，你这身卖得神不守舍，别把我老板卖走。” 　　周旸猛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笑来，赶紧操作。 　　他用余光去瞄低头开下一把游戏的周憬，在心里想。 　　总有一天，他的哥哥会重新回到他该在的地方，而不是窝在小小的房子里，打着没有尽头的游戏。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去给哥哥打掩护，告诉那些如狼似虎的嫂嫂们，在他没有女朋友之前，哥哥可不能谈恋爱。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男嫂嫂来了，女朋友不知道小舅子要清纯的、可爱的、还是性感的？ 第八章 ZZZZ 　　启城的夜晚从来不缺喝酒买醉的人。 　　过了凌晨十二点，倚山湖畔的灯火不仅未歇，还愈发兴盛起来，各色打扮的年轻人在酒吧的门口聚了又散。 　　和心尖尖上的Z宝打游戏打到了十一点，叶肃语终于舍得告别去赴叶英英和李荔山的酒局了。 　　他颇为留恋地和ZZZZ5说了再见，刚说完，就看到这个没有心的男人火速退出了房间，然后只不过是换身衣服的功夫，再上王者荣耀一看，人家已经在组队中了。 　　叶肃语却不觉得难受，轻易得到的没有乐趣，他的Z宝愈是这样，他愈发想要把他搞到手了。 　　本来这酒局是他攒的，出门时叶肃语却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赶紧喝完回去和Z宝打游戏。 　　倚山湖畔，绰约温柔的风吹过一处静吧后边的小庭院，这里设了假山池塘，景致婉约秀气，半开放设计让庭院一直处在宜人的温度，又不像室内那样空气浑浊。 　　能在晚晴居小院子喝酒的都是在这儿消费数额不少的客人，比起前头的热闹，后边胜在清幽雅致，更胜在体面和特殊。 　　五一时节，晚晴居每晚的卡座都早就被订出去了，但是无论叶肃语几人什么时候来，后边小院子风景最好的那一桌都为他们留着。 　　这倒不是他们在这儿消费成了VVVIP，而是晚晴居是叶肃语二姐的产业，关系户自然不一般。 　　“英英，半个月没见，你怎么又换风格了。” 　　叶肃语出来喝酒就算是再心不在焉也会把自己捯饬得人模狗样，不仅胶了头发，还穿了一件灰色缎面衬衫，下摆收入贴合腿型的西装裤里，衬得他肩宽腰窄气质斐然。 　　纵使是从小看惯了叶肃语这张脸的叶英英，也被晃到了眼睛。 　　叶英英一头乌黑的长发垂在脸颊边，穿着藕粉色荷花暗纹的无袖旗袍，完全是一副清秀怡人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和朋友圈里发的那些高P过后的照片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个人。 　　把头发撩起缠在手指上，在夜色下叶英英的手指恍若削葱根，圆润的指甲上是健康的樱粉色，她一边欣赏自己新做的指甲，一边没好气地说道：“关你屁事。” 　　李荔山坐在旁边，他倒是非常普通的大学生打扮，格子衬衫牛仔裤，旁边还放了个一个双肩包，里面装着他的电脑。 　　他一边帮两位祖宗倒酒加冰块，一边说道说道：“叶英英暗恋的男神是个GAY，她现在心情不好，特别看不得漂亮男人，你最好别去招她。” 　　叶肃语听了笑弯了眼，他说道：“英啊，要不要哥哥帮你？你男神叫什么，我去帮你泡到他然后再甩了，让你出出气。” 　　叶英英刚要拍掌说就这么办，又想到男神那张俊脸，终究还是不忍心。 　　“算了，我自己难过一会儿也没什么事了，你去折腾一出，人家没个几年缓不过来，到时候憔悴得没人形了，看不着帅哥岂不是得不偿失。” 　　李荔山：……这槽多无口的逻辑和思维，真不愧是堂兄妹啊。 　　他觉得自己就像个操心的老妈子，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搞新网恋吗，还有心思掺和叶英英的事情，省省吧你。” 　　叶肃语虽然确实满脑子都是他的Z宝，但是却不能认同李荔山的逻辑，他义正言辞道：“网恋是网恋，不说还没开始恋，就算是开始恋了，也不妨碍啊？哥哥是哥哥，妹妹是妹妹，老公是老公，宝贝是宝贝，大家各司其职，互不相干啊。” 　　叶英英听了非常同意地拊掌附和：“是这个道理。” 　　李荔山觉得自己还是闭嘴吧，他翻了个白眼，拿起酒杯喝了起来。 　　叶英英听李荔山提起叶肃语的新网恋，好奇地趴过去，问道：“哥，你又开始用草莓脆脆鲨啦？要不要我给你发点照片啊，你要啥风格的，辣妹绿茶纯欲清纯我应有尽有。” 　　叶肃语听了摇摇头：“用不着，我就是劳逸结合增加点生活乐趣。” 　　不过……脑海里闪过他的Z宝或冷酷或懒散或温柔的样子，叶肃语又不禁补充道：“不过这个还确实挺有趣的，估计能乐一段时间。” 　　“诶诶诶，评价挺高啊？声音是有多好听？哥，快让我听听！”叶英英立刻忘记了自己有缘无分的男神，好奇起来。 　　叶肃语靠着藤椅把耳伴里ZZZZ的主页调出来，手机伸到叶英英耳边，轻轻点了一下语音简介条。 　　不出意料，那征服了叶肃语的八个字同样征服了叶英英。 　　“操，是有点好听啊哥，和你的声音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叶英英这下彻底兴奋了，她抢过了叶肃语的手机自己又听了几遍，“是陪玩啊，搞什么，暴殄天物！哥，我觉得他应该去广播剧配音，现在圈里听来听去就那么几个人，我都听腻了，这声音多好——”叶肃语笑了，他手肘靠着椅背，想起ZZZZ那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摇头道：“还配音，和我打了两天游戏加起来估计都没说到一百个字，你想的可真多。” 　　“哇，冷酷风的啊，哥，我也喜欢！”虽然目前ZZZZ是叶肃语的第一序列目标，但是他也完全没有要把人占为己有的意思，大方道：“点单页面就在这，自己点去呗。” 　　过了两秒，叶肃语像是想到什么般补充道：“记得开变声器，以后说不定还用得着你。” 　　“知道知道！”叶英英仔细瞧着那接单页面，恨不得立刻就下一单。 　　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的嘟囔道，“怎么这个头像看起来这么眼熟啊。” 　　嘶，总觉得在哪见过似的。 　　叶英英看着那扎着小辫的英俊侧脸，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一个影子，但是又对不上号来。 　　“网图还能不眼熟。” 　　叶肃语喝了口酒，他从来没闲情逸致去猜测声音底下是个怎样的面容，就算是ZZZZ也一样。 　　叶英英自己知道她的眼熟指的是现实里眼熟，但是想不起来的事情解释也麻烦，瘪了瘪嘴，女生把叶肃语的手机丢回他那，没有继续去想。 　　徐徐晚风吹拂着，话题很快从一个无关紧要的陪玩身上转开。 　　三人正在聊一件圈子内的八卦轶事的时候，高跟鞋敲在地砖上的声音响起，有人往这边来了。 　　叶肃语对环境最敏感，他抬起头，看见二姐的好友兼合伙人苏灵袖带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 　　苏灵袖是个成熟风情的大美人，波浪卷狐狸眼和翘起的红唇，和他的视线对上，开口打招呼道：“你们几个来了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和姐姐见外呢？”“灵袖姐！”听到苏灵袖的声音，叶英英欢呼一声起身扑了上去，拉着苏灵袖的另一边手娇嗔，“说什么呢灵袖姐，不知道你在店里呀，五一怎么没出去玩？”叶肃语也起身，他拿了个新酒杯动作熟稔地加冰添酒，然后一只手拿着自己的酒杯，一只手递了杯子给苏灵袖。 　　男人桃花眼眨了眨，声音温柔好听。 　　“灵袖姐，我就知道听见我在你会来看看，这不是，终于盼来了。” 　　他说完，仰头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白皙的面皮飘上了一层薄红，又道，“看来我在灵袖姐这里还是有面子的。” 　　苏灵袖接过酒杯，看着叶谨语这个妖孽弟弟，好笑地也把酒喝了，然后没好气道：“是，三少爷到哪儿都最有面子，就是回不去家。” 　　被调侃了，叶肃语也还是笑嘻嘻的，目光扫过了苏灵袖身边的姑娘。 　　……啧。 　　这不是那个，前天在学校见过的？“我妹妹，苏灵衫。” 　　苏灵袖扯了扯自己妹妹的手臂，声音压低了些，“不是你说要过来的？见到同学怎么不打招呼了？”苏灵衫今天带着学生会的一群人来姐姐这儿玩，一听姐姐说叶肃语在这儿，立刻抛下小伙伴央着姐姐过来了。 　　苏灵衫虽然没有姐姐那成熟大气的风情，也确凿是个甜美可人的小美女，穿着白色的镂空一字肩短上衣和牛仔热裤，露出纤细的腰肢和笔直雪白的长腿，微卷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莹白娇嫩的脸庞。 　　“叶同学，好巧啊，又见面了。”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有些慌乱的神情，眸光却黏在了面前这个和在学校里不太相似的男生身上。 　　自从那天借了衣服给她，他们就没再说过话……苏灵衫在别处是受追捧的公主，帅哥也看的不少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和这个人一样。 　　在学校里，那道隔阂还不太明显，但是站在这儿，她却觉得紧张。 　　身边的同龄男生多半还是穿着潮牌奢侈品爱玩的年纪，处事轻浮又毛躁，可是叶肃语却不一样。 　　贝齿咬着唇瓣，苏灵衫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叶肃语虽然对这个小美女没什么印象了，但是好歹是熟人的妹妹，又是漂亮姑娘，他把酒杯放到桌上，主动走过去和苏灵衫聊天。 　　“你和部里的同学出来玩？都是我们历史系的吗？杜磊在不在？”“哈哈哈，我就说杜磊这小子有玩的地方他肯定在，要不然你带我去前面看看，我也陪他们喝喝酒去……”……三言两语，叶肃语和重新展露笑颜的苏灵衫走远了。 　　苏灵袖看了眼自己这妹妹，心里有意让她在男人身上吃点苦头，便没去管那么多，陪着叶英英在桌上坐下了。 　　“灵袖姐，别人不知道我哥是啥样你还不知道，把自己妹妹往火坑里推！”虽然总是和叶肃语狼狈为奸，但是叶英英也不乏一些正义之词。 　　苏灵袖美眸轻敛，举着酒杯的手晃了晃，她就是知道叶肃语是个什么性子才让苏灵衫去的。 　　“在你哥哥身上吃亏，最多也就是哭几个星期，在别人身上吃亏，那叫赔钱又赔人，这买卖又不亏。” 　　她算得清清楚楚，“有你哥哥珠玉在前，以后省得她眼皮子浅被阿猫阿狗骗，挺好的。” 　　“哈哈哈哈哈，灵袖姐，你说的很有道理哦！”叶英英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现在像我哥这样只图感情的人可太少了，而且我哥还不需要别人对他负责！”搂着叶英英，苏灵袖笑得直去捏她脸。 　　叶英英和苏灵袖聊天聊得起劲，一旁的李荔山默默地打开了电脑，开始背他的法条。 　　叶英英聊着聊着，想起了还有李荔山这么一个人在，桌子底下穿着五厘米高跟鞋的脚碾到了李荔山的白色运动鞋上。 　　“荔枝儿！你怎么回事！出来喝酒还背法条，你这个呆瓜！”……迫不得已，李荔山抬起了头。 　　苏灵袖的狐狸眼正定定地看着他，一只手放在桌上一只手撑着下颌，身子压得低，胸脯饱满圆润。 　　他在心中叫苦不迭，叶肃语不是说了今天苏灵袖不在吗！这个叶肃语，他有一天一定要把他杀了！两点钟，到底还是一群大学生，五一放假虽然没门禁，但是局上许多人都说要走了。 　　苏灵衫坐在叶肃语旁边，闻着男生身上淡淡的酒味，脸颊熏红。 　　“衫衫，有叶神送你回去，我们就先走了啊！回到家记得发消息！”姐妹们一边撤退，一边疯狂用眼神暗示她。 　　苏灵衫点了点头，摇摇晃晃想站起来，小臂便被人扶住。 　　转过头，是叶肃语正看着她，男生眼里一片清明，带了点笑意，“你小心点，想吐吗？要不要我陪你在外面走一走？”“不用了，我还是去找我姐吧……”苏灵衫被肌肤相贴的温度烫的心里发颤，她害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忍不住多想。 　　叶肃语点了点头，体贴道：“也好，是有点晚了，你姐等下要担心你。” 　　往后院走去，二楼的包厢区有人走了下来，木质楼梯脚步的声响很钝，叶肃语没有去看，却被人叫住了。 　　“叶肃语。” 　　叶肃语抬起头，看见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脸庞。 　　用来隔断的茂密绿植后，红色的木楼梯上，许久不见的白佑年正神色复杂地看着他，眸光晦暗。 　　叶肃语手上还扶着小美女，看着白佑年，他倒没觉得紧张，只是觉得有些烦躁，这他妈刚应付完苏灵衫，怎么又来一个。 　　新哥哥在上，其他人在叶肃语眼里都是拦路石和臭鸡蛋，新认识的小美女他姑且还能耐心呵护，这个已经是陈年烂谷子的白佑年就实在是没必要应付了。 　　叶肃语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轻轻地朝上面点了点头，笑容礼貌地说了句“白哥哥好”，便扶着苏灵衫走开了。 　　旧人在楼上感伤万千，叶肃语头也不回。 　　男生背影洒脱，表情温柔又多情，扶着妹妹的动作也滴水不漏。 　　没人知道，此时旧人新人聚齐的叶肃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第九章 草莓脆脆鲨 　　周憬是第二天才看到的草姓老板的消息。 　　他难得早睡早起一次，带着精神头十足的小崽子正在早餐店吃饭，目光扫过草某罗里吧嗦的微信消息。 　　草莓脆脆鲨：Z神睡了吗，我回来惹！继续上分走起！草莓脆脆鲨：完蛋了，Z神睡了呜呜呜……草莓脆脆鲨：分享音乐[等待]草莓脆脆鲨：一个人的夜我的心应该放在哪里草莓脆脆鲨：没有上分的晚上我只能寂寞睡去他算是见识到什么叫做一个人也可以聊得很开心了，周憬无语地看着刷屏的文字气泡，还算是给面子地回了句消息。 　　ZZZZ12：这两天有事，白天打不了单子，有空敲你回完消息，他余光瞄到周旸正在悄咪咪地打算把碗里的青菜捞出来毁尸灭迹，出声训道：“不许挑食。” 　　周旸夹青菜的筷子僵在了半空中，本来要把青菜扔进垃圾桶的移动轨迹硬生生地来了个转折，那片菜叶子被他一脸苦涩地塞进了嘴巴里。 　　#有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哥哥是个怎么样的体验#周憬把手机放下，对周旸说道：“赶紧吃，你纪园哥在等咱们了。” 　　周旸一想到等下要去看房子，嚼着没味道的青菜都可爱了起来，他小鸡啄米般点了点头，端起碗三两下地扒完了面条。 　　就是吞下去的时候动作迅猛得把自己呛到了，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周憬：……糟心的一天从看弟弟吃早饭开始。 　　结完账，周旸一边喝水顺气一边和哥哥一起走出早餐店，劫后余生的他打了个饱嗝，很快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 　　“哥，房子都是纪园哥帮我们看的吗？”他兴致勃勃地问道。 　　周憬点了点头：“嗯，他挑了几套，我们过去看看，今天就定下，明天搬家。” 　　周憬做事情向来雷厉风行，对此周旸并没有什么异议。 　　虽然在那条小巷子住了两年，但是周旸无时无刻不想搬出去，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归属感。 　　车水马龙的街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繁华又忙碌的启城就像一座巨大的机械丛林，有美好温情，也有残酷和搏斗，兄弟二人汇入人群中，便是一粒尘土，再也不起眼。 　　启城二中初中部，在启城升学竞争最大的山湖区，也是启城的老城区了。 　　山湖区辖区内有六所公立学校，最出名的是启城二中的初中部，以及启城八中的高中部，这里的房价因为这两所学校也是水涨船高，比起新城区CBD附近也不遑多让。 　　二中的初中部和八中的高中部离得不算太远，大概是两条街的距离，骑个单车十分钟也就到了，周憬让纪园看了这两条街上的小区，看了几个月，最后挑选出几套不错的来。 　　纪园帮周憬跑了这趟腿，自觉自己已经能算半个中介，他今天穿了一件张开双臂便垂下无数带子的粉色T恤，一条蓝色条纹短裤，一双套着透明塑料的怪异鞋子，站在小区门口，看见兄弟二人便使劲招手。 　　“纪园哥！”周旸看见他也很兴奋，“你今天穿得好像一只鸟！”纪园：……他和这小兔崽子打招呼的手一收，嘴角的笑憋了回去，转头和他哥抱怨道：“你弟好像又欠打了？”周憬撩了撩黑色T恤的下摆，一脸平静道：“习惯就好。” 　　看房子是一件很累的事情，好在纪园这个人虽然看起来很不靠谱，但是做事情其实粗中有细，他一共筛出了三套房，带着周憬和周旸一一看过去，时不时还休息一下，倒没让两人受多少苦。 　　“宝珠花园那一套呢，离小旸学校比较近，两个房间差不多大，就是空调比较老了，我看你们如果长租可能得换。 　　喜得苑的我觉得比较好，五楼电梯房，房间宽敞家具齐全，而且装修也好，就是……租金嘛也比较高”找了家咖啡馆坐着，三人吹着空调讨论起刚刚看的房来。 　　周憬看完以后心中有了定论，但是他还是想听听周旸的意见，于是用目光示意周旸也说一说。 　　周旸手指扒着玻璃杯，啜了一口柠檬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喜欢喜得苑那个小飘窗……而且我有个兄弟也住那。” 　　周憬就知道周旸也看不上其他两套房，他冲纪园点了点头：“签合同吧。” 　　纪园立刻打了个电话，没坐多久，就有个年轻的女生带着合同来了。 　　女生穿着高街潮牌的宽松T恤，只露出一小截牛仔短裤的边儿，一双长腿白得很晃眼，脚上是Gui的老爹鞋，捏着合同的手上垂下一个卡地亚CLOU系列手镯。 　　推门进来的时候中分波浪卷荡开，露出一张妆容精致的白皙脸蛋，浑身写着不差钱。 　　周憬敏锐地感觉到纪园在他身后笑了，他忍住暴揍纪园的冲动，和女生目光对上，轻轻点头致意。 　　其实女生在店外面就看见坐在靠窗位置的这三个人了，一是因为纪园的栗色羊毛卷和亚文化穿搭太好认，二是因为……坐在他对面的男生，也实在太帅了一点。 　　穿着黑色T恤的男生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额头饱满鼻梁高挺下颌线利落，侧脸的线条像是被精心雕琢过一样恰到好处，身上的气质冷淡又懒散，女生敢说，就自己从外边走进来的这一会儿工夫，隔壁桌的几个女生扭头了好几次。 　　她这套房子是父母送的成年礼物，本来也不着急租出去，都是纪园一直游说她，说自己这个想租房的朋友是多帅多帅租了就是赚到……被说的烦了，她就想着租了拉倒，心里也没多信纪园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大帅哥能有多帅。 　　没想到，居然还他妈的真是很帅。 　　……这个约足足签了一个小时。 　　送走还想继续聊会儿的房东，周憬身上被收敛起的冷戾气质又弥漫了出来，他嘴角勾起一抹算不得笑意的弧度，捏了捏手指，咔哒一声响。 　　纪园的小羊毛卷儿微颤了一下，和漂亮姐姐相谈甚欢的周旸本来还想说点什么拯救一下纪园哥哥，也只能默默地缩回去。 　　“纪园，是给我找房子还是找事呢？嗯？”周憬声音里带着杀气。 　　纪园连忙摆手：“不是，阿憬，这可是万里挑一的好房东啊！有钱不多事，刚刚我没说两句就同意给你减房租了，你知道这个钱租到这房子叫什么吗，叫捡漏！是吧，小旸，别吃了你别吃了，快给你纪园哥说句公道话，纪园哥跑上跑下的多辛苦啊——”“纪园哥，我觉得吧，你的作用呢不太大，关键是我哥刷脸了。” 　　一提到哥哥，周旸叛变得非常迅速。 　　纪园一听可不干了，他怕周憬难道还怕这个初中生小鬼吗，立刻拧住周旸的耳朵开训：“你懂什么，你哥不刷脸才叫浪费，多少人想刷脸还没资本啊？刚刚那姐姐可是我们系的富婆系花，你哥出卖点男色怎么了，啧！”周憬敲了下桌子：“行了。” 　　掐成一团的纪园和周旸互瞪一眼，两个人挤挤挨挨地坐好了。 　　周憬把合同收起来，看了眼纪园道：“回去找个机会告诉她我是GAY。” 　　说得口干舌燥举起杯子喝水的纪园一口水喷了出来。 　　他震惊地看着面前的发小，结巴地问道：“不，不是吧？”周憬不耐烦地挑了挑眉：“是！”“兄弟，不至于吧？？？”“我他妈说是，听不懂人话？”周旸也震惊了，他昨天还在幻想着怎么帮哥哥挡桃花呢，没想到今天哥哥就直接换性向了。 　　不过虽然很震惊，但是他还是扯了扯纪园的衣角，宽慰纪园道：“纪园哥放心，就算我哥真的是，他也看不上你的。” 　　纪园：……操。 　　夜色降临，清点好需要添置的家具的三人总算是忙活得告一段落，只需要明天打包好东西叫个货拉拉把东西搬过去就行。 　　二中八中中间的那条宵夜街上热闹非凡，大排档的木桌摆在路边，香味飘得老远。 　　巨大一盆麻辣小龙虾摆在桌上，周旸吃得冒了一脑门汗，周憬不爱吃这些辣的，他一个人在吃炒河粉，就算是坐在喧闹混杂的路边摊，也一身说不出的闲适贵气。 　　纪园擦了一下鼻尖冒出的小汗珠，心口憋了一路的话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阿憬，你真的是GAY啊？”他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人好像从小到大确实没有表现出来对任何一个女生感兴趣——但是同理，他也没有表现出对任何一个男生感兴趣啊！周憬听到他还在纠结这件事，一边面不改色地把青菜挑出盘子，一边说道：“这事儿重要吗？”“重要啊！怎么不重要！”纪园叫嚷起来，“你知道我们学校有多少嗷嗷待哺的优质0吗！”“……”周憬的筷子轻轻一放，眼皮撩起，说道：“你要是敢再来给我找事，明年必有你的忌日。” 　　纪园看着他这样子，突然明悟了。 　　“阿憬，我觉得你可能对自己有点误解。” 　　他看着周憬这生人勿进的样子，舔唇道，“你可能不是对女的没兴趣，你是对碳基生物就没兴趣。” 　　没兴趣？也许吧。 　　周憬确实对于所有需要付出无谓时间情感的事情都敬谢不敏，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赚钱和未来，没时间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阿憬，你既然攒够钱了，是不是该回去上课了？”没再纠结兄弟的性取向，纪园换了个话题。 　　幽怨地看着哥哥挑食的周旸听到这个话题，耳朵也竖了起来。 　　周憬在弟弟的注视下面不改色地又挑了一根青菜出去，他平静地说道：“嗯，八月回去参加分班考。” 　　“八月，那也没多久了啊？你这休学两年直接回去跟高三跟的上吗？学校那边怎么说啊？”“要考试，考过了就跟，没过就留一级。” 　　周憬显然早就打听好了。 　　“操……那你还怎么接单，不得好好复习，虽然你底子好，但是到底两年没上课了。” 　　纪园听到周憬这样说，便跟着开始着急上火，“你钱够不够啊，我画稿子也赚了不少，你别硬撑啊，有我一口泡面吃也有你俩一口！”周旸小小声为哥哥辩驳道：“上次明明是纪园哥你来我们这蹭泡面……”纪园就当没听到，作为周憬的头号狗头军师，他觉得自己必须为兄弟出谋划策。 　　很快，一个损计便浮上他的心头。 　　“诶，阿憬，我说虽然现实中你不想招惹麻烦，但是……你网上那么多富婆老板……”他努力想着措辞，“随便找一个包养你……”“大不了……到时候删号消失嘛……”周憬吃面的手一顿。 　　周旸默默地拿着小龙虾坐得离纪园远了一点。 　　周憬拿起手机，对纪园轻轻笑道：“来，纪园，坐直一点。” 　　纪园莫名其妙地挠了挠脸，下意识坐直了，一边问道：“怎么了？”——咔嚓，周憬拍了一张。 　　“嗯，下次老板问我要照片，我就发这张。” 　　周憬说着，眼里浮出几分满意，“谢谢兄弟，以后发财了我会报答你的。” 　　纪园：……划掉相册，周憬正准备把手机按灭，就看到一条新的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草莓脆脆鲨：Z神不回消息的第8个小时，想他、想他、想他……他的耳边不知道为什么回荡起纪园刚刚说的话：富婆老板、包养、消失。 　　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微信。 　　一天没怎么看手机，草姓老板发了许多消息过来，显然是无聊的抠脚。 　　甚至还有520这种测试他是不是真的没看手机的转账。 　　周憬拿起手机拍照。 　　ZZZZ12:[图片]ZZZZ12:在吃饭，回去上线一秒、两秒……草莓脆脆鲨：！！！！！！！！！！！草莓脆脆鲨：！！！！！！草莓脆脆鲨：Z神你的手也太好看了吧！！！！草莓脆脆鲨：这是我能看到的照片吗！！！！！周憬没再回复，把手机放下。 　　目光扫过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胡言乱语出谋献策的纪园，周憬在心里冷静又漠然地想。 　　如果都像草莓脆脆鲨这么好打发，也不失为一条可行之计。 　　作者有话说：草姓老板：一只幸福地看着美手图片的无辜小羔羊罢了 第十章 ZZZZ 　　唐软，一位除了对学习没兴趣，对其他事情都非常有兴趣的女高中生，最近遇到了一件让她非常不爽的事情。 　　和小姐妹们坐在酒店里喝着下午茶，其他人都忙着拍照修图，她却气哼哼地窝在沙发里噼里啪啦地打字。 　　软软：气死我了，草莓脆脆鲨这个贱人为什么不消失得彻底一点！软软：一想到Z神在接这种又茶又婊的女人的单子我就想杀人名字叫做“今天点哪个哥哥好呢”的微信小群里正聊得火热。 　　遥遥呀：妈的，她还好意思出现遥遥呀：当年不忘多喜欢她？？？陪她换情头换置顶换情侣ID不接单子，居然说不见就不见遥遥呀：不忘还以为她出事了到处找她遥遥呀：现在回来以后就当没认识这个人一样遥遥呀：拍拍屁股撩Z神去了！枫糖曲奇饼：我服了Z神已经陪她打了一个星期的游戏了枫糖曲奇饼：Z神她都要祸害枫糖曲奇饼：啊啊啊啊！！！！……脸上愤愤又咬牙切齿的表情愈发狰狞，唐软打字道。 　　软软：写给八一八公众号的帖子好了吗糖糖软软：我真的好怕下一秒我刷到Z神和她换情侣头像了软软：操啊我真的不懂了软软：她长得也就一般吧，凭什么啊不难看出，这个小群里的几位耳伴富婆老板，对于消失又回来的“草莓脆脆鲨”，可谓是恨到了骨子里。 　　耳伴里，陪玩陪聊和老板谈恋爱的事情屡见不鲜，多半都是玩一玩，甚至有些陪玩是把情侣位明码标价卖出去的，对于这种情况，她们都不会说什么。 　　但是草莓脆脆鲨却不一样。 　　这个曾经在陪玩圈子里名声赫赫的老板，是出了名的大方有钱，也是出了名的海王。 　　但是花钱买来的海王那不叫海王，草莓脆脆鲨让老板们恨就恨在，大多数进了她鱼塘的哥哥们，是对这个女的动了感情。 　　她们也可以花钱买陪玩们的情侣位，但是却做不到像草莓脆脆鲨那样，让那些陪玩上赶着不要钱也要和她谈恋爱。 　　一个是钞能力，一个是个人魅力，其中差距没人不懂。 　　有多少哥哥和她们打游戏的时候打着打着就开始回忆起叫做“纱纱”的女人？语气怀念的苦涩的甜蜜的，“纱纱”一会儿是白月光一会儿是朱砂痣，偏偏被甩了死情侣了也还没人骂她。 　　真的很难让人不嫉恨。 　　好不容易吧，这个该死的耳伴纯元皇后消失了，曾经的陪玩也换了一批，例如新晋一哥“Z神”，就没有受过茶王草某的荼毒。 　　结果好家伙，开心了没多久，草莓脆脆鲨她他妈的又回来了！软软作为ZZZZ的新晋迷妹被气得不可谓不轻。 　　明明都有钱，她找Z神打游戏却永远要排在草莓脆脆鲨的后边，这一个星期她打开王者荣耀，每天都看见Z神显示组队中，上王者营地一查战绩历史，全都是和草莓脆脆鲨在双排。 　　更让她郁结的是，她的另一个男神夙夜，最近也时不时就消失不见，说是学业很忙没时间接单。 　　真的是有钱还没处花，人生寂寞如雪。 　　群里几个姐妹们空窗了一个星期，实在是受不了了，联合起来找写手润笔了一篇痛批草莓脆脆鲨的八一八，准备投稿到耳伴八卦的公众号里。 　　一想到发出来以后草莓脆脆鲨成为过街老鼠的样子，唐软就觉得心里面好受了一点。 　　她缀着两束火苗的眼睛盯着屏幕，磨牙在心里狠道：接受制裁吧，草莓脆脆鲨！……王者峡谷。 　　骑在ZZZZ1的头上，叶肃语优哉游哉地刷着另一台手机，一边打游戏一边看微博。 　　前几天他的Z宝都很忙，这些天才有空真正地开始上分。 　　对复仇者联盟对他的暗中策划浑然不知，叶肃语开着麦，看到有趣的段子便捡来借花献佛讲给一个人在场上乱杀的Z宝听，耳机里大部分时候是没有回应的，很偶尔才会传来一声应付的“嗯”。 　　叶肃语却一点都不觉得扫兴。 　　脑海里闪过那天ZZZZ给他发的图片，放在桌子上的手，修长骨节分明，似乎是因为常年不见天日而有些苍白，但是却不显秀气。 　　大拇指翘起，腕骨接入手臂的那条线非常有力量感，有种冷漠的美感。 　　非常好看的一只手。 　　叶肃语对于一切好看的事物总是抱有更多的耐心，更何况ZZZZ的声音在他这里已经是高分极品，加上这样好看的手，那就是极品中的极品。 　　泡这样的哥哥，叶肃语只觉得其乐无穷。 　　甚至，叶肃语还有一个非常阴暗的猜测，他觉得这张照片是ZZZZ故意发给他看的。 　　ZZZZ对于他，一定也有所图谋。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很多时候全靠经营。 　　而情感又是人最复杂也最难控制的部分，经营这些就像是在走钢丝，叶肃语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更喜欢自己站在钢丝上，看着别人不顾一切地朝自己跑过来的成就感。 　　有所图谋就好，叶肃语看着水晶爆裂的画面，嘴角勾起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 　　又上了一颗星，ZZZZ没有废话便开启了下一盘，晚上八点，叶肃语成功在ZZZZ的保驾护航下过了晋级赛，登上了王者段。 　　“Z神，今天就打到这里吧，你也休息一下。” 　　“累不累啊~嘿嘿，要不要去冬日计划搞一把！”……耳机里草莓脆脆鲨一直没停下过的清甜声音继续响起，周憬垂下眸，看见微信弹出了消息。 　　草莓脆脆鲨：[转账1500元]草莓脆脆鲨：Z神辛苦啦！陪我打游戏还要陪我表演草莓脆脆鲨：还在说着俏皮话的女生完全没有提到她在微信上多转了一倍的钱这件事，更把游戏里所有越界的“老公哥哥”归为表演，不得不说，这个女生做事情很聪明。 　　收下转账，周憬看了眼时间，他要去学习了。 　　“晚点陪你打冬日计划。” 　　心中思量周憬不会告诉别人，但是他却一点一点在行动上改变。 　　“好哦，等你呀，希望下次我能当狼。” 　　声音带着笑意说，“这样，我们狼队就多了一个内奸了，哥哥~”……小把戏。 　　周憬听着女生最后那句尾音软而俏皮的哥哥，心里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他关掉游戏，浏览起了微信消息。 　　叫做软软的老板又来问他什么时候有空打游戏了。 　　周憬坐在新租的两居室里，经过五六天的整理，这套房子多了不少家的气息。 　　周憬的房间整洁干净，到处都是冷硬的黑白灰，就是墙角放了一个巨大的一米多高的泰迪熊，是纪园硬塞到他房间的新屋礼物。 　　从小巷运过来的电竞椅嘎吱作响，书桌上整齐地堆了两座小山般的辅导资料。 　　看了眼时间计划表，周憬打字回复道。 　　ZZZZ1:不好意思，我最近很忙，如果是晋级赛的话我抽空来，其他的你看看其他陪玩吧。 　　叫做软软的老板收到消息立刻回复了，被拒绝以后便应好不再打扰。 　　如果是草莓脆脆鲨……会怎么做呢？大概会直接转账过来，告诉他，每个空她都要，先交钱排队，随时等候上线吧。 　　水笔在周憬的指尖上转了一圈，周憬心里想，难得来了个收钱也觉得心安理得的老板。 　　挺好，就她了。 　　在Z神那里吃了闭门羹的唐软气呼呼地找到了叶肃语。 　　陪聊不是什么需要多专心的活，叶肃语一边看文献，一边接着唐软的单子。 　　小姑娘不知道在哪儿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一接电话便开始连珠炮弹般骂了起来。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我掐着时间等他们结束组队去私聊的，结果Z神告诉我他有事！气死我了！”“草莓脆脆鲨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啊！！！！”看文献的视线一顿。 　　叶肃语抬起头，身子往后靠进椅子里，开始认真听老板说话。 　　“夜哥，你知道草莓脆脆鲨吗？耳伴茶王！”……耳伴茶王？叶肃语抽了抽嘴角，回答道：“不知道啊，没接过这个人的单子。” 　　“操，我和你说，她真的是绝了！耳伴海王渣男多吧，她能渣海王渣渣男！之前消失了一年多，现在一回来就去祸害我们Z神……”“等等，怎么听你的描述，她渣海王渣渣男，好像还挺替天行道的？”叶肃语决定为自己小小地辩解一下。 　　“可是我们Z神是海王渣男吗！他不是啊！他多认真勤奋接单的人啊！从来不和老板搞暧昧，我操了，草莓脆脆鲨一来这世道就变了！”叽叽喳喳的女生不停传入耳朵里，主要是在控诉草莓脆脆鲨把耳伴陪玩区的一哥ZZZZ给带歪了。 　　叶肃语越听心里越美滋滋，这下他文献也不看了，翘起二郎腿，专心致志地听着软软“骂”草莓脆脆鲨。 　　说着说着，软软甩了一个链接给叶肃语。 　　叶肃语在她“你必须全文阅读写八百字读后感”的痛诉下，打开微信聊天界面看了一眼。 　　——八一八耳伴陪玩区那个脚踩三十六条船的茶王女老板。 　　噗。 　　他盯着这个标题，嘴角一弯，开口问道：“软软，你不会把这个链接发给Z神了吧？”软软在那边支支吾吾：“啊，还没有，直接发多不好啊，现在陪玩群里到处都是，他应该能看到的吧？”那可不一定啊。 　　叶肃语翘着二郎腿，摇了摇头。 　　软软，你不知道Z神从来不会浪费时间在这种八卦消息上面吗？小朋友到底还是太年轻。 　　拿起另一部手机，叶肃语打开微信，他也关注了这个耳伴八卦公众号，轻松找到了最新的推送。 　　稍微浏览了一下，全篇也没什么非常有爆点的石锤，都是些聊天记录和看上去很鸡血的文字。 　　就这？叶肃语不急不慢地，轻轻一个转发。 　　草莓脆脆鲨：[分享链接：八一八耳伴陪玩区那个脚踩三十六条船的茶王女老板]草莓脆脆鲨：Z神，快来看看我的传记草莓脆脆鲨：对了，里面也有你哦(*^▽^*)作者有话说：叶肃语：对不住了宝贝，还是哥哥更重要呀！ 第十一章 草莓脆脆鲨 　　混耳伴圈子的人不论陪玩还是老板都是八卦达人，本来就有一定流量基础的富婆老板“草莓脆脆鲨”在极短时间内迅速登顶话题榜首，叶肃语睡一觉起来，就看见自己在耳伴上的好友三酒也来找他打听这个人了。 　　三酒是他刚接单的时候认识的陪聊同行，现在已经离开耳伴去了海鲜直播平台当一个娱乐游戏主播，也算是小有人气。 　　和其他女老板们对草莓脆脆鲨的敌意满满不同，满脑子都是傍富婆炒热度的三酒恨不得以身相替文章中的ABCDEFG们，成为被富婆玩弄的小可怜。 　　所以一上午的近代史课过去，叶肃语收到了来自三酒的无数条消息，话里话外都是想要通过还在耳伴的好友叶肃语要到富婆老板的微信，人为财死的舔狗姿态做得淋漓尽致。 　　和三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半个当事人ZZZZ，在叶肃语主动转发八卦文章给ZZZZ后，那边直到深夜才回了消息。 　　没有震惊没有疑惑没有自己被牵扯进去的不爽，ZZZZ甚至连字都没打。 　　寡言冷漠的Z神人设不崩，回了他一个……大拇指。 　　大拇指。 　　叶肃语看着那个肉粉色拇指向上的微信表情，品味着这个表情背后的风轻云淡，觉得自己好像更加喜欢可爱的Z宝了呢~殊不知Z某人其实根本连链接都没有点开，看完标题就直接回复了。 　　在他的视角里，草莓脆脆鲨这个老板别名“慈善提款机”，老板本人愈是劣迹斑斑他提款就愈是心安理得，至于什么脚踩三十六条船，又或者始乱终弃海王渣女……关他屁事。 　　下了课，叶肃语走出教室，约好要一起吃饭的苏灵衫站在教室门口等他，特意打扮过的女生穿了一条牛仔背带裙，露出秀气的锁骨，头发扎成丸子，看起来朝气可人。 　　一计闪过心头，叶肃语回了三酒一条消息，便把手机放下，笑着和苏灵衫打了个招呼。 　　“肃语哥~！”苏灵衫走在他的身侧，眼睛笑得弯弯，“我们是吃牛腩煲还是吃火锅？”“牛腩煲吧？下午还有李老头的马哲呢，吃完牛腩煲回去换件衣服，不然你又要在教三被冻哭。”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小吃街走去。 　　中午临山大学西门外的小吃街人头攒动，出来觅食的学生塞满了每个馆子，不过叶肃语做事情从来周全，还没下课就已经定了位，直接带着苏灵衫过去，在等位的一众哀怨目光里落了座。 　　苏灵衫坐下以后问叶肃语：“要是我坚持吃火锅呢？”叶肃语帮她洗着碗筷，轻笑了一声：“火锅当然也定了位啊，反正两个店的老板又不认识，不允许我脚踩两只船啊？”其实没有。 　　他只想吃牛腩煲，所以苏灵衫今天必不可能吃到火锅。 　　虽然叶肃语和苏灵衫算是同龄人，但是对于叶肃语来说，应付这样一个涉世未深感情经历并不丰富的小姑娘实在是易如反掌，他陪着女生吃了一顿愉快的午饭，然后把苏灵衫送回了女生宿舍。 　　苏灵衫站在宿舍楼下开心地向他挥手：“肃语哥，下午见！”叶肃语却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应。 　　开玩笑，下午见什么见，他还要回去找Z宝打游戏呢。 　　至于李老头的马哲，叫个代点的事儿，谁爱上谁上吧。 　　下午三点。 　　午觉醒来，叶肃语给自己煮了杯咖啡，然后走到电脑桌前。 　　打开海鲜直播平台，他进到三酒的直播间里看了一眼，这个逼果然在拿到“听说草莓脆脆鲨最近很喜欢玩冬日计划”的情报以后屁颠屁颠地开始直播起冬日计划来。 　　发了条微信给ZZZZ提醒他上线，叶肃语掐着时间等三酒结束完一盘游戏，开了一个叫“草莓脆脆鲨”的房间。 　　守株待兔的猎人优哉游哉地喝着咖啡，马上要被玩弄的傻兔子三酒兴奋又迫不及待地一头撞了进来。 　　工作日的下午三点钟，在冬日计划线上玩游戏的人并不多，八人的房间里一时之间只有草莓脆脆鲨和三酒两个人。 　　叶肃语把咖啡放下，清了清嗓子，打开麦问道。 　　“歪歪歪，二楼有声音吗？”草莓脆脆鲨的招牌甜美少女音出现在房间里。 　　他看着平板电脑直播页面上三酒在那装模作样地说着哇遇到声音好听的路人小姐姐了，然后一堆让他冲啊拿下小姐姐的弹幕飘过。 　　“二楼有麦，二楼有麦。” 　　小喇叭的标志在三酒ID旁出现，经过声卡处理后没有杂音的青年音抓耳又好听。 　　不得不说，虽然三酒的声音在耳伴的陪聊里进不了决赛圈，但是在游戏直播的圈子里算是很不错的了，这也是他的吸粉利器。 　　叶肃语想到三酒马上要被支配的命运，心情非常好地支着下巴，一根手指摁下空格键说话。 　　“好滴，二楼你等一下，我先锁下房间等我朋友进来。” 　　“没问题啊，你朋友也是小姐姐吗？”“哈哈哈，不是啦，满脑子都是小姐姐，啧！男人！”三酒没想到自己偶遇富婆老板的计划这么顺利，一边和未来的老板聊着天，他一边在脑海中构想着等下要怎样不做作地展现自己的游戏技术，又要怎样不做作地加到老板的微信……就在他想到草莓脆脆鲨成为自己的榜一的美妙情景时，一串字母进入了上锁的房间。 　　Zzzz。 　　好眼熟的一串字母。 　　三酒眨了眨眼，思绪恍惚了一秒，便听到他的未来老板用一种比刚刚热情一百倍的声音说道：“ZZ哥哥你来啦！”周憬一进游戏房间就被草姓老板又甜又腻的招呼声塞满了耳朵。 　　他默默地把一只耳机摘下，视线扫过房间人员列表，果然，除了他以外，还有一个不认识的ID。 　　哦，原来今天的表演从游戏准备界面就已经开始了。 　　周憬已经非常习惯这位老板的表演风格了，作为一名勤勤恳恳敬职敬业的……陪玩，周憬打开麦，声音还带着起床不久未散的睡意。 　　“嗯，来了。” 　　男生平时冷冽低沉的声音因为睡意平添了许多慵懒，就好像午后拂过雪原上小憩后睁眼的雪狼的日光，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却让人觉得心里痒得慌。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男生又说道：“这是谁啊，纱纱。” 　　微妙的，用毫不在意的口气问出的话，因为略微亲昵的称呼显得暧昧起来。 　　就好像在暗示那位夹在他们之间的，叫做39999的玩家，应该立刻马上识趣地滚蛋。 　　三酒之前也玩过一段时间冬日计划，他匹配到的玩家大多都是普通的声音，每次都能通过对比给他赚来不少直播效果。 　　这一次，却好像……他视线扫过直播间的弹幕。 　　“天啊天啊天啊这是什么苏神声音我操”“太好听了吧这个路人的声音简直了”“妈妈，我恋爱了”他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开麦说道。 　　“我是刚刚进房间的路人，你好呀。” 　　在他主动打招呼后，叫做“Zzzz”的男生只是“嗯”了一声，连个你好都没回，直接不说话了。 　　如果是个声音不咋样的，估计弹幕就要开骂没礼貌再怜爱一波三酒小可怜了，但是现在却全是“好冷酷我I了”“拽哥就是最屌的”“呜呜呜为什么嗯一声都能这么好听啊”“三酒是谁？有这个人吗？”。 　　三酒：……他听到那个富婆老板开麦说道：“哈哈哈，ZZ哥哥就是比较不爱说话，兄弟不好意思哈。 　　我把房间打开啦！”他想起来了，ZZZZ不就是这个富婆老板传说中新看上的陪玩吗？三酒和房间里的另外两个人一起，默默地等待着其他五个人进入，他看了眼彻底失控的弹幕，抓过手机打开微信。 　　除了问过当陪聊的朋友夙夜以外，三酒也问过其他几个还在联系的昔日老板，不过不是打听草莓脆脆鲨的联系方式，而是问她们草莓脆脆鲨究竟有没有正在暧昧的陪玩。 　　如果有的话，他也没必要白费功夫贴上去。 　　目光扫过聊天记录，每一个人都是这样回复他的。 　　糊糊：没有！她怎么可能和Z神在一起！Z神是谁呀，不会的不会的！摘星星：她就是硬扒着Z神玩游戏，Z神出了名的只接单不陪聊，她一直下单Z神也没办法啊枫糖曲奇饼：如果Z神都能被她搞到手，我直接退出耳伴弃号好吧！……这。 　　抬起头，三酒看着那两个躺在房间列表里的ID，以及被硬扒着的可怜一哥ZZZZ刚刚那句亲昵的“纱纱”，感觉自己好像被深深的欺骗了。 　　他感觉自己多半是在傍富婆的路上走远了，但是又不甘心眼睁睁地看着热度离他而去。 　　于是小聪明·三酒拿起手机，对着屏幕拍了张照，一一发给了几位绝不相信Z神会和草莓脆脆鲨同流合污的昔日老板。 　　八人集齐，草莓脆脆鲨甜美的声音落下，游戏进入了加载界面。 　　与此同时，耳伴老板八卦群里，某主播偶遇草莓脆脆鲨和ZZZZ的消息光速传播了开来。 　　周憬打游戏的时候从来不看手机，不然他就会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演”被呈现于多少双眼睛之下。 　　可惜，一无所知的周憬进入了游戏，他瞄了一眼自己的身份，是啥用没有的幸存者，正要往外走，耳边便响起了草莓脆脆鲨甜腻的撒娇声。 　　“ZZ哥哥，帮我打一块石头，我去打木头啦！”……真卖力啊，看来今天不走反转流了，是打算从头恶心到尾。 　　周憬淡淡地猜测着老板的表演剧本。 　　既然老板打算从头恶心到尾，周憬配合地开麦说道：“好的，宝贝。” 　　这个力度够吗？男生坐在电脑前，脑海里闪过为数不多的言情偶像剧储备，感觉自己好像还可以再发挥一下。 　　于是，那冷冽懒散的男声语气带了点关心，在一片寂静中说道：“宝贝，打木头手会痛的，你去看一标，我来就好。” 　　作者有话说：三酒：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老板们：这是谁这是哪这是在干什么草莓脆脆鲨：啊，多么美妙的演出，多么完美的演员！ 第十二章 ZZZZ 　　强撑着待在草莓脆脆鲨的房间里打了两个小时游戏，蹭完热度的三酒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播。 　　放在平日里，难得拥有这么多观看人数的三酒肯定会赖在房间里不走，但是今天下午的游戏体验实在是恐怖到三酒无法忍受。 　　和草莓脆脆鲨一起玩游戏，他的直播效果是有了，人也快没了。 　　拿出手机，三酒心有余悸地瘫在椅子上，看着刷了屏的消息，双目放空。 　　耳畔草莓脆脆鲨时而甜腻时而爽朗又时而婊里婊气的声音还在不停回荡，与她的声音一起荡的是某陪玩把冬日计划打成绝地求生的枪技，一个凌虐精神，一个凌虐肉体，实在是让人很难不崩溃。 　　叶肃语是在下游戏的十分钟后收到的三酒的微信消息。 　　男生拿了个苹果坐在椅子上一边啃一边外放语音。 　　“夜哥幸好你没有接过草莓脆脆鲨的单子实在是太恐怖了太恐怖了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发语音的时候三酒好像缓过来了一点，至少知道重要的话要重复三遍。 　　啃一口苹果，清脆的咔嚓响起，叶肃语不急不缓地用一只手戳了消息回复。 　　夙夜：不傍富婆了？4399：不傍了，这个钱有命赚没命花啊4399：我对ZZZZ太respect了现在4399：给Z神敬礼啧。 　　叶肃语慢悠悠地继续戳回复。 　　夙夜：你怎么知道草莓脆脆鲨私底下是怎样的？夙夜：说不定人家ZZZZ很乐在其中呢。 　　：……4399：那我祝他们天长地久，99不88清甜的苹果汁在味蕾上溅开，叶肃语看着这条消息笑弯了眼。 　　看看，多么真挚的祝福，真是好兄弟啊！这么好的兄弟，不帮他一把怎么行。 　　没有再回复三酒，叶肃语打开电脑，要剪辑的素材已经加载完毕，他几口把剩下的苹果吃完，擦了擦手，开始认真剪起视频来。 　　与此同时，下班的周憬也在书桌前非常专注地写着卷子，浑然不知自己在一步步被拖进怎样的旋涡中。 　　三天后。 　　本来三酒以为草莓脆脆鲨带来的热度只是短暂的烟花，一天又一天过去，三酒意识到好像不对。 　　一开始是微信有人发B站视频连接给他，他看着自己那天直播的剪辑视频播放量越来越高，很快连微博也开始流传了。 　　他每天都在疯狂涨粉丝，私信也开始爆炸，到了第四天，事态好像已经发酵到了不得了的地步，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微博营销号们疯转着以“当男神音主播偶遇声卡战士路人队友，原来高手竟在民间”“绿茶婊已经输了，导演婊队友让你领略什么叫做一盘一部电视剧”“救命，这个苏神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吗，我直接嗨老公”为标题的一系列视频，这些视频和B站的还不太一样，短小精悍笑点密集，无不取材自三天前他的那几个小时直播，出场主要人物为主播4399、路人女草莓脆脆鲨，以及路人男ZZZZ。 　　这破圈般的热度让三酒好像踩在云端上，不少同行朋友来私聊问他找的哪个运营公司视频是谁剪的买营销号花了多少钱，他晕乎乎地一个问题都答不上来，还要被阴阳怪气红了就飘了。 　　三酒有苦说不出来，下午，他硬着头皮和往常一样开直播，从未有过的热度让他第一次上了首页推荐位，那些涌入他直播间的新面孔全都在刷“冬日计划”“冲冲冲主播快去找鲨导玩游戏”“哈哈哈大家都是从鲨导那里过来的吗”……鲨导。 　　三酒咽了口口水，草莓脆脆鲨都有江湖诨名了。 　　他不知所措地缩在电脑前，莫名感觉自己好像确实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人安排了，安排的还是一个炮灰NPC位。 　　思维混乱得要爆炸，三酒下意识地点开了和好友夙夜的聊天框。 　　：夜哥！！！！！救命！！！！4399：快来冬日计划救救我！！！！！他只是想要一点点直播热度，也没有想要这么夸张啊！论起心理素质，好友里他只服夙夜，所以三酒把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好兄弟的身上。 　　几秒钟后他的好兄弟回复。 　　夙夜：不要，接单呢。 　　夙夜：好好直播，苟富贵，勿相忘。 　　希望破灭了。 　　三酒哭丧着脸打开麦克风，勉强语气正常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无视直播弹幕里一堆乱七八糟的问题，把自己的STEAM名字改成了“我还是个孩子”。 　　虽然直播间里没有露脸，但是每个观众都能从他的ID看出来他的弱小、可怜、无助。 　　“笑死了哈哈哈主播肯定是被鲨导演得有阴影了”“虽然我在骂草鲨了，但是不得不说看得很爽”“草鲨永远滴神”“不是吧前面的，这种女的你们都能捧臭脚？”“只有我是来蹲ZZZZ的绝世苏音的吗？”从未如此密集的弹幕刷屏而过，改名换姓的三酒随便在大厅里蹲了一个快要满人的房间，进去一看没有“草莓脆脆鲨”以及“ZZZZ”，一时之间心头大定。 　　一个名字是乱码英文的账号进了房间，满人的房间立刻进入了倒计时，三酒看着黑黢黢的屏幕，在内心祈祷。 　　不要出事不要出事不要翻车不要翻车……当所有人出现在小木屋里，三酒看着自己背叛者的身份，正准备稳住心神给直播来一次天秀打野狼，好好地固一波粉，就听见耳机里传来某个熟悉的声音……“大家好，我是第一次玩，要怎么做任务呀~我是幸存者！”这甜美灵动的少女音让三酒头皮发麻，他看着直播间一堆“！！！！”“是她是她就是她！！！”“本鲨学十级玩家绝对不会听错鲨导的声音！！”“草鲨虽迟但到”，一声非常不文明的“我操”瞬间脱口而出。 　　三酒“嗷”的尾音还没消散，另一个也很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说话的人头顶也是没有意义的乱码ID，只不过颜色是红色——这是他的狼队友。 　　乱码ID2号声音冷戾低沉，不耐烦地说道：“第一次玩就滚旁边去看着，是没长手还是没长眼睛？”……三酒张着嘴，这次连我操都不想骂了。 　　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这是不久之前才respect过的一哥ZZZZ的声音。 　　“啊……知道了。 　　我就是问一问，不要这么凶嘛……”“关我屁事？”三酒听着那旁若无人的对话，那些不想再记起的惨痛回忆全部涌入了脑海里，和眼前的这一幕重合起来。 　　他心中的尖叫声和弹幕上疯狂刷过文字达成了高度一致。 　　——来了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逐梦演艺圈的草Z夫妇他们来了！！！颤抖的手，轻轻摁下狼队专属通讯器的快捷键。 　　三酒声音微弱地问道：“你好……你打野还是我打野？”那个能hold住草莓脆脆鲨，让他由衷举手敬礼的陪玩一哥听到他的声音后，居然轻笑了一声。 　　刚刚还在演暴躁拽哥的男声轻笑的时候尾音懒散，带了点说不出的戏谑，听得三酒居然心跳加速，耳朵发烫。 　　“是你啊。” 　　周憬听到ID叫“我还是个孩子”的队友的声音，一下子全部都明白了。 　　虽然不知道草莓脆脆鲨具体是怎么做的，但是很显然，他的这位老板和这个小主播之间从来不存在偶遇。 　　周憬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和老板打游戏的视频在网上被转了那么多条，他作为陪玩的身份也被不少人扒了出来，现在陪玩圈里估计没有人不知道他周憬和老板搞网恋了。 　　换句话讲，就是他和草莓脆脆鲨这五个字，彻彻底底地被绑在了一起。 　　就连他弟今天回来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一脸欲言又止。 　　至于他以什么身份和草莓脆脆鲨绑在了一起呢？目光扫过手机屏幕，周憬脑海中出现了那段让他啼笑皆非的聊天记录。 　　草莓脆脆鲨：Z神，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老公了。 　　草莓脆脆鲨：怎么办呢，我的老公从来只陪我一个人玩游戏诶QAQ草莓脆脆鲨：我想了想，你当我的专属演员吧。 　　草莓脆脆鲨：鲨导会对你很好的哦，毕竟鲨导大方听话会撒娇，只要你演技好，没有鲨导办不了。 　　……再看向电脑屏幕，周憬按下空格，既然某草姓老板这么大费周章安排巧合只为了给他送钱，那他也不介意让老板的剧本更加精彩一点。 　　“你就是那个想和我抢富婆的4399？”周憬觉得，比起甜蜜偶像剧本，这种狗血撕逼剧本他更加得心应手。 　　男生抖落烟灰，声音微哑地说道：“你做不到哦，小游戏，毕竟……你的演技没我好。” 　　三酒：……他现在注销账户退出海鲜直播隐姓埋名进修男德班还来得及吗？作者有话说：鲨导：好兄弟，我们一定99不88 第十三章 草莓脆脆鲨 　　五月中旬，夏意更盛。 　　三酒直播间的热度在空调机箱的嗡鸣声中逐渐冷却，而草莓脆脆鲨成功泡到了陪玩区一哥ZZZZ这件事也终于被耳伴的一群富婆老板捏着鼻子承认了。 　　不知道这群富婆老板如果知道，所有事情的起因是她们因为嫉妒和看不惯发了一篇八一八，会不会气得吐血。 　　平常只有老人机的周旸不知道这段时间自己的哥哥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感觉到明显的异常，是因为自己的哥哥这段时间突然就变闲了。 　　自从搬家到了学校附近，他就申请了晚上走读回家住，一开始放学回家他还能见到自己哥哥在接单，这段时间每次回去，他哥都坐在书桌前刷题。 　　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寻常的事情出现在周憬的身上，便变得不寻常起来。 　　周旸很清楚他哥对于赚钱这件事的执念有多深，更何况他们现在才有了一大笔租房的开支，以他哥的性格，不在回去上学之前赚到足够多的钱来填补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憬的反常让周旸有些惶恐，特别是上个星期在同学那里看到某个主播的直播视频以后，一个曾经有过的念头便时不时在他脑海里晃悠，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敢说出口了。 　　晚上十点，昏黄的灯光下，周家兄弟俩坐在餐桌上吃宵夜。 　　飘在汤里的小馄饨看起来鲜嫩可口，周旸却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周憬看着周旸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一副要把馄饨戳成筛子的样子，用中指指骨叩了叩桌面，两声脆响。 　　周旸被这两声脆响吓了一个激灵，他手一抖，筷子上戳着的馄饨掉了到汤里，渐起的汤汁洒到了周憬的手上。 　　周憬瞥他一眼，抽了张纸巾，一边擦汤汁一边说道：“说吧，一点事儿都藏不住的人憋什么呢。” 　　周旸尴尬地脚指头挠地，他犹豫再三，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哥，我觉得，那个吧，纪园哥说的话，你也不要太相信了……”周憬早在几天前周旸用欲言又止的表情看他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在想什么了，难为他憋到了今天才开口。 　　夹起一个馄饨放入口里，周憬也不着急回答周旸，看够了弟弟表演猴子以后才朝周旸解释道：“你哥我呢，找到了一份新工作。” 　　周旸双眼飘忽，在心里想，他哥终究还是走到了出卖男色这一步吗？周憬想起自己的新工作，心上觉得非常满意，他继续说道：“职业演员，一个月底薪一万，还有提成，怎么样？”周旸张了张嘴，呆滞道：“啊？”什么演员还有底薪，峡谷演员吗？“好好学习，不要胡思乱想，知道吗？”周憬吃完最后一个馄饨，施施然站起身，只留个弟弟一个背影，“吃完记得洗碗。” 　　周旸：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什么演员啊，他更加忍不住胡思乱想了，操。 　　以及，趁他发呆吃完馄饨逃脱洗碗，卑鄙啊！！！回到房间，周憬带上门，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手指摸过放在习题册上的水性笔，周憬又一次忘了剪的头发垂在肩头，给这张俊朗帅气的脸庞添了几分神秘冷淡。 　　周憬想事情的时候，脸上总是没有表情。 　　关于周旸支支吾吾的事情，周憬有自己的考量。 　　周旸总是觉得他有心气，虽然做陪玩，却不和老板亲昵，去多赚那一点钱，但其实并不是这样。 　　周憬自己知道，自己的那点心气，早就被碾到了土里。 　　选择做陪玩而不是来钱更快的陪聊，是因为和人交往是比打游戏难上百倍的事情，一旦和老板关系过于亲密，就很容易生出无数事端，他不是一个爱说话有耐心的人，不适合干这一行。 　　至于包养之类，更是无稽之谈。 　　能在耳伴这种软件给你花大钱的老板，本身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得到了就要付出，那些人要的，周憬给不了。 　　至于草莓脆脆鲨……周憬想到这个老板，手上的水性笔转得更快了一些。 　　这是个异类。 　　在耳伴这个圈子里，寂寞的人多，滥情的人也很多，但是无论是怎样的人，都在把这个圈子当成自己的第二人生，认真经营，想要在上面活得光鲜亮丽。 　　草莓脆脆鲨一看就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 　　她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也不需要在这里面活得光鲜亮丽。 　　这样的人，无论演得多像，总还是会显得格格不入。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这些天的相处里，总是会微妙地流露出一丝傲慢。 　　高高在上的傲慢。 　　周憬大概能猜得到草莓脆脆鲨在计划些什么，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个老板是这样一个人，他才会选择草莓脆脆鲨作为他陪玩生涯的收官之作。 　　草莓脆脆鲨把和他相处的每一个过程都当成自己的剧本来设计，什么样的行为会引发什么样的效果，这些东西她都在心里算的清清楚楚。 　　不管在表面上她是怎样热情，又怎样大方，实际上这些都只是她达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 　　她很自信，自信来源于她对人性的揣摩，来源于她的富足，来源于她拥有很多很多的爱。 　　她敏锐地观察着他的社交习惯，猜测着他喜欢觉得有趣的类型，慢慢地调整着自己的人设，并且不吝于付出一定的投资。 　　周憬十分理解，为什么草莓脆脆鲨能够做到脚踩三十六条船而不翻车。 　　对于耳伴上这些内心空荡，不知所求的人来说，草莓脆脆鲨就像是另一个维度的人。 　　从草莓脆脆鲨手里漏下来一点光，他们捧在手里，便觉得十分的温暖。 　　可是呢，草莓脆脆鲨却只享受游戏的过程，享受剧本按照自己的布置完成的感觉，她把经营情感当成一种乐子。 　　所以，她不会真正付出情感，也不可能喜欢上自己手里的一枚棋子，一个被她编写剧情的NPC。 　　曾经，周憬看过太多这样的人。 　　周憬无所谓当草莓脆脆鲨的棋子或者NPC，更无所谓陪草莓脆脆鲨玩过家家。 　　至少这样，他的手就不会痛得发抖，至少这样，他有时间多看两页书。 　　草莓脆脆鲨给他钱，他陪草莓脆脆鲨玩。 　　美差事不过如此。 　　至于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人，是不是会难受，是不是会后悔，那都不关他的事情了。 　　这只是一场游戏。 　　游戏有输有赢，太正常不过了。 　　手机屏幕亮起，周憬的眼神看向消息提示，草莓脆脆鲨给他打来了一个微信电话。 　　周憬看着这个微信电话，手指上水性笔灵巧地翻转着，这些天没有高强度接单，他的手久违地迎来了假期。 　　啪。 　　笔被周憬放到了桌子上。 　　没有立刻挂掉老板的电话，也没有接起，周憬等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才按下了拒绝。 　　男生面无表情地回复道：ZZZZ1:忙到底还是忍不住了啊，还以为这位老板能真的只叫他陪着打游戏呢。 　　周憬看着手机屏幕，垂下眸，从心底升起一股无趣之感。 　　就算是草莓脆脆鲨这样的老板，花了钱也还是会想要享受到附加的服务，说到底，没有那么大方坦荡。 　　可是老板越是渴望，他便越不能轻易满足这些在“演戏”以外的越界行为。 　　只有这样，老板追加的投资才会越来越多，尝到的甜头才会让人觉得珍惜。 　　临山大学附近的烧烤摊上，三人组迎来了每周一次的小聚会。 　　这次聚会的主角毫无疑问是最近在网络上大出风头的“鲨导”叶肃语。 　　木板桌上，手机的语音聊天界面消失，喝了不知道多少啤酒的叶肃语脸颊飘着红，他在叶英英和李荔山赤裸裸的嘲讽眼神下把手机按灭，嘴硬道：“人家，人家都说了在忙嘛！”李荔山好不容易见识到了一回有人对叶肃语爱答不理，非常幸灾乐祸地冷笑道：“我看是对你一点兴趣都没有。” 　　“嗝儿，我也觉得不太对。 　　我看你最近这一系列操作猛如虎……结，结果连个睡前微信电话都不接？”叶英英虽然喝多了，但是目光依旧敏锐。 　　叶肃语却不恼。 　　温柔的夜风拂过男生的面颊，醉意上脸，桃花眼笑意盎然，风流又漂亮。 　　“毕竟是我的Z宝啊。” 　　他不自觉地喃喃道，“是我精明又冷酷的Z宝。” 　　“操，叶肃语，你别是自己陷进去了啊！又是买营销号又是剪视频的，我看你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了！”李荔山被叶肃语这肉麻的样子恶心得跳开，他对叶肃语这些天的行为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良，忍不住骂道。 　　叶肃语一脸不赞同的表情，他伸出一根手指，在李荔山面前摆了摆：“你不懂，Z宝这是在和我欲擒故纵呢。 　　他这些天和我一起玩分明很开心，别以为我不知道。” 　　“Z宝这个人啊，和我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人……天生一对，知道不？”叶英英的关注点却和叶肃语不一样，喝多了的她还在认真执拗地盘着自己的逻辑。 　　“哥，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叶肃语放下酒瓶，歪头看向她，带了几分醉意地“嗯？”了一声。 　　叶英英打了一个酒嗝，分明也已经醉醺醺了，逻辑却说得清楚明白。 　　“既然他和你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却还能这么理智地欲擒故纵，只说明两件事。” 　　“一，他的段位比你高。” 　　“二，他是个GAY。” 　　“哥，我怎么感觉，哪一条中了，你都必输无疑呢？”叶英英手指戳上叶肃语的手臂，唉声叹气道，“哥，你说你这几万块钱给我买个包多好啊，呜呜呜……”叶肃语猛地灌了一口酒，或许是被拒绝了语音电话让他有点久违的难堪，又或者是他怎么撩都我自巍然不动的Z宝实在是太过诱人。 　　从牙缝里，叶肃语一字一句地说道：“就算他喜欢男的，我也要把他掰直了。” 　　……李荔山揉了揉额头，不知道自己的发小什么时候去泰国变性了。 　　叶英英举起大拇指，作为毒唯非常配合地大声为哥哥应援：“说得好！哥哥冲鸭！！！”应援完，又有点懵逼地看着叶肃语问道：“可是哥哥，掰直了你怎么办？”“什么我怎么办？”叶肃语又闷一口酒，不耐烦地问道。 　　“你是男的啊！掰直了你不就没机会了？”叶英英痛心疾首地提醒叶肃语。 　　叶肃语放下酒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叶英英，语气怜惜地说道：“宝贝啊，喜欢草莓脆脆鲨的男人，我怎么会看得上啊？”叶英英被叶肃语这奇妙的逻辑绕的头晕，彻底栽进了醉意里。 　　叶肃语说完以后也不太行了，他迷蒙着眼，意识浮沉间，耳边不知道为什么响起了那次作为夙夜偶遇ZZZZ时，听到的那句“宝贝”。 　　他砸吧砸吧嘴，干脆直接趴在桌上，闭着眼晕乎乎地回味着那两个字。 　　真好听。 　　作者有话说：周憬：1.我没有心2.我是GAY 第十四章 ZZZZ 　　“……所以说，叶肃语，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耳边苏灵衫忐忑又甜蜜的告白声落下，叶肃语吸了吸发堵的鼻子，因为生病而迟钝的大脑缓慢地运转着，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面前的女孩扎了两条麻花辫，一双好看的杏眼亮晶晶的，眼神躲闪又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在心里叹了口气，叶肃语想，这小姑娘就不能挑个好时候告白吗？非要挑他生病的时候，让他想个体贴的理由拒绝的心情都没有。 　　许是沉默的时间太久，苏灵衫感觉到了叶肃语尚未说出口的拒意，女生的眼眶开始发红，却又还执拗地等待着叶肃语说出答案。 　　“不好意思……”才说了四个字，苏灵衫的眼泪就从眼眶里滚落里出来。 　　小美女掉眼泪着实是一副我见犹怜的动人画面，可惜叶肃语不是一般的铁石心肠。 　　他看着苏灵衫因为他的拒绝开始哭起来，面上的表情依旧平静，甚至嘴角勾起的笑容也没有消失。 　　“我只是把你当妹妹看。” 　　告白对象经典的渣男拒绝语录一说出口，苏灵衫再也不能忍受自己身处在这样尴尬又痛苦的场面里，她胡乱点了点头，拿起椅子上的包就起身往外走，桌上精致可爱的小蛋糕一口都没有动。 　　看着注定要被浪费的蛋糕，叶肃语坐在位置上，思绪只因为苏灵衫向他告白这件事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继而又开始漂浮起来。 　　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 　　大半个月过去了，就连苏灵衫都和他告白了。 　　为什么，他的好宝贝，他温水煮的那只青蛙，还是一点要被煮开的迹象都没有？真让人想想就恼火啊……事实上，叶肃语的恼火，已经持续了一个星期了。 　　上个星期的周末他和李荔山叶英英一起喝酒，喝多了给ZZZZ打了个语音，虽然这个语音被拒绝了，但是叶肃语却并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不愧是自己的Z宝，够高冷够拽。 　　可是第二天，在打完游戏后叶肃语掐着ZZZZ有空的时候打语音过去，依然被拒绝了，这就让他开始有点不爽起来。 　　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后面连续一个星期，ZZZZ都对他各种方式的“撩拨”爱答不理，就算是偶尔接了语音，也只是简单地俩两句话就会挂掉，完全不像是“表演”的时候那个骚话频出的网聊老手。 　　换做是其他人，叶肃语早就让他爱滚哪滚哪去了，偏偏这是ZZZZ。 　　一个声音、性格、技术……甚至是手，都让他觉得满意的猎物。 　　这么多年，叶肃语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屋漏偏逢连夜雨，倒霉的时候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就在叶肃语因为这段时间停滞的进展而烦躁的时候，启城进入了让人头痛的雨季。 　　叶肃语仗着学校和房子离得不算远，经常出门忘记带伞，淋了几天雨以后，开始感冒流鼻涕，甚至有些低烧。 　　生理上和心理上的双重debuff让叶肃语整个人气压低沉，他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布丁吃完，甜品让他的心情稍微明媚了一些。 　　拿着伞走出咖啡店，刚刚还是晴天，现在却看不见蓝色了，乌云笼罩的临山大学校园里人人行色匆匆，叶肃语吸了吸鼻子，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傍晚的暴雨在酝酿了半个小时以后终于落下。 　　在外面踢球被雨淋了一声的倒霉弟弟周旸一身泥地冲进屋子，一只鞋脱在玄关，一只鞋却丢在了沙发旁，弄得客厅的地板一片狼藉。 　　周憬强忍着把浴室里大声哼着歌冲澡的周旸拎出来揍一顿的冲动，黑着脸拿着拖把拖了一遍地，然后给周憬冲了杯板蓝根放在餐桌上。 　　“洗完澡出来把板蓝根喝了，听见没！”周憬敲了敲浴室的门。 　　“啊！！！哥！我一回来就洗澡了，不会感冒的！”不想喝药的周旸在里面哀嚎。 　　“你自己喝，或者我灌你喝，就这两个选择。” 　　周憬懒得理会周旸情不情愿，他向来是专制独裁教育的践行者。 　　回到房间把门扣上，雨声在玻璃窗的阻隔下削弱了些，落入耳中却依旧清晰，可见雨势之大。 　　瞟了眼窗外恍如黑夜般的天色，周憬走到桌前坐下。 　　下雨时，他总会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一些不好的场景。 　　那些封在他心底深处的阴暗和痛苦，总会随着这淅沥的雨声从缝隙中流出，就像怎么也挤不干净的恶疮，流脓不止。 　　做题的思绪被周旸打断，周憬看着那黑色的小字，沉默得像雨幕里几步看不见的远山。 　　放在一旁的手机在这时亮起。 　　经过他一个星期刻意冷落的老板草莓脆脆鲨就像风里折不弯的野草，还在给他发消息。 　　就是消息的内容有些蔫儿吧唧的。 　　草莓脆脆鲨：Z神TAT草莓脆脆鲨：我们这边下大雨，我忘记带伞，然后就生病了草莓脆脆鲨：刚刚我量了一下体温，居然有点低烧草莓脆脆鲨：[图片]°。 　　这个时候，到处都在下雨吗。 　　周憬看着老板发过来的消息，手指摸索到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抽了一支出来。 　　这段时间他其实很少抽烟了。 　　一是因为工作时间大大减少，不再需要抽烟来提精神，二是因为他马上就要回学校了，必须要戒烟。 　　但是听着连绵的雨声，周憬只能抽烟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白雾从指间散开，周憬拿起手机，难得的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缩在空调被里，很少生病所以一生病就有些受不住的叶肃语难受地拿着手机，惊人的意志力让他在这个时候还不忘趁机和ZZZZ卖惨。 　　果然，卖惨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点开那边发过来的语音，叶肃语听见耳机里传来熟悉的冷戾低沉的男声。 　　“那就不要玩手机了，好好休息。” 　　……男生的好像声音有些沙哑。 　　又听了一遍，叶肃语享受着被这样好听的声音包裹的感觉，舔了舔干燥的唇瓣，昏沉的大脑都好受了许多。 　　他侧身蜷缩在床上，拿着手机，比起往日缓慢许多的思维过了好一会儿才运转出结果。 　　——这是一个不错的时机。 　　叶肃语努力睁开已经开始打架的眼皮，慢吞吞地发了一行消息过去。 　　草莓脆脆鲨：我睡不着……好难受。 　　草莓脆脆鲨：Z神陪我聊一会儿天吧？然后，他点击了语音通话。 　　把烟灰弹落，周憬看着老板发过来的消息，嘴角勾了勾。 　　也是够执着的。 　　虽然说，他对草莓脆脆鲨的各种方法没有感觉，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老板有着令人称道的毅力。 　　或许是大雨作怪，又或许是这种病中不忘泡仔的毅力让周憬稍微有些佩服，周憬没有立刻挂断语音，而是在吐出一口烟以后接起了这个语音电话。 　　“喂……Z神……”外放话筒里，平时总是生龙活虎充满斗志的清甜少女音变得闷闷的，听起来虚弱的很。 　　周憬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咔哒摁下，看着那摇曳的火苗，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还以为Z神你不会接电话呢……”开始卖惨了。 　　周憬懒散地窝在椅子里，又点燃了一支烟。 　　断断续续的，那个鼻音严重的女声讲着自己这些天的轶事，但是因为生病的虚弱而显得并不好笑。 　　听着草莓脆脆鲨讲话，周憬就像是在听电台直播，大脑完全放空，具体讲了些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耳朵里。 　　门外周旸穿着拖鞋走来走去的踢踏声，楼上小孩玩玩具的哐啷声……周憬的思绪漫无边际。 　　叶肃语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讲些什么。 　　他只是觉得，难得和ZZZZ打个语音，不能什么都不说就像个傻逼一样睡过去。 　　挑着最近好玩的一些事情讲了，偶尔那边会低沉地回一句嗯表示在听，叶肃语注意到过一段时间那边就有打火机摁下的声音响起。 　　是不是心情不好？他在迷糊中猜测道。 　　但是已经没有力气再开口询问了。 　　叶肃语翻了个身，按着睡觉的习惯往床的里面滚了滚，开着降噪模式的耳机把数据线被扯出的声音屏蔽在外。 　　举着手机的手垂下，手机滚落在被子里。 　　放在床头的中控声卡功能齐全高级，有一个插口插着连接手机的数据线，此时这个插口已经变得空荡荡的。 　　叶肃语并没有能够发现。 　　他在自己彻底陷入昏睡前，开口说道：“我撑不住了……”点烟的手一顿，周憬因为这个突然变了的声音掀起了眼皮。 　　他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拿着打火机，身子不由自主地稍微朝放着手机的桌子靠近了一些。 　　“哥哥，我要睡觉了……”声线优雅温柔的男声代替了那个少女音，从外放话筒倾泻出来。 　　因为生病而有些哑，意识不清醒的时候，没了刻意保持的笑意，多了几分迷糊和慵懒。 　　还有，说不清的暧昧缱绻。 　　“晚安，Z神。” 　　一字一句，周憬听得那样清楚。 　　最后一个音落下后，没多久，那边就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显然是睡着了。 　　周憬垂下眼，重新点着了烟。 　　“呼……”白雾在他的眼前弥散开，视线模糊又变得清晰。 　　他挂断了电话。 　　雨声还在继续，只不过从倾盆大雨的鼓点变成了缠绵的滴答声。 　　难得的，在这样的雨声之下，周憬没有想起两年前那个泛着霉味的阴雨天，而是满脑子都是其他东西。 　　比如说，一个很会骗人的老板。 　　又比如说……一个有些耳熟的，似乎在哪里听过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周憬： 第十五章 草莓脆脆鲨 　　叶肃语一觉睡醒，窗外的天光已经大盛。 　　他揉着后颈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身上缠了一根数据线，插头被压在身下，难怪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做了一宿怪梦。 　　点亮手机屏幕，叶肃语看了看和ZZZZ的聊天记录，语音通话持续了有一个多小时，然后被那边挂断了。 　　睡着之前的记忆慢慢回笼，他记起昨晚是和Z宝说完晚安才睡着的，虽然那边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但是也没有提前挂电话。 　　难得的有耐心。 　　他当时虽然困极了，但是意识倒一直都还算清醒，所以应该是睡着之后翻身扯开的数据线。 　　叶肃语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的通话，确定没有任何异常以后才稍微安心了些。 　　生病真的是会让人松懈啊……叶肃语在心里敲打了一下自己，以后不能这样不仔细地做事情了。 　　把数据线从身上解下，他把手机放在床头充电，起身洗漱去了。 　　喝了药睡足一觉，烧已经退了，虽然还是有些鼻塞，但是已经没有那么难受。 　　叶肃语收拾好自己，做了点饭吃完，坐到桌前开始做作业。 　　和ZZZZ一起打游戏的时间很稳定，一般是下午会玩两三个小时，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就结束。 　　晚上叶肃语还是要接单的，毕竟要赚钱养哥哥嘛。 　　做完作业，叶肃语接了一个苏灵袖打过来的电话。 　　“这么快就拒绝那个小丫头了？”苏灵袖声音戏谑。 　　叶肃语捏着鼻子吞掉感冒药，懒洋洋地说道：“灵袖姐，你这是来找我兴师问罪了吗？”苏灵袖在那边笑了：“不是啊，我还以为你会吊着我妹呢，还想让你给她上一课，没想到你这么干脆，不像你的风格啊小叶子。” 　　叶肃语抽了抽嘴角，没见过这种上赶着坑妹妹的。 　　“你是不是……有目标了？”苏灵袖话锋一转，敏锐地开始八卦起来。 　　“说什么呢灵袖姐，这不是因为是姐你的妹妹我才不想浪费她的时间吗，想操作也不提前和我沟通一下……”叶肃语就当没听见苏灵袖的问话，继续打着太极。 　　苏灵袖也没指望能从这滑不溜秋的老油条嘴里打探出什么来，她打着通电话另有其他目的。 　　“问你个事儿，荔枝儿生日，你们打算怎么办？”叶肃语拿着水杯的手僵了僵。 　　“姐姐，我们荔枝年纪还小……”“他过了生日就二十二了，都可以去扯证了，还小？”苏灵袖在电话那边一边玩着指甲，一边说道，“是谁说长大要娶姐姐的？”叶肃语：……咽了口口水，叶肃语在心里默默地给兄弟点了根蜡烛，看在从小到大的交情上还是打算负隅顽抗一下。 　　“也没打算大办，就是一起去清风山庄玩一玩过个周末……”“啊，这样啊。 　　叶子啊，你姐姐让我问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呢？”“我和叶英英计划打算把他带去三亚看美女！姐姐！美女！”“好的宝贝，美女一定准时到。” 　　得到想要的情报，苏灵袖笑着说，“我会和你姐姐说你在收心好好学习的。” 　　叶肃语脑海中闪过二姐那张冷冰冰的脸，腹诽道，也不知道这俩人到底是怎么成为的好朋友。 　　至于即将在生日那天收到大惊喜的李荔山……叶肃语打开电脑点开和ZZZZ的聊天框，嘴角勾出快乐的笑容，给他的Z宝发消息。 　　草莓脆脆鲨：Z神！吃鸡走起！！！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他的呢！哒。 　　哒哒。 　　手指在键盘上跳跃，周憬利落地收掉一个人头，耳机里传来老板叽叽喳喳的声音。 　　“哇，哥哥这个爆头，太牛逼了吧！狙神不过如此！哥哥你是怎么发现那边有人的啊？”“操，三点钟方向来了一队，下车了下车了下车了！”“我封烟了我封烟了我封烟了！”嗤。 　　周憬甩着鼠标，在脑子里自动把这个清甜的少女音转化成昨天晚上听到的男声，觉得有点搞笑。 　　不过……虽然声音不同，说话的语气咬字也不同，但是有一点是很像的。 　　那就是聒噪。 　　多亏了这是个聒噪的人啊，不然这么些天过去，他肯定对这个声音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周憬昨天晚上凭着残存的印象登陆王者看了看好友，把那个叫做“夙夜”的名字拎了出来，去耳伴上查了查。 　　果然，就是他。 　　周憬向来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更何况是面对这么有趣的场景。 　　叫做草莓脆脆鲨的穿着粉色时装的女性角色在他旁边上蹿下跳，周憬就像看动物园里表演马戏的人一样，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草莓脆脆鲨——或者说，夙夜的表演。 　　看着看着，夙夜的声音又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耳边语音简介条那风流骚气的“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都在这里。” 　　以及昨晚慵懒又暧昧的“哥哥，我要睡觉了……”和这个声音带给他的第一印象一样，是把好嗓子，确实好听。 　　周憬接单这么久，所有老板都知道他对声音并不过敏，好听的不好听的反应都差不多，但只有周憬自己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 　　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声控。 　　只不过，这件事就算是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 　　就像他明明白白地告诉纪园自己是GAY，纪园也是将信将疑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夙夜的声音对他胃口，他在那天根本不可能通过这样一个聒噪技术又一般般的家伙的好友申请——就算是王者荣耀的好友申请也一样。 　　说起来，和他一起接王者荣耀的单子的时候，草莓脆脆鲨已经出现了吧？难怪呢，那天会主动到他面前来显眼。 　　握着别人都不知道的秘密的感觉，肯定很爽吧。 　　周憬跟在活靶子草莓脆脆鲨的旁边，嘴里叼了根周旸买给他戒烟用的不二家棒棒糖，想到这里，便撒开手，眼睁睁地看着草莓脆脆鲨被别人打死。 　　和老板一起演别人，是一件有钱又有趣的轻松事。 　　被老板花钱演，性质就大大的不同了。 　　从小到大，周憬都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他咬着棒棒糖，解决掉对枪的人，慢悠悠地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刚刚网卡了一下。” 　　出于对Z神职业素养的绝对信任，叶肃语想也没想就开口把锅往自己的头上扣。 　　“没事没事，是我走位太不小心了，呜呜呜Z神我等你带我吃鸡！”……周憬淡淡“嗯”了一声，对于自己这种欺骗行为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近和草莓脆脆鲨玩游戏的时间表，大概推算出来了“夙夜”的接单时间。 　　两个小时以后，游戏时间结束。 　　周憬打开下载好的变声器，调了一个听着还算舒服的女声。 　　男生靠在椅子上，难得的没有立刻开始学习，而是打开了耳伴网站，找到了陪聊区叫做夙夜的ID，下了一单。 　　叶肃语刚登录上自己的接单账号，他看见在一堆送单的消息上，有一单一个小时的聊天单子。 　　看了眼手机，这个点富婆老板们都还在吃饭或者在玩，一般到了九十点钟才会出现，他随手把一个小时的单子接下。 　　那边是一个黄金小号，头像和ID都很中性，简介也只有一个句号。 　　看起来不是经常玩耳伴的人。 　　添加了叫做“某个纪元”的老板的QQ号，叶肃语一边给他的Z宝发消息，一边给老板弹了个语音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通了。 　　“喂？你好，听得到吗？”叶肃语说着千篇一律的开场白。 　　“嗯，能听到。” 　　打字的手一顿，叶肃语扬了扬眉，嚯，难得啊，是个优质的御姐音。 　　在耳伴上，好听的少女少御甚至萝莉音都有不少，优质御姐音却很稀缺。 　　多半是夹着嗓子端出来的，听起来一点风情都没有。 　　这个御姐音清冷干净，尾音微哑，很好听。 　　草莓脆脆鲨：哥哥，我去吃饭啦，你也快去吃饭吧~一字一句地打完发过去，叶肃语结束了和ZZZZ的聊天，放下手机，开始专心接单。 　　“哇，你的声音很好听啊，不会是哪个主持开小号来点我了吧？”叶肃语笑着问道。 　　“不是啊，我不会玩这个软件，是朋友给我点的单。” 　　御姐音平静地解释道，然后咔哒一声，有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呼……吐出烟雾的声音缭绕在叶肃语耳边。 　　叶肃语好久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清冷御姐音了，他舔了舔唇，短暂地把心头肉Z宝忘在了脑后。 　　“抽烟呢？”叶肃语轻笑了一声。 　　“嗯。” 　　的御姐音似乎不是很爱说话，只是用鼻音回复。 　　叶肃语被这懒散又撩人的声音勾了一下，他拿起烟盒，从里面抽出了一支烟，也点着了。 　　“那我陪你一根吧。” 　　……周憬吐出一口雾，听到耳机里的男声发出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他的语气不再像接通电话一开始的时候，温柔自带三分笑意，而是变得疏离玩世不恭了许多。 　　配着抽烟时的吸气声，让人很容易在脑海中勾出昏暗灯光下捕捉猎物的风流公子的模样。 　　还是个男女通吃的角色。 　　周憬感受着来自夙夜散发出来的惑人信号，头仰起，散落的黑发从眼前划过，白雾将视线模糊。 　　“听说……你们做陪聊的，都很会安慰人？”清冷的女声语气怀疑地说道，显然并不是很相信有人能安慰到她。 　　这么多天在ZZZZ那里进展迟缓，叶肃语对于眼前这盘突然出现的可口小菜充满了兴致，他舌尖顶了顶后槽牙，咬着烟含混地说道：“听起来，你并不需要安慰啊……”“需要啊，宝贝。” 　　清冷女声压低了嗓音，冷意消散，暧昧叠满。 　　“不然点你干什么呢？嗯？”叶肃语此刻完全确定这个老板说的不玩耳伴就是在胡扯，他想这多半就是哪个大主持开小号了。 　　不过他也不会戳破。 　　享受这种恰到好处的默契，是棋逢对手的最大乐趣。 　　叶肃语顺着她的话道：“那我听听看，谁伤害我们宝贝了？”那边好像在玩打火机。 　　咔哒、咔哒……“我被人骗了啊。” 　　女声说这句话的时候，不仅语气里没有难过，仿佛还有几分笑意。 　　“被骗了，该怎么报复回去呢，我很苦恼。” 　　“你说呢宝贝，我要不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火苗冒起。 　　烟丝点燃后蜷缩成一团，橙光明灭。 　　周憬听见耳机里，那个如同公孔雀开屏般花枝招展的声音说道：“当然了。” 　　“如果是我的话，他怎么骗我，我就怎么骗回去。” 　　“我不开心了，他也别想开心，我的宝贝不开心了，他就去死。” 　　不错啊。 　　很有觉悟。 　　周憬支着下巴，看着电脑屏幕上的那个ID，心情很舒畅。 　　听着夙夜非常悦耳的声音和同样悦耳的话语，在接触到这个圈子一年多以后，周憬难得的，终于体会到了，在耳伴上点单的乐趣。 　　作者有话说：周憬：反套路之王 第十六章 ZZZZ 　　一九年的五月二十二号，不出意料的是个暴雨天。 　　倾泻的大雨洒在这座城市，城郊的墓园冷冷清清，雾气很浓，一切都被这白雾模糊，不管是人还是记忆。 　　周憬的黑发被暴雨打湿了些许，发丝一缕一缕粘在脸颊边上，男生撑着黑伞站在墓碑前，身形孤寂得像一抹影子。 　　墓碑上那同样被打湿的黑白照上水珠落下，周憬看着那张照片，面无表情。 　　时间无疑是能够搬山移海的魔法，照片上的脸如今已经和记忆中的那些样子有些对不上号了，他逐渐开始遗忘。 　　美好的、温暖的……那些应该珍藏的回忆，就如同镜中花水中月，消散得那样快。 　　令人痛苦的、难捱的那些，却是刀劈斧刻般清晰，雨季一来，就会在梦里，在恍惚的每一瞬，一次又一次出现。 　　果然人都是贱得慌。 　　大雨熄不灭启城的燥热，闷湿的空气让人呼吸都有些困难，周憬讨厌这种天气，他的视线从墓碑往下移，他看见脚边的水洼倒映出他的影子，那张过分苍白的脸就像新死的鬼一般，毫无活人的气息。 　　两年前的五月二十二号也是如此，他撑着伞站在楼下，看着鲜血蔓延到他的脚下，积成一个水洼。 　　雨下个不停，血浓了又淡，和血一起蔓延开的，是人们的尖叫，一些恶心的白色絮状物，还有警笛的嗡鸣。 　　他那天背着书包，在警车到来前离开，上了楼。 　　市中心临江的一排高楼，景色最好，房价也最为昂贵。 　　他打开家门走进去，周旸正缩在阳台的角落，一双眼睛空荡荡的，一只脚上还踩着棉拖，另一只脚却裸露着，显然冲过来的时候非常狼狈。 　　他换下踩了泥土、污水、鲜血的鞋，给周旸端了一杯热水，把弟弟架到沙发上，给他盖了一条毯子。 　　然后自己坐在周旸的旁边，静静地等待警察上门。 　　“死者和你是什么关系？”“是我的父亲。” 　　“他最近是否表现出过自杀倾向？”“嗯，他每天都想死。” 　　周憬把伞从自己的头上挪开，砸下来的雨点开始打湿他的头发。 　　每个人都有罪。 　　或多或少，或有意或无意。 　　向前走了两步，黑色被放在了墓碑上，遮住了那张在记忆里已经模糊的温柔脸庞。 　　周憬从不指望任何人来宽恕他的罪，更无所谓受到惩罚。 　　活着本就是在受罪，他早就已经习惯于此。 　　淋着雨，周憬慢慢地走出了墓园。 　　他的身后，伞被风吹起，很快就不见了。 　　就像他生命中的那点光亮，只需轻轻一吹，便能消散得无影无踪。 　　——今天有事。 　　叶肃语第N次打开微信看这条消息。 　　他躺在椅子上，非常不解。 　　自己的一切行为明明没有任何问题，为什么到了ZZZZ这里就是在做白用功？这么久过去了，就算是员工和老板请假也得客气一点吧，这人依旧冷得像茅坑里的石头，还拽得要命，不知道的以为他才是老板呢。 　　偏偏，他虽然生气，但还就是吃这一套。 　　叶肃语叹了口气，这还真是痛并快乐着啊。 　　据不可靠社会调查显示，人只需要七天就可以初步养成一个习惯，二十一天就可以形成一个习惯。 　　这大半个月他每天下午都和ZZZZ一起打游戏，显然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突然空出来的时间就像生活里的空白缝隙，让他难得的有些无聊和无所适从。 　　干点什么好呢。 　　叶肃语听着窗外的雨声，既不想去接单，也不想回复微信上那些没有处理的消息，他就这样躺在椅子上，静静地任由时间淌过。 　　不知道发了多久呆，耳伴网页传来“咻咻”的提示音。 　　他撩起眼皮看过去，发现是前几天给他下过一单的御姐音老板又给他下了一单。 　　明明应该是个大主持，下单却格外的吝啬，五十块钱五十块钱地下，似乎多一个小时都不乐意。 　　不过，这个声音倒是还能打发时间。 　　叶肃语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坐起，手指轻轻点了鼠标，接下了单子。 　　依旧是那个昵称是一串不明所以的数字的QQ，语音通话的提示出现在电脑的右下角，叶肃语接通电话，戴上耳机。 　　电流的噪音窜过，那边很安静，没有主动说话，只有浅淡的呼吸声。 　　这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叶肃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起了ZZZZ，那个人接电话的习惯也是这样，从不先开口。 　　“你好呀，下午没事吗？怎么有空来下单？”叶肃语作为陪聊先开口打招呼。 　　“嗯。” 　　清冷的女声今天听起来更加冷了，就好像是机器发出的声音一般没有感情，“我很闲。” 　　叶肃语听着这个声音，感觉有股彻骨的凉意顺着电流爬了过来，他无聊敲着桌子的手指一顿，很快地察觉到了此刻这个老板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 　　和那天说被骗需要安慰时不一样，这一次，她的状态是真的听起来非常不对劲。 　　“怎么了，不开心？”叶肃语试探着问。 　　老板又在玩打火机了。 　　似乎是个烟瘾很重的人。 　　“嗯。” 　　依旧是简单的一个字回应。 　　“如果有什么可以和我说说，把不好的情绪发泄出来会好受一点。” 　　“不想说的话，我就陪着你发呆吧。” 　　……温柔关切的男声，没有刻意的真诚，咬字语气都让人觉得舒服。 　　周憬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下了这个单，但是听着这个声音，他那起伏不平的心绪似乎真的有稍微安静了一点。 　　心绪愈是安静，那些他极力克制的恶意愈是让人无法忽视。 　　发泄出来？周憬再次摁下火机，他讨厌失控的感觉。 　　上瘾、失控……这些词汇都是他的禁区。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说道：“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可是，偶尔他也会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就比如现在，他就会无法自抑地想要把心中那些泥泞般的污秽溅在别人的身上。 　　叶肃语没想到这个老板一开口就是这种让人无法回应的事情。 　　说实话，他也遇到过不少这种因为现实生活的痛苦上网寻求纾解的人，父母去世的、被家暴的、甚至有犯罪了的……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听见什么都很云淡风轻了，但是这个老板说话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平静，平静得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虽然只说了几个字，但是那令人难受的负面情绪还是伸着触手攀上了他。 　　叶肃语难得的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他张了张嘴，这个人就算是说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像还是不需要安慰的样子。 　　他却被这个人拉近了那阴郁的网里，雨声不停，他的心情居然也变得低落了起来。 　　叶肃语讨厌这种感觉，他开始有些后悔接下这个单子了。 　　在心里烦躁地啧了一声，叶肃语开口问道：“你有微光吗？”“没有。” 　　“下一个吧，我陪你一起看部电影。” 　　……十分钟后，周憬进入了叶肃语创建的房间。 　　微光是一个可以一起连麦看视频的软件，上锁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片子是叶肃语挑的，周憬并不喜欢看电影，但是都是打发时间，他对于叶肃语的行为不置可否。 　　视线扫过片名，《Críacuervos》，中文名叫《饲养乌鸦》。 　　好像是一部西班牙电影。 　　老电影在昏暗压抑的光线里开头。 　　周憬看着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走下楼梯，那张童稚的脸上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女孩走到客厅，穿着绿裙子的妓女衣衫不整地从房间奔出，她们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女孩走进房间，她的父亲横死在床上。 　　裸露的肌肤苍白得可怖，女孩站在父亲的床前，安静地看着死去的父亲的尸体，转身拿起了父亲桌上的牛奶杯。 　　……周憬点着了一根烟。 　　真是一部适合在父母忌日观看的电影啊。 　　他没有说话，语音里的呼吸声平缓而有节奏，不知不觉，平日里对这些冗长沉闷的文艺电影没有兴趣的他也看了进去。 　　其实，无论从哪种角度来看，这部电影都不适合在这样的时机观看。 　　但是叶肃语莫名就是觉得，这个声音清冷，烟瘾很大的老板，应该会喜欢这部电影。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有些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不需要认识多久，就能明白对方的喜好和性格。 　　女孩的母亲死之前，曾经告诉她，不要去动储物柜里的白色粉末，那些粉末有剧毒。 　　女孩信以为真，她把粉末放进父亲的牛奶杯里，在父亲死后，她又试图用这些粉末结束痴呆的外婆以及婚外情的姨妈的生命。 　　虽然那些粉末，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小苏打。 　　西班牙语歌曲调子欢快，唱的却格外孤寂，女孩在这样复杂而扭曲的环境里长大，逐渐长成了母亲的样子。 　　她实际上未曾造成任何罪孽，却又一遍又一遍地在回忆里去翻找自己的罪。 　　周憬看着逐渐拉远的镜头，直到电影谢幕的名单出现，他吐出了一口烟。 　　“为什么要和我一起看这部电影？”他问道。 　　叶肃语笑了笑，他发现对方的语气不像刚刚那样机械得仿佛没有生命了。 　　“因为，我感觉你会喜欢。” 　　他回答道。 　　……喜欢吗。 　　周憬看了眼窗外，雨停了。 　　电影里的女孩长大了，时间在她的身上流逝，每一天她醒来也许都还会记起从前，但是又不能抵抗时间拉扯着她往前进的步伐。 　　雨还会下，生活也还要继续。 　　就这样，纠缠着、痛苦着、无法忘怀地活下去。 　　“谢谢。” 　　周憬把烟按灭，吐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是部好片子。” 　　他退出微光，手指放在鼠标上，轻轻地点了一下。 　　叶肃语收到了来自清冷御姐音老板的一千块钱打赏礼物。 　　他看着这一千块礼物愣了愣，半晌后又失声笑了出来。 　　刚刚因为这个老板而被影响的心情重新变得明媚起来，他摇了摇头，好笑地想到，真是个难得务实的冷漠老板啊。 　　作者有话说：周憬：该死，居然诡异地被老婆安慰到了 第十七章 草莓脆脆鲨 　　启城二中召开家长会的这天，老天爷非常给面子地放了晴。 　　中午吃过饭后，周旸回到教室里，开始紧急处理他的课桌。 　　漫画书、写满游戏攻略的笔记本，以及桌面上无聊的时候画的那些小人全部被周旸一一清理掉，他的几个兄弟坐在旁边的课桌上等他，看着周旸这紧张的样子颇为咂舌。 　　“旸神，不至于吧！这么大阵仗，你可是全年级前五十诶，我们这种倒数的都没这么夸张。” 　　“不过说起来，之前好像确实没看过旸神的哥哥来过，旸神，你哥哥是不是很严肃啊？”听着好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在那八卦，周旸把最后一丝他没有认真学习的证据清理掉，然后抬起头，目光幽幽地望着那几个校服穿得吊儿郎当的人。 　　“你们几个记住，今天你们和我，不熟。” 　　被单方面开除了一天好友籍的几人：……“我们没有一起翻墙去上过网，没有翘过自习，没有和隔壁的人打过架，知道了吗？”周旸生怕哪个嘴不老靠的偶遇了他哥哥把他做的这些事情给秃噜出去，不放心地叮嘱了一遍又一遍。 　　“知道了知道了……”“保证营造好旸神你的乖孩子形象……”几个人听周旸念叨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他们一边点头，一边簇拥着周旸走出教室。 　　就算是这样，周旸一想到今天下午周憬要来还是觉得分外紧张。 　　他看了一眼走廊外飘着云朵的蓝天，以及自己惨不忍睹的文科成绩，在心里祈祷班主任千万不要把自己那些事全部上报给周憬。 　　他哥哥已经够忙了，真的！家长会在下午三点召开，午睡起床铃刚响过，学校门口就被家长们堵了个水泄不通。 　　各式各样的车在二中门外的直道上排成一条长龙，大多数的家长就算是再忙也抽出了空来参加这一次家长会。 　　周憬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正装。 　　虽然不是多么昂贵的西装，只是普通货色，但是穿在周憬身上依旧显得男生肩宽腿长，气场十足。 　　出示了家长会邀请函，周憬走进了阔别已久的初中校园里。 　　四年前，他也曾经在这里学习生活，最后考入了隔壁的八中高中部。 　　目光扫过挂着红色横幅的教学楼，绿树环绕的操场，他的心中不由了一股恍若隔世之感。 　　随着家长人流一起走到初二教学楼下，告示栏上张贴着分外显眼的期中考试红榜。 　　很多家长都为这张榜驻足不前。 　　周憬虽然已经看过了周旸的成绩条，但也不能免俗地走到了榜前。 　　总分年级前五十的红榜贴在第一张，周旸的名字非常好找——当然，不是说周旸高高挂在榜首上，相反，他的弟弟正好是这个榜的最后一名。 　　启城中考要考九门课，其中思想品德是开卷考试，其他的都是闭卷。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周旸根本就懒得去背历史地理，估计上课不是在睡觉就是在发呆。 　　不然……视线偏移，周憬看向隔壁单科前三十的红榜，初二一班周旸的名字霸占了数学物理化学生物四张单科榜的第一名。 　　就周旸这四科的成绩，其他科目要是稍微平衡那么一点，拿年级第一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啊呀，这个一班的周旸理科好像很厉害哦。” 　　“理科厉害在初中也不行的呀，初中讲的是各科目都要学好，你看他年级前十都没进的……”耳边闪过家长的议论声，周憬轻轻瞥了他们一眼，随即离开了告示栏处。 　　开家长会的时候，学生们被组织在学校的大报告厅看电影。 　　幕布上投影正在播放家长会的传统保留项目《建国大业》，学生们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聊天的聊天偷偷玩手机的玩手机，心思根本就不在电影上。 　　一个小时后。 　　如坐针毡的周旸喝完一瓶旺仔牛奶，下定决心对旁边的好友们说道：“你们在这里待着，我出去透口气。” 　　“诶，旸神，一起去啊！我也待不住了！”有人立刻应和道。 　　“啧，叫你待着就好好待着，不要到处乱跑给老师添麻烦知道吗？”周旸在家里是小猫一只，在学校里却俨然一副校霸做派，说一不二。 　　完全把周憬的双重标准和专制独裁学了个十成十。 　　弯着腰从报告厅的后门溜走，周憬一个人去厕所冲了把脸，然后走到了初二教学楼后面的小花园找了个长椅坐下。 　　教学楼还很安静，每个班都在各自召开家长会，走廊没有人走动。 　　周旸又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自己没有把任何危险物品留在课室里吧？视线望着二楼的楼梯口，那里左转就是初二一班的教室。 　　应该没有吧……“同学，你在这里干什么呢？”身上挂着红色接待绶带的女生走到了周旸的旁边：“学生要去报告厅统一观影……”啧。 　　周旸视线移到女生的身上，轻轻扫了扫她的脸，张口就是胡话，脸都不带红一下的。 　　“我有病，我要晒太阳才行。” 　　阳光下的短发男生虽然五官还稚气未脱，但是已经能看出几分帅气的影子了，穿着校服懒散地在木椅上，和大多数同龄人简直就不在一个画风里。 　　是周旸……女生在心里小小地尖叫了一声。 　　她瞬间忘记了自己的执勤任务，脚黏在地面，有心想要和初二女生默认的级草多说几句话，又不知道开口要说什么。 　　周旸敷衍完执勤生，便继续纠结自己的事儿去了，根本没发现女生还站在他旁边没走。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声响起，分班的家长会终于开完了。 　　周旸“唰”得一下站了起来，把还在犹豫的女生吓了一跳。 　　“啊！”女生抱着执勤表往后退了一步。 　　周旸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看到女生有些无语，说道：“你怎么还在这？”被晒得皮肤发红的少年在阳光下，看起来耀眼又帅气。 　　“哦，我是初二一班的周旸，你记名字吧。” 　　周旸想起来自己还没报名字，不在意地对执勤的女生说道。 　　说完，他拔腿就走，走出几步，又突然回头。 　　男生的脸变得比山上的天气还快，刚刚还是不耐烦的样子，转过头时，眼睛却笑得弯弯的。 　　“同学，今天是家长会，行行好，就别记我名字吧？你改天补上都行，嗯？”抱着板子的女生被这笑弄得头晕，她声如蚊讷地“嗯”了一声，然后目送着周旸离开了。 　　爬上二楼，周旸趴在后门的缝隙往里面偷偷看了一眼。 　　站在讲台上和班主任聊天的可不就是他哥吗！班里留下来接待家长的两个女同学从前们走出来，脸上满是兴奋，都没注意到后门那儿还趴了个周旸。 　　“旸神的哥哥也太帅了！我操，比旸神还帅好多！！！”“这怎么比啊，旸神在他哥哥面前就像是小孩子好吧，啊啊啊！我太吃这款了！”“我刚刚站在那儿一直忍不住看旸神哥哥的辫子，太酷了吧，好像小说里的霸总……”完全就是小孩子的周旸：……算了，是他哥，他忍。 　　周憬和班主任聊完出来，就看见挂着讨好笑意的弟弟乖顺地站在门口迎接他。 　　“哥，累了吧？我们老师都说啥了？有没有夸我表现好啊？”“你也好久没回二中了，我带你去逛逛呗！”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干了什么事儿就藏不住底。 　　周憬瞥他一眼，语气平静地说道：“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历史课和同学聊王者荣耀配装，政治课睡觉，地理课看漫画。” 　　周旸听得不由自主地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道：“还，还有吗？”“嗯？你是说自习课逃课打篮球，还是住宿的时候翻墙去网吧？”……救命。 　　周旸两眼一黑，吾命休矣！跟在哥哥的身边走出学校的周旸完全不复在学校里威风凛凛的样子，就像一只被拍下了全部作案过程的小猫咪，丧气又烦恼。 　　周憬也没有出言宽慰弟弟，任由周旸在那做心理准备接受来自他的惩罚。 　　周旸闷头跟着周憬的步伐往前走，走着走着才发现好像路线有些不对——貌似周憬并不是要带他回家。 　　站在商场的大门前，周旸懵逼地眨了眨眼。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小黑屋基地？周憬带着周旸坐直梯上了顶层，走到了一家很火的西餐厅前，门口有服务员出来迎接，笑容甜美地问道：“您好，请问有预定吗？”“嗯，订了五点的位置。” 　　听着哥哥和服务员报手机尾号，周旸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服务员带着兄弟二人走到餐厅景色最好的落地窗旁的位置前，把桌上预定的牌子拿走。 　　“二位稍等，马上给你们上餐。” 　　……啪。 　　周憬伸出手，在周旸面前扣了个响指。 　　穿着正装的男生看起来已经很像个大人了，无论是神情姿态还是面容都不再青涩。 　　“哥……”周旸回过神来，喃喃道。 　　“怎么了，你不是想吃这家店的牛排很久了吗？”周憬拿起桌上的红酒，给自己和周旸倒了一点。 　　周旸看着哥哥，眼眶有些发酸：“我以为……”“以为我会骂你？”周憬把酒杯放到了周旸的面前，“你也不用脑子想想，你班主任知道什么是王者荣耀的配装吗？”“你干的那些事儿，你哥我初中的时候都干过，还用得着老师来和我打小报告吗。” 　　周憬语气略带嫌弃地说道。 　　周旸闷闷地“嗯”了一声，努力地憋住自己想哭的冲动。 　　“庆祝你考了年级前五十，还不错，再接再厉。” 　　周憬对着弟弟举起了杯，“今天奖励你喝一点酒。” 　　周旸手指紧紧攥着酒杯，看着自己的哥哥，终究还是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哥，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学习的。” 　　少年郑重地承诺道。 　　“行了，认真把其他科目补一补，初二马上就结束了，你也该收收心了。” 　　“哥！我会的！”红酒醇厚微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周旸看着餐厅水晶灯下动作优雅的哥哥，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福。 　　半个小时后。 　　周憬看着周旸红扑扑的脸蛋，制止了男生把红酒当可乐喝的动作。 　　“还喝？”周憬夺过了周旸的杯子。 　　周旸今天提心吊胆了一整天，现在又一下子踩在了天堂里，喝完酒的思绪开始飘飘然起来。 　　亮晶晶的眸子盯着哥哥，周旸舔了舔唇，满怀期待地大胆发问。 　　“哥，今天晚上我不想写作业了，你陪我打游戏好不好？”周憬：……真是个给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小兔崽子。 　　本来想开口让这个崽子爱爬哪爬哪，前几天看的电影画面又从脑海里闪过。 　　没有关爱和阳光的童年给人带来的阴影会相随一生，周憬并不希望见到周旸变成这样。 　　他希望自己的弟弟，像一个普通的小孩一样，有认真学习的时候，也有贪玩放肆的时候。 　　叹了口气。 　　周憬在周旸亮晶晶的眼神攻势下低了头。 　　“好，哥哥今晚陪你打游戏。” 　　“耶！！！”周旸站起身一个健步冲到周憬的旁边，给自己的哥哥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有多久，周旸没有在自己的面前这么大胆放肆过了？周憬感受着周旸身上传递来的少年热度，心中有一块地方被热度熨帖得很温暖。 　　一切都会变好的。 　　就算是为了周旸，他也要往前走。 　　七点钟，兄弟二人住着的出租房里。 　　久违地碰到了手机的周旸兴奋得像只麻雀，王者荣耀的三排界面，周憬把老板“草莓脆脆鲨”邀请了进来。 　　“你哥我还要工作，你不许把麦打开，玩你的游戏，知道吗？”周旸小鸡啄米般点头：“知道知道，我不会打扰哥哥你工作的。” 　　几秒后，草莓脆脆鲨的带着埋怨的撒娇声音在队伍频道里响起。 　　“哇，哥哥！你终于上线了，这几天找你都有事，我还以为你要携款潜逃了呢！”清甜的少女音在看见队伍里还有一个人的时候顿了顿，语气立刻转变。 　　“Z神，这是谁啊？” 第十八章 ZZZZ 　　周憬发现，好像这场三排并不需要自己这个人。 　　“弟弟冲冲冲！我保护你去越塔，把这个嚣张的后裔给杀了！！冲鸭！！！”“纱纱姐你这个大给的真的是太绝了，我感觉对面脸都要绿了哈哈哈！”……一男一女一唱一和的聒噪声音在周憬耳边连绵不绝。 　　周旸在打游戏的时候和周憬是两个极端，一个不爱说话，一个却是个话痨。 　　他和草莓脆脆鲨才刚打了几局游戏，就聊得热火朝天，从游戏操作聊到动漫再聊到八卦，没有一点停下来的趋势。 　　“纱纱姐，我之前看过你和我哥玩游戏的视频，那时候我还以为你很不好相处呢，现在看来都是直播效果嘛！”“啊？你还看过那个视频啊哈哈哈，下次我们可以一起玩冬日计划啊，姐姐带你一起感受一下演戏的快乐！”“好啊纱纱姐，什么时候，我们等下就去玩吧？”“行啊，我STEAMID就是草莓脆脆鲨，你加我就行。” 　　听着周旸一口一个纱纱姐叫得亲热，周憬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小子知不知道自己叫的纱纱姐是个和他一样的男人啊？真的是蠢得让人不忍直视。 　　“姐姐，所以是你雇的我哥演戏呀？我哥上次说他在当演员我还不信呢！”“噗哈哈哈哈你哥是这么和你说的吗，可以算是吧，你哥演技挺好的，非常出效果！”“啊，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哥被包养了，现在一看纱纱姐你也不需要包养我哥对吧，我哥不爱说话一点情趣都没有的。” 　　“那也不是啊弟弟，姐姐是很想包养你哥的，但是你哥哥不愿意啊。” 　　“不行的纱纱姐，我哥卖艺不卖身的！”……真他妈的越聊越离谱了。 　　周憬瞥了一眼喝酒以后嘴上没把门什么话都往外秃噜的倒霉玩意儿，手上操作的动作越来越快，勤勤恳恳的打野工具人在下路双人组还在专注愉悦地聊天的时候，默默一个人结束了这场比赛。 　　水晶炸裂的画面出现，周憬转过头，看着嘴角还挂着傻笑正打算继续和“纱纱姐”聊天的周旸，一脚踹了过去。 　　“诶哥——哥！”周旸眼睁睁地看着手机被黑着脸的哥哥抢走，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惹到周憬了。 　　酒意还在上头，周旸晕乎乎地看着气压低沉的周憬，大脑运转了半天没有运转出一个结果。 　　就是不知道酒彻底醒后会不会因为自己这一晚的行为而想去死。 　　周憬没有和喝了酒的傻弟弟计较，他拿着周旸的手机退出了游戏，然后冷声对周旸说道：“滚去做作业。” 　　什么要给弟弟一个可以放肆的童年之类的想法完全被甩在了脑后，周憬才维持了几个小时的温柔哥哥形象立刻崩塌，露出了专制家长的本来面目。 　　周旸对于周憬这种变脸比翻书还快的行为敢怒不敢言，他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往自己房间走去。 　　不过酒壮怂人胆，打开房门后，周旸还不忘探出头，对周憬喊道：“哥，和纱纱姐说我做完作业就来！”周憬：……到底对周憬刻在骨子里的敬畏战胜了酒劲，见到哥哥要发火，周旸赶紧把门关上，当缩头乌龟去了。 　　回到手机前，围观了全程的草莓脆脆鲨正在那边狂笑。 　　“哈哈哈，Z神，没想到你做家长还挺严厉的啊！”“你弟这么可爱，要是是我可舍不得凶他。” 　　如果只是个单纯的女老板这样说话，周憬也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草莓脆脆鲨的皮下可是那个男女通吃的夙夜，他听这话听得只想冷笑。 　　“怎么，你是连小孩都不打算放过？”周憬声音还带着刚刚凶周旸时的冷意，语气嘲讽极了，和平时那寡淡漠然的声音截然不同。 　　本来叶肃语在手机那边正乐不可支地笑着，却被落入耳中的这句嘲讽弄得愣住。 　　他纯粹是想调侃那个平时和机器一般没有情绪的男生几句，没想到ZZZZ居然回应了。 　　而且说的话……听起来还这么奇怪。 　　或许是把和弟弟相处时的状态带入了工作里，这时的ZZZZ，声音听起来虽然很凶，但是和他之间的距离却被拉近了。 　　不像是一个陌生的陪玩对老板说的话，而像是朋友之间的斗嘴，有几分熟稔在里面。 　　叶肃语不知道这是因为对面已经知道自己变声器下的真实身份，心里为自己Z宝的这一改变而激动非常——他这是攻略了一个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操。 　　周憬听着对面沉默的呼吸声，在心里低声骂了一句。 　　被周旸这大嘴巴带的，一不小心就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 　　如果是别人可能还不会那么敏感……但是这个人……周憬感觉到了麻烦。 　　果不其然，就在周憬开始想怎么把这一茬含混过去的时候，耳机里传来的草莓脆脆鲨的声音更加黏腻甜蜜了。 　　“怎么会呢，哥哥，你知道的，我只是不打算放过你呀~”“我喜欢哥哥，哥哥不会不知道吧？”抓住了周憬这一个小失误，草莓脆脆鲨打蛇随棍上，恨不得把周憬不小心露出来的小口子用锤子直接砸开。 　　周憬拿着手机，感觉酸意从牙缝里冒了上来。 　　他想象了一下一个不知丑帅的男人在手机面前神情诡异地捏着嗓子说这话的场景，感觉一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虽然说，这个人本来的声音确实不错，也对他的胃口，但是现在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周憬能接受的程度。 　　男生松了松领带，烦躁地啧了一声。 　　叶肃语并不知道，在他以为自己攻略进度终于要有所进展的时候，对面的人正在想着要不要直接把他删掉结束这一切的麻烦。 　　那一瞬，有无数个念头在周憬的脑海中闪过。 　　拿着手机，周憬的眼神晦暗，神情莫测。 　　前几天，那人陪他看电影时温柔又非常有分寸的样子盘旋不去，作为草莓脆脆鲨时婊里婊气的样子不时闪现。 　　或许是新房明亮温暖的灯光让人放松，又或许是周憬终究是个受不了任何人欺骗和玩弄的人。 　　再或许，是草莓脆脆鲨那大方的出手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周憬在经过短暂的思考后，没有选择像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地把可能会让他产生许多麻烦的老板删掉。 　　领带被扯散，坐在沙发上的男生脑海中闪过那天作为夙夜的他说的话。 　　“如果让我的宝贝不开心了，那他就去死。” 　　恶意翻涌上来，周憬想着这句话，在客厅的茶几上摸了一包烟，抽出一根。 　　这人就这么想和他玩？嗤。 　　漫长的沉默后，叶肃语听到耳机里传来点烟的声音。 　　他兴奋地舔了舔唇瓣，许久没有这么紧张又期待过了。 　　这是他能不能和Z宝关系破冰的决定性一战。 　　吐烟的呼吸声在耳畔擦过，男生的声音就像那天配合他表演的时候听到的一样，懒散不羁，又带了点说不出的嘲讽和恶意。 　　就像是没有把任何人和任何事放入眼里。 　　叶肃语听到，耳机里，ZZZZ不再伪装成冷漠的接单机器，而是露出了些真实的，让人肾上腺激素飙升的诱人内里。 　　太久没有这样和其他人说过话了，周憬自己在说话的时候，心跳都忍不住加速。 　　沉睡在他心里的野兽苏醒了过来，兴奋地抓挠着，恍惚中，周憬有种回到了从前的错觉。 　　这是叶肃语第二次听到，ZZZZ在表演时间以外对他说宝贝。 　　“宝贝……”ZZZZ这样叫他，冷戾的声音痞气十足，气音喷在他的耳边，那感觉又苏又渣，让叶肃语觉得这一个月的舔狗生涯并不是白费。 　　“喜欢我的人很多，所以你啊，得先排个队。”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哥哥好渣好苏好带感我好爱55555周憬：这么想死，成全他好了 第十九章 草莓脆脆鲨 　　在经过了一个月的艰苦奋斗后，和ZZZZ相处的节奏终于回到了叶肃语的掌控之中。 　　不仅发消息得到的回复变多了，就连睡前的语音ZZZZ也开始接了起来。 　　虽然说依旧是他主动，但是比起之前那公事公办的冷冰冰模样，已经好上了太多。 　　叶肃语对此感到十分的志得意满。 　　说句实话，在一个月之前他一时起兴给ZZZZ下单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在一个人的身上花费这么长的时间，甚至一度差点以为自己将要遇到泡仔事业中第一个滑铁卢了，但是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这块硬石头可算是被他敲开了一个缝。 　　要排队算什么？有排队就有插队的，叶肃语根本不怕追ZZZZ的人多。 　　周憬收到来自叶肃语的“插队费”的时候，心情也很不错。 　　原本他并没有想在这个老板身上薅羊毛薅得太过分，但是既然草莓脆脆鲨，或者说是夙夜，这么乐意上赶着给他送钱，他也没道理不要。 　　聪明的人总是自负，觉得天底下只有自己一个人聪明，夙夜也有这个毛病。 　　“宝贝，六月一号耳伴的年中歌会你会去吗？”电话里的草莓脆脆鲨俨然已经以正宫自居了，“到时候我去给你刷礼物啊！”“年中歌会？”周憬做题的手停顿了一下，想起来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耳伴那边给他也发了邀请。 　　“对啊，耳伴好多陪玩陪聊都会去，基本上粉丝多一点的都被邀请了，估计到时候会挺热闹的。” 　　基本上粉丝多一点的都被邀请了。 　　周憬咂摸着草莓脆脆鲨这句话背后透露出来的信息，嘴角轻轻勾起。 　　那就是夙夜也会去了？“为什么想我去？”周憬明知故问道。 　　“嘿嘿，当然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哥哥是我的人啊，这样那些不识趣的人就明白明白该怎么做了。” 　　草莓脆脆鲨笑嘻嘻地说道。 　　“你就这么自信自己能够排到队啊。” 　　周憬找到耳伴负责人发来的微信，一边回复一边调侃道。 　　“哥哥给不给我机会是一回事，解决外部忧患是另一回事。” 　　那边歪理一套又一套，“就算哥哥不给我机会，那我也要成离哥哥最近的人呀。”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相信Z神你一定不舍得我这么可爱的小女孩难过吧？”周憬发完微信，听着草莓脆脆鲨撒娇的话语，在心里想道。 　　当然不舍得可爱的小女孩难过了，只不过是想让你感受一下，社会性死亡的感觉罢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六一耳伴年中歌会的当日。 　　晚上七点，叶肃语坐在电脑面前，耳伴歌会的房间里主持已经开始预热了。 　　三酒发微信过来打探叶肃语今晚要唱的歌的名字，叶肃语没有搭理他，满脑子都是等下要怎样在直播现场制造他和ZZZZ盛世恩爱的场景。 　　也不知道他的Z宝会在歌会上唱什么歌呢。 　　叶肃语只要稍稍想一下ZZZZ用他那苏得不行的声音唱情歌的画面，就感觉自己要不行了。 　　耳伴除了有陪玩陪聊的业务以外，像聊天室K歌厅这种娱乐业务做得也很火热。 　　比起陪玩陪聊这种下单接单的模式，蹲在房间收礼物是赚快钱的最佳捷径，所以当主持的做常驻嘉宾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 　　直播间的人数不断上升，聊天界面的弹幕刷的飞快，置顶的小黑板写着今晚的受邀嘉宾，ZZZZ以及夙夜都在其列。 　　叶肃语虽然不接歌单，但是他唱歌其实非常不错，今天他准备的是rap甜歌《暴风雨》，也算是他的拿手好戏了。 　　晚上八点，歌会准时开始。 　　“大家好，我是晚风。” 　　“大家好，我是柒柒~”“欢迎大家在儿童节的晚上八点来到我们耳伴的年中歌会！”……叶肃语看着疯狂刷屏给两位耳伴大主持的礼物，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算什么，等下他的Z宝收礼物的场面才叫豪华有排面。 　　登录着草莓脆脆鲨账号的手机被架在电脑旁，里面已经充好了值，就等一会儿ZZZZ出场了。 　　这次歌会邀请的嘉宾主要分布在陪聊区以及娱乐区，陪玩区来的人并不算多——主要是陪玩区的优质声音数来数去也就那么几个。 　　主办方本来并没有对ZZZZ能来抱有太多的期待，毕竟这位可是出了名的只接单不聊天，虽然声音好听，但是人高冷得不行，从来不参与耳伴的任何活动。 　　没想到，这次ZZZZ居然同意了。 　　耳伴主办方的策划自己也是经常点陪玩的老板，看到ZZZZ这个反常的表现，不禁也揣测了一番ZZZZ是不是真的和草莓脆脆鲨处CP了。 　　难道是要来唱歌给草莓脆脆鲨听？有这样猜测的人并不在少数，至少包括软软在内的一众富婆老板心里就在犯嘀咕，虽然说之前的直播事件让她们已经对ZZZZ被草莓脆脆鲨荼毒这一事实信了八九分，但是不少人心里还抱着一丝这是在演戏的侥幸期待。 　　叶肃语要做的，就是通过这次歌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草莓脆脆鲨，就是耳伴永远滴神。 　　歌会开始后，嘉宾被主持人一个一个抱上麦。 　　能受邀来歌会的嘉宾每个人都有不少的粉丝，一时之间公屏上可谓是老婆老公齐飞，宝贝哥哥不绝，礼物更是把直播间都炸得有点卡了。 　　其实并不是每个嘉宾唱歌都很好听，但是这到底是一场娱乐性质的欢乐活动，来捧场的人心思也不在听歌上，有的嘉宾五音不全地唱了首儿歌，依然得到了后援团的疯狂吹捧。 　　“接下来这位嘉宾，想必耳伴的大家都很熟悉了——”“说起来晚风，他好像是第一次来参加我们耳伴的大型活动吧？”“我看到已经有人在公屏刷他的名字了！哈哈哈，这人气，柒柒，你羡慕吗？”“说什么呢，我可也是他的粉丝好不好，虽然他可能不记得了，但是曾经我也被他带躺过啊……”“好了好了，我们不要多嘴了，底下的朋友都要等不及了，让我们把下一位嘉宾抱上来！”“大家一起撒花欢迎我们的ZZZZ——Z神！”当ZZZZ那代表性的扎小辫侧脸帅哥头像出现在嘉宾位上，公屏一阵轰动。 　　眼尖的叶肃语看到不少熟悉的ID在疯狂给ZZZZ打赏礼物，他拿起手机，并不着急和这些竞争对手们一决高下。 　　——要知道，正宫总是最后出场的。 　　“Z神好，和大家打个招呼吧？”接待这位大名鼎鼎的神秘陪玩，主持人柒柒的声音也有点激动。 　　细小的电流音窜过，ZZZZ那质感冷又慵懒的声音出现在了无数直播观众的耳机里。 　　“大家好，我是ZZZZ，祝大家儿童节快乐。” 　　虽然说是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活动，ZZZZ的声音听起来依旧平稳，不见丝毫紧张。 　　真好听啊。 　　叶肃语眯着眼享受着ZZZZ那听不腻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把耳机塞得紧了一点。 　　“呜呜呜……不行，Z神的声音真的是狙击我的心，我要缓缓，晚风，你来主持！”柒柒夸张地表示自己不行了。 　　叫晚风的男主持配合地接过柒柒的麦，道：“别说是你，我也有点不行了。” 　　“但是我还是要主持的哈，所以Z神要给我们带来什么歌呢？”周憬已经很久没有唱过歌了。 　　最近流行的歌他都不熟悉，上一首练得熟悉的歌还是高一的时候和组乐队的朋友一起玩的时候学的。 　　“陈奕迅的《苦瓜》。” 　　他说出这两个字，都觉得陌生。 　　伴奏声倾泻而出，低沉的男声唱歌的时候就像在你耳畔低语。 　　“下半生竟再开学入迷的终於醒觉移走最後的死角……”公屏上的文字不停滚动着，叶肃语听着那充满故事感的声音唱着粤语歌，虽然技巧平平连词也有些生疏，但是心跳依旧因为那声音唱出来的旋律而擂鼓不止。 　　不得不说有些人的嗓音条件就是老天爷喂饭吃，就算是随便唱唱也那么好听。 　　“今天先记得听过人说这叫半生瓜那意味着它的美年轻不会洞察吗到大悟大彻将一切都升华这一秒坐拥晚霞我共你觉得苦也不太差”……最后一个尾音落下，叶肃语摸了摸耳朵，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手指点下，各种礼物的特效炸开在屏幕上。 　　儿童节限定的一套礼物，的小卡片，到1314rmb的游戏机，再到9999rmb的梦幻游乐园，霎时间整个直播间都飘着“草莓脆脆鲨送给ZZZZ某某礼物”的公告。 　　礼物附送了很多个能在公屏消息置顶的喇叭，叶肃语把这些喇叭都用了。 　　“喇叭：草莓脆脆鲨：老公唱的真好听TAT”周憬被从嘉宾位上抱了下去，他关掉自己的麦，看着页面上草莓脆脆鲨为自己制造的盛世景况，在心里好笑地想，换谁看着这样的金钱攻势估计都顶不住吧？看了眼后台收入，今天参加这歌会几分钟收到的打赏抵得过以前辛苦一个月。 　　不怪有那么多人为这个位置前仆后继，实在是金钱太惑人心。 　　点了根烟，周憬看着草莓脆脆鲨的喇叭一直置顶在公屏的最上面，直到好几个嘉宾过去以后都没能被顶下去。 　　大手笔啊。 　　微信上草莓脆脆给自己发来了消息。 　　草莓脆脆鲨：Z神，我现在是排队的第一位吗？周憬咬着烟，没有回复这条消息。 　　不认识的嘉宾抱上又抱下，那个熟悉的ID终于出现在了嘉宾位上。 　　沉寂了许久的公屏因为这个ID重新焕发了活力，草莓脆脆鲨的喇叭置顶也终于被顶了下去。 　　喇叭：软软爱吃糖：啊啊啊啊夜哥夜哥夜哥我来了！！！喇叭：趴趴熊：老公我来了老公！！！……呼出一口烟，周憬手放到了鼠标上。 　　耳机里，那个带着笑意的温柔男声在和大家打招呼。 　　“小朋友们儿童节快乐啊。” 　　“夙夜一来我们直接下去就好了吧？晚风，我们还主持啥啊，还能给夜哥当主持怎么滴？”“你们别搞我啊，我可不会主持，上来唱首歌就走。” 　　“《暴风雨》还是《不怪她》？耳伴马思唯要重出江湖了大家，快快公屏礼物刷起来！”……回到了自己主场的草莓脆脆鲨，或者说是夙夜，和刚刚那个大方打赏的老板看起来完全不是一个人。 　　熟悉的，周憬从这个人的身上闻到了，属于同类的味道。 　　认真扮演着自己设定好的角色的男生就像一名游戏里高级玩家，享受着不同身份带来的不同人生体验。 　　自信的，游刃有余的。 　　让人很难不产生把他的面具撕下来的破坏欲。 　　暴雨声的BGM响起，那温柔的声音开始唱歌，咬字带着笑意，甜蜜的歌词落入人的耳朵里却让人感到极具反差的玩世不恭。 　　“Iain't50Idon'thave21questions我只想和你在沙滩散步享受vacation”……周憬手指轻轻点下鼠标右键。 　　在那令人脸红心跳的歌声中，在众目睽睽之下。 　　“ZZZZ给夙夜送出了一张游戏卡，快来围观吧~”“ZZZZ给夙夜送出了一部小霸王，快来围观吧~”“ZZZZ给夙夜送出了一座梦幻游乐园，快来围观吧~”男声还在唱：“Yousosweet不同颜色的糖不同水果味Youarepurpleyellowpinkblueorangeorgreen？”周憬还在送礼物。 　　他眯起眼，思绪漫无边际地想着，这一刻这个人会是什么味道的呢？惊慌失措的，跳跳糖味？作者有话说：唱歌的叶肃语：我……操……我操！宝贝们明天入V啦，届时两更叶某人精彩羞耻掉马环节大放送！ 第二十章 　　夙夜叶肃语在看到打赏消息的一瞬间，脑子嗡嗡作响。 　　嘴上还在机械地唱着歌，他的所有心神却都被那不停跳出来的礼物打赏给夺走。 　　ZZZZ给夙夜送礼物。 　　ZZZZ给夙夜送礼物？？？是他看错了还是耳伴系统出问题了，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房间里空调迈力地制着冷，叶肃语裸露在外的肌肤爬上了鸡皮疙瘩，冷意一下子从脚底窜上了心头，黏腻又恶心。 　　礼物送出的特效做得华丽非常，各种blingbling的光以及动态让叶肃语想要装作看不见都不行。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自己的好宝贝ZZZZ，给自己的另一个马甲，在大方地送着礼物。 　　就好像在做梦一样。 　　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歌曲的尾音落下，不等主持人说话，叶肃语立刻说了句“谢谢大家”然后自己下了麦。 　　他害怕再在麦上待下去，等下有更加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但是公屏上礼物的特效还未消散，置顶的喇叭里ZZZZ发的消息也还在供所有人阅览。 　　喇叭：ZZZZ：好听。 　　是的，ZZZZ送完礼物以后，还不忘使用这些小喇叭，再次强调了他和夙夜之间有不为人知的某种关系。 　　……叶肃语看着这行字，思绪纷乱极了。 　　他身上披着的那层皮被人突然剥下，一时之间，他好像一个裸露着身体的人被众人观赏，就算是理智告诉他别人并不知道他就是草莓脆脆鲨这件事，他还是不可避免地幻想起了别人议论他的场景。 　　这完全是超出他预料之外的事情。 　　为什么ZZZZ会给夙夜送礼物？叶肃语在心里飞快地思考着——难道他什么时候暴露了？还是ZZZZ单纯觉得他唱歌唱得好听？不，不对，ZZZZ绝对不是会给别人花这么多钱打赏的人，而且ZZZZ给他打赏的数额恰恰好就是刚刚草莓脆脆鲨给ZZZZ打赏的数额，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 　　叶肃语喉咙里仿佛有一把火烧了起来，瞬间口干舌燥脸庞发红，难受得很。 　　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猛得灌了一口水进嗓子里，电脑登录的微信和QQ在不停往外弹着消息，全都是来问他和ZZZZ是怎么回事的人。 　　三酒、一众老板……甚至那些和他认识却不熟悉的人，都像是闻到了食物味道的苍蝇一般，嗡嗡嗡地围了上来。 　　这还不是最让人烦躁的。 　　最让人烦躁的，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把耳机摘下，叶肃语看着屏幕，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格外明显。 　　如果叶肃语知道周憬把他此刻的状态形容为“跳跳糖”，一定会觉得很贴切。 　　“唰”的一声，叶肃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攥紧的拳头垂在大腿的两侧，男生很快就明白自己可能被耍了。 　　操。 　　叶肃语深呼吸了一口气，试图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了。 　　就在前几天，他还在为自己攻略ZZZZ的进度产生了重大突破而沾沾自喜，今天就一下子被推到了翻车的边缘。 　　这鲜明的对比让他的一切行为显得滑稽又可笑，对于习惯了安排别人的叶肃语来说，耻辱到让他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坐在电脑前的男生脸庞被荧光照亮，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桃花眼此刻阴沉沉的，双眉蹙起，盯着屏幕上ZZZZ的头像，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先冷静下来。 　　叶肃语再一次对自己说道。 　　他从桌上摸到烟，点燃一根，闭上眼吞云吐雾。 　　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在他的脑海中串联了起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渐渐浮现出来，一切便变得有迹可循了。 　　为什么ZZZZ会突然改变对老板的态度、为什么ZZZZ会答应来参加这次歌会，这些反常的行为也都有了答案。 　　ZZZZ肯定已经早就知道他是男的了，甚至早就知道了他就是夙夜。 　　所以才会一反之前对着老板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始一点点地对他亲昵起来，让他以为是自己的攻略产生了效果。 　　实则，全都是为了今天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ZZZZ的计划很成功。 　　一想到自己裸着身子在自己的攻略对象面前像个跳梁小丑一样表演了这么久，叶肃语就忍不住咬牙。 　　最关键的不是他被发现了，而是他并没发现ZZZZ已经发现了他。 　　虽然听起来很绕口，但是对于叶肃语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如果说他们之间的相处是一场你来我往的博弈，那么这一局，他输给了ZZZZ，而且输得彻底。 　　是自己太大意了，叶肃语想道。 　　ZZZZ做出了那么多反常的事情，他应该早一点发现的。 　　他太过于相信自己对人的判断以及自己的手段，却没有想到自己也有打猎却被雁啄了眼的这一天。 　　“呼……”叶肃语花了一根烟的时间让自己平静下来，男生睁开眼，大拇指紧紧摁着中指的指节，指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舔了舔因为紧张愤怒而变得干燥的唇瓣，叶肃语把心中那些纷杂的情绪压了下去。 　　真不错啊，ZZZZ……他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眯起眼。 　　恢复平静后，一种诡异的兴奋感在叶肃语的心中蔓延了开来。 　　叶肃语从小到大，几乎扮演的都是那个在人际交往中游刃有余的角色，他甚少被别人设计。 　　但是这一次，本以为是寻常的一次网络捕猎，他却被人玩弄了一番。 　　有点愤怒、有点羞恼……同时，也让叶肃语的好胜心一下子升腾了起来。 　　刺激。 　　叶肃语品味着那心口抓挠般的瘙痒，手抚摸上胸口，轻轻地按了按。 　　他本以为ZZZZ是一道餐前小点，只需要一根勺子就可以解决，掀开盖子一看，却是一道需要刀叉的硬菜。 　　这既让他感到愤怒，又让他感到惊喜。 　　叶肃语是出生在十二月的射手座，虽然说星座论被很多人视为无稽之谈，但是叶肃语喜欢挑战和冒险的性格却十分地符合射手座的外在表现。 　　他的嘴里不自觉地念着“ZZZZ”这四个字母，眼神晦暗非常。 　　和周憬想的不同，这一刻的叶肃语，在经历了短暂的社会性死亡后的恼怒后，对他的兴趣却更加的高涨了。 　　甚至可以说，在之前的任何时候，叶肃语对于这个叫做“ZZZZ”的陪玩的兴趣都没有现在高。 　　好的猎手不会因为一次失利而放弃捕猎。 　　叶肃语，向来自诩是最好的猎手。 　　拿起手机，迅速恢复了状态的叶肃语认真地开始翻看自己和ZZZZ的聊天记录。 　　——是那次生病连麦。 　　叶肃语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暴露的原因。 　　那天晚上他肯定在睡着之前就不小心把数据线拔掉了，果然，在大脑不清醒的情况下就是容易出事。 　　叶肃语深深地把自己这个低级失误刻在心里，这样的意外情况只此一次就够了。 　　至于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叶肃语看着手机，开始抽丝剥茧地整理起记忆来。 　　对了。 　　有一个突然出现的清冷御姐音老板。 　　一个也不爱说话的，烟瘾很大的，御姐音老板——现在想起来和ZZZZ十分相像的御姐音老板。 　　哈……叶肃语一下子想起了那天那个御姐音老板意味不明的话语。 　　“我被人骗了，你说我该不该骗回去？”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当然要骗回去。 　　让我的宝贝不开心了，他就去死。” 　　自己那时说出的话在脑海中回响，叶肃语几乎都能想象出ZZZZ在那边表情是多么的嘲讽好笑。 　　自己这是，完全被人玩弄在股掌之中啊。 　　叶肃语想明白了所有事情后，把和ZZZZ的聊天记录拉到最下面。 　　草莓脆脆鲨：Z神，我现在是排队的第一位吗？他前不久才发送的消息并没有得到ZZZZ的回复。 　　叶肃语看着那自以为是的文字，在心里自嘲道，他这哪是排队的第一位啊，简直就是傻逼的第一位。 　　不过，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没有着急去询问ZZZZ是否知道草莓脆脆鲨和夙夜就是一个人这件事，冷静下来的叶肃语继续按着草莓脆脆鲨平时的聊天风格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草莓脆脆鲨：哥哥，你为什么要给这个人打赏这么多礼物啊？草莓脆脆鲨：这些都是我打赏给你的诶！！！靠在椅背上，周憬拿着手机，看着草莓脆脆鲨发过来的消息，挑了挑眉。 　　草莓脆脆鲨的表现比周憬预料得镇定很多。 　　这是打算继续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他可不管那边是怎么想的，直接回复道：ZZZZ：宝贝唱歌这么好听，我怎么能不打赏点礼物给你？叶肃语看着发过来的消息舔了舔唇，ZZZZ这算是把话扯明了。 　　看来装聋作哑这一套是走不通了，叶肃语飞快地在心里想着对策。 　　思考的间隙，一个不合时宜的疑问飘进了他的脑海里——ZZZZ在知道他是个男的以后为什么还能叫宝贝叫得这么自然？叶肃语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扳回一点局势。 　　他大致地把事情顺了一遍以后，按下了语音通话的按钮。 　　一直在等待草莓脆脆鲨发难的周憬这次没有犹豫，直接接起了这个来对峙的电话。 　　“喂？”刚刚还在麦上唱rap的男声出现在他的耳畔，没有气急败坏后的恼怒，也没有平日里总是带着的三分笑意，这个声音听起来平静极了。 　　落入耳朵里，质感便是天然的温柔贵气。 　　哦？直接不开变声器了？周憬听着这个声音，嘴角不自觉就扯出来了一抹笑意。 　　这声音不端着的时候，倒是更好听了。 　　周憬的脑海里莫名地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手指敲了敲桌子，那莫名出现的想法在周憬的脑海中转瞬即逝，周憬开口，语气闲适地和对面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草莓脆脆鲨——或者说是，夙夜？”几秒呼吸声后，周憬听到对面的男声语气依旧平静地，和他也打了个招呼。 　　“你好啊，ZZZZ——或者说是，？我亲爱的御姐音老板。”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不行，我不能在宝贝面前像个蠢蛋，我一定要好好表现！！！周憬：怎么这人还更加上头了？？？ 第二十一章 阿憬 　　呼吸声交织，细微的电流声滋啦滋啦，雨声在这时响起。 　　周憬拿着手机站起身，走到窗户前，外面的月色被雨淋湿，树叶在颤抖着，一片朦胧。 　　他推开窗，闻到泥土泛起的腥味，这让他讨厌的味道都不能影响他此刻明媚的心情。 　　开口时，他的声音是自己都未曾发现的松弛愉快。 　　“很聪明啊，这么快就发现是我了，宝贝。” 　　作为草莓脆脆鲨时听一句比登天还难的亲昵称呼此时不要钱般地被ZZZZ说出口，叶肃语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兴奋，只觉得对面在用这个称呼羞辱他。 　　叶肃语看着桌面上香薰玻璃杯里不停摇曳的火苗，自嘲地说道：“我不够聪明啊，Z神，被你当猴一样看了这么久。” 　　周憬把窗户关上。 　　雨声被玻璃窗隔绝了些许，他靠着窗户，手指轻敲着窗棂。 　　“彼此彼此，我不是也被你骗了？”……这怎么能一样？叶肃语抿了抿嘴：“我不是在骗你，我是认真想要追你的。” 　　耳机那边传来了很冷的一声轻笑。 　　“你喜欢我？你是喜欢橱窗里好看的玩具，喜欢一件有价值的东西，所以你想要让这件东西属于你而已。” 　　“如果我现在像你之前的那些陪玩一样，变成了你的物品，你就会没兴趣地扔掉，是不是？”“……”叶肃语没想到ZZZZ把他看得这么透彻。 　　“既然不是什么好人，就不要装作真情实意了。” 　　耳机那边那个懒散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 　　叶肃语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属于ZZZZ的侧影在他的脑海里不停晃动，平时沉默寡言的男生，实则有着一双敏锐的眼睛。 　　他想起那天和他一起看电影的那个下午，窗外也是这样淅淅沥沥地下着雨，那个男生冷漠得就像一台机械运转的机器。 　　这个人，深沉而多变。 　　就像一本翻阅不完的厚皮书，总能让人有一些出乎意料的发现。 　　“既然Z神你这么明白，又何必要戳穿我？”叶肃语问道，“我给你钱，你陪我演戏，这不是你也乐于接受的协议吗。” 　　听到ZZZZ刚刚的话，叶肃语便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成功的可能。 　　这个人，不会因为他的那些小把戏而动心，纯粹是和他利益交换而已。 　　但是奇怪就奇怪在这里，既然只是纯粹的利益交换，那么交换的对象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想来以ZZZZ这样的性格，应该不会在意才对。 　　“这当然不一样啊。 　　陪一个爱玩的妹妹演戏，和被一个用着变声器的海王演，能是同样的感受吗？”ZZZZ在电话那边声音慵懒地说道：“一想到用那种语气撒娇的人是个男的，我就不舒服，不行吗？”……叶肃语却还是觉得不对。 　　“你因为我是男的而不舒服？”“那你为什么要开女号来给我下单，还下了两次。” 　　他所知道的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恶心才对。 　　至于因为被他演而想要报复，这个倒是说得过去。 　　仔细一想，在这件事情里，不对的地方太多了……叶肃语垂下眼眸，大脑开始飞速地开始思考。 　　周憬听着叶肃语的一连串尖锐问题，撩了撩眼皮，在心里想，这人倒是挺敏锐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叶肃语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本来呢，我也没想戳穿你，这不是那天给你下单，你自己说，谁惹我生气了，就让谁去死吗？”听ZZZZ说到这一茬，叶肃语便又重温了那被人耍的尴尬感觉。 　　他啧了一声，把手里的打火机扔到桌上，说道：“那时候我可是把你当宝贝啊，结果你呢，满脑子都是让我去死。” 　　周憬没想到这人还能反咬一口，听得乐了，道：“夙夜哥哥的宝贝可太多了，我哪里当得起啊？游进哥哥的鱼塘，那不得淹死？”叶肃语第一次直面ZZZZ这样玩世不恭的一面，恍惚中，他竟然产生了自己和对面的人有几分相像的错觉。 　　这一幕本应该在草莓脆脆鲨和ZZZZ之间上演的，没想到，居然是作为夙夜的时候，他看到了ZZZZ的另一面。 　　不过，不论是哪个身份看到了，只要有所进展就是好的。 　　他好不容易找到心仪的猎物，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更何况……“……我可是交了插队的钱的。” 　　叶肃语脑海思绪飞转，他沉默了几秒，主动提起之前的事，“Z神你不会现在就让我滚蛋吧？”“我也被你耍了一回，感受了一把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车的滋味，之前骗你的事情，可以两清了吗？”什么意思。 　　周憬挑起眉，这人还要继续？他揭下这个人披着的草莓脆脆鲨的这层皮，就是想要给他们这段还算精彩的合作来一个结尾的，没想到夙夜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是想要继续？“你不生气？”他语气里头一次出现了惊奇，“你现在，还要排在我的队伍里，追我？”叶肃语听到那边语气的变化，嘴角勾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为什么不？Z神你也该知道，我男女不忌呀。 　　喜欢Z神你的心又不会因为是草莓脆脆鲨还是夙夜而有任何变化，大不了Z神你继续陪草莓脆脆鲨演戏就好了。” 　　哈……周憬听懂了。 　　这个人，这个叫做夙夜的陪聊，根本没有因为自己被人戳穿而放弃原来的计划。 　　他，还是想要把“ZZZZ”弄到手。 　　然后像原来计划的那样，享受到征服的快乐一样，再"ZZZZ"扔掉。 　　对于夙夜来说，自己被戳他穿，只不过是计划里的一个小小意外，估计在刚刚打电话过来前的那段时间里，这个人已经想好了无数套备用计划了。 　　周憬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能这么有恃无恐地，直接在自己面前把他心里的想法袒露出来。 　　“你难道不怕我直接删掉你吗？”周憬问道。 　　“如果要删掉我，Z神你早就删掉了不是吗？”叶肃语舌尖扫过上颚，轻笑了一声。 　　刚刚打电话之前他来不及细想，在通话的过程中，许多不对劲的地方他慢慢琢磨明白了。 　　如果ZZZZ对他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厌恶和不爽的话，大可以直接删掉他或者把他挂出去，而不是这样迂回地，把事情控制在他们两人之间地报复他。 　　如果ZZZZ真的因为他是男的而不舒服的话，就不会在给他下过一次单以后，还下了第二次。 　　怎么想，他都觉得，ZZZZ在知道他是夙夜以后表现出来的行为，就像是他遇见了心仪的猎物。 　　要把猎物揽入自己的爪下，随着自己的心意，慢慢地玩，直到没有兴趣为止。 　　比起ZZZZ对于草莓脆脆鲨表现出来的漠然和寡淡，ZZZZ对夙夜这个角色表现出来的，可是生动许多。 　　那天喝多了，叶英英那被当成无稽之谈的话语在叶肃语的心头闪过。 　　“既然他和你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却还能这么理智地欲擒故纵，只说明两件事。” 　　“一，他的段位比你高。” 　　“二，他是个GAY。” 　　虽然说前面的事实本身是谬误，但是根据事实得出的结论，好像却被那丫头瞎猫碰上死耗子猜中了。 　　第一条，ZZZZ的段位是否比他高这件事可以以后再论，目前看来，至少不比他低。 　　至于第二条……叶肃语摁下打火机，点燃了一根烟，学着ZZZZ，语气懒散地开口道：“Z神，你没有删掉我，因为你喜欢我的声音。” 　　“喜欢我，作为夙夜的时候的声音。” 　　第二次给他下单的时候，ZZZZ看起来心情非常的不好。 　　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下意识寻找舒适放松的地方待着，而ZZZZ选择了给他下单，听他的声音。 　　在这单结束的时候，ZZZZ的心情显而易见地变好了许多，甚至还大方地给他打赏了一千块钱——虽然说这羊毛也是出自他这头羊的身上。 　　而且，他和ZZZZ在这之前只有过一次偶遇，就那么一次，ZZZZ就记住了他的声音。 　　叶肃语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草莓脆脆鲨无论用什么手段这个Z某人都是铁板一块，现在想想，他才明白，原来真的像叶英英说的那样，从根本上就出了问题。 　　周憬听见夙夜抽烟的声音。 　　和他截然不同的温柔声音，抽起烟来，也有种行云流水般的优雅，叫人很想听听这声音失了控是哪般的模样。 　　多聪明的人啊。 　　周憬听着夙夜的话，推开椅子坐下。 　　他把桌面上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拿起来放到书堆上，把烟灰缸放到中间，陪着电话那边的男生，也点燃了一根烟。 　　“你的声音确实不错。” 　　周憬呼出一口白雾，原来还算懒散松弛的声音此刻又变得冷戾漠然起来，“但是抱歉，我没有空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还没到时间吧。” 　　叶肃语听见ZZZZ声音的变化，就知道自己已经一脚踩在了那人的雷区边缘。 　　这种危险的感觉，让他兴奋得眯起了眼。 　　“当时你和我约定的演戏时间是三个月，这才过去了一个月。” 　　“你至少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你的微信转账显示的名字是两个字……什么憬？钟憬？邹憬？周憬？张憬？”“钱我还会继续给，声音也是你喜欢的声音——阿憬，相信我这场游戏，你只赚不赔。” 　　最温柔动听的声音，用最蛊惑诱人的语气，说出最大方豪爽的条件。 　　周憬把烟吸进肺里再吐出，上头的一瞬，有些眩晕，便没能把冷漠的拒绝再次说出口。 　　他沉默了两秒，声音沙哑地说道：“你输了也无所谓？”叶肃语在ZZZZ开口的那一瞬间想，鱼儿上钩了。 　　他笑弯了眼，立刻说道：“我输了也无所谓。” 　　因为，这是不存在的情况。 　　他绝不会输。 　　作者有话说：两个月后：叶肃语：渣男！死渣男！（写了二十章终于要开始正式的对手戏了，晕晕 第二十二章 夙夜 　　夜色浓稠。 　　震耳欲聋的音乐在耳畔炸开，叶肃语坐在皮沙发上，嫌弃地缩了缩身子，给正在疯狂舞蹈的叶英英让了个位置出来。 　　“哥！你老坐在那儿干什么！”叶英英今天化了浓妆，穿了小吊带和黑色短裙，一双又细又直的长腿上渔网袜被勾了个洞，看上去比隔壁气氛组的选手还离谱。 　　叶肃语端起酒杯，坐在他旁边的漂亮妹妹夹了一块冰放进他的杯子里，他转头朝女生笑了笑。 　　暧昧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女生顺滑的发丝从他眼前晃过，纤细的腰肢白皙不盈一握，女生站到他面前，伸手触上他的手腕，想把他带起来。 　　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叶肃语双眸微弯，顺着漂亮妹妹的动作站了起来。 　　暧昧迷离的灯光下，穿着黑色T恤戴着银项链的男生看起来帅气又散漫，不仅脸蛋过关，身条也极好。 　　宽阔的肩，牛仔裤裹着的长腿，还有被女生握着的手腕，都是让人看了心动的极品水准。 　　叶英英撺的局，卡座里就没有长得不好看的，但是一眼望过去，大部分人还是会先一眼看见这个男生。 　　或许是因为叶肃语的心情并不算好，所以就算笑着，眉间眼梢也总是会露出几分冷淡的不耐来，便显得人更加的痞气。 　　比起那些在酒桌上总是对女生动手动脚的油腻男人，叶肃语礼貌又有分寸，就算是左脸写着渣男，右脸写着海王，女生们依旧心痒难耐地准备下手。 　　叶英英就是知道叶肃语嘴角心情不好，才撺掇他出来玩放松的。 　　“来来来，我们来玩游戏！”叶英英主动手，一群人围在她的身边，她喊道：“三……二……一！”叶英英抱住了身边的一个女生。 　　见状，所有人纷纷效仿她抱住身边的人，叶肃语也被那个给他夹冰块的女生搂住，女生身上的香水味飘过来，淡淡的，清甜的花香。 　　有人动作慢落了单。 　　大家在起哄着要那人喝酒，叶肃语低下头，看见搂住他的女生正仰着头在看他，女生五官姣好，气质清冷，妆并不浓，是他平时喜欢的类型。 　　可是叶肃语只觉得这一切都索然无味极了。 　　他侧过身子，借着去拿手机的动作脱开女生的怀抱，摁亮手机屏幕，和备注是“Z”的人的聊天页面出现，最后一句话还停留在下午。 　　草莓脆脆鲨：来打cs?Z：忙。 　　自从那天两人撕开面皮赤裸相对，ZZZZ回复他的消息就愈发的随意了，之前可能还会有一点对老板的尊重，现在是完全无所顾忌地开始敷衍他。 　　叶肃语虽然知道自己攻略这人的路会非常艰辛困苦，但是没有想到，ZZZZ会像是含羞草，一碰就缩。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再强大的猎手，在根本看不见猎物的时候，也没有发挥的余地。 　　主动权完全掌握在ZZZZ的手里，这让叶肃语有些烦躁。 　　他不可能每天都去找ZZZZ聊天，一味的主动只会显得掉价，但是也不能消失太久，这样以ZZZZ的性格，会直接把他抛到九霄云外去。 　　按灭手机，叶肃语听见旁边的人又开始了新的一轮游戏，他抬起头，舞台上DJ正在跟着节奏舞动身体，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蹦在一起，这样的场合，总是会让人产生无数暧昧亲密的错觉。 　　头一次，叶肃语觉得隔着网络，让他使不上劲来。 　　如果能和ZZZZ面对面……拿起手机和烟，叶肃语往厕所走去。 　　安全出口附近，声音小了很多，很多人在这里闲聊打电话。 　　叶肃语寻了个角落站定，他给ZZZZ发了一条语音过去。 　　周憬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做题。 　　他是故意冷着夙夜的，一方面是让他把那股上头的劲儿熄下去，一方面是确实看夙夜那自信的样子不顺眼。 　　笔尖停顿，周憬点开那条语音。 　　周围的环境音很是嘈杂，夙夜的声音没有笑意也不温柔，反而带着烦躁的冷淡。 　　“喂，陪我一起抽根烟。” 　　……换套路了？周憬放下笔，翘起二郎腿，发了个问号过去。 　　下一秒，一个视频电话就拨打了过来。 　　操。 　　周憬差点接起了这个电话，他没想到这个疯子居然会弹视频，赶紧皱着眉头挂掉。 　　那边很快又发了条语音来，这次，冷淡烦躁的声音嘲讽地说道：“怎么，这么紧张？我又不看你的脸。” 　　可以，换激将法了。 　　周憬正猜测着夙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视频电话不依不饶地又追了过来。 　　男生垂下的睫毛轻颤，一只手捂住了前置摄像头，一只手在接通按钮上放着，犹豫了两秒，轻轻点了下去。 　　不得不说，夙夜这一招还算有用。 　　他那点微弱的好奇心，有被视频对面可能出现的画面勾起。 　　视频电话接通，出现在屏幕上的是一只拿着打火机的手。 　　周憬曾经也“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拍入镜发给草莓脆脆鲨过，他知道老板们喜欢什么，就像对面知道他喜欢什么一样。 　　拿着打火机的手，皮肤冷白，手指修长，骨节并不粗，是一双秀气，或者说精致的手。 　　轻浅的呼吸声在他耳边略过，那只手摁下打火机的按钮，橘橙色的火秒跳跃出来，一截流畅的下颚线条从屏幕里闪过。 　　周憬眸光一暗。 　　他看见叼着烟的嘴唇凑近了火苗，唇珠小小一粒，看起来性感又冷情。 　　一切声音带来的想象都没有直观地看见更有震慑力。 　　周憬看着烟雾从那双形状优美的唇里吐出，将画面罩上白色的朦胧滤镜，看见男生曲起手指从嘴里拿过烟，翘着的手腕上垂着银质的手链，手背接入手腕的地方凹下去一个诱人的小窝。 　　是不露声色，又近乎直白的勾引。 　　周憬在戒烟。 　　他眯着眼，因为那被打乱了一拍的心跳而不爽地啧了一声，从笔筒里抽了一根棒棒糖出来，剥开糖纸含到嘴里。 　　就不该接这个视频，周憬这样想道，却并没有把电话挂掉。 　　他知道夙夜在打什么主意，但是同样自信的他也并不认为夙夜能真正勾引到他。 　　一根烟很快就抽尽了，视频那边并未说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视频走出安静的角落，回到喧嚣吵闹的卡座里。 　　去蹦迪了啊。 　　周憬含着棒棒糖，手指不自觉地玩弄着练习题的纸页。 　　这个地方……好像还有点眼熟。 　　回到卡座的时候，正在四处找叶肃语的叶英英拿着礼花枪迎了上来。 　　“哥！你去哪了呀，来来来，给你打一枪！”她一边说着，一边要把礼花枪塞到叶肃语的手里。 　　叶肃语一只手还拿着手机，他抬起头看了叶英英，把手机递给她。 　　“帮我拿着。” 　　他说，“我开着视频呢，别拍到我的脸啊。” 　　“啊啊啊？哥，哇！你真人视频啊！谁啊！”叶英英拿着手机聒噪地乱叫，“对面的嫂子你好啊，要不要我偷偷给你看看绝世帅哥的容颜？”虽然这样说，叶英英很小心地把视频的角度卡在叶肃语的脖子以下，手都没抖一下。 　　咔。 　　柠檬味的棒棒糖被周憬咬碎在嘴里，他舌尖舔过糖片，目光幽暗地看着屏幕里那个肩宽腿长的男生侧影。 　　流畅有力的手臂线条让人赏心悦目，端着礼花枪的手更是好看。 　　围在男生身边的女生那样多，虽然看不见脸，但是身材都各个一等一的好，笑声起哄声一时填满了周憬的耳朵。 　　“砰——”礼花枪发出一声闷响，纷纷扬扬的金色彩喷出，在空中散落。 　　站在彩带中心的男生，气质和在耳伴上表现出来的不尽相同，却和周憬预想中的一样。 　　是优越的、高傲的、冷漠的。 　　不再伪装成温柔善解人意的模样，也不再满嘴甜言蜜语，只是像一束清冷月光照在在人群中，漫不经心地游戏人间。 　　在漫天飞扬的彩带中，男生一步一步朝手机走来，弯下腰时，能看见脖颈上滚动的喉结。 　　把最后一瓣糖吞下，周憬听见那个声音语气重新换上勾人的温柔，刚好DJ在切换曲子安静的那一秒，夙夜的声音入耳，清晰得就像在他旁边低语。 　　“阿憬……”他这样喊。 　　“看到了吗，这是我提前为我们的爱情放的礼花。” 　　顿了顿，又带上满满戏谑笑意。 　　“所以……再躲我，就是始乱终弃哦。” 第二十三章 阿憬 　　星期一，周旸打着哈欠从床上爬起来上课。 　　踢着拖鞋走出房间，周旸还迷糊着的大脑被厨房传来的乒铃乓啷的声音吵醒，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发现他平时总是面无表情的哥哥一张脸拉得老长，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砰——重重一声响起，盛着早餐的盘子被周憬砸在了桌子上。 　　周憬满身的低气压煞得周旸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他后退一步，瞌睡虫全部都被赶跑了。 　　“哥，哥你咋了？”周旸小心翼翼地问道。 　　“有你什么事儿？”周憬冷冷瞥他一眼，想起这小子那天喝多了贡献的功劳，语气更加暴躁了，“赶紧吃了早餐滚去上课。” 　　SOS，周憬进入极度危险模式！周旸在心中大呼不好，赶紧冲去刷牙洗脸，随便从桌上抓了个包子就出门了。 　　逃出家门，周旸回过头看了一眼，他哥怎么一大早就心情这么差？真是稀奇。 　　只剩下周憬一个人的客厅空荡荡的。 　　男生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阳台传来洗衣机完成工作后滴滴滴的叫声。 　　速溶咖啡有些甜腻，周憬皱着眉头喝掉，脑海中不可避免地再次浮现出了那些纠缠了他一整晚的画面。 　　男生精瘦的腰肢、诱人的低喘……那双秀气精致的手，触感温热濡湿……周憬在早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第一个念头是不舍。 　　不舍得，离开那绮丽又美好的梦境。 　　然后，当他坐起来，看见弄脏的被单的时候，脸一下子就黑了。 　　操他妈的，居然因为那小子做春/梦了，这荒谬的事实让周憬从起床后就一直处于巨大的不可置信和尴尬中。 　　他向来对于自己的自制力非常自信，怎么都想不到会因为那人短短十几分钟的视频通话而潜意识里产生这样的欲望，甚至诱发他晚上做了梦。 　　那人明目张胆地给他抛了钩子……而他居然，在浑然不觉的时候咬了钩。 　　周憬把咖啡杯放下，视线从自己的手上扫过，努力冷静地分析道，多半是自己太久没有纾解欲望了，这是人体正常的生理需求。 　　这样的宽慰，到底还是无法真正欺骗他的内心。 　　周憬烦躁地吃着早餐，他不是一个生理需求旺盛的人，会做这个春/梦，归根结底，还是这人真的勾引到他了。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周憬对自己的性向就有了模糊的认知。 　　他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人，在发现表现出来自己的与众不同很有可能引来麻烦后，便开始伪装自己，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的其实是同性。 　　唯一看出来的，是他的母亲。 　　那个在他记忆里，色彩都变得黯淡了的影子，曾经也摸着他的头说过，小憬啊，一定要选择让自己幸福的人。 　　日光明朗，周憬把碗筷收拾完走到阳台，温暖的阳光洒在地砖上，他俯身从洗衣机里拿出被单，后背被照得发热。 　　如果说，在他还是个早熟的小孩的时候，也曾憧憬过母亲所描述的幸福未来，那么现在，他几乎已经习惯于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泥泞沟壑中了。 　　母亲的光照不暖他，也照不暖周旸。 　　他把被单抖散，用两个衣架挂起，阳光在被单上跳跃，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弥漫开，一切都懒洋洋的。 　　他怎么会被这样的人勾起欲望。 　　周憬始终挥散不去脑海中那些恼人的画面，在梦里的欢愉是那样美好，肉贴着肉，灵魂贴着灵魂，滚烫炽热，歇斯底里。 　　美好得叫人恶心。 　　晒好被单，周憬站在阳台旁，沉默地向下看。 　　这一片老城区的居民楼都不算高，和他曾经住的地方比起来，就像巨人旁的小蚂蚁。 　　在周旸刚出生的时候，他们家从这样的居民楼搬进了临江的高层豪宅，那时候周译还是在股市赚得盆满钵满意气风发的好爸爸，而他也不过是个小学生。 　　小学生会有什么自己的想法呢？大人们都这么想。 　　周憬记事很早，他知道爸爸在哪里办公，知道他常出入的饭店，也知道他身上那些香水的味道，并不属于自己的母亲。 　　周译下班回来会先抱他，他闻得那样清楚。 　　在母亲忙着照顾只有几个月大的弟弟的时候，在母亲身材走样之后……那些香水的味道便愈发没了遮掩，他在某一日，父亲去上班后，找到正在陪刚学会走路的弟弟的母亲说，妈妈，离婚吧。 　　可是没有啊……周憬脑海中闪过自己撞见的那些画面，赤条条的人在沙发上翻滚，又媚又尖的叫声不绝于耳，母亲牵着他把大门合上，手攥得他好痛。 　　周旸背着去幼儿园的小书包，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们，眼里还挂着泪水。 　　“我要照顾小憬和弟弟，你们要有一个家啊，所以妈妈不能离婚。” 　　母亲总是和自己这么说。 　　但是，周憬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直觉，不是的。 　　不是的……在母亲从曾经的家的楼顶上跳下去的时候，周憬就知道，真的不是的。 　　她爱他，她离开不了他。 　　她也爱他们，但是她离开了他们。 　　一个人不会有同等分量的两份爱，她的爱，是依附缠绕在名为周译的树上的，而他们只不过是树上结出的两颗果子。 　　周憬转身离开了阳台，把纱门合上，走进了房间里。 　　书桌上的练习册又换了一批，他走到椅子前坐下，手机上没有新消息。 　　今天，夙夜没有主动来找他说早安。 　　周憬的手指从心口往下按，到大腿的时候，他用力地，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 　　虽然这痛钻心，周憬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脑海中的那些破碎梦境终于消散，周憬把笔盖打开，开始专心刷题。 　　上午的时间过的飞快，太阳升到了正中，日光不再像早晨那样舒适，开始毒辣了起来。 　　周憬把刷完的习题册合上，不自觉地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和草莓脆脆鲨的聊天页面。 　　依旧没有消息发过来。 　　精心设计的欲擒故纵啊。 　　周憬伸手去捞棒棒糖，却捞了一个空。 　　他眯起眼，拉开抽屉，把烟拿出来。 　　黑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划过肌肤，刮起一阵瘙痒，周憬点着火，烟烧在嗓子里，他喉结微动，想起了那只拿着礼花枪的手。 　　周憬闭上眼，脑海中横生了无数恶念。 　　他最讨厌这样游戏人间的人，却又同样因为这样的人而兴奋。 　　他不为人知的癖好，他那些恶心的、污糟的欲望，在不停地翻涌，就算他一遍又一遍地试图通过回忆童年来压抑，也会在恍惚的一瞬间重新冒上来。 　　他在克制自己，可是他却快要克制不住了。 　　那个人，脱光了衣服，站在他心底不堪的角落上跳舞，自以为是地用钩子钩住他。 　　撩起自己的衣服，周憬脑海中想象着那人的声音，他夹着烟的手抖也不抖地朝自己的腰侧按去。 　　皮肤被烫伤的痛，让周憬兴奋的大脑停滞了一瞬。 　　没抽两口的烟被按灭在烟灰缸里，周憬宽大的手抓了一把自己的黑色长发，凌乱的发丝中露出一只泛红的眼睛。 　　衣服还未完全垂下，男生裸露出的肌肤上，有深深浅浅烫伤的椭圆疤痕。 　　曾经无数个夜晚，在周奕哭着请求他原谅的时候，周憬都是这样沉默着转身，回到房间，听着父亲崩溃的哭嚎，点燃一支烟。 　　周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不正常的怪物。 　　他很努力地装成正常人的样子，却总是有人来不断地骚扰他。 　　或许是那边觉得今天吊的时间够久了，主动发来了消息。 　　草莓脆脆鲨：昨天喝多了，头好痛。 　　草莓脆脆鲨：不过，我对你说的话，都是认真的哦！认真？周憬看见这两个字，不禁有些反胃。 　　皮肤被烫伤的疼痛还未散去，周憬挨着这痛，眼神无比清明地回复道。 　　ZZZZ1：你喜欢男人？ZZZZ1：那你想到我，会/硬吗。 　　作者有话说：周憬：真的给你机会了啊。 第二十四章 夙夜 　　叶肃语看着那边发来的消息，打字的手顿了顿。 　　身边同学们正在聊天，笑声一阵阵传来，ZZZZ的消息让他有种在公共场合偷情的错觉。 　　这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啊。 　　叶肃语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回些什么过去，他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无数回应的话语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却还是选择了把手机按灭。 　　“肃语，芝士焗猪排饭是你的对吧？”对面的女生举着刚上的餐递了过来。 　　“是我的，谢谢。” 　　叶肃语接过他的午饭，对女生笑了笑。 　　课题小组的聚餐进行得很和谐，叶肃语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组员们讨论着接下来要做的研究方向，手里的叉子不自觉就把覆盖在饭上的芝士戳出了很多个洞来。 　　你会硬吗？会吗？……叶肃语咀嚼着饭粒，眸光微暗。 　　他喜欢收集欣赏一切美好的事物，但是并不喜欢和人产生什么肉体上的交流。 　　叶肃语讨厌过分亲昵的肢体接触、讨厌自己的私密空间被人分享的感觉，一般来说，所有接触和交流都会被他控制在精神层面。 　　完全不能理解抱在一起交换口水有什么值得向往的。 　　叶英英曾经调侃他是当代柏拉图，只谈感情不上床——甚至连所谓的感情都是假的。 　　叶肃语对于ZZZZ这突如其来又显得越界的问题，感到了一丝头疼。 　　他当然可以像敷衍其他人一样回复他“硬了，一想到哥哥就邦邦硬呢。” 　　，但是对面的人又不是那种上头没有智商的傻子，这样回，基本上可以打零分。 　　至于他内心的真实想法……那当然是不会啊。 　　这个人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难道是因为昨天给他弹的那个视频？叶肃语一想到ZZZZ有可能回忆着他的身体做些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是该自得还是该恶心。 　　聚餐结束，一群人一起走出餐厅，在食堂外分开行动。 　　叶肃语看着组内一对情侣像连体婴儿一般黏在一起，刚走出不远，就忍不住亲了一下。 　　嘶。 　　叶肃语想象了一下自己和别人这样做的场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无论对象是男还是女，他都不太能接受自己变成这样失去理智被荷尔蒙支配的模样。 　　更何况是网络对面一个只有声音好听不知模样的陌生人。 　　虽然，叶肃语总是在潜意识里觉得，ZZZZ应该长得是他喜欢的模样，就像是那人的头像一样。 　　走在出学校的路上，叶肃语一边和路过的同学打招呼，一边不可避免地开始想象起ZZZZ的脸来。 　　直到回到家中，关上门的那一刻，叶肃语才回过神来，自己好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自己设定的界限。 　　他不该探究网络对面的真实身份的。 　　换掉外出穿的衬衫和裤子，叶肃语把衣服丢进脏衣篓里，他目光扫过自己裸露的肌肤，想象着有一双手在身上抚摸的感觉。 　　那天，ZZZZ给他发的照片里的那双，宽大而骨节分明的手。 　　指腹应该会有一层薄茧吧？冰凉舒适的真丝睡衣贴在身上，叶肃语皱着眉走到厨房拿出了一罐啤酒。 　　六月，启城已经算是正式入了夏。 　　马力十足的空调把整间出租屋吹得像是冰窖，叶肃语从外面带进来的燥热却始终都下不去。 　　扣开啤酒拉环，叶肃语猛地喝了一口冰啤酒。 　　透凉的液体滚入食管，叶肃语耳畔好像出现了一个冷淡懒散的男声，平静地问他：“硬了吗？”唔……叶肃语手贴着啤酒罐，不禁眯起了眼。 　　如果是这样的声音还有这样的手，好像没那么反感啊。 　　对于开荤这件事，叶肃语也不是没有因为好奇而尝试过，但是均以失败告终。 　　身材好的女生他见过太多，那些曼妙的线条他可以欣赏，但是真的当肉贴肉的时候，叶肃语却又觉得无味起来，后来男的他也试了几次，却也只觉得这兄弟身材不错啊。 　　比起精神上的暧昧试探和你来我往的博弈，这样赤裸坦荡的直白肉*，叶肃语始终无法从中感到刺激。 　　认识叶肃语的人都觉得他是个不缺人上床的海王，是个风流的玩家，却很少有人知道，其实他到现在还是个处男。 　　当得非常安之如怡不想改变现状的那种。 　　午睡的时间，叶肃语躺上床，又一次看起了和ZZZZ的聊天记录。 　　他给那人看了身子，换来这样一个突兀的问题，那人怎么说也得付出点什么，才能得到回答吧？不然他多亏啊。 　　叶肃语终于想好了怎么回复，他慢条斯理地打字道：草莓脆脆鲨：差点感觉草莓脆脆鲨：要不然哥哥勾引我一下试试？让他来看看，这个总是做出超乎他预料的事的猎物，能不能再给他带来点惊喜。 　　周憬把外卖盒子放到门外，回来看见昨天还胆大包天的老板终于回消息了。 　　那边思考了快一个小时，还是回了充满跃跃欲试之感的两句话。 　　周憬看着老板回的消息，再无犹豫，直接拿着手机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窗帘也被拉上，房间里一片昏暗。 　　周憬躺到椅子上，拨通了视频电话。 　　当视频通话弹过来的时候，叶肃语兴奋得血液上涌，倒不是因为视频电话能看见对面的样子，而是因为他终于成功地打破了一点ZZZZ的防线。 　　他捂住自己的摄像头，接通了这个电话。 　　对面的光线很暗。 　　叶肃语倚在床头，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看见对面捂住摄像头的手放开后，一个穿着黑色工字背心的男生躺在椅子上。 　　画面从脖颈往下，可以看见肌肉线条流畅好看的手臂，宽阔的肩膀，被背心裹着的腰隐约可见凌厉的腰线，最后结束在一截灰色松紧的裤头。 　　可以看见曾经见过的手，比照片上更加好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有种说不出的力量感。 　　男生的手上夹着烟。 　　“呼……”沙哑的呼吸声扫过耳畔，男生并没有说话。 　　叶肃语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看着手机画面里的男生，就像一头正在休息的猎豹，懒散又冷漠，那周身的危险戾气被敛起，但是依旧让人觉得不好接近。 　　垂下头，男生仿佛在重复他做过的动作，抽了口烟。 　　凌厉的下颌线，薄而冷情的唇，滚动的喉结……白雾弥散间若隐若现的画面，让叶肃语不知不觉中呼吸都粗重了起来。 　　这无疑是比他昨天更加直白的勾引。 　　甚至连做多余的掩饰都懒得，就这样开着视频让他看。 　　叶肃语注意到，男生的颈间有扎成一束的黑发扫过。 　　他立刻想起了男生的头像，也是扎着黑色的小辫子……操他妈的，好像还真的不是网图。 　　弹掉烟灰，周憬听见那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明显了。 　　他知道是时候了，便语气平静地开口说道：“宝贝，把手指挪开。” 　　“让你看看，我是怎么硬的。” 　　作者有话说：救命，总感觉下一章过审很危险的亚子 第二十五章 阿憬（修版 　　自己在干什么？叶肃语脑海里危险的警报声不停响起，却还是在那太过蛊惑的语气下，一点点地放开了自己遮住镜头的手指。 　　周憬看着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画面重现在眼前。 　　男生皮肤很白，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白得如瓷一般洁净。 　　真丝睡衣柔软地贴服在他的身上，敞开的两颗扣子露出勾人的锁骨。 　　这一次，掌镜的人没有做好十足十的准备就暴露在了镜头下，不小心入镜的尖下巴和那轻抿的唇都好看极了，周憬仔细地看着，在脑海里描摹出这人整张脸的模样。 　　这个性格……再配上这样的外表。 　　周憬想，难怪他的身上总是若有若无透露出一股优越感啊。 　　“你的锁骨，挺好看啊。” 　　周憬目光流连在视频画面里男生那凹下去的锁骨窝上。 　　不对，这仿佛菜市场挑猪肉般的画面是怎么一回事？叶肃语听到对面那语气自然的评价，第一反应就是想把摄像头重新捂上。 　　叶肃语手指擦过脸颊，好烫，他感觉自己现在好像被火烧着了一般热得慌。 　　在说骚话上他自认为无人能及，但是真的到了实战的时候，他可谓是完全白纸一张。 　　在耳伴上，什么离谱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语音磕的、视频的……甚至直播的，都大有人在，叶肃语听别人讲的时候只觉得这些事儿无趣低级，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有亲身实践的一天。 　　“你……”叶肃语勉力支撑着自己“老司机”的外皮，用尽量淡定的语气说道，“看个锁骨就不行了？也太容易了吧？”周憬看着那渐渐爬上白皙皮肤的绯红，心里翻涌的黑暗念头越来越强烈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锁骨下的一小片皮肤，那里已经变红了。 　　真是漂亮啊。 　　“因为宝贝这个样子太勾人了。” 　　周憬声音微哑地说道，“要不然把扣子再解几颗？”“感觉这样，还是差点意思呢。” 　　叶肃语发现自己的语言攻击在这样的场面里太过于孱弱了，根本起不到一点作用。 　　而且，节奏也完全把握在对面的手里。 　　分明应该是那人来勾引他，怎么好像又反过来了？叶肃语咬了咬牙，把睡衣往上一拉，原来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也不见了。 　　裹得严严实实的男生这下子只能看见脖颈的线条了。 　　“哥哥不行啊，我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叶肃语对于现在的状况很不满意——他根本没有想真的和ZZZZ来点什么，只是想和这个嚣张的家伙过过招，就算节奏现在在对方手里，他也要想办法夺回来，便不甘示弱地说道。 　　唔，周憬听着那声线风流又温柔的声音，带着点紧张，又带了点不服输的僵硬，说出“哥哥”二字，只感觉这一声比之前听到的所有都受用百倍。 　　他舔了舔唇，轻笑了一声。 　　操纵着镜头的手下移一些，叶肃语看见男生的背心被掀起了一角，露出小腹好看的肌肉线条，腰线没入灰色的松紧运动裤里，分明没有多么暴露，却让人看得脸红心跳。 　　操。 　　叶肃语听见自己的心跳如同擂鼓一般的响亮。 　　为什么，分明应该是不感兴趣的才对，为什么会感觉有些兴奋，为什么目光会不由自主地黏在上面？美色惑人——他的心中突然浮现出这四个字。 　　“把扣子解开。” 　　耳畔的男声突然变得冷漠强硬起来。 　　不容置喙的语气，高高在上的姿态，全部都是叶肃语平时厌恶的，但是在此情此景下，叶肃语却只觉得自己好像被支配了一般，莫名地想要臣服。 　　他好像出问题了。 　　“解开，这点事还要我教你？”那个声音，那个他喜欢的声音，此刻的攻击性无比强烈，用冷酷不沾染情欲的语气，说出挑逗的话来。 　　叶肃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他的灵魂好像被人看透了，赤裸地，剖白于这个人的目光下。 　　手指移到睡衣的第三颗扣子上，那滚烫又瘙痒的肌肤发出强烈地，想要有人触碰的讯号。 　　平时自己在家里热的时候，叶肃语也会解开第三颗扣子，这本身不是一件多么难的事。 　　但是自己解开和被人要求所带来的的心理体验完全不一样，特别下命令的，是视频对面的这个人。 　　扣子被解开，叶肃语完成了对面所要求的事情，他手指颤了颤，指腹擦过自己的肌肤。 　　内心深处有一个没有发现的地方被叩开了一丝缝隙，里面关押着他二十多年未曾发现的欲望。 　　解开的扣子下，冷白的皮肤泛着薄红。 　　叶肃语发现，他好像真的把握不住节奏了。 　　周憬看着对面的人听从自己的指令，把衣服的第三颗扣子解开，心里肆虐翻滚着的支配欲和凌虐欲不仅没有得到满足，反而叫嚣得更加厉害了。 　　而且……这个本该是身经百战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意外的纯情呢。 　　他目光晦暗，语气深沉地问道：“老板，你觉得这样够了吗？”……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之间的相处会变成现在这样？叶肃语听到对面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感觉大脑眩晕，甚至有些缺氧。 　　从头到尾，他们没有过亲昵和喜欢，全是算计和利益，但是却又这样一步步走到了更加刺激的这一步，而且，他居然好像并不反感。 　　或许是对方的态度太坦荡，或许是对方的声音没有那些恶心的油腻感，又或许是对方的身体太过好看。 　　叶肃语不敢相信，也不敢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居然因为这些突破禁忌的刺激感涌上了想要更多的冲动。 　　“看来是不够啊。” 　　没有得到回答，周憬也并不意外。 　　男生轻喘的呼吸声，在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带上了说不出来的诱人的味道。 　　落入周憬的耳朵里，和勾引并无区别。 　　他打量着那具年轻又美好的身体，目光依旧没有任何喜欢或是心动的感情，只有赤裸裸的欲望。 　　一只，自己死活都要跳进陷阱里的纸老虎，披着狼皮的小绵羊。 　　多可爱。 　　周憬打量自己的目光让叶肃语根本无法无视，他的呼吸声越来越粗，感觉脸颊都开始发烫了。 　　分明隔着网络，叶肃语却觉得自己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人看了个清楚，他仰起头，视线避开手机屏幕，喘了口气。 　　再低下头，叶肃语没有轻易认输，男性自尊支撑着他继续挑衅道：“那你呢，宝贝现在感觉意思到位了吗？”还有心思在陷阱里跳舞。 　　周憬凑近了手机，说出来的声音就像在叶肃语的耳畔呓语。 　　“还不错。” 　　那声音又低又哑，“现在，脑子里都是你。” 　　……叶肃语拿着手机的手抖了抖。 　　脑海里，这句呓语在不断无限循环地播放。 　　多巴胺分泌着，大脑叫嚣着，欲望翻滚着……叶肃语僵硬地垂下目光，根本无法收拾自己的情绪，像个机器人一样发了几秒呆。 　　“那你就想着吧。” 　　思维空白了一瞬，反应过来的叶肃语干巴巴地朝对面甩下最后一句话，勉强为自己这次的交锋收了场，然后便立刻把视频挂掉。 　　叶肃语把手机扔到一边，落荒而逃一般地冲到浴室。 　　冷水浇头淋下，叶肃语把手指插进头发里，不敢置信地狠狠揪了自己几下。 　　闭上眼，男生那滚动的性感的喉结，那结实的小腹，那肌肉线条优美的手臂……叼着烟的薄而冷情的唇，以及惑人又冷酷的声音像走马灯一样不停地出现着。 　　他对这个人，产生了某种不可名状的欲望。 　　叶肃语的手从发间垂下，过了半晌后，狠狠地砸向了墙壁。 　　强烈的痛感袭来，叶肃语却依旧没办法把脑海中的这些画面甩开。 　　他的脑海里，也全部都是他。 　　作者有话说：渣男行事准则：用完就扔，爽完就翻脸（嘻嘻未修改版本看微博：@一大口奶黄菠萝包 第二十六章 夙夜 　　叶肃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有当缩头乌龟的这一天。 　　远离网络世界，在现实中躲了两天清净，叶肃语却依旧没办法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 　　他时不时就会想起那个持续时间并不算久的视频，更多的，还是会想起那种刺激到身体都起了反应的冲动。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 　　太多东西需要叶肃语去思考了，对于自己暴露出来的崭新的一面，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快速地消化并且掌握。 　　而且，还需要一些试验。 　　“你问有没有过刺激的性生活？”叶英英对于叶肃语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表示诧异，“有过啊，之前有一个体校的帅哥，在床上那叫一个猛——不对，我说个这个对你没什么参照意义吧？”“你这是万年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想开荤了？”叶英英回过神来，震惊了。 　　“来来来，我给你打包发送一些好片子，啥类型的都有，你赶紧去仔细品味一下……”于是，拉上窗帘，叶肃语坐在电脑前，开始用学术研究的精神观看叶英英发过来的好片子。 　　一个小时后，叶肃语皱着眉头关掉了电脑，片子上那些肉体交缠的画面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可惜他除了“就这？”以外实在是产生不了任何其他的想法。 　　试验第一组宣告失败。 　　晚上，光线昏暗的静吧里，叶肃语坐在沙发上，对面高大英俊的男人和他半晌相顾无言。 　　白佑年看着许久没见的男生，心里有些紧张，又有些说不出来的苦涩。 　　比起记忆中那个少年青涩未脱的模样，现在这个坐在对面的男生看起来已经成熟了许多。 　　看他俊秀的眉眼，干净又贵气的气质，怎么都想不到，上高中的时候，这个人会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佑年”哥。 　　曾经他以为，对面的人是对他抱着满怀的喜欢才会那样热烈，后来才发现……也许，叶肃语只不过是觉得好玩而已。 　　白佑年抿了一口杯中的烈酒，最终还是主动开口问道：“小语，怎么有空约我出来？”叶肃语对于白佑年的记忆也慢慢回笼，他听着白佑年磁性醇厚的嗓音，在心里漫不经心地想到，当年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声音放到现在他也还算喜欢。 　　至于脸……目光一寸寸仔细地从白佑年的脸上扫过，叶肃语看着男人英俊的面容，就算他再挑剔，也不得不给一个高分。 　　“上次我们遇到，有朋友在旁边，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天。” 　　叶肃语笑着开口，“所以这次约佑年哥你出来弥补一下”白佑年看着叶肃语那惑人的笑颜，放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这不过是他再平常不过的行为而已，白佑年……你不要再产生什么错觉了，他在心里这样告诫自己。 　　叶肃语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 　　回忆起曾经翘课去找白佑年打游戏的日子，男生那双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里浮现出怀念的笑意，好听的声音说话时不急不慢，把白佑年一下子带入了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中。 　　恍惚间，白佑年再看向对面的人，总以为那里坐着的不是已经长大了的叶肃语，而是那个他的跟屁虫小弟弟。 　　烈酒一口又一口地被吞入腹中，白佑年看向叶肃语的眼神，也越来越复杂。 　　叶肃语却好似浑然未觉的样子，仿佛他这次约白佑年出啦，真的就只是为了叙旧。 　　“还记得佑年哥那个时候要上台领奖，结果在网吧通宵来不及换衣服了，第二天一身皱巴巴的衬衫就上去了……”叶肃语一边说着，一边弯腰给白佑年倒酒。 　　他一点点靠近，闻到男人身上木调的香水味，两个人的热度开始交织。 　　叶肃语端着酒杯，抬起头，视线撞入白佑年那直勾勾的眼神里，男生好像被吓了一跳，递酒的动作凝滞住，脸上浮起了一丝犹疑。 　　“小语……”白佑年艰难地开口叫他，语气凝涩。 　　男生被这声呼唤打断了思绪，手兀得一抖，半杯酒洒在了白佑年的衬衫上。 　　“！！”“佑年哥，对不起，我没端稳！”白佑年身上被泼了酒，却没有任何不虞的神色，他稳稳地坐在座位上，看着面前的男生手忙脚乱地抽出纸巾开始擦他身上的酒渍。 　　低头时，男生柔顺的后颈线条没入T恤领子里，那个微微凸起的椎骨看上去十分可人。 　　叶肃语也在看白佑年。 　　男人湿了的衬衫下，隐约可以看见肉色的小腹，显然男人有健身的习惯，当他的手指擦过，是结实的肌肉触感。 　　毫无疑问，这对于叶肃语来说，是值得欣赏的美色。 　　假装认真擦了几下，叶肃语便抬起头，坐会自己的座位上，露出抱歉的神情来。 　　“佑年哥，真的不好意思……”“没关系。” 　　白佑年声音沙哑地说道。 　　因为男生的触碰，他觉得自己整个人现在紧绷极了，身体内有一团火燃烧着却无从发泄。 　　唔……这是有反应了啊。 　　叶肃语一边端着那懵懂的姿态，一边在心里点评着白佑年。 　　视线不留痕迹地从白佑年小腹的线条上扫过，叶肃语却并没有任何兴奋刺激的感觉，只有对美色的欣赏，以及一些尽在掌握之中的索然无味。 　　他的手放在桌子上，指腹贴着冰凉的桌面，轻轻地摩挲着。 　　没有和ZZZZ视频时，那种控制不住在心头挠痒的怪异感受，也没有想要继续探索的冲动，更没有……对于触碰，对于性上的渴望。 　　分明是更加直观地，面对面的体验，却依然无法勾起他的情欲。 　　这一组试验，依旧以失败告终。 　　白佑年好像想说点什么，他的手也放上桌面，在不经意间，两个人的手指相触。 　　叶肃语感受到指尖的温度，却也没有躲开，他只是看着白佑年，不解地问道：“佑年哥，你怎么了？”白佑年的手覆在叶肃语的手上，他仔细地看着面前这个男生，却无法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任何一丝其他的意味，只有对着久别重逢的旧时哥哥的亲昵和信赖。 　　所有一切，不过是他自作多情罢了。 　　白佑年轻声说了一句“没什么”，便把手从叶肃语的手上移开了。 　　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白佑年为自己把酒重新倒上，一口饮尽。 　　看着白佑年落寞喝酒的样子，叶肃语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开始想象起来，如果是ZZZZ坐在他的对面，又会怎么做？“宝贝……”那懒散又冷淡的声音在脑海中浮现。 　　叶肃语莫名就觉得，如果是ZZZZ的话，一定不会像白佑年这样犹豫踌躇。 　　白佑年看不透他，但是那个隔着网络的陌生人，却好像可以。 　　也许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不是说这个人长得对胃口，又或者声音好听身材好……而是这个人，在某种意义上，超越了他，凌驾了他。 　　神思正散漫地遨游着，放在叶肃语手畔的手机突然震了震。 　　叶肃语低下头，把手机翻过来解锁，看见微信上收到了来自ZZZZ的新消息。 　　静吧正在放爵士乐，坐在对面的白佑年一口一口地吞着闷酒，气氛诡异又安静。 　　在这样的气氛下，叶肃语看见ZZZZ对他说。 　　Z：宝贝，还没缓过劲来？Z：哥哥想你了作者有话说：白佑年：我是鱼的原因，只是因为我不够渣男吗？呜呜。 第二十七章 阿憬 　　收到ZZZZ的消息，叶肃语拿起手机，目光黏在了在聊天界面上。 　　白佑年看着对面的男生脸上浮现出压抑不住的笑容，神情也不似刚刚那般游离，眼神专注又兴奋。 　　酒意让人昏昏沉沉，无法控制住想要问出心中问题的欲望。 　　“……你是有喜欢的人了？”白佑年端着酒杯，声音沙哑地问道。 　　叶肃语听到白佑年的问题，回复ZZZZ消息的手指一僵。 　　他抬起头，下意识地反驳道：“没有，只是在回我朋友的消息。” 　　喜欢的人？叶肃语把喝酒的照片发过去，然后把手机放入口袋里。 　　那还远远不至于。 　　推开酒吧的门走出去，叶肃语和白佑年告了别。 　　处于繁华闹市的酒吧门口就算到了深夜依旧还有许多人来往，晚风轻拂，吹散了些酒意。 　　叶肃语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算远，他没有打车，而是直接走路回家。 　　白佑年站在夜色中，目送着男生走远，不知道为何，他心中有种预感——可能以后，叶肃语都不会再和他见面了。 　　出租屋内，周憬把叶肃语刚刚发来的照片转手发给了纪园。 　　拉开窗帘，旧小区的楼下不少人在遛狗散步，周憬看着这夜色，心头不禁有些烦躁，他发消息问道。 　　ZZZZ：你去过这个酒吧吗？纪园那边很快就有了回复。 　　纪园：这不是蘭吗？我去过啊，怎么了？纪园：你终于打算和我一起去喝酒了？……还真是在启城。 　　周憬看着老板发来的喝酒的照片，眉头紧锁。 　　上次那人给他打视频的时候他就觉得背景看着有点眼熟，这次的照片里的酒吧更是让他觉得有种去过的感觉。 　　换做是别人，周憬可能去问一问的闲情逸致都没有，但是这个人，是他难得有点兴趣的猎物，所以他把照片发给纪园确认。 　　没想到居然他和这人真的是在一座城市。 　　高中叛逆的那段时间，周憬也曾经是启城大大小小酒吧的常客，不过那样声色犬马的放纵很快就已经麻木不了他的痛苦了，后来周译欠了一屁股债从楼上跳下去，周憬也就彻底和这些地方告别。 　　但是显然，那个人还是这些地方的常客。 　　隔着网络，天然的距离感让周憬觉得安全，但是如果是在一座城市，这种距离感就大大地被削弱了。 　　有可能挤地铁的时候擦肩而过的人便是那个在网络上和你视频的人，甚至有可能他就住在你的附近。 　　周憬非常不喜欢这种边界感被模糊的感觉。 　　啧……本来打算玩两个月。 　　看来得赶紧断掉了。 　　心中思绪飞快地转着，周憬没有回复夙夜发来的消息，看了看自己的头像，犹豫了两秒，随便找了张网图换上了。 　　难得有个解闷的玩意儿，周憬对不能继续陪这人玩下去感到了些许可惜，但是保持距离感对于他来说是比起玩来说更加重要的事情。 　　很快，周憬就做好了决定，转身回到书桌前开始学习。 　　第二天。 　　叶肃语在经过几天的思考以及试验后，终于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面对这个颇具挑战难度的男生。 　　疯狂恶补了一堆相关知识，叶肃语带着满满的升级版骚话主动找到ZZZZ重新开始了他的征战之路。 　　然后，他发现，前几天还一直对他颇有兴趣的人，一下子又冷淡了起来。 　　草莓脆脆鲨：宝，不是说想我了？草莓脆脆鲨：怎么，变心这么快呀？他对此感到十分不解。 　　ZZZZ的回复透露着一股爱答不理的渣男味。 　　Z：哦，是的。 　　Z：没办法宝，哥哥有太多人要爱了。 　　叶肃语：……他咬了咬牙，ZZZZ和他实在是太像了，以至于两个人看着对方就像照镜子一样，肚子里有什么花花肠子都清清楚楚。 　　这是在对他欲擒故纵呢？叶肃语基本上没在别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招数，不爽的同时又觉得有点稀奇和有趣。 　　利落地转了一千块过去，叶肃语打算直接用金钱攻势来破解这些把戏。 　　草莓脆脆鲨：陪我打几盘吃鸡呗哥哥？草莓脆脆鲨：咱们也好久没出去秀恩爱了。 　　周憬看到消息，挑了挑眉。 　　这人真是有钱又有闲，还贱得慌。 　　不过他向来不会和钱过不去，干脆地答应了草莓脆脆鲨的要求。 　　邀请了ZZZZ上线，叶肃语开好变声器，四排随机匹配到了两个路人妹子。 　　也有好几天没有和ZZZZ一起打游戏了，叶肃语突然转变角色还有点不习惯，掐着嗓子撒了几句娇，ZZZZ那边依旧是冷漠地偶尔回复两句，和之前敬业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两个路人妹子或许嗅到了两人之间有可以插足的味道，一个赛一个使劲地和ZZZZ聊天，一会儿问有三级头要不要呀，一会儿又送医疗包送枪，比叶肃语还殷勤，听得叶肃语肝火腾腾腾地直接往上冒。 　　莫名其妙。 　　虽然之前ZZZZ不知道他是男的之前对老板也是很冷漠疏离的态度，但是打游戏的时候绝对是敬业的，配合演戏更是不用说，后面知道他是男的了，更是明显地表现出来了兴趣。 　　他自认为自己这段时间没做什么有问题的事情，怎么ZZZZ一下子就直接成这样了？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叶肃语玩得没劲，在被打死以后直接摊手坐在椅子上仔细思考起了最近他和ZZZZ相处的每一个环节。 　　视频……然后他冷静了几天，这几天ZZZZ还颇有兴致地过来撩拨他，他找白佑年做了试验……给ZZZZ发了一张喝酒的照片？叶肃语拿起手机，仔细地看了看照片，确认白佑年没有一根头发丝被拍进照片里。 　　照片除了他端着杯子的手，就是酒吧的吧台。 　　视线左移，叶肃语发现ZZZZ的头像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掉了。 　　换成了一张更加明显是网图男头的照片。 　　怔愣了一下，叶肃语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赶紧打开耳伴的页面，发现ZZZZ的接单页头像也换成了新的网图照片，不仅是耳伴，他加过的ZZZZ的其他微信号的头像也全部都变了。 　　之前那个头像，很有可能是ZZZZ本人的照片，叶肃语和他视频过，内心早就已经有了判断。 　　ZZZZ会这样换头像……叶肃语仔细地开始翻看起了ZZZZ的耳伴资料页。 　　很多人并不知道，耳伴在一开始填写的所在城市其实是会被展示出来的，只不过那个页面平时被折叠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他找到那个“更多资料”的灰色小按钮，把折叠的资料展开，一行字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所在地：丰南省-启城操。 　　叶肃语的瞳孔在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不自觉地放大了。 　　他们居然在同一个城市。 　　难怪ZZZZ对他一下子改变了态度，他肯定是通过照片发现他们在一个城市了。 　　叶肃语本来还兴致勃勃的心一下子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脑海中警笛开始鸣叫，下意识地，边界感极强的他出现了和ZZZZ一模一样的反应。 　　——必须远离这个人，越远越好。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周憬：在网络上我重拳出击，在现实里我唯唯诺诺 第二十八章 夙夜 　　“夜哥，你终于有空接我单子了呜呜呜！”软软在电话那边开心地叫道，“这都多少天了！！你一直都说在忙！”叶肃语靠在椅子上，浑身都提不起劲来，懒散地回答道：“刚忙完一个课题，这不是一回来就接你的单子了。” 　　当然，忙课题是真，因为忙课题而没时间接单子是假——前段时间他有点空闲时间都花在某人的身上了，哪里有空去接老板单子。 　　至于现在嘛……叶肃语在发现自己和ZZZZ居然是同城以后便顺坡下驴，借着ZZZZ对他爱答不理的劲减少了找对方的次数，他们也已经有几天没有聊过天了。 　　如果草莓脆脆鲨的马甲没掉，叶肃语就算是发现他和ZZZZ是同城也不至于这么着急撤退，但是很可惜，这层马甲不仅掉了，他还和ZZZZ开过视频。 　　这问题就很大了，万一哪一天ZZZZ要是因为感觉自己被玩弄了而找上门来……叶肃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感觉自己还是赶紧跑路比较好。 　　虽然说跑路的决定下得很快，但是真的断掉了和ZZZZ的聊天，叶肃语的内心却始终觉得不得劲，总是忍不住切换微信号回去翻一翻两个人的聊天记录。 　　空闲的时候，总是会有两个声音在脑海中打架。 　　一个说不行，现实身份不暴露是底线，任何可能触及到底线的事情都不应该做；另一个则是贱兮兮地嘲讽道，想多了吧你，我看人家可对你的现实身份没有半点兴趣。 　　更多的时候，叶肃语会想到男生和他视频时那些始终忘不掉的画面，想到男生叫他宝贝时戏谑的声音，和命令他解扣子时冷漠的语气。 　　烦得很。 　　好不容易试验完，准备在新的领域大施拳脚，又出了这么个意外。 　　捕猎的计划中途夭折，让人遗憾可惜之余又心痒难耐。 　　不过，这些天不和ZZZZ接触，叶肃语也算是清醒了不少，他再回过头去看自己和ZZZZ的相处过程，也觉得自己前段时间确实是有些太上头了——客观地评估下来，他对ZZZZ的兴趣以及包容度，已经超过了他曾经的最高值。 　　就这样断掉也好。 　　叶肃语听着软软叽叽喳喳的声音，对自己说道。 　　发生在ZZZZ身上的意外实在是太多了，他不应该让自己这样冒险。 　　闲聊了一会儿，软软突然对叶肃语说道：“对了夜哥，之前Z神给你打赏礼物是怎么回事啊，我记得一起打王者的时候你们不认识啊？”“……”叶肃语刚刚才在内心进行了一番自我劝导，软软这么一提起，他又忍不住回忆那天ZZZZ给他打赏礼物时的盛况，还有马甲被人剥掉的那一刻，紧张刺激尴尬交织的感受。 　　“可能就是觉得我唱歌好听吧。” 　　叶肃语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尽量语气平静地说道。 　　“诶，我还以为你们后面认识了呢，还说能让你去劝一劝Z神不要再和草莓脆脆鲨混到一起了。” 　　软软可惜地说，“不过最近好像Z神也没怎么和草莓脆脆鲨一起打游戏了，他们是不是掰了啊。” 　　“掰了好啊！我说Z神就肯定不可能喜欢草莓脆脆鲨这种人！”……啧。 　　听到软软幸灾乐祸的话，叶肃语在心里磨了磨牙。 　　不喜欢草莓脆脆鲨这种人喜欢哪种人？喜欢你吗？如果不是……又开始想了。 　　“他想和哪个老板好是他自己的事。” 　　心头万千思绪流转，叶肃语到底没克制住，还是忍不住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 　　但是软软显然没有听懂叶肃语的阴阳怪气，在那边叹了口气说道：“夜哥你说的也是啦，不过我就是担心Z神被草莓脆脆鲨那个女人玩嘛……”哈？ZZZZ不玩别人就不错了，还被他玩？叶肃语越听越暴躁了，他甩了甩鼠标，键盘按得噼里啪啦响。 　　好了，叶肃语，冷静。 　　叶肃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再想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事。 　　既然决定放手，那么ZZZZ干什么就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不对，就算是还没有放手，ZZZZ干什么和他也一点关系都没有。 　　叶肃语察觉到自己心里那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芽的，对ZZZZ的占有欲，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居然还有占有欲了，真是越活越回去。 　　软软没有再在ZZZZ这个话题上打转，不一会儿就说起了别的事情，感到深深挫败感的叶肃语则是直接把手机里那个草莓脆脆鲨的微信号退掉了，决定连聊天记录也不让自己去看。 　　时间过的飞快。 　　叶肃语认真地又接了几天的单，没有了ZZZZ的生活似乎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平静。 　　这几天里，另一个和叶肃语很熟的富婆老板考完试回归耳伴，哗哗地在叶肃语身上撒钱，赚钱的快乐让叶肃语渐渐地把ZZZZ这个人抛在了脑后。 　　“宝，我朋友叫我一起去吃鸡，你陪我玩吧？”叫做阿玉的老板在语音那边问道。 　　和软软比起来，阿玉这个老板年纪大上许多，声音也是温柔的御姐音，但是相同的地方就是出手都十分豪爽。 　　“好啊宝。” 　　叶肃语已经重新找回了他万花丛中过的海王状态，体贴地说道，“好久没和你一起打游戏了。” 　　“哈哈哈，我好久不打可能有点菜，等下你可不许凶我！”“怎么会舍得凶宝贝呢，我是这种人吗宝？”……嘴上说着亲昵的话语，叶肃语的眼神却不见笑意。 　　坐在电脑前的男生翘着二郎腿，俊秀斯文的脸上表情冷冷淡淡。 　　登录上游戏，阿玉那边发了游戏邀请过来。 　　四人小队里面只有穿着一身时装的阿玉和同样穿着一身时装的叶肃语，老板在队内语音里说道：“等一下哦宝，我姐妹刚刚喊了一个陪玩。” 　　“我好久没玩了，听她说这个陪玩最近蛮火诶？她好不容易才排上的。” 　　……好熟悉的剧情。 　　叶肃语翘着的还在抖动的二郎腿僵了僵，他迟疑了一下，试探着开口问道：“叫什么？”“ZZZZ，我还是第一次在耳伴遇到这种ID的陪玩诶——”操！叶肃语听着那如雷贯耳的四个字母，在心里一下子骂出了声。 　　还没来得及找借口撤退，阿玉的姐妹就带着那个冤家路窄的人进了房间。 　　穿着普通白板衣服的ZZZZ被三个穿着时装的人包围在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ID，他进房间以后也并没有开口。 　　“夜哥！好久不见~~我之前和阿玉一起和你拉过讨论组的！”阿玉姐妹那完全没有印象的声音在叶肃语的耳畔响起，叶肃语强忍着源源不断爬上心头的尴尬和烦躁，开麦回应道。 　　“好久不见呀。” 　　“呜呜呜，夜哥你的声音还是这么好听！”……走不走？叶肃语大脑飞速地运转着。 　　家里WIFI突然坏了、手机没电了、有急事要出门？叶肃语的视线死死地黏在那个曾经也和他一起组队玩过游戏的男性角色身上，又在心里忍不住想，要走也应该是ZZZZ滚蛋吧？凭什么是他走？“啊对了，夜哥，这是Z神！我听说上次歌会Z神有给你打赏礼物诶，你们是不是认识啊哈哈哈！”被点到名的ZZZZ还是没有开口说任何一句话。 　　哈，这人肯定要说不认识。 　　夙夜？哦，觉得唱歌好听随便打赏的。 　　不认识啊，不熟。 　　叶肃语都能想象到那人用冷戾的声音说这些话的场景了。 　　莫名的，一股邪火窜上了头，烧断了叶肃语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 　　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该说出口的话就已经被他说出了口。 　　“不认识啊……”叶肃语学着ZZZZ的语气开口。 　　“不过，给我打赏那么多礼物，我怀疑他暗恋我。” 　　作者有话说：周憬：？原本以为是达成撤退共识了，原来只是在闹脾气啊。 第二十九章 阿憬 　　“哒哒哒哒——”枪声响起，周憬干脆利落地把对面一队最后一个人爆头，曲起的手指伸直。 　　轻轻敲了敲屏幕边缘，夙夜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做派，在队伍频道里和两个老板聊得开心极了。 　　“宝，这个枪托你要吗？”“别走太前了宝，你往我身后站一站。” 　　男生熟悉的声音语气是十足十的温柔体贴，却又难得的不显得油腻。 　　估计没有人会相信，这个人和那个茶王草莓脆脆鲨是同一个人。 　　听着夙夜在那边一口一个宝，周憬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地有点想笑。 　　他们已经三四天没有讲过话了，起初他还以为是这个人终于打算放弃和他较劲了，现在看来，不过又是他的新手段罢了。 　　在视频勾引惨遭教育，又被无缘无故冷淡以后，居然还费心安排了这次“偶遇”，也真是够执着的。 　　周憬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夙夜的表演，不仅没有因为那人故意恶心他而生气，反而还有点被这人暗中咬牙切齿又不得不努力发挥的样子愉悦到了。 　　——虽然已经打算不再和夙夜玩下去，但是看着夙夜想尽办法来引起他的注意，周憬心中难免有些得意。 　　这种得意让周憬有些说不出的飘飘然，周憬自己却没有意识到。 　　或许是这几天没有夙夜在旁边逗趣过的实在是太无聊了，又或许是周憬对夙夜的兴趣根本没有消退，只不过是被理智抑制住了，打着游戏的男生开始不由自主地猜测起了夙夜的下一步动作。 　　他漫不经心地想，在发现第一句他没有搭理以后，这个人肯定还会忍不住恶心他几句的。 　　找到一辆越野车，四人坐上车开始跑毒。 　　周憬一边开车，一边胸有成竹地等待着夙夜再次cue到自己。 　　没有让他失望，和老板聊了十几分钟后，夙夜终于又忍不住了。 　　“我们Z神怎么一直不说话啊，难道真的是因为暗恋我害羞了？”瞧，鱼儿又吐泡泡了。 　　不过怎么说来说去也这几句话，没点新意，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周憬在心里为夙夜的黔驴技穷嗤笑了一声。 　　看他的样子，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不会开口回应他啊，这么有恃无恐。 　　眯起眼，想到等下游戏那边的男生会被梗得说不出话来，周憬心头的恶趣味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反正他也不知道他们在一个城市……这么有趣的事情，他不陪陪他怎么行。 　　把麦打开，周憬故意语气亲昵又无奈地回答道：“没有啊，这不是怕我们宝贝还在生气，不敢和你说话吗？”哈？？?坐在后座阿玉和她的姐妹双双猝不及防被一口大瓜砸晕。 　　她们听到了什么？？？ZZZZ，叫，夙夜……宝贝？？？听到ZZZZ的话，叶肃语刚刚才喝的水一下子呛在了喉咙里，他眼疾手快地关掉了队内自由麦，然后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操！ZZZZ这人是不是疯掉了，他现在可是夙夜！！！确实，叶肃语心里根本就不觉得ZZZZ会搭理他，所以才会想要抓住机会故意恶心一下这个人的。 　　在他的视角看来，ZZZZ这么一个怕麻烦的，在知道他们是同城以后就毫不犹豫地选择挥刀斩乱麻的人，不过是一次偶遇，根本不会因为他恶心几句就再和他有什么牵扯。 　　但是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视角里的偶遇，在ZZZZ看来却是他精心谋划后的产物。 　　也想不到，ZZZZ居然还被脑补中他傲娇又纠结的样子给愉悦到了，心情很好地打算再给他们的游戏续一波费。 　　ZZZZ的话音落下，队内语音频道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叶肃语好不容易顺了气，就看见ZZZZ一副刚刚根本没说过话的样子，把车开入安全区以后开麦指挥大家跑位。 　　被ZZZZ的言外之意弄得抓耳挠腮的两位老板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思打游戏，随便找了个房子一蹲就不动了，一看就是切出去小窗私聊八卦去了。 　　叶肃语都可以想到，明天——甚至不用明天，过几个小时，耳伴的头条八卦就会变成陪玩一哥和陪聊头牌地下恋情曝光，某绿茶老板惨当同妻。 　　ZZZZ这个人做事情怎么一点章法都没有！叶肃语这下真的如周憬脑补的那样咬牙切齿了。 　　枪林弹雨间，两位老板私聊回来，躲在房子里开始了小心翼翼地提问。 　　“Z神……原来你和我们夜哥真的认识啊！”“哇，夜哥，你刚刚还在瞒我们！”脸好疼。 　　叶肃语呲了呲牙，大脑开始飞快地运转，想着圆谎的说辞。 　　但是心情很好的Z某人说话的速度比他圆谎的速度却快上百倍，根本没等叶肃语想好说辞，ZZZZ就又开口回答问题了。 　　像是在召开记者发布会一般，ZZZZ一点都不着急，很有条理地回答着老板的问题。 　　“我们认识啊。” 　　“不过前几天我们吵架了，我看他还在生气，不敢招惹他。” 　　神他妈的吵架生气。 　　叶肃语听到自己的牙被咬的嘎嘎响，这人给他塑造怨妇形象倒是熟练得很啊！“哈哈哈哈！！！不是吧不是吧，叶哥也会生气啊？Z神你是做了啥，我们叶哥脾气很好的！”“他——”见ZZZZ还要开口，叶肃语想也不想直接抢在他前面回答了问题。 　　“Z神，我不过就是调侃你了两句，这么玩我不好吧？”哦？还在负隅顽抗啊？周憬听着对面暴躁又无奈的语气，一下子就脑补出了那单薄秀气的锁骨因为生气染上绯红的场景。 　　一定很好看。 　　坐在电竞椅上的男生，自己都没发现自己此刻已经心情好到笑眯了眼。 　　“宝，还在生气啊宝？好，知道了。” 　　周憬心中那席卷的恶趣味压过了理智，他不知不觉中就忘记了自己远离麻烦的打算，主动地和麻烦纠缠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我们俩……不熟。” 　　他一字一句，把“我们俩不熟”五个字说得缱绻又旖旎。 　　叶肃语这下彻底被气乐了。 　　好家伙，这人是彻底无所谓什么人设什么赚钱什么同城了？以前那副缩头乌龟含羞草一碰就跑的孬种样子不摆了，距离感也不保持了？是玩他玩得他妈的上瘾了是吧！他本来还想着，大家都是有默契的成年人，既然有越界的可能，就都别继续纠缠下去了，没想到对面完全没有要遵守游戏规则的意思，翻脸比翻书都还快。 　　不过是宠了舔了几天，这人就真觉得自己是爸爸了。 　　叶肃语也不找借口找说辞了，他打开麦，语气冷淡又嫌弃地说道：“是，在你把你的鱼塘遣散前，我们俩……”“永、远、不、熟！”砰——周憬开枪解决掉最后一个敌人，吃鸡的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队伍内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为吃鸡而欢呼。 　　被瓜砸晕的两位老板非常识趣地保持着透明人的状态，周憬耳畔男生那冷漠的话语声还未消散，他愣了两秒，最终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这么激动，这下不仅是锁骨了，估计胸上也红了吧。 　　作者有话说：周憬：这一切，不过都是取悦我的手段罢了。 　　叶肃语：完了，你完了，挖地三尺我也要把你给掘出来。 第三十章 夙夜 　　没想到本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点单，居然还能收获这么物超所值的八卦现场，两位老板结束这次订单的时候，都还兴奋得有些飘飘然。 　　退出游戏，叶肃语没有着急去找ZZZZ兴师问罪，也没有去看自己和ZZZZ的事情现在被传成什么样子了。 　　他只是安静地坐着，一言不发。 　　刚刚耳朵上因为愤怒泛起的红色渐渐褪下，解开的睡衣扣子下的皮肤也恢复了白皙。 　　如果叫周憬知道，一定会为自己的战果消失而感到可惜。 　　叶肃语手上还拿着手机，没有带壳的手机因为跑了两个小时游戏有些发烫，热度传递到手心，出了些汗。 　　那濡湿的汗意被空调吹凉，黏腻而难受。 　　叶肃语的心中仿佛有条蛇盘踞着，紧绷而难受，那条蛇吐出森森的信子，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盯着手机屏幕，稍微冷静下来一点的叶肃语的大脑高度紧张着，坐在电脑前的男生眉头紧锁，认真地思考着问题。 　　“不好意思……我们俩不熟。” 　　ZZZZ的声音在脑海中盘旋着。 　　刚刚在气头上，叶肃语只觉得这句话是在阴阳怪气，但是现在想想，ZZZZ说的并没有问题，他们俩确实不熟。 　　一个多月了，他只知道ZZZZ的名字是两个字，第二个是憬，性别为男，身材很不错，脸大概也挺帅，和他同样在启城……至于其他的，比如说这个人喜欢什么、家庭状况、有没有谈过恋爱，他一概不知。 　　ZZZZ和他都不过是嘴上叫得亲昵，实则他们和陌生人并没有非常大的区别。 　　叶肃语花费了钱也花费了精力在这个人身上，却只换来了这样的结果，这让他在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不甘心和挫败。 　　现在的叶肃语很清楚一件事，如果要在网络上达到自己捕捉猎物的目标，估计是很难了。 　　但是……可能出现的现实问题横亘在他和ZZZZ之间，叶肃语不得不再次认真思考，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和ZZZZ纠缠下去？目前的状况对于他来说其实并不利，无论是ZZZZ知道夙夜和草莓脆脆鲨这层关系，还是ZZZZ和他身处同一个城市，这些麻烦都会让他时不时地感觉到掣肘，更何况ZZZZ这个人根本就不可捉摸，不能用之前的任何一种手段来对待他。 　　如果还要继续……那么他有可能把自己给玩进去。 　　闭上眼，叶肃语脑海中又浮现出了ZZZZ对着他的时候，那游刃有余又戏谑的样子，还有那想搭理一下就搭理一下，不想就直接失联的渣男做派。 　　这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耻辱。 　　还有今天，ZZZZ更是不顾及游戏规则直接暴露了自己和他之间的另一层联系……就算叶肃语现在已经冷静了不少，只要再想起刚刚ZZZZ那看猴戏般捧场的愉悦笑声，依然觉得火气直冲脑门。 　　真牛逼啊。 　　咬了咬牙，叶肃语发现自己现在根本没办法控制住内心那想要报复回去的冲动。 　　思绪继续流转，叶肃语开始分析起选择继续下去的弊端。 　　第一种可能，夙夜就是草莓脆脆鲨这件事被曝光，这个叶肃语并没有太担心——说实话，最坏的结果大不了就是夙夜这个号不要了，他还承担得起。 　　反正现在也被ZZZZ折腾得离崩人设差不了多少。 　　第二种可能，他和ZZZZ会在现实中碰面，他们的纠缠有可能会越来越深，局面或许会发展到他无法预料的地步。 　　这个结果……他可能就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了。 　　叶肃语心中的算盘飞快地拨着，只不过现在被放在上面算的并不是ZZZZ这个人值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去攻略，而是他要不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来报复他。 　　叶肃语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可能有点失控，但是在他的理智之上，他更加尊重的是自己的内心，而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有一天他一定要让ZZZZ跪着来求他。 　　没错，他现在对于ZZZZ的想法，已经不仅仅是停留在要让这个喜欢上自己上了。 　　他更加渴望的，是让这个人喜欢上自己，然后再把他丢掉。 　　这危险的念头就像盘踞在叶肃语心里的毒蛇，越缠越紧。 　　叶肃语很少会失控，但是这一次，他清醒地放任自己踩在了失控的边缘。 　　手上拿着伊甸园里的那个苹果，在心里缠绕着的毒蛇的引诱下，叶肃语有种不顾一切吃下去的冲动。 　　什么马甲可能会掉，什么同城会黏上麻烦，这些忧虑通通被这种冲动烧的灰飞烟灭。 　　叶肃语舔了舔干涩的唇，好看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他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幻想起了将来某一天的会发生的画面。 　　——那个不可一世的，比他还要高傲的男生，低下他的头颅，放软他的姿态，在他耳边恳求着他的原谅。 　　那个时候他会说些什么？肯定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逗弄小猫小狗般哄着叫一句宝贝了，会声音发抖吗？眼眶会红吗？是不是，也会像每一个求而不得的人那样，露出卑微的样子呢？只需这么一想，叶肃语便无法控制地感觉到了兴奋，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看见这一幕的时候，那种成就感有多么让他舒爽。 　　不够，远远不够。 　　他们现在的这种关系，根本没有办法达成他的目标。 　　叶肃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前几天还在为自己和ZZZZ身处一个城市而感到苦恼的他，一下子就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这实在是太幸运了不是吗，他可以不用那么费力地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个人，撕下他伪装的面皮，让他在日光下无所遁形。 　　到那个时候，这个人还敢用自己的肉体来勾引他吗？想起ZZZZ在知道同城后下意识做出的退缩的选择，叶肃语便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一处对方的弱点——ZZZZ肯定比他还要怕麻烦，比他更加害怕现实中的相遇。 　　他却不一样。 　　不就是破罐子破摔吗，他无所畏惧。 　　圆不了的谎，那就让它变成现实；握了一手烂牌，就把牌桌掀翻。 　　不择手段，才是他的最高原则。 　　男生就像一个思维缜密头脑冷静的疯子猎手，准备两败俱伤也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手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着，叶肃语用“夙夜”这个微信号，给ZZZZ1发送了好友申请。 　　备注上，他什么都没有写。 　　叶肃语等待着那边通过他的好友申请——他知道，ZZZZ一定会通过的。 　　他这样的人，不会错过看对手恼羞成怒的有趣场面。 　　果不其然，ZZZZ很快就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距离ZZZZ发现草莓脆脆鲨和夙夜就是同一个人已经过了很多天了，但是直到今日，夙夜这个微信号才和ZZZZ成为好友。 　　叶肃语看着手机屏幕，认真地揣摩着ZZZZ的心理。 　　他不能表现得像刚刚那样恼羞成怒，也不能表现得太无所谓，而是要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生气不爽。 　　这丝生气不爽不是来源于刚刚ZZZZ在游戏里戏弄他，而是来源于夙夜发现自己居然“认真”了。 　　认真，对于他们来说，是最遥远也最不可触及的一个词。 　　像他们这样的人，没有人会相信在这样的软件上会有什么真诚的感情，更没有人会真的去付出自己。 　　无论是声音引发的兴趣也好，还是肉体引发的欲望也罢，不过都是浅层的，随意便可以丢弃的情感，根本入驻不了有铜墙铁壁围守的内心。 　　只有发现夙夜居然在这样的你来我往中，动了一丝愚蠢的真情，ZZZZ才有可能改变自己的态度。 　　他会先是感到啼笑皆非，然后产生一点好奇，最后开始良心不安。 　　等到这点“真情”离他而去的时候，就会不习惯，因为失去而后悔痛苦。 　　因为“真情”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不敢渴望的东西，平时虽然总是一副弃之如履的样子，但是真的捧到了手上，便会就算是烫伤也不舍得放手。 　　叶肃语平日里最大的爱好虽然就是收集各种各样的喜欢，但是他从来不会把事情做得这么过分，一般都会把关系控制在浅层的喜欢上。 　　但是ZZZZ这个人，根本没有“喜欢”这种情感。 　　如果要动他，就只能走极端。 　　叶肃语思考了几秒后，打字发送消息过去。 　　周憬拿着手机，嘴角还有未散的愉悦笑意，他不紧不慢地等待着那边发来一串张牙舞爪的质问。 　　但是过了几秒，手机上收到的消息却和他想的大相径庭。 　　夙夜：做事情没必要做得这么难看吧。 　　夙夜：之前骗你的事情你也算报复回来了，后来莫名其妙不理我我也没再纠缠你。 　　夙夜：这次知道有我在怎么不躲着走了？夙夜：真没意思。 　　嘶……周憬看着这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冷淡的话语，有点不可置信地皱起了眉。 　　夙夜：我们之间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夙夜：以后都好好接自己的单子，我也不会再找你了。 　　这是他的什么新手段，还是真的生气了？周憬皱着眉，扣了一个问号过去。 　　ZZZZ1:？接下来出现在聊天列表里的提示让他的双眸一黯，嘴角的笑容消失殆尽。 　　——夙夜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删掉了ZZZZ的好友，叶肃语靠在椅子上，并没有画蛇添足地把草莓脆脆鲨那个账号上ZZZZ的好友也删掉。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指摸上鼠标，打开耳伴的界面，准备开始接单。 　　他在走一条很危险的路。 　　演一个动了真心的人，就像把自己变成放在钩上的饵。 　　只有时刻保持绝对的清醒，才不会被吃掉。 　　作者有话说：后来：叶肃语：求求你吃一口吧，很好吃的真的周憬：勿扰，刷题中，有事高考后再CALL 第三十一章 阿憬（补更六月十七号， 　　叶肃语一行人飞到了三亚，准备为李荔山庆生。 　　热浪一浪接一浪地扑来，叶肃语躺在泳池旁的躺椅上，戴着墨镜，懒散地听着叶英英和一群女生嬉戏打闹的声音。 　　寿星李荔山被众人起哄着推入泳池里，狼狈入水的男生站在水里气得破口大骂，叶英英则在旁边无情地嘲笑李荔山是个小弱鸡崽子，完全不见对寿星的半分尊重。 　　黄昏的天空分外好看，叶肃语摘下墨镜，看着那涂抹着一大片橘红色的天空，将沉未沉的太阳氤氲在云朵和霞光后，就像小姑娘的笑靥般灿烂又羞涩。 　　已经七天零九个小时了。 　　叶肃语虽然身处一群朋友之间，但是心里却装着其他的事情，整个人根本无法融入玩乐的氛围里。 　　离他把ZZZZ删掉，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掏出手机，叶肃语对着天空拍了一张照，然后用草莓脆脆鲨的账号发了一条朋友圈。 　　草莓脆脆鲨：和朋友们一起玩是最开心的事附图是刚刚拍的照片，那片灿烂好看的晚霞。 　　没有看立刻蜂拥而至的点赞和评论，叶肃语切出去看了一眼消息列表，依然没有发现属于ZZZZ的任何踪迹。 　　没错，在这一个星期内，被删掉的ZZZZ不但没有把他加回来，连通过草莓脆脆鲨这个账号联系他也没有。 　　似乎是也接受了叶肃语的提议，以后两个人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再不联系。 　　这肯定不是叶肃语想要看到的效果，但是他并不着急。 　　在这样做之前，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像ZZZZ这样的人并不会因为他这点反常的行为而主动探究，他这样做的主要目的只不过是在他的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这颗种子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长大，最后在ZZZZ的心里长成参天大树——但是前提是，需要吸收足够支持它成长的养分。 　　一个星期过去了，是时候第一次给这颗种子施肥了。 　　日落西沉，余霞散尽。 　　一望无际的天空染上墨色，海浪送来风的气息。 　　海边的别墅灯火通明，泳池旁的院子内，BBQ的烧烤架已经被支了起来，热闹喧哗声不绝于耳。 　　“唉我操，我这串又烤焦了！”有人在叹气。 　　“你给我离烧烤架远点吧你，再让你霍霍我们今天晚上叫外卖算了！”叶英英没好气的指责声紧接着跟上。 　　女生们过了一把烧烤的瘾便纷纷离开了烟熏火燎的烧烤架，最后还是李荔山叶肃语还有几个男生任劳任怨地被使唤着当厨师。 　　刷上油和调料，叶肃语翻着手中的鸡翅，旁边李荔山正在叨叨。 　　“什么给我过生日，还不是你们这群人想玩，我还要背法条呢……”叶肃语闻言翻了个白眼，把李荔山即将烤糊的串接过手，说道：“别着急啊寿星宝贝，你的生日惊喜马上就来了。” 　　李荔山把叶肃语烤好的鸡翅拿起来，根本不相信叶肃语说的话：“什么生日惊喜？我看不是惊吓我就谢天谢地了。” 　　啊。 　　叶肃语怜悯地看了眼正在吃鸡翅的李荔山，这对他来说还真的是惊吓。 　　正龇牙咧嘴地吃着鸡翅，李荔山看见别墅门口闪起车灯，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他的心头。 　　几秒后，车门被拉开，穿着红色吊带裙的美艳女人下了车，接过司机递来的行李箱，自带气场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 　　“灵袖姐！！你终于来啦！！！”叶英英欢快地扑了上去，一声嚎生怕李荔山听不到似的。 　　李荔山咽了口口水，默默地把鸡翅扔进垃圾桶，语气沉重地对叶肃语说道：“兄弟，我感觉我肚子有点痛，我先撤退了。” 　　说完，立刻转身就走，到最后甚至小跑起来，称得上是落荒而逃。 　　叶肃语看着李荔山的背影，好笑地勾了勾唇。 　　这样是能躲得过去的吗？肯定是躲不过去的。 　　李荔山和苏灵袖，一个跑一个追已经几年了，也没见李荔山真的把拒绝说出口。 　　感情这事儿，讲究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看李荔山这幅避苏灵袖如蛇蝎的样子，其实心里指不定是怎么想的。 　　他的感情，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的叶英英和叶肃语却看得一清二楚。 　　真好啊，叶肃语移开目光，绮丽的夜色坠入他的眼中，就像有情人之间的暧昧般甜蜜。 　　朋友的好事将近，他也要加把劲才对。 　　吃饱喝足，酒过三巡。 　　移到室内的战场一片狼藉，喝多了的男男女女各自找地方摊着，生日蛋糕也被抹的到处都是。 　　叶肃语绕过正在发酒疯的朋友，找到了叶英英。 　　“来吧。” 　　他把手机递给叶英英，抬了抬下巴。 　　叶家人的酒量是一脉相承的好，其他人喝得都不行了，叶肃语和叶英英都还清醒着。 　　叶英英接过叶肃语递过来的手机，好看的杏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哥，这么艰巨的任务你真的要交给我？”她舔了舔唇，“要是对面不接电话怎么办？”不接电话？叶肃语站在她的旁边，语气肯定地说道：“他会接的，如果不接就打到接为止。” 　　“那我去了哈！”叶英英还没有见过叶肃语这么大阵仗地对付过谁，心里也非常激动。 　　她拿着叶肃语的手机，用草莓脆脆鲨这个账号拨通了备注为“Z”的人的语音电话。 　　外放出的微信电话提示音响起，叶英英冲进喝得晕晕乎乎的人群里，大声嚷道：“大发现大发现！我哥居然有微信置顶了！”晕晕乎乎的一群人立刻挣扎着坐起来起哄围观：“我操，叶哥有置顶！”“谁啊！男的女的？英英你快把音量调大一点！”……叶肃语站在人群外，等待着电话接通。 　　一秒、两秒、三秒……提示音消失，电话被接起了。 　　和以往一样，电话接起后，那边的人并没有先说话，这也给了叶肃语的一群朋友发挥的余地。 　　“英英，接通了没有啊？怎么没声？”有人不满地问道。 　　“谁说的叶哥有微信置顶啊，操他妈这种大八卦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也有闻声而来的其他围观群众。 　　“哈喽！叶哥的置顶你在听电话吗？说句话呗嫂子！”叶英英捏着嗓子凑在手机旁说道。 　　“我来我来，嫂子你好，操，你别推我滚远点！”一片嘈杂声中，叶肃语没有再等下去，他迈步向前，厉声呵斥道：“把手机还给我，是不是想死啊你们！”“啊！！叶哥来了！”“还没听到嫂子说话呢，谁通风报信了啊！”“全部都给我爬，喝多了自己跳水里清醒一下去！”夺过叶英英手上的手机，叶肃语没有挂断电话，而是佯装生气地骂起了还不甘心的狐朋狗友们。 　　同样的夜晚，在遥远的启城，周憬正在学习。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在看到草莓脆脆鲨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他会鬼使神差地放下手中的笔，接起了这个电话。 　　男生听着对面嘘声和乒铃乓啷的声音连成一片，也没有伸手挂断这个电话。 　　好久没听到这个人的声音了。 　　和与他打电话的时候，或者是接单的时候的语气不同，面对朋友的夙夜显然更加放松随意，呵斥胡闹的朋友的时候就像大哥一般理所当然。 　　周憬听见那边的声音逐渐变得安静，好像是换了一个环境。 　　那边有些粗的呼吸声不时响起，大概是也喝了一点酒。 　　叶肃语踢着拖鞋，拿着手机走出了别墅，走到了沙滩上。 　　深蓝色的海面波浪翻滚，海风袭来，咸湿的味道让他更加冷静了。 　　是海的声音，周憬听着那边的动静，在心里想道。 　　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电话已经持续了十几分钟了，而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 　　沉默蔓延在两个人之间，周憬想起刚刚夙夜的朋友们喊的嫂子，还有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微信置顶之类的消息，手指忍不住轻轻搓了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有规律的海浪的背景音下，那边才传来夙夜的声音。 　　“不好意思，我的朋友们喝多了，打扰你了。” 　　这个声音没有笑意，也没有歉意，冷淡又沙哑。 　　作者有话说：终于把补更写完了~晚上还有一章！ 第三十二章 夙夜 　　打扰你了……接下来按照正常流程，是不是该说一句没关系？水笔在手上旋转，周憬舒展了身体。 　　这个电话，在他看来充满了逻辑不通顺的巧合。 　　比如说，听起来并没有醉的很厉害的夙夜，怎么会随意地把手机放在可能被人拿走的位置，登录的微信怎么会又恰好是这个草莓脆脆鲨的小号？周憬承认，在刚听到夙夜朋友们的大呼小叫的那一瞬间，他也有恍惚一下，产生了一点对方难道真的是在认真的错觉。 　　但是那长久的沉默足以让他反应过来，这大概率不过又是夙夜的一次谋略布局罢了。 　　从之前删除他的微信开始，到现在……这个男生有着远远超过他预想的耐心和执行力，以及自信。 　　如果换做是别人，周憬估计这个人早就已经被夙夜拿下了，但是对于周憬来说，却不一样。 　　无论夙夜是认真也好，还是只是不服输想要扳回一城也罢，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周憬从小大到大就没有学过如何去爱人，在情感教育上，他的空白缺失实在是太多了，他只懂得什么是利益交换，什么是欲望，却不懂得什么是爱。 　　夙夜想要在他身上获得他根本就没有的东西，和做白用功无异。 　　如果要说讨厌，其实周憬并不讨厌这个人，甚至这个人可以撩拨起他的欲望，无论是声音、身材……还是这种让人很有摧毁欲的性格，周憬都很喜欢。 　　但是这种“喜欢”是病态的，是周憬一直以来克制着压抑着的部分。 　　看到夙夜这样肆无忌惮地收集别人的喜欢的样子，看着夙夜这样执着又自信的样子，周憬渐渐无法克制自己那种病态的心理。 　　想要让这个人吃苦头、看这个人在他的手心里打转，看他哭、看他折下骄傲的背脊。 　　周憬不想放纵自己成为这些情绪的傀儡，更不想自己平静的生活横生枝节，所以他看着这鲜美可口的猎物，一次又一次地强迫自己回归理智。 　　没想到，猎物也把他当做猎物，猎物还有着根本击不溃的自信。 　　这实在是太考虑他的自控力了。 　　夙夜看起来和他像一类人，但是周憬明白，他们其实有着很大的区别。 　　夙夜表现出轻浮的样子，把收集别人的喜爱当成游戏，他享受着游走在众人之间却不坠落的状态，但是他是有分寸的。 　　就算他现在来算计自己，想要让自己步入他的网，为他俯首称臣，也不过是想看到他有一天为自己曾经的冷淡痛苦后悔罢了。 　　可是他不一样。 　　这个世界上并不都是好人，夙夜生活的环境太美好了，美好到他以为，全世界都会一起陪他做游戏。 　　事不过三，周憬决定看在夙夜之前打了那么多钱的份上，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你这样不累吗？”周憬在手指间旋转的笔不停，他语气平淡地问道。 　　听到ZZZZ的声音的那一瞬间，叶肃语的心停跳了一拍。 　　……什么意思。 　　叶肃语拿着手机，蹙起了眉。 　　他发现了？“累？”叶肃语反问道。 　　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周憬把笔放在桌子上，手指去摸烟盒。 　　自己真是慈善家啊……周憬抽出了一根烟，叼着点上。 　　“这样努力地在我面前演戏，却一点用都没有，不觉得累吗？”含混的话语声传入叶肃语的耳朵里，叶肃语大脑嗡鸣了一声，思维陷入了一片空白。 　　他果然发现了。 　　不应该啊，自己这个节奏把握得并没有问题，只要，只要对面的人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自己……叶肃语咬起了牙，本来还自信满满的他面对着这样突如其来的失败，有种不可置信的无力感。 　　“……”沉默的两秒，他一时想不到任何话语来回复ZZZZ的问题。 　　周憬吐出一口烟雾，继续对着手机说道：“就算是你真的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我的要求你又都能接受吗？”“……什么要求？”叶肃语的声音这下不是装出来的冷漠沙哑了，是真的散着寒意。 　　“比如说，我叫你跪着你就不能站着，我让你脱衣服你就不能穿着，我让你别来找我，就算是再难受，你都得憋着。” 　　烟丝燃烧蜷缩，周憬一边说着，大脑一边想象着那样的场景，手指兴奋得微微颤抖。 　　“你是S？”叶肃语沉默了一会儿，消化完周憬话语透露出的消息，问道。 　　“S？”周憬轻笑了一声，说道，“宝贝，这我不知道哦。” 　　“你可以体验一下，看看我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叶肃语是个最讨厌别人控制自己的人，也是个最喜欢自由的人，就刚刚周憬说的那一串要求来看，无论是从哪方面都恰恰好踩在他的雷点上。 　　可是他连现实中见面的准备都做好了，让他因为一个周憬口中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癖好后退，他真的有些不甘心。 　　话被ZZZZ说到这样明白的份上，叶肃语也没有兴致再演戏了。 　　他想了想，决定坦荡一些。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在演戏的？”“如果要分析，你的行为自然有很多逻辑漏洞，虽然不是很明显。” 　　周憬对着撕下面具的夙夜，多了几分耐心，“当然更重要的是，我从始至终没有入过你的局，自然看得清楚，”“我这么失败吗。” 　　叶肃语语气略微自嘲地说道。 　　“也不要妄自菲薄，至少你的身体，我就很喜欢。” 　　周憬随手又往夙夜身上捅了一刀。 　　“……”“我只是觉得很可惜。” 　　叶肃语听着海浪拍打着岸礁的声音，目光微沉。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感兴趣的人了，所以我不想轻易放弃。” 　　他的大脑飞速地转着，给自己想着退路。 　　“Z神，要不然，我们做朋友吧。” 　　叶肃语说，“和你做朋友，应该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先是朋友后是哥，最后变成小宝贝？周憬抽了一口烟，感觉都要笑出声了，这人怎么还在努力。 　　“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你有什么值得我和你做朋友的地方？”“除了给钱的老板，我不需要你扮演任何其他的角色，可惜，现在你也不能做我的老板了。” 　　ZZZZ的声音带着笑意，和初次和他打游戏时的冷戾淡漠截然不同，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这具身体里活了过来了。 　　叶肃语被这毫不留情的反问逼到了悬崖边，他知道，今天他和ZZZZ之间只有两个结果。 　　第一个，接受ZZZZ所说的关系，服从他。 　　第二个，他们从此断的干干净净，再也没有联系。 　　叶肃语根本没想到自己自以为是的布局会让自己和ZZZZ之间走到这一步，所有游戏规则都被推翻了，目的、欲望变成筹码被重新放上了牌桌。 　　这次，他连把牌桌再次掀翻重来的机会都不再有。 　　“如果我能接受你的要求呢？”叶肃语手指攥紧，看着黑压压的夜，心跳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不断放大。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 　　周憬把烟丢进剪了一半的矿泉水瓶，在手机旁扣了一个响指。 　　清脆的响指声落下，男生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当我的狗。”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我想让你当我的鱼，你却想让我当你的狗。 　　再重复一遍：这是一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的故事，渣男海王都是实在不掺水分的，到时候骂叶肃语和周憬可以，不许骂作者。 第三十三章 阿憬 　　语音通话被挂断了。 　　周憬看着手机上跳转回去的聊天界面，沉默了两秒，然后重新直起身，拿起了水笔。 　　——果然被吓退了。 　　这结果在他的意料之中。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像夙夜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来给他做狗。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周憬还是难免感到了一丝可惜——毕竟，就夙夜这种能折腾不轻言放弃还对他胃口的人，真的是凤毛麟角。 　　但是这可惜的念头也最多在他的心里停留了几秒，便烟消云散。 　　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马上就要回学校考试了，他得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吹着咸湿的海风，叶肃语带着满脚的沙子回到了别墅。 　　沙子硌脚的感觉很难受，叶肃语走到泳池旁，打开水龙头开始给自己冲水。 　　冰凉的水冲刷着脚底板，沙子被水流带走，却带不走他心中那纷杂的思绪。 　　从现在开始，你就得当我的狗。 　　当、我、的、狗。 　　傻逼吧？这他妈真的是傻逼吧？叶肃语把脚冲干净，一想到ZZZZ刚刚说的话，就无法自抑地气得发笑。 　　关掉水龙头，叶肃语把手上的水管一扔，想象着水管就是ZZZZ，狠狠地往上踩了一脚。 　　给三分颜色就真的敢开染坊，随便吧，谁爱奉陪谁奉陪，反正他叶肃语是奉陪不起这种自信过剩的玩意儿了。 　　叶肃语感觉自己活到现在遇到的离谱事件全都集中在和ZZZZ认识后的这段时间了，反正他在此之间是从来没有设想过，居然还有人敢和他说这样的要求。 　　被踩瘪的塑胶水管可怜兮兮地躺在地上，叶肃语踢着拖鞋走进客厅，拉开冰箱的门，从里面拿了罐啤酒出来。 　　单手扣开拉环，叶肃语仰起脖子把凉的刺骨的啤酒一口接一口地吞了下去。 　　一切发生得都太过迅猛，叶肃语喝完了一整罐啤酒，才让自己快要因为过热而爆炸的大脑冷静了下来。 　　他精心准备了那么多天的计划不仅没有得到任何效果，反而又送上去给了对方一个羞辱自己的机会，叶肃语平时就算是再自信，现在也难免产生了一些自我怀疑。 　　靠着冰箱，叶肃语举着空了的啤酒罐，看着一室狼藉的客厅，在愤怒上头过后，陷入了巨大的迷茫之中。 　　刚刚还在客厅里闹成一团的朋友们全都作鸟兽散了，叶英英也不见了人影。 　　吊灯的灯光打在叶肃语的身上，拉出了一个伶仃的影子。 　　李荔山从楼上走下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好友仿佛落败公鸡一般怀疑人生的模样。 　　叶肃语平时在人前哪次不是气定神闲一副天下尽在我手的模样？李荔山看着叶肃语的样子，稀奇又幸灾乐祸，如果不是他自己这时候也没能好到哪里去，他肯定要通知叶英英也过来观摩一下的。 　　走到冰箱旁，李荔山也打开冰箱门，拿了啤酒出来，吨吨吨地往喉咙里灌。 　　叶肃语视线扫过看上去臊眉耷眼的好友，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问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你怎么下来一个人喝酒了？”李荔山没想到叶肃语自己都这幅模样了，还有心情来管他的闲事，那双凤眼眼皮一撩，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叶肃语也没继续问，他撇过头，继续怀疑自己的人生。 　　灯光黯淡，兄弟俩一人站一边，像守着冰箱的两尊门神，各自喝着闷酒。 　　谁都知道，这样喝酒最容易醉。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有了醉意，一只手臂搭到了对方的肩膀上，渐渐的，两个人便越靠越近，最后勾肩搭背地靠着冰箱坐到了地上，开始抱头痛哭起来。 　　“呜呜呜……苏、苏灵袖，她，她欺人太甚！！！嗝儿！！”李荔山那双平时看起来清冷的凤眼此刻盛满了委屈，眼尾也红了。 　　“荔枝儿，她，她干什么了！说出来，我去帮你！”叶肃语一只手把啤酒罐重重地砸在了地上，义薄云天地吼道，“敢欺负我的兄弟，我，我和她势不两立！”“她……她非要睡我呜呜呜！”李荔山一边说着，似乎是脑补到了什么画面，脸和脖子涨的通红，“我不肯，她就，她就躺我的床上不走！”“……”叶肃语听着李荔山的控诉，张了张嘴，实在没办法违心地继续声讨。 　　“荔枝儿，我，我觉得吧……睡苏灵袖，是你赚了。” 　　“！！！”李荔山听到兄弟瞬间倒戈的话语，气得眉毛都飞起来了，“我！我不想睡！我只想好好学习！好好学习！”“为什么啊，荔枝儿，睡，睡和学习也不冲突啊？一个白天一个晚上的……”“呜呜呜，我怕睡了，我就只想着睡，再也不想学习了呜呜呜……”叶肃语又喝了一口酒，现在他的味蕾已经被麻痹地感觉不出味道了，他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喝酒的动作，大脑昏沉，灯光在眼前晃来晃去，出现了无数层重影。 　　晕乎之间，叶肃语还不忘拍了拍兄弟的肩膀，鼓励道：“好好学习好啊，要好好学习知道吗荔枝，我们，好好学习，为国家做贡献！”“是吧，你也是这么想的吧！”李荔山平时在叶肃语和叶英英那里从来得不到支持，头一次被好友认可，激动的涕泪直流，“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叶肃语被扑过来的李荔山摇肩膀摇的头晕，他感觉吐意上涌，赶紧有气无力地制止开始发酒疯的好友：“别，别他妈摇我了，我要吐了！”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动作，叶肃语虚弱地吐完从厕所回来，瘫倒在李荔山的旁边，喝嗨了的李荔山马上给他塞了一罐酒。 　　“小语，继续喝！我们今晚，不醉不归！”……叶肃语感觉自己要被喝死了。 　　他像一坨被酒精泡烂了的腐肉，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唯独脑海中还时不时会闪过那人的声音。 　　“做我的狗、做我的狗……”这声音还是带节奏的，和某首大火的歌《做我的猫》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叶肃语就哼了出来。 　　“嗝儿，小语，你这唱的是啥啊，不应该是做我的猫吗，为什么变成狗了？”“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狗派的？我告诉你，猫猫才是永远滴神！狗，就是，就是垃圾！”喝大了的李荔山活泼得仿佛解放了天性，一不小心暴露了他平时也经常上网冲浪的事实。 　　叶肃语虽然对站猫还是站狗并没有立场，但是听到李荔山的话，他下意识便开始反击。 　　“谁说的，狗狗就是最叼的！”“猫！！！”“狗！！！”“喵喵喵喵喵——”“汪汪汪汪汪汪——”……“你为什么要学猫叫？你有病吧？”“你先开始唱做我的狗的，你才是有病！”好想吐。 　　叶肃语难受地扶着胃，却没了再去一次厕所的力气。 　　耳朵旁边，李荔山还在像个复读机一样不停地叭叭叭着。 　　“为什么是狗为什么是狗为什么是狗？”叶肃语大脑放空，只想快点从这唐僧念经的紧箍咒中得到解放，下意识便回答道：“因为刚刚有人让我当他的狗。” 　　话音一落，两个人都沉默了。 　　死一般的寂静淌过两人之间，叶肃语被自己突如其来的自曝吓了一跳，漂浮游离的神智都回来了几缕。 　　神智同样回归的李荔山慢慢地，挣扎着坐起了身，那双凤眼亮晶晶的，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发小。 　　相对无言了几秒后，叶肃语看见李荔山嘴巴微张，吐出了两个兴奋的音节。 　　“——哇哦。” 　　完了。 　　叶肃语轻轻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紧接着，问题便如同狂风骤雨般向他袭来。 　　“当他的狗是什么意思？主宠PLAY吗？”“叶肃语，你现在都玩得这么大的吗？”“哪个人啊，是不是你上次说的那个Z啥的？”“小语，所以你要当他的狗吗！当狗什么感觉啊，要学狗叫吗？平时要说主人好吗？”“不过这种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诶，我上次就和你说了，你迟早有一天会遭报应的，你看，报应来了吧，哈哈！”“你是因为这个事情喝酒的吗，不是吧，你居然会因为这个事情喝酒？”“不是吧，你难道真的有考虑给这个人当狗吗！！！”“！！！我以后是不是要离你远一点！！！！”……救命。 　　叶肃语被李荔山如同八爪鱼一般缠着，生无可恋地撇过了头。 　　世界毁灭吧，真的。 　　作者有话说：若干年后。 　　苏灵袖和周憬坐在一起。 　　一个人玩着指甲说：”我的猫全世界最可爱。 　　“另一个人说：”我的狗狗全世界最听话。 　　“然后一个人回家伺候沉迷工作不可自拔的猫祖宗，一个人去宴会上逮到处撒欢的狗大爷。 　　恋爱前周某趾高气扬，恋爱后叶某火力全开。 　　大家不要急，各有各的战场，都不是省油的灯哈。 第三十四章 夙夜 　　十点多，阳光逐渐热辣，穿透薄纱轻掩的落地窗，把人的皮肤烧的滚烫。 　　叶肃语从宿醉中醒过神来，头痛欲裂的他下意识地想伸手去触碰平日里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被压迫的胸闷感让他呼吸有些困难，低下头，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脑袋正缩在他的胸前，这人像八爪鱼一样紧缚着他的四肢，正均匀的呼吸着。 　　……什么情况。 　　怔愣了几秒过后，重启的大脑开始播放起了昨晚醉酒后的画面。 　　什么靠在冰箱旁喝闷酒，什么抱头痛哭……以及，非常大胆地和李荔山自曝。 　　如果可以，叶肃语真想一榔头把自己敲成失忆症，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再回忆起这些让人崩溃的画面了。 　　但是很可惜，他喝醉了从不忘事，昨天的一切都记得非常清楚。 　　就在他认真地考虑着要不要对李荔山痛下杀手，趁自己兄弟还没醒的时候把他敲成失忆症的时候，拖鞋的踢踏声在楼梯处响起。 　　僵硬地、缓慢地抬起头，叶肃语看见两个人正手挽手地站在楼梯上。 　　刚刚睡醒睡眼惺忪的叶英英和苏灵袖，和他来了个面面相觑。 　　操。 　　叶肃语看着困意从这俩人的脸上飞走，震惊的神色爬上她们的面庞。 　　一个人脸上写着“惊！我的发小们居然暗度陈仓搞在了一起，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另一个人脸上写着“为何性感美女勾引不成独守空床，真正原因竟然是性取向产生了偏差！”……叶肃语额头青筋一跳，再也无法忍受自己一个人面对这样尴尬的场面，咬牙切齿地把死死缠在他身上的李荔山扔到地上，站起身来狠狠地踹了一脚过去。 　　“李荔山，快醒醒！高考要迟到了！！！”十分钟后。 　　清醒过来的李荔山面色灰败恍如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躲进了厕所里，决定从此就在这小小的方寸之地了却余生。 　　美好的上午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结束，坐上飞回启城的飞机，叶肃语依旧还未从宿醉后的难受劲儿里恢复过来。 　　叶英英坐在他和李荔山中间，短短两个小时的飞行时间，起码转头看了两位发小不下百次，到后面叶肃语干脆眼罩一带直接装死，却依旧无法忽略叶英英那八卦欲满满的炙热眼神。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叶肃语知道，以叶英英的性格，如果不搞清楚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老死在ICU的病床上之前都不会甘心。 　　他只不过是抱着能躲一时是一时的鸵鸟态度拖延着时间罢了，在这一点上，李荔山和他达成了惊人的一致。 　　两个人都像是失忆了一般，在回到启城后谁都没有主动提起过醉酒那晚的事情。 　　但是叶英英岂会善罢甘休？三人的小群里，已经好几天没有过消息了，所以叶英英的消息一弹出来，就显得格外显眼。 　　英英英：@全体成员英英英：@全体成员英英英：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英英英：三十分钟后老地方见不到你们俩英英英：明天叶家三少和李家独苗搞基的照片将会传遍启城哦英英英：[]看到消息的叶肃语和李荔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到了他们常去的烧烤摊。 　　傍晚时分，烧烤摊这一片香味四溢，到处都是出来吃晚饭的男男女女，大部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 　　熟悉的位置上，木质的圆桌三个方位分列三人。 　　一人正笑得花枝乱颤，恨不得把“你们也有今天”这几个字用无人机排成列展示给全启城人民观赏，另外两个人则难得的灰头土脸，看上去生无可恋极了。 　　“所以，荔枝儿，你就这么怂？灵袖姐还帮你维护你男人的形象，说是太突然了你没准备好，没想到你就是害怕自己食髓知味控制不了自己，哈哈哈哈！”“哈？我这个算什么很好笑的事情吗？叶肃语的事儿才叫搞笑——呜呜——唔！！”正要反唇相讥的李荔山被叶肃语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巴，被扼住命运的咽喉的他手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找准了叶肃语身上的软肉狠狠地捏了下去。 　　“操——你他妈下手怎么这么黑！”叶肃语疼得跳起身，放开了对李荔山的钳制。 　　看看，内卷无处不在啊。 　　叶英英端坐在两人的对面，看到此景况不禁摇头晃脑地感慨了一番。 　　窝里斗的兄弟俩又你来我往的过了几招，最后叶肃语决定自己把这事儿给说出来，面得李荔山最贱添油加醋。 　　“先说好，我说可以，你必须得把拍的照片给删了。 　　不然你就发出去吧，反正我已经被逐出家门了，最惨的也不会是我。” 　　叶肃语尽量挽回着局面。 　　“行啊，你先说，说了我听得满意我就把照片删了。” 　　叶英英晃了晃手机，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叶肃语开口。 　　“啧。” 　　叶肃语张了张嘴，实在是羞耻得有点无法开口。 　　这段时间他过得真的是太憋屈了，不光是ZZZZ，现在居然连以前的跟屁虫兼毒唯叶英英都爬到了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啊！酝酿了半天，叶肃语才干巴巴地说道：“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那个陪玩……”“哦哦哦！！！我还想问你来着！那天你叫我打电话的那个！！！怎么样，你的欲擒故纵有效果了吗？”叶英英兴奋道。 　　根本没不需要叶肃语自己说话，李荔山就在一旁阴阳怪气地给他补上了回答。 　　“有个屁的效果，人家可是看透了咱们这位情圣，还反过来让大情圣，做、他、的、狗！”……叶肃语呲了呲牙。 　　怎么办，感觉手边的这个啤酒瓶很适合给李荔山的脑袋做装饰品呢。 　　叶英英听到李荔山的补刀，一下子从座位上“腾”得站了起来。 　　“什么，这么带劲的吗！！我的天！！！”女生兴奋得眼睛亮晶晶，“哥，你快给我仔细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叶肃语知道大势已去，他不再挣扎，简略地把最近这段时间和ZZZZ的交锋给两位发小讲了讲。 　　虽然说，在讲述过程中他尽可能地美化了自己，丑化了ZZZZ，依旧让叶英英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立刻叛变到ZZZZ那边，也领一枚爱的号码牌。 　　“哥，听我一句，哥。” 　　叶英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椅子拖到了叶肃语的身边，紧紧地捏住了他的肩膀，“这么优质的男人太难找了，你千万不能错过啊！”“……优质？”叶肃语脸色黑沉，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反问。 　　“这还不优质？声可身材优，智商还能碾压你，最关键的是，这是什么难得的总攻S性格啊！”“而且还和我们在同一个地方，分分钟线上变线下，连千里送都不用！”“谁他妈和你说我要去给他千里送了，收起你不知所谓的脑洞。” 　　叶肃语被叶英英的形容恶心地一个激灵。 　　叶英英却还在分析，颇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味道：“哥，不就是做个狗，又不是真的让你变成狗，你这也太放不开了，这是情趣，情趣你懂吗？二十一世纪了！有点性癖可太正常了，你要是因为这个而退缩，我叶英英从现在开始就看不起你！”“你之前不是一直觉得自己没有世俗的欲望吗，好不容易出现了一个让你凡心大动的人，你就这么轻易认输？”叶肃语被叶英英连珠炮弹般的洗脑话语弄得彻底暴躁了，他把手机掏出来往桌上一甩，没好气地朝叶英英说道：“你这么能，你怎么不自己上？”“来，赶紧，立刻马上给我表演一个怎么当狗！”叶英英看着木桌上的手机，舔了舔唇，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就你能是吧”的叶肃语，再看了一眼成功转移火力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地看戏的李荔山，伸出手夺过叶肃语的手机，一溜烟地跑走了。 　　叶肃语看见叶英英的动作，表情空白了一瞬。 　　等等，这个傻逼好像知道他的手机密码。 　　……不会吧？身体在他的意识之前先做出了反应，叶肃语下一秒站起身赶紧追了过去。 　　可惜，在惹事方面无人能及的叶英英已经完成了她的壮举。 　　不远处的另一个小区，温馨的二居室内，周家兄弟正在共进星期日的晚餐。 　　喝下一口蛋花汤，周憬拿起手机，在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僵硬了一秒。 　　“噗——”蛋花汤呛在了喉咙里，周憬把手机扔在桌上，抽过旁边的纸巾捂住了嘴。 　　周旸端着碗，惊恐又迷茫地看着哥哥百年一见的失态场景。 　　周憬好不容易从咳嗽中缓了过来，看着还未熄灭的屏幕，脸上的表情飞速地变换着，一会儿是震惊，一会儿是兴味，一会儿又有止不住的笑意。 　　这，这是啥情况？周旸瑟缩了一下，把头深深地埋进了饭碗里。 　　而烧烤摊旁，在经过一番纠缠后，叶肃语终于把手机夺了回来，微信界面上两条发送出去的消息赫然在目。 　　草莓脆脆鲨：主人晚上好~草莓脆脆鲨：您的小狗今天正式上任啦！作者有话说：叶英英：没有困难的工作，只有勤奋的狗狗，哥哥冲啊！(握拳 第三十五章 阿憬 　　捧着手机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一般回到家中，叶肃语看着屏幕上那令他心碎的聊天记录，久久都不能回过神来。 　　在接连经历演戏被人戳穿、醉酒被人围观后，他又背负上了主动给人当狗的悲惨现实。 　　难道真的是以前作恶太多遭报应了？从来不信因果轮回的叶肃语也开始难免玄学了起来。 　　发了消息过去也就罢了，叶肃语还可以试着在ZZZZ没看见的时候横跳回来，偏偏那边却完全不给任何机会，立刻回了消息。 　　盯着消息气泡框，此时的叶肃语已经麻木到了有种想要破罐子破摔的冲动。 　　Z：好的，欢迎上岗。 　　随便吧，都随便吧。 　　叶肃语把手机一扔，自暴自弃地躺平在床上。 　　从今天开始，他就要体验不一样的人生了呢。 　　真不错啊。 　　决定在波涛汹涌袭来的水逆面前躺下当一条咸鱼的叶肃语没有再主动给ZZZZ发消息。 　　作为一只消极怠工的狗狗，叶肃语秉持着主人不叫绝对不出现的最高原则，专心地过着三次元的生活，权当自己根本没认识这个人。 　　知道自己惹了事，叶英英短时间之内也不敢在叶肃语面前出现，更别提主动去打探叶肃语如今当狗当得怎么样了，这让叶肃语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清净生活。 　　预想之中的各种奇怪要求并没有出现，叶肃语偶尔想起来切到草莓脆脆鲨的账号上看一眼，发现ZZZZ也没有再给他发消息。 　　这死水般的平静让叶肃语在庆幸之余又有点不敢置信。 　　他这是上岗立刻就失业了吗？就这啊？当狗就这啊？经过了大半个月的休养，叶肃语已经从之前接连遭到打击的咸鱼状态恢复了过来，他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 　　是不是要主动给他的好主人ZZZZ发点什么？这比他预想中的可无聊太多了啊。 　　亏他在崩溃的那天晚上还连夜看了几十部主宠PLAY小电影，没想到是他杞人忧天了，现在看来ZZZZ和他一样都是嘴炮达人，说不定根本就是为了躲麻烦故意编的话来吓他。 　　没意思。 　　叶肃语完全忘记了之前自己的愤怒和羞恼，居然开始反客为主地在心里嘲笑起ZZZZ来。 　　七月份，启城正式进入了盛夏。 　　忙着期末考试的叶肃语这下彻底没有心思关注网络上素未谋面的“主人”了，每天浓茶配咖啡，通宵复习肝论文，经历了战线长达两个星期的期末周折磨，一身好皮囊都去了三分颜色。 　　憔悴地不成人样的他在结束考试以后狠狠地放松了几天，这才把丢掉的精气神补了回来。 　　伴着连绵的蝉鸣声和火辣的骄阳，开始放暑假的叶肃语又想起了之前那让他纠结又崩溃的陪玩ZZZZ。 　　这都已经要一个月了，他这狗真是当了个寂寞。 　　叶肃语那安分不下来的性子注定了他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人，没有纠结多久，叶肃语就主动给ZZZZ发消息道。 　　草莓脆脆鲨：宝，我这是失业了吗？消息发到周憬的手机中，可惜周憬并没有登录他的陪玩账号。 　　顶着毒辣的日头，周憬和小他两届学妹学弟一起，参加了启城八中高中部的期末考试。 　　这些天之所以没有找夙夜履行他当狗的职责，也是因为周憬忙着进行最后的总复习，根本没空去想其他有的没的。 　　男生终于抽出空来理了头发，也没有特意去弄什么发型，直接在八中门口的理发店要托尼推了个八中男生必备的寸头，也得亏他自身硬件条件过关，没有被发型折损脸蛋的帅气。 　　这届即将升高三的学生里，已经鲜有人知曾经在八中叱咤风云的周憬了。 　　周憬是单独考的试，他的卷子没和大家一起批，基本上他这一门科目一考完，上一门的成绩就已经出来了。 　　负责他复学一事的老师是他曾经的班主任，也是八中实力非常强劲的一位数学老师，现在已经成为了年级主任。 　　对于他昔日的这位得意门生，张凌峰除了可惜之外，更多的也是心疼。 　　考完试，张凌峰拿着周憬的成绩条，把周憬约到办公室去谈心。 　　“你这次考得很不错，虽然总排名还没那没快出来，但是我估摸着你这个分数进前五十应该没什么问题。” 　　张凌峰看着周憬的分数，眼里全是欣慰。 　　“我当初不赞同你休学，就是害怕你把学习丢掉了，现在看到你肯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他抬起头，男生的模样和记忆里别无二致，但是身上那经历过许多事后沉淀下的气质却已经和校园里那些无忧无虑的学生们截然不同了。 　　听到自己能排进前五十，周憬的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什么开心的神色。 　　其实，就算是张凌峰，也不会因为周憬这次的成绩而感到骄傲。 　　因为，这个在他面前安静坐着的男生，曾经可从未掉下年级第一的位置。 　　“前五十这个成绩进一班还是有点悬的，不过没关系，八月份开学还有一次分班考，只要分班考你再恢复一点状态，加上你之前高一高二的成绩，老师有把握说服领导让你进一班。” 　　张凌峰把成绩条递给周憬，男生伸手接过，张凌峰闻到了那沾染着的烟味。 　　“……”又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着的周憬，张凌峰有心想劝，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个孩子，如今除了弟弟，在这个世界上也算是没有亲人了。 　　想到两年前，周憬冷静地告诉学校父亲去世要请假，又冷静地办理休学手续，中间因为未成年吃了不少亏，还来找他帮过忙。 　　那时候，张凌峰还能看得到周憬身上支棱起来的尖刺，和满身戾气，他一度害怕周憬从此走入歧途。 　　“谢谢张老师。” 　　周憬把成绩条收好，抬起头，认真地道谢，“如果不是您这两年帮忙，我也不一定能回来上学。” 　　“这都是老师应该做的。” 　　张凌峰看着周憬，就想到自己家的孩子，也是差不多的年纪，每天只想着如何摆脱父母的管制出去玩，周憬却……唉。 　　张凌峰拍了拍周憬已经有男人模样的肩膀，到底还是劝道。 　　“知道你压力大，但是还是少抽一点烟吧，对身体不好。” 　　周憬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老师我知道了。” 　　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走出八中的校园，周憬听着旁边青春年少的学生们嬉戏打闹的声音，从背包里摸出了烟。 　　走到一个人少的垃圾桶旁，男生沉默地低着头，点燃了一根。 　　曾经的他，也不是没有怨天尤人过，也不是没有想过要自暴自弃过……但是比起他，几乎没有感受过母亲温暖的周旸，难道不是更加可怜？他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心安理得的沉沦下去。 　　而且……每次换到现实用的微信号，看见班主任从未放弃关心他的生活状况，并且积极地帮他张罗复学的事情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其实也还算幸运。 　　虽然，每时每刻，他的心里都有无数阴暗的念头在滋生。 　　虽然，他根本对生活提不起来一点兴趣。 　　但是，他因为一点责任，还有一点光，又被绑上了人间的车轮，被碾压着痛苦地前行。 　　把烟摁灭在垃圾桶顶部的烟灰缸里，周憬动作顿了顿，把剩下的烟也扔了进去。 　　回到家中，周旸参加了初三的假期冲刺班，还有几天才能回来，空荡荡的屋子沉寂极了。 　　考试也考完了，暂时不需要高强度复习，周憬也没逼着自己立刻准备下一次分班考，男生回到房间坐在电竞椅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曾经喜欢的游戏已经打得要吐了，聚在身边的朋友们也只剩下了纪园一个，不论是打篮球还是出去玩，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周憬感觉自己是从地狱爬上来的一只鬼，只要一停下来，就没有了方向。 　　拿出另一部手机，周憬登录上自己接单的微信号，准备看看有没有单子可以接。 　　一条消息进入了他的视线。 　　草莓脆脆鲨：宝，我是失业了吗？视线往上移，周憬的记忆逐渐回笼。 　　哦，差点忘了，他还有一只小狗。 　　真好啊，还有一只小狗。 　　周憬压抑着的情绪翻腾了起来，他差点都忘记了，在这累得喘不过气的生活里，居然还有这样一个可供他喘气的地方，真是意外之喜。 　　仰着脖子躺在椅子上，周憬难得地选择了放纵自己。 　　他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过去。 　　叶肃语本来以为自己这句撩拨至少要等一个星期才能收到回复，没想到ZZZZ居然一个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 　　叶肃语一只手还拿着甜筒，他手忙脚乱地把摄像头对准地板，接通了这个电话。 　　叶肃语看见那边昏沉的光线下，男生穿着白衬衫的上半身。 　　比起上一次的工字背心，穿着白衬衫的ZZZZ多了几分少年气。 　　“谁让你把镜头对着地板了？”ZZZZ的声音有些疲惫，说出口的话语冷漠又不耐烦。 　　……操。 　　这还真的是一上来就把自己当主子了。 　　叶肃语翻了个白眼，完全没有当狗的自觉，没好气地说道：“我在吃甜筒，没手。” 　　“……”那边沉默了一瞬。 　　过了几秒后，冷而微讽的笑声在叶肃语耳边刮过。 　　“真是不听话啊，我的小狗。”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我们wb见~嘿嘿嘿顺便马上就见面了！！！（写了十几万字还没见面我也是头一遭 第三十六章 夙夜 　　叶肃语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在听到ZZZZ说“我的小狗”的时候，叶肃语抱着“我倒要看看你能整出什么幺蛾子”的想法，把镜头翻转了过来。 　　衣物摩擦的窸窣声响起，周憬看见穿着白色T恤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举着甜筒的手一如记忆里那般修长秀气，镜头微晃，男生舔甜筒的画面一闪而过，那尖尖的下巴和微启的唇瓣好看极了。 　　“乖。” 　　周憬夸奖道。 　　一边直播着吃甜筒，叶肃语一边饶有兴趣地问道：“所以说当你的狗要做什么啊，像片里那样叫主人？什么跪着走路摇尾巴？还有，Z宝，你今天穿白衬衫的样子可真帅，我好喜欢啊。” 　　时间无疑是抚平一切情绪的最佳良药，这一个月过去，叶肃语已经重新拾回了自信，又开始没心没肺地撩拨自己的Z宝了。 　　周憬却和他不一样。 　　“当我的狗，最重要的就是听话。” 　　周憬显然没有忘记视频对面的人有多么的滑手难缠，“如果你能做到，就继续；做不到，现在就把视频挂掉。” 　　正是考完试最无聊的时候的叶肃语能说自己做不到？本来就最贪图冒险的刺激感的他，如果不是因为三番五次被ZZZZ拆穿而恼羞成怒，也许在一个月前就开心地陪ZZZZ玩这个没玩过的游戏了。 　　至于现在的他，哪里还记得当初那种被克制的无力感，只知道无聊得要抠脚的时候，终于有人来给他送温暖了。 　　“行行行，我一定听话。” 　　叶肃语吃完了冰激凌球，开始咬脆筒了，“Z宝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我喜欢你呢。” 　　一个月不见，还是这么的爱把“喜欢”挂在嘴边。 　　周憬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的支架上，让镜头对准自己的脖颈下面。 　　“我还是那句话，你做不到，就随时挂电话。” 　　……嘶。 　　看不起谁呢。 　　叶肃语狠狠地咬掉最后一口脆筒，在心里想道。 　　没吃过猪肉难道没见过猪跑？不就是个情趣PLAY吗，他叶肃语还能怕这玩意？“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挂的……”叶肃语起身，“宝贝，我先去厕所洗个手。” 　　“我让你去了吗？”男生冰冷的话语声落入叶肃语的耳朵里，叶肃语起身的动作一滞，下意识地就想顶回去，但是又想起自己刚刚才答应了ZZZZ的要求，于是无奈地坐回椅子上。 　　他拿着手机，偏了偏头，又忍不住想，刚刚ZZZZ凶他的声音……真的很他妈好听。 　　视频对面的ZZZZ正在解衬衫的扣子。 　　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把扣子解开，他的喉结滚动着，脱离束缚的脖子转了转。 　　扣子解开后露出冷白的肌肤，看上去既有野性的美感，又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漠。 　　叶肃语看着看着，一时有些忘了自己刚刚的打算，手指上冰激凌残余的黏腻触感都被他忘在了脑后。 　　………………叶肃语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什么了。 　　或者说，这短暂的一刻，面对陌生的快乐，他也不再在乎自己在干什么。 　　水流声中，男生冷戾的声音终于沾染上了情欲的味道。 　　一字一句地，在叶肃语的耳边响起，又扎入了他的心里。 　　“真他妈想*死你。” 　　作者有话说：这章有剧情剩下的一定要看。 　　微博@一大口奶黄菠萝包粉见看看得爽的宝贝们打赏一下下包包吧TAT能发出来的只有不到一千字，哭了 第三十七章 阿憬 　　“抬手……”“跪下，趴着。” 　　“叫大声点。” 　　漫长而闷热的暑假，叶肃语租住的房子内，手机偶尔会外放出这样的声音。 　　一而再再而三和ZZZZ开视频的叶肃语也不清楚，这样无法控制的放纵到底是因为尝到了禁果的快乐，还是也许他本身就有这样的，没有被发掘出来的一面。 　　事情和一开始预想中的不一样，ZZZZ叫他做狗并没有什么羞辱人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在用自己的方式发泄欲望而已。 　　其实他们开视频的频率并不高。 　　ZZZZ这段时间比之前更加神出鬼没了，叶肃语从别人那里听到，似乎他已经停止了接单。 　　叶肃语并不想承认，自己对于ZZZZ的性癖并不反感恶心，甚至逐渐地适应接受……还有点喜欢上了。 　　ZZZZ在和他的相处里，分寸感总是掌握得非常好，每一次都踩在他无法接受的边缘，一点点地引诱着他去突破自己的底线。 　　每次都被刺激感冲昏头脑的叶肃语回过头去看自己和ZZZZ相处的这些天，恍惚地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被当狗在训了。 　　他总觉得一个陪玩不应该能做到这样，但是偏偏ZZZZ就是做到了。 　　在大多数时候，叶肃语对待生活都是乐观的冒险体验派，只要体验过了就不会再感兴趣，但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真的有上瘾的趋势。 　　不是之前那种较劲的不服输，而是真的对ZZZZ这个人本身，开始上瘾。 　　空调猛烈地吹着，叶肃语躺在地毯上，手机放在他的旁边。 　　手指放在唇畔，烟丝蜷缩，他看着天花板，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卷入了漩涡中，正在不停地旋转。 　　他正在抽烟给ZZZZ听。 　　ZZZZ第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他有在结束后问过为什么。 　　那边的男生沉默了几秒，然后回答说他戒烟了。 　　抽着烟，耳畔传来笔尖摩挲纸页的沙沙声，叶肃语想，ZZZZ在干什么呢，一直在写东西。 　　不会是在学习吧？叶肃语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个猜测有点好笑。 　　在耳伴全职做陪玩的，基本上就没有大学学历，偶尔有那么两三个凤毛麟角的，也是像他一样当兼职赚零花钱。 　　ZZZZ……像他之前那样一整天都在接单，实在是不太可能。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干着自己的事情。 　　叶肃语最近经常和ZZZZ这样连麦，只是单纯地挂着电话，有时候他抽烟给ZZZZ听，有时候他自己看书复习，或者是瘫着玩手机。 　　这样的时光太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 　　一种，他们在互相陪伴的错觉。 　　叶肃语总是会想起，那个下暴雨的下午，他和开了变声器的ZZZZ连麦看了一部电影。 　　那时的ZZZZ告诉他，那天是他父母的忌日。 　　叶肃语还记得那天下午ZZZZ像鬼魂一般没有生气的样子，那些在他与ZZZZ较劲时或遗忘或忽略的细节总是在不经意的一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比如ZZZZ有个还很小的弟弟，父母双亡，那他应该是独自承担起了赚钱拉扯弟弟的责任。 　　ZZZZ应该也不太大，顶多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叶肃语不知道ZZZZ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但是他能感觉到男生身上那种沉默的窒息感。 　　好像被生活碾碎过，又重新撑起骨架，填上血肉，麻木的、冷漠的。 　　叶肃语越来越好奇关于ZZZZ的一切。 　　阿憬，他曾经这样叫他。 　　微信转账显示他叫“*憬”，憧憬的憬。 　　在启城这座繁忙的大都市的一隅之地，生活着这样一个充满着撕裂感的人。 　　他可能曾经也与他擦肩而过，或者是到访过同一家店吃饭，在同一个地铁站停留。 　　夏日，突如其来的阵雨降临。 　　急促的雨点打在窗外的树上，叶子被风吹得簌簌作响，天一下子就黑了下去。 　　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叶肃语在地毯上打了个转。 　　他现在依旧会叫ZZZZ“宝贝”，依旧会用之前那种漫不经心玩世不恭的语气调侃他。 　　虽然ZZZZ会叫他狗，可是ZZZZ从来没有要求过他叫“主人”，也没有管过他在平时用哪种语气和他说话。 　　别人看了可能不能理解，但是叶肃语莫名就觉得，自己懂ZZZZ在想什么。 　　ZZZZ只想找一条狗，却不希望这条狗真的把他当做主人。 　　于是，叶肃语继续叫ZZZZ“宝贝”。 　　起身打开了灯，叶肃语拿着手机走到了窗畔。 　　“宝贝，我们这边下雨了。” 　　……周憬做题的笔尖一顿，在纸上洇开一个小的墨点。 　　外放话筒传来那人微哑的慵懒声音，别看平时开视频的时候比谁都演得像条狗，一挂视频，依旧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风流玩家。 　　周憬不得不承认，在演戏上，他确实没有夙夜有天赋。 　　下雨了啊。 　　他转过头，视线望向窗外，阴沉的天色和斜飞的雨丝映入眼帘。 　　希望明天去考试的时候不要下雨。 　　周憬起身走到窗畔把窗户关上，玻璃窗隔绝了些雨声。 　　“宝贝，你们那边也下雨了吗？”夙夜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你听错了。” 　　周憬想也不想地否认了。 　　没有立刻返回书桌前，看着玻璃窗反射出的自己的模样，周憬恍神了一秒。 　　不久前，话筒对面的人还开着视频，趴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他逐渐看遍了他的身体，逐渐地熟悉了他的敏感点，他的欲望似乎都和这个人纠缠在了一起。 　　可惜这一切，都会结束在今天。 　　“陪我抽根烟吧。” 　　周憬沉默了许久后说道。 　　“嗯，你不是戒烟了吗宝贝。” 　　那人的声音里带了些不解。 　　周憬做了一个决定，很少会破戒。 　　比如说，那天从八中出来，他决定要戒烟，到了现在，他便没有再抽过一根烟。 　　但是，周憬听着和话筒那边的雨声重叠在一起的微弱雨声，决定为短暂地属于过自己的小狗破一次戒。 　　“抽吧。” 　　他说道。 　　“好，宝贝说抽就抽。” 　　带着笑意的温柔声音缱绻又缠绵。 　　摁下打火机，火苗冒了出来，周憬点燃了烟。 　　夹着烟的手指凑近嘴边，周憬吸了一口，太久没抽烟了，他感到了些眩晕。 　　他听着那边的吐息声，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却没有说任何别的话。 　　所以，叶肃语并不知道，这是ZZZZ在用自己的方式，和他告别。 　　三个月的期限到了。 　　三个月前，叶肃语一掷千金请ZZZZ当演员，那时的他还觉得自己很快就能拿下这个人。 　　三个月后，叶肃语在ZZZZ身上体验到了许多从未体验过的事情，比如三番五次被拆穿，又比如，对这个人产生无法抑制的性欲……以及，给这个人当狗。 　　他几乎都忘记了，自己和ZZZZ是在做一笔有期限的生意。 　　但是周憬却没有忘。 　　一根烟抽完，周憬和夙夜说了再见，然后挂断了电话。 　　熟悉的校服已经洗好晒干挂在衣柜里，他明天就要穿着这身校服去参加高三的分班考试。 　　退出耳伴账号，退掉所有的接单微信号，只存在于网络上的痕迹很轻易就可以被人抹去。 　　周憬推开窗户，用手去接雨。 　　濡湿的空气、细密的雨丝。 　　昏暗的天空，都是周憬讨厌至极的。 　　但是周憬却主动探出身子，睁着眼看着地面，想象着见过两次的，人体从高处坠落的画面，强迫自己适应这种天气。 　　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回头，也不能有弱点。 　　因为他要爬出来，要站在光里。 　　一个星期后。 　　八中分班考试成绩公布，周憬穿上校服，背上书包，回到了启城八中，走进了高三一班。 　　自带话题的复学生受到了所有学生的关注，更何况，这个复学生还是个帅哥。 　　关于周憬的消息在贴吧空间微信各个社交渠道传播，曾经周憬制霸八中两年的事迹也被人再次提起，对于八中高三生来说，这段时间大家都是就着周憬下饭的。 　　与现实生活中受到无数人关注的复学生周憬形成鲜明反差的，是网络上如同蒸发一般消失不见的ZZZZ。 　　ZZZZ消失了。 　　叶肃语花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来确认这个事实。 　　这个人彻底地从耳伴圈子里消失，没有回任何人的消息，就像他曾经放弃草莓脆脆鲨时那般干脆狠绝。 　　叶肃语这一个月总是做梦，梦到ZZZZ的声音，梦到他叫他小狗，梦到那宽阔的背脊。 　　叶肃语没有一天没有想起过这个人，就算他告诉自己算了，但是在他发呆的那一刻间隙，这人的声音还是会闪现在他的脑海里。 　　九月份，启城热意还未褪，中小学大学相继开学。 　　叶肃语迎来了自己大学生活的第三年。 　　新学期新气象，这个学期，叶肃语也有一个新的决定。 　　那就是，他要找到消失了的某个人。 　　然后亲口问问他，阿憬，你到底叫什么憬？再问问他，阿憬，养了小狗，是可以随便丢掉的吗？作者有话说：马上开启新篇章：《我和我的高中生主人HgWc－biubiu－?(`ω′∩) 第三十八章 叶肃 　　语寻找ZZZZ这件事，比叶肃语预想之中的还要容易许多。 　　甚至没来得及动用关系，只和叶英英说了不到一天，那边就发来了一个人的资料。 　　“哥，你看看这个，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叶英英在电话里兴奋地说道。 　　看着那个显示着接收成功的文档，叶肃语怔愣了几秒，心里难得地产生了几分类似于近乡情怯的犹豫。 　　这是他第一次模糊现实与网络的界限，突破自己定下的规则。 　　叶肃语的内心还在微弱地挣扎着，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迈出这注定无法回头的一步。 　　但是那份接收成功的文档就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样引诱着叶肃语。 　　到底是对于ZZZZ的好奇和探索欲占据了上风，双击点开文档，叶肃语抿了抿唇，闭上眼又睁开。 　　放在鼠标上的手指微颤了一下，男生开始浏览起整理好的资料。 　　“之前你给我看他的头像的时候我就觉得眼熟，你又说他的名字有一个憬……”“这段时间我们学校复学生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我一看立刻就想起来了。” 　　“我们八中的学弟，小我一届的校草——我就说，我肯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周憬。 　　叶肃语看着表格里那清楚的两个汉字，有种拨开迷雾终于见到了谜底的感觉。 　　原来他姓周。 　　视线往左移，蓝色底的证件照上，一个剃着寸头的男生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五官俊朗帅气，气质冷淡痞气，和他想象中有七八分相似。 　　家庭关系、出生年月日……甚至是血型爱好都巨细无遗地罗列在这张表格上，可见叶英英的八卦能力有多么的强。 　　“这个学弟当年升高三的时候家里出事，他爸跳楼自杀死了，然后他休学了两年，有个弟弟现在在二中读初三，从脸到年龄到名字到时间线都对得上，我觉得就是他没错了……”“没想到这么巧，你说是不是啊哥？居然是我学弟！”“……”叶肃语完全没有听进去叶英英的话。 　　页面下拉到最底下，一张偷拍的近照吸引了叶肃语的全部心神。 　　坐在课桌前的男生，穿着白衬衫，背脊微微佝偻着，一只手拿着笔，一只手撑着下巴，有一股旁若无人的懒散劲儿。 　　和证件照里青涩锋芒毕露的感觉不同，这张照片里的他看起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表情冷淡又平静。 　　他曾经看过他穿这件白衬衫，他还记得，他是怎样一颗颗解开这件衬衫的扣子，对着他露出胸膛。 　　叶肃语怎么也想不到，这样的人，居然现在正在上高三。 　　但是同时，他又很兴奋。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一点都看不到自己在和这个人的博弈中获胜的可能，那么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看到了希望。 　　兴奋带来的战栗逐渐蔓延开来，叶肃语死死地盯着这张照片，舌头顶住上颚，又舔过唇瓣。 　　谁都知道，生活在泥泞里的人，最向往的就是光。 　　这一次，他要去当他的光。 　　下课铃打响，群鸟惊起，从八中生长得极其茂盛的树丛中扑闪着翅膀飞过。 　　已经黄昏的天幕今日是一片神秘又美丽的紫色，彩霞肆意地在天空中舒展着身姿，为大片的紫色增添不一样的层次。 　　叶英英和门卫确认过老师的联系记录，带着叶肃语走进了这所久负盛名的高中。 　　叶肃语高中是在启城实验上的学，但是曾经也来过八中交流，叶英英校运会时更是和李荔山一起来找她玩过，这所学校他并不陌生。 　　“哥，我真的不能跟着一起去？”叶英英心有不甘地再次问道。 　　“你觉得呢？”叶肃语目光看向高三教学楼，反问道。 　　“知道了知道了，我本来还想去见证你们爱情的开始的，真是小气鬼——好好好，我找我老师叙旧去了，您自便，好吧！”叶英英目光扫过穿着一件脏粉色T恤，看起来格外清秀干净的哥哥，在心里撇了撇嘴。 　　这么花枝招展，到时候吃了闭门羹那不还有得哭！正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从教学楼里涌出的学生人头攒动，路过宿舍楼，沐浴乳的清新味道和饭堂飘来的食物香味混杂，篮球场上时不时传来惊呼声，到处都是满满的青春气息。 　　叶肃语怎么都想不出来，那个在网络上成熟深沉的男生，在这样的环境里，会是什么样子。 　　走到高三教学楼，逆着下楼的人流往上走，不时有女生回头看穿着一身休闲服的叶肃语。 　　“诶……是回来看老师的学长吗？”“好帅啊……”夕阳透过窗户，在楼梯间的瓷砖上分割出一块块光斑。 　　叶肃语走到了二楼，左转，第一间教室就是高三一班。 　　根据叶英英收集到的情报，这个点，ZZZZ……周憬一般都还在班里学习。 　　高三一班的门口零散地放着几张桌子，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正围在一起吃盒饭，走廊的栏杆旁也有人戴着耳机在背书，叶肃语走到窗边往内看去，视线穿过一座座高高垒砌的辅导书堡垒，看见了那个坐在靠内后排，正在做题的男生。 　　至此，现实和网络的隔阂终于被全部打破，叶肃语看着那个做题的身影，一时之间出了神。 　　他想象了无数个现实生活中周憬的样子，却依旧没办法勾勒出现在所看到的画面。 　　有些人天生便自带焦点，周憬便是这样的人。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翻卷子，冷淡的表情和照片里没有两样，但是现实中看，叶肃语却更能够感受到男生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场。 　　任教室内其他的同学如何聊天如何玩乐，他都自成一个不需要交流的闭环。 　　穿着校服白衬衫的他，身上那种割裂感展露得淋漓尽致。 　　男生无疑是帅气的，冷峻的，更是充满故事感的，比起身边那些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同学，他就像一汪深潭，就算是收敛了危险的气息，依旧叫人不敢靠近。 　　叶肃语在窗边驻足了许久，都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走到周憬的桌前去和他说话。 　　“同……同学，你来我们班找人吗？”许是叶肃语看了太久，在一旁吃饭的女生终于忍不住搭话了。 　　“啊。” 　　叶肃语回过神，朝女生笑了笑，“我找周憬。” 　　周憬——女生本来想帮帅哥叫人的想法立刻退缩。 　　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道：“周憬就在里面呢，你进去找他就好。” 　　“好，谢谢你。” 　　叶肃语笑着道谢，迈开步子，走进了高三一班。 　　正是饭点，班里的人并不算太多，留下的多半也在认真学习，所以叶肃语很顺利地走到了周憬的桌前。 　　靠着另一边窗户坐着的男生做题的笔顿了顿，发现自己的光被人挡住了。 　　……啧。 　　居然还有人敢来找他说话？周憬在心里想道。 　　没有着急抬起头，周憬提起笔，打算把这道题目的解写完。 　　叶肃语却伸出手指，叩了叩男生的课桌。 　　当略微眼熟的一双手放上桌面时，周憬写的一个“X”不小心多了一撇。 　　这双手……修长的手指，秀气的骨节，还有白皙的皮肤。 　　他的心中，模糊的，不敢置信地，产生了一种预感。 　　这让他愈发不想抬起头来了。 　　叶肃语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一声比一声要响。 　　砰砰砰、砰砰砰……他现在居然站在ZZZZ的课桌前。 　　这个曾经以为只是萍水相逢，以后一辈子都不会有交集的网友，居然成了他面对着的活生生的人。 　　而且，居然只是一个高三生。 　　无论叶肃语做过多少次心理准备，又看了多少次那份详细到不爱吃青菜的资料，面对着他曾经隔着镜头匍匐过的人，他依旧根本无法做到平静。 　　这个人三番五次地拆穿他、调侃他、让他恼怒，又一次又一次勾引他，处心积虑地带着他走向一条从未走过的歧路。 　　等到他食髓知味了，有些上瘾了，又一下子消失得干干净。 　　如果不是他和他恰巧在同一个城市，恰巧有着差不多的年龄，他们可能以后真的就再也不会遇到。 　　他找到他了，可是想问的问题他却一个都开不了口。 　　叶肃语看着男生的发旋，扫过那高挺的鼻梁，那宽阔的肩膀，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其实我有那么一点点，真的对你动心？他还要装，装得若无其事，装得游刃有余。 　　于是叶肃语笑着，语气调侃地开口，说道：“宝贝，你真狠心啊，说消失就消失？”在春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切实地出现在现实生活中是一种怎么样的体验？周憬在听到夙夜的声音的那一瞬间，脑海中炸开了无数思绪，但是他却没有在面上显露出一丝一毫。 　　牛皮糖。 　　不是跳跳糖，是牛皮糖。 　　莫名其妙地比喻突然占据了周憬脑海中飞速闪过的弹幕的最大板块。 　　夙夜找了过来，出乎周憬意料之外的是，他居然没有感到太惊讶。 　　就好像是在他发现他们是同城的那一天，抑或是在他没有克制住自己继续和夙夜纠缠的时候，心里冥冥之中就预想到了会有现在的结果。 　　这样近距离地听夙夜的声音，没有声卡的加持和电流的干扰，周憬却觉得好像更加好听了。 　　那只白皙的手上，落着透过窗洒在桌上的夕阳，浅淡的蓝紫色血管微微凸起，有种脆弱的美感。 　　绑着绳子的话，应该会很漂亮。 　　又是莫名其妙的想法闪现，周憬握着笔的手不动了，他终究还是忍不住抬起头，那双狭长凛冽的眼看向了站在桌前的人。 　　夕阳斜打在站在桌前的男生身上，给翘起的发丝镀上了一层毛绒绒的金边，看着他的，是一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白皙的脸上五官精致，勾起的唇和尖尖的下巴和视频里看见过的一模一样。 　　脏粉色的T恤领口开得有点大，露出了男生修长的脖子和形状好看的锁骨，那朝他伸过来的手臂上，有一颗红色的小痣，秀气又娇媚，格外的晃眼。 　　看着这夕阳下过于和谐美好的画面，周憬呼吸短暂地停滞了一瞬。 　　眼前这个人，明明站在光里，却比光更耀眼。 　　另一只手捏住试卷的纸页，周憬克制住震荡的心神。 　　纸页被周憬捏皱，甚至周憬感觉到自己的指甲掐进了肉里。 　　但是，他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戾和不耐烦。 　　“让让。” 　　“写卷子呢，别挡住我的光。” 　　作者有话说：周憬：原来颜狗竟是我自己 第三十九章 周憬 　　让让？叶肃语半点没有被周憬冷漠的言语打击到。 　　他从善如流地蹲下了身子，只把头搁在周憬的书桌上，被夕阳照得毛茸茸的脑袋发丝微翘，那双笑着的桃花眼睫毛密密匝匝。 　　“你写吧，我不打扰你。” 　　……这叫不打扰？周憬看着那个搁在自己桌上的脑袋，无语地放下了笔。 　　聚焦在两人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周憬站起身，对叶肃语说道：“出来说吧。” 　　“好哦。” 　　叶肃语背着手，笑眯眯地跟着周憬走出了教室。 　　如果说，在见到周憬真人之前，叶肃语还有许多犹豫紧张，那么现在，他的脑海里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想法——搞他。 　　出门右转走到尽头，是打水的地方，有人蹲在小阳台吃泡面，香味扑鼻。 　　“夙夜……”周憬被叶肃语这样直勾勾地看着，下意识地皱起了眉，想发号施令让他收敛一点。 　　熟悉的网名说出口，周憬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在网络上，而是在现实里。 　　“我叫叶肃语。 　　叶子的叶，严肃的肃，话语的语——叶肃语。” 　　霞光逐渐黯淡，男生的轮廓在眼前绰约不清。 　　后面吃泡面的同学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周憬被打断了要说的话，干脆直接就不讲了。 　　他一只手靠着栏杆，一只手插着兜，准备静静观看叶肃语的表演。 　　“……”叶肃语看着他，眼睛睁大，眨了眨。 　　自我介绍完的他一反网络上聒噪的性格，成了一个美貌的锯嘴葫芦，和周憬大眼瞪小眼，反正就是不说话。 　　面面相觑了有十几秒，周憬感觉自己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你来这儿干什么。” 　　周憬只能先开口问道，他没有问叶肃语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八中读书的，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能找到这里来，叶肃语估计已经把他家底都查穿了。 　　“来看看我的宝贝啊。” 　　叶肃语回答道，目光确实是非常的肆无忌惮。 　　“看完了？”“没呢，宝贝太帅了，怎么都不够看。” 　　“再给你三秒，然后我就叫保安了。” 　　周憬没耐心地拿起手机，找到学校保卫处的电话。 　　“宝贝，昨天晚上我梦到和你做/爱了。” 　　叶肃语舔了舔唇，没阻止周憬的动作，“真的很爽。” 　　自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以后，叶肃语说骚话的水平也水涨船高，但是这还是头一次在现实里运用。 　　显然效果还不错，至少那个浑身散发着暴躁气息的帅哥停止了拨打保卫处电话的动作。 　　抬起头，周憬看着眼前嚣张极了的男生，把手机按灭，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和他来这套？周憬站直身子，比起叶肃语，他高了小半个头，骨架也大不少，轻轻侧身一步，就把叶肃语大半个人压在了栏杆上。 　　叶肃语一个恍神的功夫，男生那极强的侵略性气场就已经把他包裹，洗衣液的清新香味擦过鼻尖，那双凌冽深沉的眼盯着他，叶肃语不禁联想到之前每一次开视频时，这双眼是不是也这样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压低了声音，周憬在叶肃语耳畔说道：“乖，滚远点，别来我这儿发/骚。” 　　……冷戾磁性的声音落下，叶肃语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 　　操，心跳得好快。 　　不仅没从周憬这包围圈里挣扎出去，叶肃语还故意往男生身上蹭了蹭。 　　一边蹭，一边委屈地说道：“宝，你这样和我说话干什么，又勾引我。” 　　可去他妈的勾引。 　　周憬没搞懂怎么夙夜这人线下比线上还要放得开，仿佛已经完全放飞自我没有羞耻心了。 　　摩挲了一下手指，周憬居高临下地睨了蜷着身子想往他怀里蹭的叶肃语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拿这个人怎么办。 　　烟瘾上来了。 　　叶肃语和周憬也连了那么久的麦了，一看周憬这个状态就知道他是想抽烟，于是火速地从兜里掏出一小盒薄荷糖。 　　一只手抓住周憬的手抬起来，叶肃语一只手往周憬的手掌上倒了一粒薄荷糖。 　　抬起头，叶肃语一脸“幸好我早有准备”的表情，得意地说道：“宝，吃糖。” 　　柔软的手指还扒着他的掌心，周憬看了眼那粒薄荷糖，又看了一眼完全没有任何见到陌生人的不自然，已经和他完美过渡到“哥俩好”阶段的叶肃语，只能再次举起了手机。 　　“喂，是门卫处吗——”他说话的声音被打断，捂住他嘴巴的手上还沾染着薄荷糖的甜味，周憬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叶肃语，叶肃语却笑嘻嘻地回看他。 　　“不劳烦门卫处了，我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其实周憬也没有真的打给门卫处，他放下手机，另一只手大力地把叶肃语捂住他嘴巴的手拽开。 　　放在他掌心的糖粒随着动作掉到了地上，不过此刻却没有人关心。 　　“说什么？”周憬感觉自己已经逼出了最后一丝耐心。 　　“我喜欢你。” 　　叶肃语脸不红心不跳，盯着周憬的眼睛，一字一句，语气真诚地说道。 　　……哈？周憬简直要被气乐了。 　　如果说他刚刚还对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网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那么此刻他已经完全把网络上的夙夜和现实中的叶肃语重叠到了一起。 　　“就说这个？”他只当叶肃语在放屁。 　　“我、喜、欢、你。” 　　叶肃语拖长语调又重复了一遍，“所以在纠结了一个月以后，我还是决定要来看看你。” 　　“现在呢，我有两件好事要告诉你，你是想听好的那件呢，还是更好的那件呢？”“……”像看弱智一样看着叶肃语，男生一言不发。 　　“那我就说了啊。 　　好的那件，是看过你以后，我发现我更喜欢你了。” 　　——意料之中的话术，周憬挑了挑眉，等待叶肃语继续开口。 　　“另一件更好的事儿呢——就是，我打算申请来八中实习，这样你以后就可以天天看见我了，开心吗！”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这是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见面吧？还是在彻底断了联系一个月以后，某人自己单方面找到了他。 　　看着一脸愉悦的叶肃语，周憬真情实感地发出了疑问：“你是傻逼吗？”“这样，你的钱我退给你，你只要滚远点就行。” 　　“啊……”叶肃语委屈地眨了眨眼，“可是我不缺钱，只缺你。” 　　温柔缱绻的尾音刮过周憬的耳畔，那张过分对他胃口的脸让周憬实在是没法真的把这人套麻袋里带出去揍一顿。 　　到底是自己没控制好欲望惹出来的麻烦。 　　周憬烦躁地揉了揉额角，此刻夕阳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暗紫色的天上挂上了一弯浅淡的月，越来越多的学生吃完了晚饭回来上晚自习。 　　好奇的窥探目光越来越多。 　　得赶紧处理完这件事。 　　周憬没再继续拖延时间，开门见山地说道：“只要你别来找我，条件你开。” 　　叶肃语眼见此趟八中之旅的目标就要达成，见好就收地捧出了手机。 　　他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把手机递到周憬的眼前，笑眼弯弯。 　　“好嘞。” 　　老公，加个微信。”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从现在开始，我站起来了（骄傲叉腰 第四十章 叶肃语 　　周憬下了晚自习，披拂着夜色回到家中。 　　打开家门，客厅里已经开了灯，周旸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坐着，嘴里叼了根棒冰，看见他回来，开心地和他打招呼。 　　“哥，你回来了！我买了宵夜！”视线移到餐桌上，塑料外卖盒里烧烤色泽诱人，周憬却没有什么吃东西的欲望。 　　“我不饿，你吃吧。” 　　他单手提着书包，打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在合上房门之前，男生眉头蹙起，又转身看着客厅里嘬棒冰嘬得正欢的周旸说道：“你这几天怎么每天都回来得这么早，二中晚自习不是九点半才结束吗？”周旸举着棒冰，脸上闪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结巴道：“啊，这个，我最近每天晚上都饿得慌……”“少吃点不健康的，饿了回来自己煮饺子吃。” 　　周憬又吩咐了一句，然后才关上了房门。 　　书包扔在书桌旁的地上，周憬躺进椅子里，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白天发生的一切纷至沓来，在他的脑海中交织出许多画面。 　　虽然说在学校里表现得非常平静，但是周憬心里因为突然找上门的网友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莫名其妙就进了他的学校，出现在他的书桌前……想到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男生，周憬心中烦闷极了。 　　他不想在现实中和网络上的人有任何交集，包括这个夙夜。 　　找过来也就算了，还当着他的面肆无忌惮地一口一个喜欢，甚至还威胁他——周憬想到这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所有接单的微信号都已经被他退干净了，手机上只登陆着他现实生活使用的微信号。 　　今天，第一次，他把这个微信给了一个根本不想继续接触的“陌生人”。 　　陌生人显然不把自己当陌生人，给他发了一连串消息。 　　肃：[朋友号]肃：下晚自习了吗憬宝 　　肃：憬宝 　　肃：有一句话当面忘记和你说了 　　肃：你真的好帅……果 　　然，只有聒噪才是这个人从一而终的特质。 　　如果说，在网络上的周憬是沉默寡言的酷哥人设，那么在现实生活中他就是自带社恐属性的哑巴人设。 　　添加叶肃语的微信，已经是他为解决麻烦做出的最大让步。 　　根本没打算回叶肃语的微信，周憬直接点进男生的头像，找到设置界面。 　　消息免打扰，屏蔽此人的朋友圈，周憬就差把他拖进黑名单里。 　　至于什么之前在网上叫过这人宝贝叫过这个人小狗，都被周憬忘得一干二净。 　　周憬把手机放到一旁，拿了换洗衣物去洗澡。 　　只有在热水浇头淋下，最放松的时刻，他的脑海里才会出现一些不该出现的画面。 　　比如，真的和这个人面对面的时候，才能看见的手臂上的那颗红色的小痣……又比如说，捂住他的嘴时，柔软的触感，和那双笑眯了的桃花眼。 　　他说他喜欢他。 　　周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开狭长的眼，眸光晦暗。 　　对他而言，喜欢这两个字……太轻贱，太恶心。 　　热水开得太过，淋到肌肤上仿佛要把人烫伤，周憬却似乎浑然不觉，继续任由热水把身体烫红。 　　直到脑海里再无任何绮念，周憬才关掉水，走出浴室。 　　日子翻书般过去，每一日都是差不多的光景。 　　周憬偶尔看一眼手机，免打扰的小红点旁，积攒的未读消息越来越多，每天都不一样，但是他没有一次把对话框点开。 　　除了经常在微信给他发消息以外，叶肃语这个人好像还懂一点分寸，并没有再来学校找他。 　　周憬并不觉得从网络上追他追到了现实里的叶肃语会是一个让人省心的货色，他的内心一直拉着一条警戒线，时刻准备着叶肃语什么时候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叶肃语这个麻烦还没有先找上他，一直挺安分的周旸反而先惹事了。 　　一个普通的工作日的下午，周憬正在自习，放在课桌肚里的手机电话接连响起。 　　他看了一眼来电提醒，是一个备注为“黄老师”的号码。 　　到厕所接了电话以后，周憬赶紧和班主任请了假，身上的校服都来不及换，就赶到了二中。 　　初三年级组的小会议室，气氛有些凝滞。 　　周旸站在会议室长桌的一边，另一边则站着三个男生，初三一班和初三三班的班主任正在和已经到了的家长沟通情况。 　　“是……真的不好意思，这个年纪的小男孩就是太冲动了……”“冲动就可以我我家孩子打成这样！你看看！这脸都肿成什么样了！黄老师，没有这样的道理吧！”“……”周旸抬起头，和对面满脸青紫的三个男生目光撞上，他勾了勾嘴角，挑衅般地撇了一下头。 　　周憬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周旸这气焰嚣张的一幕，男生放在身旁的拳头一下子就捏紧了。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周憬从周旸的身后走过去，一只手提了提周旸的后颈肉，刚刚还拽得五八十万般的周旸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 　　还穿着八中校服的男生肩宽腿长，虽然穿着校服，但是已经完全是青年的模样了，眉眼英俊气质沉稳，站在几位年龄大上两轮的家长对面，也不显得青涩。 　　“大概的情况我已经听黄老师在电话里讲过了，我先替我弟弟和诸位家长道个歉，动手打人是他的不对。” 　　男生折下背脊，朝几位家长鞠了一个躬，礼数周全态度也让人挑不出错来。 　　周旸看到这一幕，毛都炸了，他站在周憬的身后，满脸都写着不服。 　　“呃……”家长们看到来的对方家长居然还是个学生，都有点懵。 　　刚想说点什么，周憬又再次开口了：“因为我们家长辈都已经不在世了，所以我管教弟弟难免有疏忽的情况，烦请各位多包容一点。” 　　——家中长辈都不在世了。 　　刚刚还咄咄逼人的几位家长面色都稍微平缓了一些，显然穿着八中校服看起来就是好学生的周憬自揭伤疤比老师调停有用许多。 　　“我们也不是缺医药费或者要把这事儿闹大，就是打了人怎么都要道个歉吧？”有一位女家长开口了。 　　她看了一眼满脸还写着“我不服”的周旸，道：“或者这位同学觉得我们家小孩有哪里做的不对的，也可以提出来，如果真的做得不对，我们也不是不讲理的。” 　　面对着周憬，这位家长就没有刚刚那样刻薄的模样了。 　　一时之间周旸成了全场视线的焦点，周旸脸色阴沉，想起这段时间的事儿，从牙齿里逼出了几个字来。 　　“让你们的儿子自己说，他们干了什么事。” 　　这样子别说是认错，估计还能再把那几个人揍一顿。 　　“哎——你这小孩！”被落了面子的女家长又开始尖嗓子叫唤了。 　　周憬看了一眼弟弟，头疼地想到，这孩子轴劲又犯了。 　　不过……目光扫过瑟缩成一团的几个男生，他心中大概有了评估。 　　周旸的脾气秉性虽然不是完全随了他，但是也不是喜欢动手的人。 　　联想到这段时间周旸每天都提早回家的事情，周憬心头也涌起了几分怒气。 　　他的脸色阴沉了些许：“一个巴掌拍不响，我也想听听事因在哪，如果在我们这边，医药费、记过，周旸该担的我都会让他担下，”老师面露难色，几个男生你看我看你，谁都不想先开口。 　　被打男生的家长嗅到了不对劲的味道，开始和稀泥了。 　　“哎呀，都是小孩子矛盾，当不得真的，这样吧，双方互相道个歉，我们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周憬根本没搭理和稀泥的家长，继续沉默地看着对面，表达自己查到底的态度。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尴尬。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门口，一个穿着白衬衫西装裤青年模样的人推门走了进来。 　　架着无框的眼镜，看上去斯文极了，手上还抱着教案。 　　好像是个年轻的老师。 　　周憬的目光在触及到这位不请自来的老师的那一瞬，瞳孔放大了些许。 　　——操，怎么是他。 　　“不好意思，打扰各位了。” 　　年轻老师说话的声音不急不慢，脸上挂着温和清隽的笑容。 　　“我听说是在处理下午打架的事儿，下了课就赶紧过来了，刚刚在门外听了一耳朵，是要说事情的起因是吧？”“两方说辞都会有偏向，小孩子面皮薄也不好开口，不如听听我这个目击者描述？”啪——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这位年轻礼貌的老师做事倒非常干脆利落，根本没等任何人同意，就自顾自地走到了会议桌旁，朝着两位班主任笑了笑。 　　认识年轻老师的班主任赶紧介绍道：“这是我们新来的实习老师叶老师，就是他制止的打架，但是刚刚他着急去上课，所以晚来了一点。” 　　家长们一听还有一个老师旁观了全过程，也不好和稀泥了，纷纷表态愿意听叶老师发言。 　　叶肃语那双藏在眼镜后的桃花眼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在那个脸上写着大大的“怎么又是你”几个字的周憬身上停下。 　　放下教案，年轻的历史实习老师开口讲话了。 　　“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我图书馆查阅完资料，路过艺术楼四楼的男厕所，正准备进去解决生理问题，就听到里面有讲话的声音。” 　　“应该是这三位同学吧，他们在厕所里谈论打人的周同学。” 　　“说……周同学死了妈又死了爸，哥哥还是个辍学生，平日里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其实比谁都可怜。” 　　“还说，周同学的哥哥也不知道辍学去做了什么工作，才能把家里的债还完回来读书。” 　　“又说，莫不是去当鸭了？卖身还债养弟弟，真是好哥哥啊，然后呢，纷纷发出了愉快的笑声。” 　　”再然后，我就听见里面有打起来的声音，便进去阻止了。 　　“……一字一句，那位年轻斯文的实习老师清晰地把当时的场景全部复述了出来，不愧是历史老师，说得那叫一个绘声绘色。 　　一边讲，那老师一边看着几个面色灰败的男生，语调带笑，眼神却冷冰冰的。 　　这过于直白地描述让几个男生和他们的家长根本没有力气再说话，更别说要对方道歉了，特别是刚刚声音尖锐的那位女家长，看上去恨不得把自己的儿子塞回肚子里重新生一回。 　　虽然这个场面很爽，但是周旸不想这些话被哥哥听到，他攥着拳，第一反应就是看向周憬，却发现自己的哥哥正在看那位陌生的实习老师。 　　目光很专注，甚至还有很多周旸读不懂的情绪。 　　“所以呢，我觉得，应该是这三位同学先给周同学道个歉，大家觉得呢？”……周憬看着叶肃语，心里的某一块地方，仿佛有蚂蚁爬过，又痒又痛。 　　会议室灯光明亮，那人的眼镜反着光，修长的手指下压着历史书，就像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根本不讲道理就开始为他冲锋陷阵的骑士。 　　挥舞着他的长剑，挥洒着他的热血。 　　又荒谬，又让人无法拒绝。 　　作者有话说：周憬：《有一个哆啦A梦化身的老婆是怎么样的一种体验》 第四十一章 周憬 　　“……哥？”走出二中校园，周憬的步伐便越来越大，周旸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儿吧唧地跟在后面，试探着叫了一声。 　　周憬脚步微顿，回头冷睨了周旸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向前走。 　　周旸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的一系列行为，除了揍了人以外，也没什么太过分的事啊，他哥至于这么生气吗？试图转移话题，周旸开口说道：“哥，刚刚那个年轻老师人挺好的，还帮了我们这么大忙，我们是不是要请他吃个饭啊？”还知道请老师吃饭，看，多懂事啊！周旸说完以后美滋滋地想道。 　　这话一说出口，可算是彻底捅了马蜂窝了，周憬额角青筋一跳，想要暴揍弟弟的冲动无比地强烈。 　　眸光微暗，周憬脑海中闪过那个俊秀青年的身影，按捺着火气说道：“先回家。” 　　回到出租屋，关上房门，周憬转过身，脸色暗的如同暴雨来临之前的天色。 　　周旸很久没见过哥哥这么生气了，一句话都不敢说，自己找了个角落站好，可怜巴巴地看着周憬。 　　“我说你怎么这么嚣张，原来是有人给你撑腰。” 　　周憬捏了捏指骨，语气危险地说道，“是不是那个老师和你说了会帮你作证，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地揍人？”周旸被哥哥敏锐地戳中了小心思，张了张嘴，辩解的话便一句都说不出口。 　　“别人说什么，传什么，和你关系很大吗？就算是骂了我，那又怎么样？”“如果觉得不爽觉得难受，大不了考完中考找个时候把人堵住揍一顿，在学校里明目张胆地揍人，你可真行。” 　　“我……”周旸也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冲动，但是自从周憬复学，各种流言蜚语就没少过，他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更何况今天他揍人之前在隔间里也录了音，本来这事儿可能根本就闹不到班主任那里去。 　　只不过这个老师说会帮他，他就想让那三个傻逼感受一下社会性死亡罢了。 　　看着弟弟脸上不服的神色，周憬揉了揉额头，又说道：“你知道这个老师是什么人吗？或许他只是随口一说呢？要是他不帮你忙怎么办？退一步讲，就算是他帮你，要是对方的家长有我们惹不起的关系呢？”“周旸，我们现在就是可怜虫，虽然一直和你说要活的有骨气，但是我们事实就是谁也惹不起，是一艘随时就会翻的船。” 　　“所以，我们要聪明地活着，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要明白清楚，不要为了一时之快就去做不该做的事情。” 　　“哥，我错了。” 　　周旸垂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声音很低地说道。 　　周憬叹了口气。 　　“你已经初三了，没有时间机会给你去吃亏。” 　　“我知道的，哥哥。” 　　周旸咬住唇瓣。 　　“至于那个老师，你以后不要和他接触了。” 　　周憬想到叶肃语，手指紧紧地攥起。 　　垂头丧气的周旸愣了一下，下意识道：“为什么啊哥，这个老师人挺好的啊……”人挺好？周憬看了一无所知的弟弟一眼，在心里想道，如果你知道这个老师就是之前和你一起打过游戏的草莓脆脆鲨，你还说得出这句话来吗？“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叫你别接触就别接触。” 　　周憬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把周旸扔在客厅里，自己去厨房做饭了。 　　本来以为至少要被揍一顿的周旸茫然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啊……前面他哥还在振振有词一套一套大道理，怎么到后面突然急转直下开始讲不出道理胡搅蛮缠了？那个叶老师人真的挺好的啊！吃完晚饭，周憬回到房间。 　　坐在书桌前，他看着手机，犹豫了两秒，点进了那个设置了消息免打扰的对话框。 　　积攒了有一个多星期没有回复的消息孤零零地散落在对话框的左边，周憬手指敲击了几下键盘，对话框右边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消息气泡。 　　ZJ：今天下午的事，多谢。 　　那边回得很迅速。 　　肃：不用谢，我听了也想进去揍那三个小孩一顿。 　　周憬：……真不愧是好老师说得出来的话。 　　他继续打字道。 　　ZJ：不过我希望你和我之间的事不要牵扯到周旸身上。 　　ZJ：他脑子比较笨，用来学习已经够呛了。 　　叶肃语看着周憬发来的消息，嘴角抑制不住地勾出笑容。 　　打蛇打七寸，他怎么可能放过周憬这个可爱的弟弟？九月月考结束，启城二中初三年级组里的氛围萧瑟又肃杀。 　　周旸被班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里，看着桌上的成绩条，班主任黄老师露出略微有些头疼的表情。 　　“周旸，你的情况不用我说你自己也清楚吧？”“你这个偏科偏得啊……”周旸其实已经有在努力学政史地了，奈何他一听这几门课就犯困，实在是收效不高。 　　“我听说你考历史的时候在考场上睡着了？”黄老师扶了扶眼镜。 　　“呃……就是，那个题干太长了……”周旸干巴巴地解释道。 　　“我也没指望你考多高，至少达到我们班的平均分吧？只要达到我们班的平均分，你进年级前十那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老生常谈的话语让周旸兴致缺缺，他敷衍地点着头，班主任一看就知道这个孩子根本就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 　　“这样，初二年级组不是新来了一个历史老师吗，就是上次还帮过你的那位叶老师，他可是临山大学历史系的高材生，应该能和你们年轻人聊到一块去。” 　　黄老师最近对于这个走关系塞进来的实习老师改观不少，特别是在听说这个老师把班里难搞的刺头都收拾服帖了以后。 　　“要不然让叶老师来和你聊聊历史学习的方法？上次他还和我说很乐意帮助你。” 　　啊……那位叶老师啊。 　　周旸想起了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的打架事件，还有哥哥莫名其妙又强硬得很的吩咐。 　　不让他和这位老师接触。 　　舌头在后槽牙上顶了顶，周旸那好奇的小火苗蹭得往上冒。 　　他思索了两秒，对班主任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好啊老师。” 　　隔天，周旸带着自己的试卷走到了初二年级组的办公室，找到了姓叶的实习老师。 　　那天在厕所打架的时候，这位叶老师可是在门外听完了全程，直到他揍得差不多了才走进来阻止。 　　并且以他丰富的打架经验来看，这个老师绝对是在拉偏架。 　　还有在会议室里和他哥有的一拼的毒舌……周旸很难不联想，这个老师和自己哥哥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旧日恩怨。 　　嘿嘿，刺激刺激！站到办公桌前，周旸清了清嗓子，穿着白衬衫戴着无框眼镜的斯文青年抬起头，俊秀的脸上盛满笑意。 　　“周同学来了？”“老师好老师好。” 　　周旸笔直地站着，和这位神秘的年轻老师打招呼。 　　“听老黄说你偏科偏得很厉害，给我看看你的试卷。” 　　斯文青年根本没有多一句寒暄，直接笑着抬手朝周旸讨要他的历史试卷。 　　周旸把试卷递过去，迷迷糊糊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不是来八卦的吗？“周同学，看看这道选择题，被毛主席誉为一代天骄的“成吉思汗”，A.统一了蒙古，B.创立了元朝，C灭亡了南宋，D创立了行省制度。” 　　“你选了ABCD。” 　　“可是，这是一道单选题。” 　　周旸咽了一口口水——这大概是他睡醒以后迷迷糊糊填的。 　　“来，小周同学，坐下来，我们来好好讨论一下，成吉思汗到底有没有能力把这道单选题变成一道多选题呢？”周旸被叶肃语摁着肩膀坐下，这一坐，差点就没能再站起来。 　　一个星期后，历史周考结束，周旸突飞猛进恍如作了弊般窜到了八十多分的历史成绩引起了全班瞩目。 　　而周憬看着黄老师发来的喜报，头一次打心底开心不起来——他的倒霉弟弟果然还是A上去给敌人送头了。 　　特意提早从学校里回家，周憬准备好好教育一下不知死活的弟弟。 　　十点钟，结束了晚自习的周旸回到了家。 　　今天老黄对着他的历史成绩欢天喜地，恨不得放个礼炮告诉全世界偏科王终于从良了，他哥肯定也被通知到了。 　　今晚必定不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啊……蹑手蹑脚地推开门走进去，周旸抬起头，果不其然地看见他哥拉了一把椅子堵在客厅中央，正横眉冷对地看着他。 　　“回来了？”“啊，嗯，啊。” 　　周旸弱弱地应道。 　　“历史进步了，一下子从平均分不到进了全班前十？”“这个、那个……”“周旸，你现在是彻底把我的话当屁放了是吧。” 　　周憬脸黑的和锅底一样。 　　“名师出高徒啊，周旸，你的历史老师是不是已经从秃头地中海变成了某个三个字的名字。” 　　“那个人姓叶，名肃语啊？”听着他哥一个字比一个字重的逼问，被魔鬼历史教官军训了一个星期的周旸感觉自己的精神彻底崩溃了。 　　天知道叶魔鬼看着春风和睦温柔好说话，但是实际上那行事作风，和他哥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恐怖，说这两个人不认识，鬼都不相信！两头都是绝路，已经彻底自暴自弃的周旸扒着门框，目光幽幽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做出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件事。 　　他说话的声音虽然轻，但是在寂静的客厅里还是听得很清楚：“我确实是跟着叶老师补了一段时间课……”“但是啊，哥，你怎么会知道叶老师的名字？“你们……以前是认识吗？”作者有话说：周旸：往旁边稍稍，让我来开团 第四十二章 叶肃语 　　冷水冲刷过肌肤，周憬听着水声，沉默地洗着盘子。 　　“……你们以前是认识吗？”周旸的话语声在脑海中时不时地回响，周憬虽然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但是他也知道，这种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是他单方面地斩断了和叶肃语之间所有关系，叶肃语也能找到其他的办法挤进他的生活里，或许从一开始，叶肃语就已经做好了接近周旸的打算——这个人一旦找准了他的软肋以后，不达目的就不会轻易放手。 　　把洗好的盘子放好，周憬解下围裙，透过玻璃门往外看，周旸正在扫地。 　　他和叶肃语之间的事，周旸已经沾染得够多了，他再不管，就会过线。 　　和叶肃语这样的人相处，逃避不能够解决任何问题，或许别人会因为冷漠而退却，但是叶肃语只会愈战愈勇、另辟蹊径。 　　推开厨房的玻璃门走出去，周憬开口说道：“你觉得这个叶老师教的怎么样？”成功反将了哥哥一军的周旸正在美滋滋地哼歌扫地，听见周憬突如其来的问话，他愣了一下，然后下意识地回答道：“教得挺好的啊。” 　　周憬瞥了满脸写着高兴的周旸一眼，在心里想道，不得不承认，叶肃语能把周旸这坨扶不上墙的烂泥教到八十分，确实有点水平。 　　朝周旸点了点头，周憬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了门。 　　既然置之不理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那么就需要另寻其他出路。 　　周憬打开手机，找到了和叶肃语的聊天对话框。 　　ZJ：有兴趣做周旸的家教吗。 　　手指轻敲了键盘几下，一条消息被他发送了出去。 　　星期天，对于毕业班的学生来说，是难得的休息日。 　　早上八点，还赖在被窝里和周公下棋的周旸被周憬无情地从床上揪了起来。 　　“哥、哥！要死了要死了，周末都不让人多睡一会！”被强行叫醒的周旸崩溃地像条毛毛虫一样在周憬的手下扭来扭去，头发炸得和鸡窝一样，形象全无。 　　周憬看着还睡意朦胧的周旸，平静地在弟弟耳畔抛下一枚惊雷。 　　“快点洗漱吃早餐，九点钟你的补习老师就要来了。” 　　“不吃不吃我要再睡一会！！！补习老师——什、什么补习老师？！！！”周旸在意识到自己哥哥说了什么以后，困意一下子全部都飞走了。 　　“哥，补习老师是什么情况啊！”男生睁大了刚刚还困的打架的双眼，惊恐道，“我怎么会突然多出来补习老师！”周憬记挂着还在锅里的早餐，言简意赅地解释道：“你推崇备至的那位叶老师，从今天开始，每个星期天早上会来给你补习文科。” 　　说完，他便走出了周旸的房间，在带上门的那一刻，惨烈的叫声从周旸的房间里飘出，恍如杀猪。 　　九点钟，吃完早餐整理好形象的周旸依旧不能接受自家哥哥转头就把人叫来当家教的现实，抱着侥幸心理盯着大门，期盼着下一秒哥哥就能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个玩笑。 　　可惜，门铃很准时地被按响了。 　　周憬走过去把门打开，礼貌客气地和站在门口的青年打招呼。 　　“叶老师，你来了，请进。” 　　……这是真的。 　　周旸小脸煞白地看着穿着一身休闲装，看起来和他哥仿佛年纪的“老师”走进了自己的家门，对自己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哥不是不让他和叶肃语接触吗？他哥不是很讨厌这个老师吗？穿着白色T恤和破洞牛仔裤的青年提了提自己肩上的书包，对他打招呼道：“来，周旸，我们开始上课了。” 　　这一幕对于周旸来说，无异于魔鬼对他发出了呼唤。 　　彻底崩溃的周旸呆呆地踢着拖鞋被周憬摁着肩膀塞回了自己的房间。 　　哒哒哒。 　　周憬把橙子切成等份的小块，放在盘子里摆好。 　　放轻脚步，周憬走到周旸的房门口，端着水果盘，静静地听着门内传出的讲课声。 　　“小周同学，聊聊你对推恩令有什么看法？”“呃……推恩令，就是蟑螂屋吸蟑螂，给他们来个安乐死……”什么乱七八糟的。 　　周憬皱眉弓起手指，敲了三下门，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窗明几净的屋子里，书桌前坐着的两个人靠的很近，正在草稿纸上画着什么东西。 　　“吃点水果。” 　　周憬把果盘放到书桌上，瞥了一眼那张草稿纸，一个硕大的蟑螂屋画在正中间，上面是标着皇帝二字的三叉戟小人，蟑螂屋下面画了一堆小圆圈，也不知道是谁的大作。 　　“谢谢。” 　　那熟悉的温润嗓音在耳畔响起。 　　视线交错，周憬看到叶肃语抬起了头。 　　今天他没有戴眼镜，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没了遮挡，看着他的时候，眼里全是笑意。 　　两个人对视一眼后，叶肃语的目光便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游移，不知道看到了哪里，还轻轻地眨了眨眼，不安分地伸出舌尖舔过嘴角。 　　这件白T恤，他曾经看他穿过。 　　周憬眸光微暗，不可自控地联想到了这件白T恤湿透以后，勾勒出的旖旎风光。 　　周憬垂下眼，转身走出了周旸的房间。 　　合上门的那一刻，周憬在心中带着恶意地想道。 　　真他妈骚啊。 　　中午十二点，补课走到了尾声。 　　被叶肃语带来的一堆练习题卷子淹没的周旸如蒙大赦，恨不得敲锣打鼓欢送补习老师离开。 　　周憬却出声道：“上次小旸的事情还没有好好谢谢叶老师，今天中午叶老师就留在家里吃一顿便饭吧。” 　　叶肃语巴不得在这多留一会儿，毫不客气地应承道：“好啊！”周旸实在是在家里待不住了，闻言便主动举手说道：“那我下楼去给叶老师买喝的！”说完便穿上鞋一溜烟地跑走了。 　　周憬知道，不磨叽个十几二十分钟，这小子肯定不会回来。 　　一时之间，房子里只剩下了他和叶肃语两个人。 　　转过身，周憬对叶肃语勾了勾手，道：“跟我进来。” 　　咚、咚咚……看着周憬挺拔的背影，叶肃语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开始加速。 　　他也没有想到，计划能够进行地这么顺利，本来想的是先把周旸搞定了，再通过周旸提出补习老师的事情，但是周憬看见苗头以后自己便主动提了。 　　跟着周憬走进他的房间，在视频里见过许多次的背景变成了真实所在。 　　叶肃语正打量着周憬房间里的摆设，那个一身黑的男生便再次转身，身子凑近了他，一只手从他的腰侧探过，握住门把手把房间门带紧。 　　咔哒一声，门被反锁了。 　　他和他之间的距离也被骤然缩短，两个人靠的那样近，叶肃语往后退了一步，背脊便靠到了门板上。 　　呼吸交织，叶肃语闻到了周憬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还有淡淡的，除湿剂的薰衣草味。 　　很有生活气息的味道，和这个面容冷俊表情寡淡的男生搭配在一起，叶肃语想，果然，割裂感在周憬身上无处不在。 　　周憬在看他，认真地、专注的。 　　那不带温度的视线扫过哪里，叶肃语就感觉哪里泛起了痒意。 　　“宝贝……”叶肃语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迎上周憬打量他的视线，勾着笑开口道。 　　“你叫我来做周旸的家教，是想我了吗？”这里是周憬的地盘，是周憬最放松的地方，叶肃语知道自己这次过来，完全不能预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是他却因为这种未知而感到无比的兴奋。 　　他相信，这间房间，只有很少的人进来过。 　　可是他进来了，还和周憬贴的这样近，他的温度呼吸都和他交缠在了一起。 　　周憬看着叶肃语扬起的尖下巴，觉得那片皮肤白得碍眼。 　　他没有回答叶肃语的问题，而是伸出手，用长着薄茧的指腹摩挲叶肃语的下巴上的那片肌肤。 　　他的力气好大。 　　叶肃语的下巴被周憬捏得泛起了红，他被迫保持着仰头看他的姿势，目光盘旋在周憬的脸上，一时之间，被周憬那冷而锋利的英俊面容惑住了心神。 　　周憬的手指顺着叶肃语的下巴往下流连，拂过叶肃语的喉结，一路下滑到了叶肃语的锁骨窝，勾起手指，指甲划过锁骨窝的触感让叶肃语像触电一般微微颤抖了一下。 　　张开手，周憬抓住了叶肃语的脖子。 　　男生的手掌宽阔，手指修长，顶着叶肃语的下颚，手指插入了叶肃语的发丝。 　　这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动作，叶肃语感受着皮肤相贴的热度，心在胸膛里跳得飞快。 　　后脑勺被压在门板上，有些痛，叶肃语兴奋又刺激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周憬垂下头，一片阴影落下，他闭上眼，男生的脸庞擦着他的脸颊而过。 　　周憬开口，他的唇擦过他的耳垂，喷出的气息让敏感的耳朵钻心地痒，生理反应便想闪躲，可是叶肃语却被桎梏住了，完全动不了。 　　“叶肃语，为什么要在学校里接近周旸？”周憬的声音低沉磁性，就算语气冷淡，依旧让人忍不住遐想。 　　“因为我想见你。” 　　叶肃语闭着眼说道。 　　“可是我不想见你。” 　　男生一字一句，毫无感情。 　　“周憬，你养了小狗，是可以随便丢掉的吗？”叶肃语听着自己激烈的心跳声，把自己准备了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 　　他会怎么回答呢？……嗤……他好像笑了一声。 　　掐着他脖子的手并未松开，周憬抬起头，面对面直视着叶肃语，表情懒散冷漠，眼里有未散的戏谑笑意。 　　周憬抬起另一只手，抚上叶肃语的头顶。 　　就像安慰好不容易找到家的小动物一般，动作温柔又亲昵。 　　一边摸着，周憬一边对叶肃语说道：“当然了，我不想要的时候，当然要丢掉。” 　　叶肃语温柔道：“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找回来，就像现在这样。” 　　“你怎么这么贱啊？”“嗯。” 　　“你会做最听话的狗吗？”“会的。” 　　“从今天开始，除了来给周旸补课，其他的时候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你能做到吗？”“好啊。” 　　叶肃语一边回答着周憬，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 　　手指隔着衣服划过周憬紧实的腹肌，划过他喜欢的人鱼线，不安分地在周憬的身上打着转。 　　叶肃语一边划问道：“周憬，要是除了补课的时候你想见我，我该消失呢，还是该听话地出现呢？”周憬感受着从小腹往上涌的热度，后槽牙咬紧，蹙着眉头说道：“不会有这么一天。” 　　“是吗。” 　　叶肃语作乱的手被周憬紧紧地攥住了，男生宽大的手掌此刻热度灼人，他感觉自己好像出了汗，又或是周憬出了汗，濡湿的触感格外的明显。 　　“学生家长，你怎么还要牵手啊。” 　　他故作惊讶地挑起眉问道，视线逡巡过周憬明显是在忍耐的表情“我的教学内容里，好像不包含这一项哦。” 　　作者有话说：周憬：我就是FLAG之王 第四十三章 周憬 　　十月初，中秋节假期和国庆节假期一起到来，启城的天气也终于有了几分凉意。 　　星期天的补课因为假期暂停一次，周旸开心得不得了，放假第一天晚上便打游戏打了个通宵，导致第二天跟着周憬去买菜的时候一路都在打哈欠。 　　推着放得满满当当的手推车，周旸看着周憬买月饼的身影，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对周憬说道：“哥，叶老师昨天放学给我国庆作业的时候还送了一盒月饼，是冰皮的，我放冰箱里了，我看那一盒还挺多，我们就不用买太多月饼了，吃不完。” 　　闻言，周憬挑选散装月饼的手一顿，随后又语气平淡地问道：“他给你送月饼了？”“是啊，还祝我中秋节快乐呢，说我这次周考考得不错。” 　　周旸提起自己这次周考的成绩，一下子来了劲，“我总分头一次排全班前五，只要保持这个分数，我期中考年级前十一定没有问题。” 　　周憬没有把周旸的话听进耳朵里，一边用手拿起那些包装各异的月饼，一边在脑海中想着叶肃语。 　　这人这几天倒还算听话，回去以后既没有在微信找他也没有再在学校里给周旸补课，今天是中秋节了，也一句节日祝福都没发。 　　却暗戳戳地给小崽子送了月饼。 　　嗤。 　　周憬把拿起的月饼扔回月饼堆里，转身道：“走吧，既然有月饼就不买了。” 　　“好，哥，你们学校月考是不是也考完了啊，你考得怎么样？”周旸毫不关心今晚要吃什么月饼，依旧沉浸在自己突飞猛进的学习成绩中。 　　周憬斜睨了一脸阳光的周旸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地说道：“年级第一。” 　　周旸默默地闭了嘴，刚刚还一片阳光灿烂的他短暂地开始晴转多云。 　　走着走着，路过干货货架，周憬从货架上拿了一包核桃干扔进推车里，兄弟俩都不爱吃这些坚果类的东西，周旸有些疑惑地看向哥哥，周憬解释道：“给你补补脑。” 　　上初一的时候哥哥已经退学，完全没有经历过被哥哥成绩支配的恐惧的周旸委屈地解释道：“没有政史地我也能考第一的。” 　　周憬转过身，伸出一根手指，朝周旸慢条斯理地摆了摆。 　　“当年我在二中的时候，加上政史地，也还是年级第一。” 　　周旸：……现在联系叶老师假期补课还来得及吗？同一时间，叶家大宅。 　　中秋节，离家已有三年的叶肃语被下了死命令，久违地回到了家中。 　　叶家的花园里，被精心修剪过的植物们长得茂盛喜人，秋桂的香味氤氲扑鼻，穿着月白对襟褂子的叶家大家长正在伺候他宝贝的几盆菊花，亲戚们都来了，男的开了一张桌子喝茶聊天，女眷们正在打麻将，气氛闲适。 　　做成兔子形状的桂花糕最受小朋友们的欢迎，叶肃语被一群侄子侄女围在中间，一边陪小朋友们吃糕点，一边给他们讲嫦娥奔月的故事。 　　“哥哥，你也吃！”有小侄女塞了小兔子过来，星星眼地说道。 　　“叫叔叔！”叶肃语接过小兔子，咬了一口兔子头，软糯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弥散开来。 　　“不要，哥哥好看，就叫哥哥！”小侄女笑嘻嘻地拉着他的袖子，就是不改口。 　　家里阿姨的手艺愈发得好了，许久不吃糕点的叶肃语也被这个味道惊艳到了一下，几口把小兔子吃完了。 　　“叶肃语，来一下。” 　　小孩的嬉笑吵闹声中，一个严肃端方的声音响起。 　　叶肃语还想再去捻糕点的手一顿，他抬起头，看见他的大哥站在回廊下，正盯着他看。 　　如果说叶家还有谁能让叶肃语有些发憷，那么也只有比他大了十岁的哥哥叶慎语了，就连对着常年冰山脸的二姐叶谨语，叶肃语都能油嘴滑舌讨好卖乖，但是在叶慎语面前，他却只敢正经地说话。 　　叶家这三个小孩，前两个都随了叶父的性格，寡言而早熟，和叶父在名字里所期待的如出一辙，基本上没有几句话讲，只有叶肃语不一样。 　　小时候，叶肃语对于家庭的第一印象，就是冷冰冰的大客厅，发号施令的爸爸，坐得笔直端正的哥哥姐姐，还有说话总是没人搭理的妈妈。 　　叶肃语小时候总觉得自己可能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派下来拯救这个家的，他总是钻研着怎么嘴甜才能让一家人坐到一块说说笑笑，让哥哥姐姐陪他一起玩，让他爸多回来几次。 　　可惜没用，这么多年过去了，叶肃语已经认命，他们家就是这个样子，凑在一起就像是作客，大家都礼貌地相处着，到处都是规矩。 　　他哥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他姐是学医的，更加忙得要命，只有他“离经叛道”去学了历史，说嘴的七大姑八大姨多得犹如过江之卿，每次家庭聚会回来，他只有和小朋友们待在一起才觉得能喘几口气。 　　“哥。” 　　叶肃语走过去，和哥哥打招呼道。 　　“嗯。” 　　叶慎语穿着一身正装，身上还沾染着烟味，一看就是从生意的桌上刚下来，“你在二中实习得怎么样？”叶肃语进二中实习找了人帮忙，这消息果不其然还是飞到了叶慎语的耳朵里。 　　“挺好的哥，我挺喜欢教书的，学生们也都很有趣。” 　　叶肃语乖巧地回答道。 　　叶慎语看了眼自己的弟弟，那个事最多的小屁孩如今也是大人模样了，还即将走上教书育人的道路。 　　“当老师这件事，我支持你，爸那边不用担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 　　叶慎行很少找弟弟聊天，开口一般都是正事，“经济上怎么样，谨语说你自己有收入来源，兼职可以，不要影响学业。” 　　“知道了哥，我不会为难自己的。” 　　叶肃语笑着说。 　　“有喜欢的人了？”叶慎语突然抛出了一句画风和他极为不符合的话来。 　　叶肃语差点就没收住嘴继续附和了，他悬崖勒马，略微结巴地回答道：“啊？还没有啊？”“有也不是什么坏事。” 　　叶慎语想起弟弟的一大摊子事，在心里叹了口气又道，“如果有喜欢的人了，就收心好好对人家，别再像以前那样了。” 　　被哥哥叫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叶肃语懵逼地回到小朋友堆里，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叶慎语是从哪里收到的情报。 　　不是吧，难道他哥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连他在网上聊骚都能发现？不对，叶肃语仔细一琢磨他哥那意有所指的后半段话，想起了那个被他抛在脑后不知道多久的白家哥哥来。 　　肯定是白佑年和他哥说了什么，叶肃语这么一推测，那颗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不是他在网上的那些事被发现了就好。 　　精美的摆盘里的点心已经被吃得差不多了，叶肃语被一群小朋友抱着大腿，脑海里又再一次闪过了他哥的问话。 　　——你有喜欢的人了？懒散的午后，秋日的阳光洒在庭院里，一地金黄。 　　叶肃语听着小朋友们奶声奶气的声音，站在原地看着变黄的树叶出了神。 　　周憬的脸理所当然地因为这个问题浮现在他的眼前，恍神的那一刻，叶肃语看见那人穿着黑色的连帽衫，插着兜，正站在树下看他。 　　风吹过，树叶窸窣作响，被吹落的枯叶掉在他的头上，他便不紧不慢地伸手拂去，眼神平静而冷淡。 　　“哥哥，哥哥！快来和我们一起拍照！”“哥哥，小兔子没了，我还要吃小兔子！”咔嚓。 　　拍立得摁下快门的声音响起，叶肃语蹲下身，从小侄女手中拿走了偷拍的相纸。 　　“哥哥，照片是我拍的，你还给我！”小侄女不开心地瘪嘴控诉。 　　“这张哥哥拍的不好看，哥哥再陪你拍几张好看的好不好？”“……”天色逐渐地黯淡下去，圆月朦胧地探出了脸颊。 　　亘古不变的月色下，有人欢聚，也有人离别。 　　忙碌不止歇的城市里，永远没有彻底打烊的那一刻。 　　当黑色彻底笼罩大地，周家的中秋宴也做好了。 　　依旧是由周憬做主厨，色香味俱全的五菜一汤对于周憬俩兄弟来说可以说是格外的丰盛。 　　没有看电视的习惯，周旸却依旧把电视打开，放着中秋晚会，让这个只有兄弟俩的屋子多了几分热闹的人气。 　　“哥，你做的这个油爆大虾真的是绝了，太好吃了！”周旸马屁精附身一般大力夸奖着自己哥哥的厨艺。 　　周憬喝了点酒，放松地靠在椅背上，享受着平淡生活里难得的温馨安宁。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谁这个时候还会上门？周憬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满手都是油的周旸，自己起身走到大门旁，在心里想，别是纪园这人抽风来他们家搞什么中秋惊喜了。 　　打开门，提着一大包东西的闪送员朝他笑了笑，说道：“你好，是周先生吗，你的同城闪送。” 　　……同城闪送？确认过信息，周憬接过那颇有分量的袋子，谢过闪送员以后关上了门。 　　“哥？谁啊？”周旸嚼着虾含混不清地问道。 　　周憬拆开袋子，从里面取出了一个木制的精美食盒，一共三层的食盒造型古朴典雅，每一层都有镂空雕花，把手还缠着漂亮的红丝线，末尾坠下一个结了璎珞的小挂饰。 　　一看就挺贵的。 　　周憬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测，他打开食盒的第一层，洒着碎金的薄纸覆在表面，上面放着一个小信封。 　　拆开信封，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卡片，上面写着一行笔力遒劲的钢笔字。 　　祝阿憬中秋节快乐——叶肃语……果然是他。 　　周憬把卡片拿出来，信封里还放着一张拍立得照片，照片上叶肃语穿着浅黄色的卫衣比了个剪刀手，笑得灿烂明亮，看上去很有少年气，旁边还画了一个嘟着嘴的小小笑脸。 　　“什么东西啊哥，我看看我看看！”周旸吞完手中的虾冲了过来，下意识地，周憬把信封和卡片迅速放到了口袋里。 　　周旸没注意哥哥的小动作，兴奋地解开了食盒上覆着的那层薄纸，看见了围着黄色月饼摆成一圈的小兔子点心。 　　“哇，这也太可爱了，哥，是你叫的外卖吗，不是说月饼够了不买月饼了吗？”周旸还在他的耳畔叽叽喳喳。 　　“你纪园哥送的。” 　　周憬不知道为什么，非常自然地就把这盒点心甩锅给了纪园。 　　“纪园哥不愧是学美术的，吃个东西都这么艺术。” 　　周旸毫不犹疑地信了周憬随口扯的谎话。 　　端着兔子，周旸兴冲冲地跑去阳台说要给月亮和兔子来一张合照。 　　周憬坐在沙发上，把那个小信封从口袋里又拿了出来。 　　拍立得不过半个巴掌大小，放在手心里，薄薄的一张。 　　周憬看着拍立得出神了几秒，鬼使神差地把拍立得转了过来。 　　拍立得的背面还写了一行字。 　　——怎么办，一想到你属兔，我就觉得好可爱。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小朋友们，泡仔小课堂开课啦！ 第四十四章 叶肃语 　　国庆假期一结束，期中考试的大山便压在了刚刚放完假还没有收心的同学们身上。 　　或许是被哥哥的成绩刺激到了，平日里对学习文科唯恐避之不及的周旸这段时间也开始积极主动起来，非常认真地完成了叶肃语给他布置的所有家庭功课。 　　星期天早上，周旸特意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餐复习完功课，等待叶肃语上门。 　　周憬难得看周旸这么有干劲的模样，心情也挺好，下厨煮了一锅银耳雪梨汤作为上午的甜点。 　　九点钟，叶肃语准时敲响了周家的房门。 　　一整个国庆假期没见，这人的模样和记忆里相比好像又发生了些许变化。 　　之前蓬松的头发被剪断了些，看起来干净清爽，更加显小了，穿着牛仔外套搭配白色连帽衫，和在学校里作为老师的模样差别很大。 　　这人总是这样，不同的场合有不同的面孔。 　　秋天一向是周憬最喜欢的季节，上午的阳光明亮和煦，把整间屋子照得亮堂堂的，却没有之前的燥热。 　　周憬路过周旸的房门口，隐约听见飘出房门外的讲课声，温润的男声不疾不徐，咬字清晰。 　　他脚步顿了顿，听着叶肃语的讲课声，不得不承认，叶肃语在他面前“表演”出来的每一面，都不让人觉得讨厌。 　　上课的间隙，周憬把两碗银耳雪梨汤送进去，叶肃语端着碗喝了一口，然后便双眸发亮地朝他说：“周旸哥哥，你厨艺真好。” 　　周旸哥哥。 　　这个称呼对于周憬来说并不新鲜，但是从叶肃语的口中讲出来，却让他有了一种奇怪的感受。 　　没有人知道，他和他之间，除了老师和学生家长之外，还有那么多的纠葛。 　　更加没有人知道，这个优秀的、好看的青年，曾经匍匐在镜头前，做他的小狗。 　　周旸显然已经和叶肃语有几分熟悉了，一听老师夸自己的哥哥，便开始翘起尾巴滔滔不绝地吹嘘起来，周憬关上房门走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总感觉心口上有一根羽毛在轻轻地拨弄着，一阵接一阵地发痒。 　　回到房间，周憬坐在椅子上，看向自己随手放在了桌子上的拍立得。 　　应该丢掉的。 　　他拿起拍立得，指尖摸索过男生笑得灿烂的脸，眉头蹙起，手往垃圾桶处伸去。 　　只要松开手指，这张照片就会掉进垃圾桶里，就像他和叶肃语之间那复杂的、隐秘的关系。 　　但是周憬的手僵在垃圾桶上方许久，也没有能把手指松开。 　　最后，那张拍立得被周憬扔进了笔筒里。 　　十二点，上午的课程结束，叶肃语背着包从周旸的房间走出。 　　周旸咋咋乎乎地捂着肚子冲进了厕所，砰得一声带上了厕所门，从里面大吼了一句“叶老师再见！”叶肃语却没有着急走，他单肩挂着背包，对出来送他的周憬说道：“周旸哥哥，刚刚的银耳雪梨汤还有吗，我还想再喝一碗。” 　　还在叫周旸哥哥。 　　周憬瞥了他一眼，低沉地“嗯”了一声，走到厨房去帮他盛银耳雪梨汤。 　　晶莹剔透的银耳雪梨汤滚入碗里，周憬端着碗出去，却看见客厅里已经没有了叶肃语的身影。 　　走了？周憬皱眉。 　　不对，这人进他房间了。 　　周憬看着自己半开的房门，端着碗快步走了进去。 　　门被合上，周憬看着背着手在他房间溜达的青年，语气冰冷地开口道：“谁让你进我房间的？”溜达的青年转过头来，川剧变脸般换了一副面孔。 　　刚刚还是礼貌温柔的家教老师，现在却浑身散发着愉悦亲昵的气息。 　　“周憬，干嘛凶我。” 　　一边说，叶肃语一边接过男生手上的银耳雪梨汤，凑近碗延喝了一大口，露出了一脸餍足的表情。 　　周憬被叶肃语转换自如的称呼弄得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刚刚本来要说出口的训斥也全部都憋在了喉咙里。 　　“周憬，我中秋节给你送的点心好不好吃啊？这可是从我家厨房偷来的，我自己都没吃几个。” 　　叶肃语捧着碗，剪短了头发的他看起来清爽极了，学生气十足，长长的睫毛微颤着，腮帮子鼓起，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含糊不清。 　　周憬没接他的话茬，把门打开，毫不留情道：“出去。” 　　叶肃语根本没懂，他眼睛弯起，吞下银耳雪梨汤，又说道：“周憬，你是不是为了谢谢我，特意给我煮的雪梨汤？”没完没了了还。 　　他从叶肃语手中拿过碗，准备直接用武力把这人从自己房间中赶出去，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门外就传来了周旸急匆匆的呼喊声。 　　“哥！哥！”周憬警告地看了叶肃语一眼，拿着碗走出房间，周旸正在穿外套，看见他出来噼里啪啦地说道：“哥，今天中午晚上我不在家吃了，下午和同学约了复习！”“知道了。” 　　“哥，叶老师呢？”捏着碗的大拇指紧了紧，周憬走到了鞋柜处，用身体挡住了叶肃语的鞋。 　　他面不改色地说道：“走了。” 　　背上包，周旸风风火火地从房间里冲出来，跑到鞋柜处穿鞋。 　　“好，哥，那我也走了啊！”周旸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哥的反常，直接开门出去了。 　　关门的余音还在房间里回响，周憬把碗随手搁在了餐桌上，黑着脸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出去。” 　　他对叶肃语说。 　　“已经走了”的叶肃语一脸好奇地问周憬：“Z神，你干嘛要撒谎啊？”周憬捏了捏指骨，一只手摁住叶肃语的肩膀，直接把人往外推。 　　叶肃语力气也不算小，他眼疾手快地把门带上，反身就往周憬的身上抱。 　　周憬几乎没有和别人有过这样亲密的接触。 　　抱住他的男生颈边有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就像那天吃的桂花兔子糕点一样，软软的、糯糯的，清香扑鼻。 　　环绕在他腰间的手存在感是那样的强，锁得紧紧的，就像抱住了什么稀世珍宝。 　　周憬感觉自己身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他正准备用力地叶肃语从自己的怀里推出去，那人的头却在他的胸膛蹭了蹭，带着些闷闷的鼻音，说道：“周憬，我送你的照片你看见了吗？”周憬血液翻涌，胸腔里的心跳得那样有力，他的猎物自己投向了他的怀抱，鲜活的、诱人的。 　　“我扔掉了。” 　　男生说出口的声音带了些嘶哑。 　　“扔掉了？”叶肃语抬起头，“你把我的照片扔掉了？”“我为什么要留这种没用的东西。” 　　周憬抑制住自己心头杂乱的思绪，把叶肃语从自己的胸前推开。 　　被推开了，叶肃语也不恼，他盯着周憬，那双桃花眼渐渐盛满了狡黠的光。 　　从口袋里抽出拍立得，叶肃语得意地晃了晃手上的照片，问道：“那我在你笔筒里看到的是什么，你的笔筒是垃圾桶吗？”“……”从来没有人能在他面前这么放肆。 　　进他的房间、看他的桌子，就像他们很熟一样。 　　周憬攥住叶肃语的手腕，从他的手中抽出那张拍立得，扔到了地上。 　　“谢谢提醒，我现在就扔。” 　　叶肃语却任由周憬攥住他的手腕，看都没看一眼那张被扔到地上的拍立得。 　　被人用力攥着手腕，当然很痛，可是叶肃语的心中却只有兴奋。 　　死死盯着周憬黑压压的脸，叶肃语踮起脚，凑到了周憬的耳边，就像上一次周憬在他耳边说话那样，语气温柔，又带了几分怜悯。 　　“周憬，不要再撒谎了。” 　　……撒谎。 　　周憬闭上眼，心中的风暴肆意地攻城略地。 　　“你对我有欲望，又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然，为什么要每个星期天邀请我来你家？”叶肃语还在咄咄逼人，一步又一步地紧逼，他整个人都倒在了周憬身上，舌尖舔过了周憬的耳垂。 　　“主人，小狗想你了。” 　　叶肃语的声音又轻又软，却成为了烧断周憬心中名为“理智”的弦的烈火。 　　周憬沉默了两秒，然后睁开了眼。 　　他看着叶肃语，语气里再也没有了顾忌和克制。 　　“跪下。” 　　在他面前，那个有着许多不一样面孔的青年匍匐下去，跪在了他脚边。 　　白色的拍立得掉在青年的身边，上面的他笑得灿烂又好看。 　　这一刻，周憬不知道，究竟是他自己心中的压抑的欲望赢了。 　　还是这个叫做叶肃语的人赢了。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wb见嘿嘿嘿 第四十五章 周憬 　　叶肃语跪在周憬的脚边，低着头，明明应该是一个屈辱的姿势，不知为何，他的心口却有一种被填满了感觉。 　　温热的、酥麻的感觉在他的心口流动，周憬正在看着他，他好像被剥开了一切赤裸地袒露在另一个人的目光，那个人喜欢这样的他，不加掩饰的他，也是最完整的他。 　　小时候，叶肃语发现，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只要通过聪明的经营，就可以朝他想要的方向发展，于是他把这个当成游戏，享受着不断通关的快乐。 　　生活在庞大复杂的家族里，有着无论如何都超越不了的优秀兄姐，他的交际手段是唯一与众不同的邀宠利器，叶肃语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表露出自己的自卑，他总是笑着的、是自信的，是游刃有余的。 　　他收获了喜爱、称赞、收获了别人的目光，但他却越来越难因此而感到快乐。 　　他对于这种只需要稍微设计就能获得的爱意感到无趣，却又控制不了自己更加病态地去摄取更多的爱意。 　　他不耻于自己取巧的逃避心理，可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叶肃语时常感到迷茫。 　　他不想按部就班地按照父亲安排的人生轨迹活下去，他像勇士一样选择一条不被长辈看好的道路，选择冷僻的专业，看起来那么的有主见，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只是为了反抗而反抗，他并不是真正在追求自己所认为的人生价值。 　　他被周憬偶尔流露出的不屑所刺痛，但是这种刺痛却让他觉得真实。 　　原来跪在人的脚边，把自己交出去，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情。 　　放空自己的大脑，不用去思考一切让他觉得烦恼和痛苦的事情，他的丑陋无须掩饰，他的自卑也不必躲藏。 　　周憬的棉拖鞋踩在他的手指上，男生低沉冷戾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抬头。” 　　他说道。 　　叶肃语抬起头，撞入了周憬复杂的目光里。 　　他们对视了好几秒，然后叶肃语看到周憬蹲下了身子，剃着寸头眉眼凌厉的男生看着他，一只手插入了他的头发里。 　　头发被揪起让叶肃语感受到了痛，叶肃语却一动不动，他也说不清自己对于周憬的信任从何而来。 　　那只宽大的手揪着他的头发，把他的头仰得更高了，周憬的视线从他的脸上往下逡巡，在手臂处顿了顿，又回到他的脸上。 　　长相秀气好看的青年仰着头看着他，平时总是弯着的桃花眼里此刻像一潭平静的湖水，周憬从他的双眸里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他们在此刻没有任何的伪装，全然地坦诚相见。 　　………………周憬松开了手，顺着叶肃语的后脑勺往下摸去，掐住了叶肃语的脖子。 　　叶肃语的肌肤越来越烫了，脉搏的跳动声和他的心脏跳动声交织在一起，周憬喜欢这种感觉，他感受着叶肃语呼吸的频率，一下又一下地摁着叶肃语的颈椎骨。 　　周憬的气息盈满了叶肃语的口鼻，这是在视频的时候感受不到的，叶肃语闻着周憬的味道，感觉自己就像睡在小窝里的狗一样，充满了安全感。 　　情不自禁地，叶肃语伸出舌头舔了舔布料，想要在这里留下属于自己的标记。 　　………………周憬看着他，目光复杂又深沉，伸出手，覆住了他的眼。 　　一片黑暗之间，叶肃语听到周憬沙哑的声音，带了些难得的温柔意味。 　　他对他说：“真乖……我的小狗。” 　　他的小狗。 　　叶肃语蹭了蹭周憬的腿，感觉自己是一把锁，而周憬是打开这把锁的钥匙。 　　从前的他，从来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但是在周憬的身边，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和平静。 　　也许这就是喜欢。 　　病态的他，本来就该有这样病态的喜欢。 　　吹干头发，叶肃语穿上了一件周憬的卫衣，感觉自己从脚趾到头发丝都慵懒又舒适。 　　周憬坐在床沿上，叶肃语缩在他的脚旁，咬住了一根烟。 　　叶肃语跪着直起身，咬着烟凑到周憬的脸颊旁，把烟递给了周憬。 　　戒烟许久的周憬看着叶肃语，不知道为何也没有拒绝叶肃语递来的烟，用手夹住烟身，叶肃语为周憬点燃。 　　烟丝燃烧蜷缩，叶肃语坐在周憬的脚边，两个人安静地抽着烟，一句话都没有说。 　　叶肃语觉得很快乐，一种战栗的，灵魂上共鸣的快乐。 　　他吐出一口烟，白雾在他的面前弥散开。 　　叶肃语想，这种快乐真叫人上瘾。 　　周憬想要戒烟，周憬想要拒绝这种快乐，可他不会允许。 　　他是周憬的狗，那周憬这辈子就只能有他这一条狗。 　　他要……成为周憬永远戒不掉的瘾。 第四十六章 叶肃语 　　周憬做了一个梦。 　　梦里，粘稠的黑色就像将人吞噬的沼泽，他深陷其中。 　　被包裹的感觉令人窒息，他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法从中逃脱，于是便放任自己在其中沉沦。 　　赤裸的躯体在这一片黑色的泥沼中纠缠翻滚，黑白的强烈对比刺眼无比，周憬无法动弹，只能看着这作呕的一幕一遍又一遍地上演。 　　“阿憬……阿憬。” 　　有人在叫他的名字，温柔又悲切。 　　周憬做过这个梦太多遍，以至于他能够清醒地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 　　只要他转过头，就会看见母亲从高楼上坠落的场景，然后这个梦就会被一片鲜血所染红。 　　无趣地，不断地重复的梦魇，就像他的人生，无论从哪个入口向前走，最后都会回到原地。 　　漠然地看着眼前赤条条地翻滚着的肉体，周憬转过了头。 　　母亲的面庞早就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周憬看着这个穿着白衣的女人从楼上坠落，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最后发出了“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场景在须臾之间变换，周憬蹲在一地的血泊里，手指上温热的液体往下滴着，在梦里他只有一具幼小单薄的身躯，把手抬起来，小小的巴掌上，浓稠的血液红得刺眼。 　　这个梦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周憬想道。 　　突然，在一片血的腥味中，他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清甜桂花香味。 　　尘封已久的记忆不知为何被重启了，血色逐渐从身边褪去，他站在了以前的家里，那个红木斗柜旁，母亲打开橱窗的门，从里面拿出了一罐桂花糖糕。 　　“阿憬，妈妈去菜市场买菜，你先吃一块糖糕垫垫肚子。” 　　……小小的周憬拿着糖糕坐在凳子上，看着那扇关上房门，在心里数着数。 　　一、二、三……门被推开的时候，他舔掉手指上的最后一点糖渍，跳下凳子跑向了门口。 　　亮堂的光随着被推开的门一起涌入了房间内，洒在了他的身上，站在门口的，却不是买菜回来的母亲，而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秀青年。 　　那个有着一双桃花眼的青年单膝蹲下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摊开，掌心放着一只精巧可爱的小兔子，淡淡的桂花香味飘散至他的笔尖。 　　青年对他说：“阿憬，你看，这小兔子多可爱。” 　　………………周憬从床上弹起身，粗喘着气，手伸到床头柜上摸到了水杯。 　　猛地灌下了一大口凉水，心中那翻涌不停的情绪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居然梦到了他，在这个梦里，以这种形式出现。 　　闭上眼，周憬手指微微颤抖着，他有些不敢置信。 　　对于梦境戛然而止的不舍还弥留在他的心口，周憬甚至感觉自己还能闻到那股清甜诱人的香味。 　　被子被踢落在了一旁，周憬赤脚走下床，看着自己昏暗的房间，目光逡巡过房间内的摆设。 　　地板、门、视线一点点地移动，那个人曾经在这里或跪或趴的身影也无可避免地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根本无法甩开。 　　十一月，启城正式进入了初冬。 　　没有供暖，房子里总是冷得渗人，周憬光脚踩在地板上，感觉寒意一阵又一阵地从脚底板往上冒。 　　这是叶肃语来他家当家教的第二个月，也是他们维持这种畸形的隐秘关系的第二个月。 　　周憬感觉，一切事情都朝着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在发展。 　　穿上拖鞋，周憬拿着水杯走出去，客厅空荡荡的。 　　星期六的晚上，周旸还留在学校里上提高班，他上午从学校回来以后睡了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 　　周憬接了一杯水喝完，用冷水洗了把脸，从冰箱里拿出了冷冻的馄饨，准备随便吃点东西填饱肚子。 　　明天……那个人会来。 　　看着翻滚的水，周憬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馄饨在水里上下漂浮，周憬用勺子把馄饨盛进碗里，一个人坐在餐桌上沉默地吃着晚饭。 　　周旸不在的时候，他总是这样随意地解决自己的温饱。 　　时间的流逝在这种时候总是格外的明显，被拉长的、空荡的生活平淡而乏味，周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于此，但是他此刻却因为这种平淡乏味而感觉到了越来越明显的烦躁。 　　勺子碰撞着瓷碗，发出当啷的声音。 　　放在手畔的手机亮起，周憬转过头去，解锁的动作带了些自己也没察觉的急切。 　　是纪园。 　　周憬点开聊天框，纪园发消息来问他出不出去喝酒。 　　周憬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在外面喝过酒了，他垂着眸，随便回了个不。 　　这个微信号平日里根本没有多少消息，那人的聊天框居然还没有被刷到第二页，周憬点进去，他们的聊天还停留在上个月。 　　——非常乖巧的，叶肃语从来没有私底下主动再找他聊过天。 　　他们只在每个星期的星期天见上一面，有时候只会简单地交谈两句，有时候可能会悄悄地发泄彼此的欲望。 　　周憬看着聊天框，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上一次，周旸在门外叫他，叶肃语那时就跪在他的双腿间，他们一言不发地享受着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最高潮。 　　认识了这么久，他们依旧像是有着默契的陌生人。 　　把碗洗掉，周憬回到房间，开始学习。 　　晚上十点，周旸回家了，这间屋子才重新沾染上了生气。 　　周憬做完了一套题走到客厅，浴室里周旸正在哼着歌洗澡，书包又随意地扔在里地上，上面挂了一个钢铁侠的小挂件——是叶肃语送给他庆祝期中考试进了年级前十的礼物。 　　周憬看着这个挂件，不难猜测到叶肃语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想要潜移默化地融入他的生活里，让他在不经意间的某时某刻能够想起他。 　　嘴角刚因为叶肃语的小心思挂上笑容，周憬怔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好像确实已经如叶肃语所愿那样，在不经意间想起了他。 　　在梦里、在煮馄饨的时候、在视线飘过周旸书包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想起了他。 　　刚刚才因为学习平静下来的心绪又开始不平起来，周憬甩上门回到房间，桌上的手机又亮起了屏。 　　眸光微暗，周憬走到桌旁，看向手机。 　　——还是纪园。 　　这人真他妈是闲得升天了。 　　周憬接起电话，语气不耐烦又阴沉地开口说道：“什么事。” 　　纪园那边的环境声十分嘈杂，但是纪园的嗓门比环境声更大，从外放话筒里窜出来，刺得人耳膜疼。 　　“周憬！周憬！你猜我在uk看见了谁！”……典型的纪园式设问聊天，周憬根本懒得搭理纪园，沉默地等待着纪园自曝答案。 　　果然，才过了两秒，纪园就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和周憬分享道：“我遇见小旸那个家教老师了！就是你上次问我的那个！我操，这老师真牛逼啊，左边右边全是漂亮妹妹！！！”“你要不要过来喝酒啊，我们去敬老师几杯啊！这可太难得了，居然还能在夜店遇到老师，哈哈哈哈……”……周憬听到纪园的话，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往外钻，说不清是烦闷还是不爽。 　　他咬了咬后槽牙，脑海中晃过那人笑着的模样，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 　　拒绝吗？周憬视线从书桌的某处飘过，他心头一颤。 　　“二十分钟。” 　　比理智跑得更快的，是他说出口的话。 　　几分钟后，穿上一件黑色的夹克，周憬推门走了出去。 　　“哥，你这么晚还要出门啊！”周旸擦着头发惊讶地问道。 　　“纪园找我有事。” 　　周憬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便甩上了家里的大门。 　　启城的夜总是繁华忙碌，休息日的晚上，各大酒吧门口年轻的男男女女们聚了又散。 　　周憬骑了辆共享单车到了UK，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来喝酒的，反而比较像来送外卖的。 　　纪园站在UK门口接周憬，看见周憬从共享单车上下来的模样，有些牙酸。 　　“我说我们周大帅哥，好歹也是曾经的万人迷，能不能注意点形象，谁骑共享单车来喝酒的啊？”纪园在旁边唉声叹气。 　　周憬穿着一身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的衣服，愣是把步子走出了T台的气场，他和纪园一起走进UK，一路上不少女生回头看周憬，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旁边穿着精心搭配的战袍的纪园。 　　纪园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对自己刚刚的出言相劝感到后悔。 　　——这哥别说是骑共享单车来喝酒，就算是开个三蹦子来喝酒估计都会有妹妹愿意上去和他一起兜风。 　　走到卡座上，纪园的朋友们对新来的大帅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周憬许久没有来这种场合了，生疏地朝大家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冷得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掏出来的石头。 　　“诶，你好歹说句话啊……”纪园侧过头小声对周憬说道。 　　周憬视线扫过灯光暧昧的场子，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于是便开口问道：“叶肃语呢？”“谁？”纪园被周憬问题问得一愣，过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周憬的意思。 　　“哦哦，你说你弟那个老师吗，就在舞池前的那个大卡，坐C位，你过去就能看见了。” 　　……周憬从桌上抄了一杯酒。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明知道自己这个行为可能会让某人乐开花，得意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但他还是来了。 　　端着酒杯避过形形色色的人，喷出的彩带飘飘荡荡地从身侧落下，周憬走到靠近舞池的那一排卡座，终于看见了那人的身影。 　　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穿着一件拼色西装外套的男生抬起头，左耳上的耳钉在迷离暧昧的灯光下反射出粼粼的光。 　　那双桃花眼慵懒又散漫地垂着，嘴角的笑意也一样漫不经心。 　　似乎是在玩劝酒游戏，旁边的女生要喝酒，推了推他，他便抬起手，说了句什么，然后一杯灌入了喉咙里。 　　周憬端着酒杯一步一步走过去，一边走，一边在心里不自觉地想道。 　　真想买根链子，把他拴在自己的床脚。 　　看看到时候，他还能不能笑得这么开心。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嘻嘻嘻嘻嘻 第四十七章 周憬 　　酒吧里有陌生人来搭讪不是什么新鲜事，还时常让人感到烦恼，但是如果来的人是个大帅哥，那就另当别论了。 　　坐在叶肃语这一桌的女生看着走过来的周憬，纷纷坐直了身子，气氛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些骚动。 　　也不知道这个帅哥看上的是谁？又要请谁喝酒？叶英英正在倒酒，抬头的那一刻，看见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一时之间也有些愣住。 　　她先是下意识想道，这人现实中看起来比照片里还出众一些，难怪她哥会这么执着地追到了学校里。 　　下一秒，她转头往叶肃语的方向看过去，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她哥眼里闪过的那一丝得意。 　　啧，看来是进展不小。 　　对于叶肃语勾搭人的功夫，叶英英从小到大领略地已经足够多了，这一次叶肃语下了血本，没点成效才叫奇怪。 　　叶肃语端着酒杯的手捏紧了一些，他也没想到周憬会出现在酒吧里，还端着酒走到了他的面前，实打实的喜悦涌上了心头，叶肃语用力克制自己不让嘴角上扬。 　　那人站在这样迷离暧昧的灯光下，看起来却依旧冷淡而干净。 　　叶肃语听见自己的心跳好像一声比一声要响，说不清的悸动和期待争先恐后地在心里捣乱，把他一向自诩的冷静搅得全散了。 　　他……会和他说什么？“你好，我大冒险输了，能和你喝杯酒吗？”周憬走近卡座，微微弓下腰，对着刚刚和叶肃语私语的漂亮女孩说道。 　　那双狭长幽邃的眼睛看着女孩，眼里没有任何让人不舒服的欲念，反而叫被注视着的人耳红心跳。 　　“可，可以！”女孩端起酒杯，难掩自己对于面前男生的惊艳之情。 　　披散着一头长发的女生给面子地站了起来，和肩宽腿长的英俊男生面对面举起酒杯，画面看起来很是养眼。 　　……看着这一幕，叶肃语的得意凝在了脸上，他扣着杯子的手指松开，周憬和他离得不远，但是却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只是仰头在和他旁边的女生喝酒。 　　叶肃语不是瞎子，一眼就看出来，刚刚心思还在他身上的女生，现在全部的注意力全部都跑到“大冒险输了”的周憬身上了。 　　刚刚的悸动和期待在转瞬间变成了说不清的恼怒，叶肃语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生气了，在发现自己生气以后，他更加难受起来。 　　他这是在生气什么？周憬这样直的钩子，他居然还能咬上去。 　　不该生气的，周憬无论做什么、和谁喝酒，都和他没有关系，更何况还是这样明摆着过来气他的举动，他应该在心里嘲笑周憬居然也会这么幼稚，应该为自己成功让周憬吃醋而感到得意，而不是对他产生这种没有意义的占有欲。 　　道理叶肃语全部都明白，但是在看到周憬喝完酒没有走，似乎还想和女生聊点什么的样子以后，他根本就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打断他们对话的冲动。 　　“周憬？好巧，你也来喝酒了。” 　　……好烂的一句话。 　　叶肃语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说出过这么生硬的话来了，还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 　　叶肃语感觉自己身上都开始发烫，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周憬听到叶肃语明显是赶鸭子上架的话语，心里的戾气纾解了几分。 　　在心里笑了一声，周憬撩起眼皮，稍微侧过了身子，看向了叶肃语。 　　“这么巧，我刚刚都没看见你也在这一桌。” 　　叶肃语坐在C位还长了那样一张脸，这话说得也毫无诚意。 　　周憬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站在卡座旁，实在是让所有人都很难忽视，叶英英是个脑子转得快的，赶紧打圆场。 　　“哎呀，居然是周憬哥来了，听我哥说你好几次了，终于见到真人了！优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帅哥挪个位置啊！”叫优优的美女此刻也品出了些不同寻常的意味，她往旁边挤了挤，给周憬空出了叶肃语旁的位置。 　　周憬并没有客气，挨着叶肃语坐下了。 　　叶肃语出来玩头一次被堵得那么难受，明明刚才还因为周憬主动找过来而感到暗爽，现在却有种被人捏住了小辫子的感觉，特别是在周憬坐下之后。 　　周憬的肩膀宽阔，和他的肩膀挨着，明明隔着衣物，叶肃语却感觉自己的皮肤好像被烫着了。 　　“我们在玩小姐牌，你会吗？”优优和周憬喝了一杯酒，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躁动，主动问道。 　　“会。” 　　周憬看她一眼，给面子地回复道。 　　优优拿起骰盅，扑克牌放在里面，她递给周憬，周憬抽了一张。 　　周憬抽到了数字9，要自己喝一杯。 　　代表着小姐的数字2就放在叶肃语的面前，刚刚也是因为这个，他陪优优喝了一杯。 　　周憬的酒杯已经空了，他看了叶肃语一眼，端起叶肃语的酒杯，倒了半杯到自己的杯子里，然后举杯对叶肃语说道：“小姐，喝酒。” 　　男生的声音低沉冷冽，倒酒的动作行云流水，叶肃语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周憬是个怎么样的人，都要以为周憬也是酒吧的常客，是个玩咖。 　　他从来没有看过周憬在夜场里的模样。 　　视线从周憬握着酒杯的手上飘过，那骨节分明的手……叶肃语想到这双手在他身上流连的样子，心跳有如擂鼓。 　　他控制住自己的心神，也端起酒杯，声音有些微哑。 　　“大爷，您喝好。” 　　玻璃杯微晃，冰块碰撞，酒顺着喉道滚入胃里，叶肃语感觉自己这酒烧得慌。 　　周憬还在看他。 　　刚刚还平静的目光里，好像渐渐沾染上了促狭的笑意。 　　放下杯子，周憬身子向前探，去倒酒。 　　叶肃语被他压在身后，闻到了周憬身上那熟悉的洗衣剂的味道，分明是廉价的香精味，却让叶肃语感觉在这一片浑浊的空气中，有一隅干净清爽的地方。 　　周憬是故意的。 　　叶肃语自己就经常对别人使这种手段，也常看别人对他使这种手段，按理来说应该早就已经麻木，此刻他的心绪却因为周憬而根本无法平静。 　　周憬也曾经混迹过各种酒吧一段时间，虽然许久不来，但是真要端出高级玩家的姿态，倒也不是难事。 　　没过多久，他就已经融入进了这一桌酒局里。 　　“四个一。” 　　周憬按着骰盅，一只手搭在卡座的皮沙发上，也放松了姿态，虽然眉眼依旧冷淡，但是已经没有刚刚看起来那么不好接近了。 　　心思浮动的女生正在和周憬solo，听到周憬叫了四个一，故作惊讶地瞪圆了眼。 　　“真的啊？”女生娇着嗓子说。 　　“真的。” 　　周憬淡淡地答道。 　　“那我开你！”……操。 　　叶肃语咬着牙看着周憬和人玩骰子，搭在他颈后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蹭上了他颈后的那一片皮肤。 　　指腹上覆着一层薄茧的手指正在摩挲着他的后颈，一开始只是轻轻地拂过，到后面却顺着衣领往里面开始探。 　　“我没有！”女生掀开骰盅，笑得眯起了眼。 　　周憬直接举起了杯子，递到叶肃语面前，声音里带上了些命令的味道。 　　“倒酒。” 　　叶肃语听着这言简意赅的话语，不难发现这和每个星期天周憬对他说那些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 　　叶英英悄咪咪地看着那挨在一起坐着的两个人，越看越觉得心惊胆跳。 　　什么时候有人敢这样命令她哥了？这个帅哥和他哥的相处方式，和她想的实在是太不一样。 　　叶肃语听着周憬熟悉的语气，产生了某种隐秘的刺激感，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和周憬是什么关系，更不知道，周憬的话语背后代表了什么。 　　他接过周憬的杯子，给周憬倒了一杯酒。 　　男生仰起头喝酒，喉结滚动，看起来性感又冷情。 　　叶肃语放下手，他趁着无人注意，把探入了周憬的后背。 　　结实的肌肉触感很好，叶肃语的手轻轻地在周憬的后背上打着转，周憬感受到叶肃语的动作，惩罚似地重重捏了叶肃语一下，叶肃语却也不甘示弱地挠了回去。 　　叶肃语撇头去看周憬，目光里写满了挑衅。 　　酒桌间的游戏换的很快。 　　没过多久，有人举起了手，示意大家把手指都放过来。 　　所有人站起身，伸出手指放到那人的手掌下，那人拖长了声调喊道：“3、2……1！！”尾音未落，那人便抱着女朋友亲了上去。 　　大家都是酒桌上的老手，女生们纷纷寻了朋友亲脸，男生们有的自认喝酒，有的凑合着和朋友贴了贴脸，周憬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叶肃语一把搂住。 　　叶肃语和周憬贴得那样近，近到周憬都能看见叶肃语眼里那亮的吓人的光。 　　他们做过许多亲密的事情，却从来没有这样拥抱过，肉贴着肉，胸膛贴着胸膛，分享着彼此的心跳。 　　明明都是一瞬间的事，周憬不知道为何，却感觉这段时间被拉得很长，甚至他能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跳乱了一拍。 　　叶肃语的唇贴在了他的唇侧，这是一个算不上吻的吻，周憬只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贴了贴他的唇，便离开了。 　　叶肃语放开他的时候，他还在出神。 　　纷纷扬扬的彩带从空中洒下，不知道是谁又开了礼花枪。 　　周憬想起叶肃语第一次给他打的那个视频，男生也端着礼花枪，风流凉薄得就像是没有心肝一样，偏偏还要说是为了他们的爱情献礼。 　　这一次，他再低下头，撞入叶肃语的眼神里，却看到了灼人的光，还有些许紧张。 　　他敢肯定，叶肃语的心跳此刻是乱的。 　　因为，他也一样。 　　作者有话说：周憬：全完了 第四十八章 叶肃语 　　所有暗潮涌动下的暧昧只有周憬和叶肃语两个人知道。 　　周憬看着叶肃语，从心底涌上一股实打实的后悔——他不该来这里的。 　　拒绝了不知道是谁递过来的烟，周憬起身向这一桌人告辞，看上去特别像喝了酒就跑的蹭卡的。 　　在座的所有人只有叶肃语和周憬算是认识，大家也不好出言挽留，周憬连和纪园告别都没来得及，直接迈步往酒吧外面走。 　　叶肃语拿起手机追了出去。 　　穿过声色迷离的人群，周憬走出酒吧，外面的天色已经很黑了，冷风吹过，把身上的燥热和酒意吹散了些许。 　　走到街旁，周憬的脚步不知道为何又慢了下来。 　　周憬并不是傻子，他明白此刻的心悸是因为什么，也明白自己这些反常的举动背后意味着什么，只不过他并不想承认。 　　但是人就是这样一种复杂的动物，就算不想承认，就算抗拒，还是会因为心中那根本找不到出口的情感而犹疑停留。 　　叶肃语追上了他。 　　酒吧外，三两等车闲聊的人稀疏地站着，叶肃语快步走到了那道高大的身影后，拍了拍周憬的肩膀。 　　“逃避不是一种好的习惯哦。” 　　叶肃语的声音带着笑意。 　　周憬转过身，他刚刚放慢脚步，也不过就是等待着这个人追到身后。 　　如果真能当个傻子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惜无论是他还是叶肃语，都太过于清醒。 　　目光深沉地看着叶肃语，男生白皙的脸上还未褪的绯红酒意，一双桃花眼里盛满了他不想去看的坦荡情意。 　　都说眼睛是心的窗，周憬深以为然。 　　叶肃语曾经说过那么多次喜欢，但是他都能对这些甜言蜜语嗤之以鼻，只有这一次，看着叶肃语的眼睛，周憬无法否认。 　　“抽吗？”叶肃语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到周憬的眼前。 　　周憬想起自己和叶肃语一起坐着抽烟时的场景，他喜欢那种放空一切的感受，但是他却依旧开口拒绝。 　　“我戒了。” 　　……打火机摁下的清脆声响落下，两人之间一时只剩下沉默。 　　要说些什么呢？叶肃语似乎在等待着他开口。 　　周憬向来是个干脆利落决断果决的人，此刻却难以把心中那繁杂的思绪用一句话总结出来说出口。 　　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 　　就到这里吧。 　　还是，只说一句再见。 　　吐出一口烟雾，叶肃语垂下手，对周憬说道：“你低头。” 　　低头，然后呢？周憬可以猜测到叶肃语想要干些什么，他本不该配合，但是又因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他对眼前这个人多出了些许包容。 　　低下头，叶肃语脸凑到周憬的脸庞，吻上了周憬的唇。 　　不像在酒吧里那样一触即离，这个吻是认真而缠绵的，柔软的唇瓣贴着他的，一颗薄荷糖被叶肃语渡到了他的嘴里，舌尖刮过他的唇齿，一片清凉。 　　周憬任由叶肃语亲吻着他，并没有闭上眼睛。 　　男生的睫毛很长，闭着眼时轻轻颤着，看起来精致又缱绻。 　　这个没有回应的吻由叶肃语开始，同样也由叶肃语结束。 　　他舔着唇结束了吻，轻轻退后一步，看着面色平静好似内心毫无波澜的周憬，手指上夹着的烟已经烧到了尾巴，把烟踩灭，叶肃语对周憬笑了笑。 　　“是不是打算回去就把我微信删了？”叶肃语问道。 　　是。 　　周憬在内心回答道，却没有开口。 　　“周憬，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 　　叶肃语看着他，笑意一直没有从脸上褪去，“因为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又因为发现你可能也有那么一点喜欢上我了，所以你就跑得比谁都快。”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搭理我的，你打定了主意的事情，也不是我拉的回来的。” 　　周憬沉默地看着叶肃语，就像叶肃语说的那样，一言不发。 　　“不过呢，我还是很开心的。” 　　“周憬，你喜欢上我了，我真的很开心。” 　　……这是喜欢吗。 　　从感兴趣，到产生欲望，到产生占有欲。 　　在梦里会梦到他，在不经意之间会想起他，在看见他的时候，会感到轻松和愉悦。 　　可能这确实是喜欢，周憬无法否认这一点。 　　但是喜欢对他来说是太麻烦也太廉价的感情，脆弱地，经不起时间击打的喜欢，在现实面前就是一捅就破的白纸，除了表面光鲜，根本没什么值得向往的。 　　周憬不可能放任自己沉沦在这种没有用的情绪里，反常了这一次，对他来说已经是大忌。 　　叶肃语看着他，还在笑。 　　也许他要的就是这个，要他喜欢上他。 　　征服了，也就满意了，所以他这样开心。 　　周憬想到这里，不可避免地感到了些烦躁，他垂着的眼皮撩起，冷声对叶肃语说道：“再见。” 　　叶肃语向前探了探身子，在他耳边说：“周憬，再见。” 　　正要转身，另一句又低又快的话语在耳畔飘过，周憬的脚步顿了一下，视线最后在叶肃语的脸上停留了几秒。 　　那双笑着的眼睛里，好像又有几分难过。 　　周憬的心口因为这不易察觉的难过而塌陷下去了一小块，酸涩的感觉往上冒着泡，他的手指紧了紧，走到路旁开了一辆共享单车。 　　长街灯光寂寥，风刮过骑着共享单车的周憬的衣角，吹到了叶肃语的脸颊边。 　　看着周憬远去的背影，叶肃语伸手摩挲过自己的唇，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另一个人的温度。 　　点燃了一支烟，叶肃语不知道为何却没有想抽的冲动。 　　他想，人真是不知足。 　　一开始，只是想要喜欢，有了喜欢，便想要更多。 　　原来真的喜欢上一个人，是这种滋味，会忐忑、会不安、会舍不得。 　　心生妄念，再难平歇。 　　启城的冬天，冷得不干脆，有些南方的阴冷，也有北方的刺骨。 　　叶肃语结束了实习重回校园，同样也结束了在周憬家的家教工作。 　　重新回到了平静生活轨道上的两个人就好像短暂有了交集的两条线，在相交后又分离。 　　周旸在某次吃完饭时提起叶肃语离职的事情，语气里不无遗憾。 　　虽然实习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叶肃语显然在学生群体里颇受欢迎。 　　“哥，你和叶老师还有联系吗？我明年冲刺的时候还想补补课呢。” 　　周旸说道。 　　听到周旸的问话，周憬添饭的手没有任何地停顿，语气冷淡地对弟弟说道：“没有，没钱，靠自己。” 　　……啊。 　　周旸瘪了瘪嘴，虽然感觉哥哥和叶老师之间总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关系，也没敢再继续追问。 　　周憬最习惯的事情就是分离。 　　他从小的经历让他练就了遗忘的好本事，只要他不想记得的东西，通通都会被打包清除出脑海，关于叶肃语的一切也不例外。 　　窗外的树有一些已经掉光了叶子，有一些还坚强地露着绿色，周憬习惯在刷完题之后走到窗畔放松一下眼睛。 　　这是他删掉叶肃语微信的第十五天，叶肃语并没有重新发来好友申请，他和他分明并不多么熟稔，却有着令人省心的默契。 　　看着冬日寂寥的场景，周憬却因为周旸的一句问话而突然无法保持平静。 　　被打包清除出脑海的记忆一下子全部涌现了出来，在床上、在浴室、在酒吧……他的声音，他的眼睛，他攀上顶峰时的喘息，以及那个意味着分别的吻。 　　他的自欺欺人就像一个笑话，在粉饰太平的平静生活下，他依旧是个向欲望和感情臣服的人，他忘不掉这一切。 　　周憬出神的那一刻，忍不住想，那人现在是不是有了新目标，是不是又开始频繁出入夜场，又或者，跪在了谁的脚边？只需这么一想，铺天盖地的不爽就席卷了周憬的世界，他甚至开始阴暗地猜测，叶肃语没有重新添加他的好友，到底是因为默契，还是因为不在乎。 　　凡存在的必留下痕迹，周憬总是在这种时候才意识到，原来这个人在他的生活里留下的痕迹，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刻许多。 　　这感觉真叫人心烦。 　　周憬走回书桌旁，用力地拉开抽屉，从一个小角落里掏出了一张照片。 　　半个巴掌大小的拍立得躺在手心，周憬看着这张照片——本该早就扔掉的，却被他一直放到了现在。 　　他做了太多的错事了。 　　从一而再再而三地放任自己在叶肃语身上寻求欲望的出口开始，他就错了。 　　之前他在心里嘲笑叶肃语高高在上，优越而自信，现在看来，他也一样是这么愚蠢的人。 　　许久没抽烟了，周憬找了一阵才从桌上找到了打火机。 　　扣下打火机，火苗蹿起，拍立得被卷入火苗里，烧黑了一片。 　　沉默地看着拍立得被烧掉，在火苗吞噬到笑着的男生的衣服时，周憬的手松开了。 　　真他妈傻逼。 　　周憬在心里骂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什么其他的。 　　他把烧了一半的照片扔进了垃圾桶，又沉默了片刻，从抽屉拿出了一包烟。 　　抽出一根点燃，周憬撩起衣服，往自己的腰侧摁下。 　　闭上眼，疼痛的滋味伴随着被风吹走的那句低语出现。 　　“周憬，我们再见的那一天，给我带一个项圈吧。” 　　叶肃语知道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吗？叶肃语又凭什么相信他们还有再见的那一天。 　　周憬把烟举起，手微颤着，凑到唇边。 　　他好久没抽烟了，但是这一刻，疼痛无法控制住脑海中的欲念。 　　他挥散不去，那不停在脑海中出现的画面。 　　他给叶肃语戴上项圈，叶肃语是他的，只属于他的。 　　同一时间，叶肃语拒绝了好友递过来的烟。 　　迎着好友们不解的目光，叶肃语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戒烟了。” 　　这个冬天，因为他，他戒不了烟。 　　也因为他，他决定开始戒烟。 　　作者有话说：周憬：一年后再相遇，竟发现丢掉的小狗又有了一院子的莺莺燕燕叶肃语：为你戒烟，但我还是要保持海王的初心 第四十九章 周憬 　　对于高三学生来说，备考的时间总是比想象得还要短暂。 　　启城八中的学生可以在本校考试，相对那些需要去其他学校考试的学生来说，还是要轻松一些。 　　抱着厚厚的书穿过长廊，何瑶身旁好友的对于明天就要考试的事实正在不可置信地叹气，显然还没有做好十足十的准备。 　　“瑶瑶，我都快紧张死了，真的！”好友拉长了声调不停地重复着，“真的有人能做到一点都不紧张吗，我感觉我紧张到快要去世了。” 　　……有人能做到一点都不紧张吗？听到好友的问话，何瑶抱着书的手一紧，她忍不住侧过头，朝某个方向看去。 　　单肩背着看起来空荡荡的书包的男生闲适地走在她们的斜前方，肩宽腿长，就算只有一个背影，依然让人的目光不自觉就投射过去。 　　好友顺着何瑶的视线，看到了马上就要在岔路口和他们分开的男生。 　　都说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就算在高考前一天这种气氛焦灼的时刻，好友依然能瞬间转化角色开始八卦起来。 　　“瑶瑶，你还喜欢憬神呢？”刚刚还在焦虑的她语气变得兴奋，“后天考完试你干脆去和憬神表白吧！你可是我们的大美女，宝贝！自信一点！”何瑶已经习惯了每天这个时候跟随着周憬的步伐走一段路，她在心里数着，三、二、一……男生往左边走向岔道，往校门口的方向走去，而她们则要继续直行。 　　“我的意思是，有人能做到不紧张。” 　　何瑶在目送周憬离开后，和好友解释，“周憬就可以。” 　　“周憬是人吗？周憬是神！他这种天天考第一的人有什么好紧张的——要是我次次考第一我也不紧张！”……不。 　　何瑶在内心否认着好友的说法。 　　周憬不紧张，不是因为他次次考第一，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把这场考试放在眼里。 　　他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风吹过树梢，叶子窸窣作响，夕阳穿过缝隙洒落在地砖上，一地斑驳的光影。 　　何瑶总是会想起，默默地跟着周憬的步伐走路的时候，男生那拉得长长的影子。 　　周憬在学校里从来就是一个人，无所谓别人的看法，不顾忌他人的目光，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何瑶喜欢周憬，在高三刚开学，周憬背着包走过她的课桌旁的时候，她就喜欢上了他。 　　可是和所有人一样，何瑶并不敢主动踏足周憬的世界。 　　一晃眼，她寂寥而酸涩的暗恋，就已经走过了一年的光阴。 　　何瑶庆幸于自己和周憬分到了一个考场。 　　空调制冷开得有些低，何瑶把外套搭在自己的腿上，认真地写着试卷。 　　这场马上就要给高中三年宣判结果的考试真的到来了，好像又和平时的模拟考没什么区别，至少当解题的空隙抬起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背影时，何瑶打心底感到平静。 　　滴答滴答，课室正前方挂着的时钟不停地往前走着，考场内安静得只能听见笔尖摩挲过纸页的声音。 　　最后一场英语考试，已经有不少人做完了卷子正在检查，何瑶仔细地再次翻阅一遍试卷，然后便停下了动作。 　　她的视线往前看去，在触到那个人的背影时停留了一下，然后垂下了眸。 　　如果没有意外，这大概是她和他最后一次在同一个教室里坐着了。 　　一年的时光，她会在他的世界里留下些许痕迹吗？如果没有……那她又要多久才能忘记他。 　　没有人知道，这一年的时光，足矣让他在她的生命里留下多么深刻的痕迹。 　　深刻到，何瑶觉得，自己真的好难忘记他。 　　周憬把笔放在书桌的左上角，和准考证摆在一起。 　　答题卡和试卷都已经整理好了，他静静地等待着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 　　侧过头，窗外的天气并不算非常明媚，是个不咸不淡的阴天。 　　周憬看着缓慢地在天空中漂浮的云朵，并没有察觉那道小心翼翼投射在他的身上的目光。 　　坐在高考的考场里参加这场选拔考试，曾经是周憬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后来又变成了他要奋力才能实现的事情。 　　时间走得总是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很多，真正坐在这里填完卷子上的最后一个空，周憬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惆怅与枉然。 　　只不过，在时钟滴答滴答的声音下，他恍神的那一瞬间，有一个人的身影总会突然闪现。 　　太久没有将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口了，周憬的脑海中，那人也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可他却还是一遍又一遍地想起。 　　高考要结束了。 　　周憬以为，时间可以将一切遗忘，但是他却还没有忘记他。 　　那么他呢……还记得他吗？每一年的高考，都是全民关注的大日子，他会在发现高考将至的时候，在脑海中闪过他的身影吗？周憬看着窗，在心中想，这云走得真慢。 　　收回目光，周憬看了一眼时钟，听见刺耳的铃声响起。 　　高考结束了。 　　如同水滴入沸腾的油锅里，考试结束的那一瞬间，无数声音冒了出来，监考老师也换上了轻松的笑意。 　　卷子被收了上去，周憬把带来的笔和橡皮丢进了垃圾桶，两手空空地走出了教室。 　　那朵走得很慢的云终于离开了太阳，没有了遮挡，阳光短暂地在走廊上洒下明亮的光斑。 　　到处都是激动的同学，周憬走下楼，在心里想着等下回去要带周旸去哪里吃饭。 　　熙熙攘攘的家长守在学校外面等待着孩子们走出考场，不少人手上都捧着送给考生的鲜花，有人正在抛书，纷纷扬扬的纸页从周憬的脸颊旁擦过，他只需要看一眼，就能看见一个人的青春和努力，但是周憬却依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何瑶像从前一样，跟在周憬的身后。 　　她的手里攥着那封写了很久都没有敢送出去的信，还有一支扎着丝带的向日葵。 　　咚、咚、咚……虽然身边的环境无比嘈杂，但是何瑶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大得谁都听得见。 　　她很紧张，比起高考，这一刻的她，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马上就要走到岔路口了，何瑶想，之前的每一天她都没有勇气开口叫住周憬，这一次她一定要做到。 　　就在她张开嘴，准备喊出周憬的名字的时候，面前那个背影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知道她在跟着他？他难道也想和她说话？那一瞬间，惊喜和忐忑从何瑶的心口飘过，她咬住唇，期待着周憬转过头来。 　　她和他离得那么近，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 　　所以，当过了几秒，意识到周憬是在看什么人以后，何瑶也能清楚地看见，周憬在看什么。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青年手里捧着一束花，正在往这个方向走。 　　夕阳落在青年的身上，把他的发丝照得暖洋洋的，和那双带着笑意的桃花眼一样，好看极了。 　　他的步子不是很大，步伐也并不快，就像周憬一样，走得闲适而慵懒。 　　周憬在看他。 　　周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叶肃语的模样，但是这一刻，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忘记过。 　　他清晰地记得叶肃语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眯着的模样，记得他锁骨的凹下去的弧度，记得他左臂的侧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 　　也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是在八中的课室里，他正在做题，光被挡住的那一瞬间，抬起头，就看见了他。 　　叶肃语来了。 　　在他们断掉联系后的第七个月，在形同陌路的半年后，捧着一束花，走到了他的面前。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就像他第一次出现一样莫名其妙。 　　周憬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有一点加快。 　　他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没有忘记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带着花来学校找他，如果只是胜负欲，需要做到这一步吗？明明只是网络上萍水相逢的缘分，只是失去联系后再也没有交集的陌生人，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主动来到他的面前。 　　只是……因为喜欢吗？叶肃语在看见周憬的那一刻，也看见了周憬身后，羞涩又紧张的女孩。 　　女孩手里拿着一封信，还有一支向日葵，看着周憬的目光里全是仰慕和憧憬。 　　如果没有他的出现，想来是无比美好的青春画面。 　　可是叶肃语并不为自己的出现而感到愧疚，反而在心里有些得意又有些庆幸地想道，幸好今天准备了一大束花。 　　他今天特意托叶英英找人借了校服和学生证，就是为了在学校里面迎接周憬。 　　等了不知道多久，腿上好像都被蚊子咬了几个包，他才等到了周憬的出现。 　　穿着校服空着手走来的男生，就像漂浮在这热闹喧嚣里的一个气泡，格格不入，一碰就碎。 　　叶肃语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周憬并不属于这里。 　　周憬和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周憬。” 　　叶肃语开口叫出了面前男生的名字，在那个迟迟不敢开口的女孩之前。 　　“祝贺你，结束了高中的生活。” 　　他看着周憬，目光贪婪地从男生英俊的眉眼上扫过，周憬看见他以后，表情依旧平静，只不过那双狭长深邃的眼里，好像泛起了些许波澜。 　　周憬看着夕阳下的叶肃语伸手朝他递来一大捧白玫瑰，那花开得娇艳，男生的笑容也很美好。 　　周憬迟迟没有接过这捧花，叶肃语却不介意。 　　叶肃语把花放到周憬的胸口处，然后向前一步，紧紧地抱住了这个已经有好多天没有见过面的男生。 　　他仰起头，视线扫过周憬身后目光有些呆滞的女孩，勾起一个得意的笑。 　　凑到周憬的耳畔，他对周憬说道：“周憬，我不像你，说消失就消失。” 　　“我好想你，我的主人。” 　　作者有话说：周憬：这谁顶得住啊 第五十章 叶肃语 　　“周憬。” 　　“周憬，不要走这么快嘛。” 　　手里捧着一大捧白玫瑰，周憬脚下生风地走着，再也没有刚刚的闲适淡然。 　　身后叶肃语还在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调侃。 　　“周憬……你耳朵红了诶。” 　　校门口此刻人群拥堵成一片，还有记者举着摄像机采访刚刚考完的学生，周憬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在这一片嘈杂里听清楚叶肃语的声音。 　　耳朵红了吗？周憬拿着花，淡淡的玫瑰香味氤氲在他的鼻尖，他感觉自己的耳朵确实有些发痒。 　　其实不仅是耳朵，他的心里也在一阵又一阵地泛着痒意。 　　好不容易从人群之中挤了出去，周憬回头看了一眼，叶肃语就跟在他身后，只有半步的距离。 　　“你为什么还跟着我？”周憬开口，声音微哑。 　　“周憬，你这就要赶我走了吗？”叶肃语委屈道，“我这么大老远辛苦跑来给你送花，怎么说都应该请我去你家吃一顿饭吧。”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待客之道。” 　　周憬下意识地直接回绝了。 　　“好吧……那我再送你一段路。” 　　叶肃语也没有再坚持。 　　虽然周憬自己拒绝地很利落，但是他没有想到叶肃语答应地也这么利落，心里便微妙地涌起一股不爽。 　　吃一顿饭而已，要不然就答应了吧。 　　周憬这样想着，却始终没有办法真的开口打自己的脸。 　　走到小区门口，叶肃语向周憬道别。 　　“花里面有我送你的惊喜，记得看哦。” 　　叶肃语笑着对周憬说道。 　　说完，叶肃语又深深看了周憬一眼，不等周憬做出些什么反应，直接转身走了。 　　周憬几乎没有看过叶肃语离开的背影，记忆里，每一次和叶肃语的会面好像都是他转身离开在前。 　　此刻已经是夕阳将尽的时分，周憬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目送叶肃语离开，昏黄的夕阳余晖下，男生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周憬可以看见男生白衬衫的背部被汗水濡湿了一大块。 　　这天气烦闷而燥热，也不知道叶肃语在这样的天气下等了他多久。 　　低下头，娇艳欲滴的白玫瑰在怀中盛放着，淡淡的后悔在周憬的心里弥漫开来。 　　但是他从来不是一个主动的人，追上去挽留叶肃语这种事情他更是做不出来，微信上也没有叶肃语的好友，没办法给他发消息。 　　算了，就这样吧。 　　周憬带着花回到了家里。 　　周旸还有十天也要中考了，周憬特意嘱咐他让他待在家里好好复习，不过显然周旸今天也没什么学习的心思，周憬回到家时，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哥！你回来啦！”周旸拿着铲子从厨房里冲了出来，“我今天给你做了好吃的，你赶紧洗个手吃饭！”话音还未落，周憬捧着玫瑰花面色晦暗的样子就让他一怔，忘记了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哥……你这一大束花……”周旸眨了眨眼，下意识问道。 　　“学校送的。” 　　周憬把花放在柜子上，低头换鞋。 　　学校送的？周旸在心里咕哝，哪个学校会在考完试以后送学生白玫瑰啊……他哥现在撒谎真的是越来越敷衍了。 　　换好了鞋，周憬走到厕所去洗手，无法抑制内心八卦冲动的周旸偷偷跑去看哥哥带回来的玫瑰花。 　　漂亮的玫瑰花瓣中，插着一张裹了塑封的小信封，精美的雕花镂刻看上去有些眼熟。 　　信封上还印着一只望着月亮的小兔子。 　　看见这个信封，周旸更加觉得自己猜想的肯定没错——这不是喜欢他哥的女生送的还能是谁送的！好不容易抓到他哥的小把柄，周旸兴奋得不行，举着信封大声地叫道：“哥！你的玫瑰花里还有一封信！”周憬洗完手出来就看见周旸举着信咋咋乎乎的样子，他立刻想起了叶肃语说的“惊喜”，眉头蹙起快步向前从周旸的手中夺走了这个信封。 　　“哥，快说实话，这是谁给的啊？”“哥，我是不是马上就要有嫂子了啊，嘿嘿嘿！”周憬听着周旸在他旁边没心没肺地调侃，明明才刚洗过手，攥着信封的手心又开始热了起来。 　　没有搭理还在作怪的弟弟，周憬低下头，看着信封上那只可爱的兔子，想起了那张拍立得后面写着的话。 　　他有一点开心，又有一点羞恼，还有一点……心虚。 　　拍立得已经被他扔掉了。 　　再也找不回来了。 　　没有立刻拆开信封看信，周憬先陪着周旸吃完了他做的爱心晚餐，吃饭的时候他一直在恍神，食不知味地回到房间，看着放在书桌上的信封，周憬迟迟没有伸手。 　　他的考试已经结束了，不用继续刷题，也没有规定再要求他戒烟。 　　直到此刻，周憬发现自己突然多了一段又一段空白的时间的时候，才真正反应过来，他的高中生活已经彻底地落下了帷幕。 　　肩上沉重的担子在此刻好像减轻了几分。 　　周憬垂下眸，伸手拆开了信封。 　　叶肃语所说的惊喜静静地躺在信封内，是一张酒店的房卡。 　　小卡片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两个字——等你。 　　看上去有些离谱，但是确实是叶肃语干得出来的事情。 　　周憬把房卡攥在手里，指尖摩挲着卡面上凸起的花纹，心里被压抑了半年多的欲望如同看见了出口的野兽，开始控制不住地横冲直撞起来。 　　去，或者不去。 　　周憬听见自己脑海中有两个声音在打架，一个在说，周憬，你这就开始松懈开始放纵了吗？另一个在说，周憬，你真是个孬种，为什么不敢面对自己。 　　明明……周憬把房卡放进口袋里，走到自己的床旁，弯下腰，抽出了一个箱子。 　　箱子里放了许多周憬从来没有给别人见过的东西，他的手顿了一下，从里面拿出了一副项圈。 　　明明是期待的，也是渴望的。 　　“周憬，我们再见的那一天，给我带一个项圈吧。” 　　这是周憬很久以前就买了的项圈，是用来警醒自己克制欲望的。 　　把项圈装进包里，周憬揣着房卡，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的灯光明亮，周旸已经回到房间学习，周憬默默地穿上鞋，离开了家。 　　城市的霓虹灯连绵闪烁，酒店的大堂金碧辉煌。 　　周憬刷卡进入电梯，看着数字直升顶楼。 　　叶肃语定的房间在走廊尽头，就像他在平台上花钱不眨眼的富婆作风一样，现实生活里叶肃语一样出手大方。 　　周憬把房卡放到门把手的感应处，听见了“滴”的一声。 　　推开酒店行政套房厚重的门，周憬被水晶吊灯刺目的光迷了下眼，等他再睁开眼时，叶肃语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男生已经洗过了澡，换了一身看起来很舒服的丝绸睡衣，发丝乖顺地垂着。 　　看见他的时候，叶肃语眼里绽放出了狡黠又兴奋的亮光。 　　周憬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直到很久以后，周憬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心境和思绪。 　　看着站在他面前，被灯光照得明亮又漂亮的叶肃语，他想。 　　如果这一次，他是主动跌入陷进的猎物，那么也无所谓了。 　　扣住叶肃语扬起的头，周憬摁着他，叶肃语贴着他的腰肢，一点点地跪在了他的脚边。 　　周憬从包中拿出了那副用来警醒自己克制欲望的项圈，戴在了叶肃语的脖子上。 　　就好像，从现在开始，他就是他无法克制的欲望。 　　是他渴望又害怕，却又无法拒绝的光。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大家懂的。 第五十一章 周憬 　　叶肃语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喜欢一个人。 　　直到遇到周憬，他才明白了喜欢不是刻意谋划后胜利的喜悦，而是惨败后依旧念念不忘的求不得，是他甘愿等待的快乐。 　　说实话，在周憬开门进来之前，他都一直处在忐忑而紧张的心情里，虽然他一直强撑出一副胜券在握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周憬从来不按他的预期出牌，他根本不知道周憬是不是真的会来。 　　皮质的项圈扣上脖颈的时候，叶肃语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心。 　　太久没闻到周憬身上的味道了，他蹭了蹭周憬的裤腿，嗅到了熟悉的洗衣剂的味道，男生从来不喷香水，但是这个味道依旧让他觉得好闻。 　　他喜欢周憬在他面前毫无伪装的样子。 　　在其他人面前，周憬都筑起一道高墙，将他们都拒之门外，只有在他面前，周憬才会放纵自己的欲望。 　　周憬牵着链子蹲下身，目光深沉地看着叶肃语。 　　“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叶肃语抬起头，双眸里是灼人的亮光，他舔了舔唇，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周憬，这就是我给你的惊喜。” 　　稍微直起了一点身子，叶肃语用脸颊蹭了蹭周憬的下巴，完全把自己的所有心绪袒露在周憬的面前。 　　赤裸而干净的，就像周憬一样，没有任何的伪装。 　　“周憬，你可以休息一下了。” 　　叶肃语说道。 　　——没有必要再把所有担子揽在自己的身上，没有必要再强迫自己装成正常人的模样。 　　周憬似乎从叶肃语的眼睛里读出了他的未尽之意，脑海中那根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绷紧的弦在叶肃语的注视之下终于松弛了下来。 　　或许是因为高考结束了，他终于有资格喘息一口，又或许是，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是他。 　　手指抚上叶肃语的眼睛，那人还在眨眼，睫毛窸窣地在他的掌心擦过，勾起一阵不安分的瘙痒。 　　周憬垂下头，闻到叶肃语似乎是刚刚洗过澡，身上有股清新的柠檬味。 　　“我喜欢桂花味的。” 　　周憬在叶肃语的耳畔呢喃道。 　　“桂花……？”周憬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叶肃语有些不解，正想再问问周憬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嘴就被周憬吻住了。 　　……叶肃语的眼睛在周憬的掌心下瞪圆。 　　这好像是周憬第一次主动吻他。 　　男生的唇在他的唇上辗转，动作其实并不是很熟练，可是依旧让叶肃语的心跳有如擂鼓一般快。 　　仅仅只是周憬在吻他这一个事实，就已经足够让叶肃语兴奋了。 　　亲昵缱绻地唇齿相触，叶肃语跪在地上，双眼被周憬的手掌捂住，被动地承受着这个来自周憬的吻。 　　这是周憬第一次主动吻人，在此之前，他一直觉得亲吻是无法理解的，没有意义的事情，但是当他看着叶肃语，看着被他捂住了半张脸后露出来的唇，还有那不安分舔过唇瓣的舌尖，他突然从心底里产生了吻上去的冲动。 　　先是在叶肃语的唇瓣上辗转，周憬看着叶肃语的嘴唇因为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红，心中肆虐的欲望也愈发叫嚣起来。 　　“唔……周憬，接吻不是这样的……”叶肃语在喘息的间隙还有空调侃他。 　　周憬放开了捂住叶肃语眼睛的手，掐住了他尖尖的下巴，再次吻了上去。 　　柔软厚实的地毯上，周憬一只手扣住了叶肃语的后脑勺，他咬住叶肃语的舌尖，舔过叶肃语的唇角，又吸吮过叶肃语的脖颈，在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周憬……”叶肃语的声音破碎在他的耳边。 　　男生对于接吻自有自己的一套理解，并且学习得显然足够快。 　　周憬手指用力的拂过那些泛红的痕迹，心里除了那些四处冲撞的欲望之外，又生起了一股泛酸的温热暖流。 　　他站起身，手里的链子把叶肃语拽得一个趔趄。 　　………………叶肃语已经不记得自己求饶了多少次。 　　等到他周憬放过他的时候，他全身已经酥麻得提不起劲来了，从浴缸到洗手台，再到床旁边的落地窗，所有都在呻吟和摇晃中破碎。 　　最后，他裹上毯子，蜷缩在周憬的脚边，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他再睁眼的时候，窗外的天色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周憬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还套着链子，另一只手夹着烟。 　　周憬赤裸的身体有一种野性的美感，那双狭长凌冽的眼里，全是深沉的思绪。 　　见他醒来，周憬拍了拍沙发的另一端。 　　叶肃语的腿有些麻了，但是他还是顺从地爬上了沙发，把头靠在了周憬的大腿上。 　　周憬把手垂下，烟放在了叶肃语的唇旁，叶肃语凑上去吸了一口，眯着眼把烟雾吐出来。 　　在一片弥散的白雾间，叶肃语感觉自己的头被周憬轻轻地抚摸着。 　　有一点，难以名状的，温柔的意味。 　　周憬好像抽了很久的烟，开口时，声音哑得吓人。 　　他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是在叶肃语睡着的时候，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要和我在一起吗？”他问道。 　　叶肃语的困意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迅速飞走，他的心跳猛地加速，睁大了眼，叶肃语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憬。 　　周憬和他目光相遇，那双眸子里，盛满了叫叶肃语心悸的光。 　　叶肃语拉下周憬的手，又凑上去吸了一口烟。 　　从上次和周憬分别，他就再也没有抽过烟了，这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经飘在了空中。 　　叶肃语头枕着周憬的大腿，被巨大的幸福包裹着，但是心里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再吐出一口烟雾，叶肃语攀着周憬的肩膀坐了起来，头凑到了周憬的脖颈边。 　　男生的牙齿摩挲过周憬的肩膀，然后狠狠咬了一口下去。 　　嘶……叶肃语咬的很用力，周憬痛的在心里皱了皱眉。 　　真是小狗，周憬想。 　　叶肃语咬完以后，头靠在周憬的肩旁，对周憬笑着说道：“周憬，我要考虑一下。” 　　“你到底要的是小狗呢，还是一个叫做叶肃语的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叶肃语：爷终于熬出头了省略的看微博@一大口奶黄菠萝包加更应该得明天补了，今天别等 第五十二章 叶肃语（二更合一 　　直到半个月后，叶肃语准备去四川凉山支教的时候，叶英英才知道原来叶肃语已经快要谈恋爱了。 　　在以前，但凡有个什么新鲜感兴趣的猎物，叶肃语早就和两个发小分享了，但是在周憬这件事上，他想说的东西却越来越少。 　　或许正是因为在意，所以才不敢轻易开口。 　　“所以，他这算是和你表白了？”叶英英看着正在打包行李的叶肃语，对于自己哥哥这可以算得上是长征结束的胜利感到欣慰，“哥，你这也太不容易了一点，不过你怎么不答应啊？”叶肃语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扣好盖子，看了一眼正在舔冰棍的叶英英，心情很好的他抑制不住地勾出了笑容。 　　“你也知道我太不容易了一点，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答应他？”叶肃语拍拍箱子站起身来。 　　“哦哦，你现在屁股一拍跑去支教了，要是到时候你回来人家改变了主意，你后悔都来不及。” 　　叶英英看到叶肃语得意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窗外蝉鸣不止，艳阳高照，把客厅照得金灿灿的。 　　叶肃语想到周憬问他要不要在一起时的模样，心口泛起的甜蜜就怎么也无法散去。 　　他用手掌挡了挡阳光，感受着那把人照得暖洋洋的温度，只是摇了摇头。 　　好事多磨，他不在乎再等待这么一点时间。 　　临山大学的支教队坐上去往山区的火车前，叶肃语给周憬打了个电话。 　　那日从酒店离开前，他拿着周憬的手机，亲自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存了进去。 　　火车站人声嘈杂，支教队的同学们兴奋地聊着天，他拉着行李箱，耐心地等待着电话接通。 　　周憬似乎在忙，叶肃语等到电话快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 　　穿越了嘈杂的环境音，周憬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叶肃语抓着行李箱把手的手指缩紧，没有立刻说话，沉默了两秒。 　　周憬也没继续说话，隐约可以听到，那边还有王者荣耀的游戏声。 　　果然又开始接单了。 　　叶肃语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登录耳伴了，那段做陪聊的日子好像一下子离他特别遥远，此刻听到熟悉的游戏声，他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憬。” 　　他开口叫他的名字。 　　“嗯。” 　　周憬一边操作一边回应着叶肃语，他坐在客厅里，空调呼呼地吹着凉风。 　　考完了的周旸难得的也迎来了不用学习的日子，自告奋勇地帮周憬分担单子，兄弟俩就像以前还在小巷子里一样忙碌地赚着钱。 　　如果以前有人和周憬说，有一天在他工作的时候会抽出空来接别人的电话，他一定会觉得这个人是傻逼，但是现在他却真的耐心地一边接着单一边等待着叶肃语讲话。 　　他的生活好像一点都没有变，又好像变了很多。 　　“周憬，我要去支教了。” 　　叶肃语对周憬说道。 　　周憬垂着眼，操作的动作不停，听着叶肃语和他分享自己的生活规划。 　　“周憬，我们去的地方在凉山的一个小县城……”叶肃语说话的声音和游戏的声音交替着响起，火车站喧哗的背景音让他有些听不清叶肃语具体说了什么，但是周憬一直没有挂断电话。 　　“周憬，到时候我可能不能经常给你发消息了，你要记得想我哦。” 　　……水晶炸裂的画面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这局游戏胜利了。 　　周憬转过头，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通话界面已经结束，跳转到了手机桌面。 　　他迟疑地伸出手，把手机拿了起来，点进微信，叶肃语给他发了几张坐上火车后的照片。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坐火车，所以感到新鲜吧，周憬在心里想。 　　离叶肃语和他说要考虑一下的日子已经过了半个多月，六月来到了尾声，启城正式进入了盛夏。 　　周憬不是一个做了决定以后喜欢反复拖沓的人，叶肃语说要考虑一下，他也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更没有催促叶肃语。 　　组队的麦里老板正在叫他，周憬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开麦和老板说话。 　　消失了近一年重新回归的Z神依旧很快就重新拥有了一大批老板，和从前一样的厉害而沉默寡言，但是属于草莓脆脆鲨的账号却一直没有上线。 　　他和叶肃语的聊天记录不像之前一样充满了轻易说出口的宝贝，也没有了之前那些甜言蜜语，叶肃语把所有玩世不恭的态度都收敛了起来，用生疏而小心翼翼的真诚在和他聊天。 　　发生在叶肃语身上的转变实在是过于巨大，周憬有些时候，甚至会想这样值得吗？因为他，变成一个自己陌生的样子，脱离了自己舒适的生活圈。 　　周憬又开了一局游戏的时候，开往遥远西边的火车发动了。 　　叶肃语确实是第一次坐火车，狭窄的车厢过道和必须弯腰才能坐着的床铺让他有些不习惯，好在这一节车厢都是支教的同学，大家带了扑克牌和零食，说说笑笑也不觉得漫长的旅途有多么难捱。 　　在去支教之前，叶肃语和自己的父亲久违地进行了一次谈话。 　　从小生活在优渥的家庭里，没有感受过太多烦恼的叶肃语，曾经也把自己那点对于家庭关系的不满当做是巨大的困苦，他故意填报一个父亲不喜欢的专业，离开家宣告自己的长大，把接单赚钱当做是自己经济独立的手段，但是逐渐的，在和周憬的相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和高高在上的优越。 　　叶肃语只能从旁人对周憬的只言片语中感受到周憬曾经遭遇的痛苦，他更无法想象周憬是怎么一个人带着周旸从那段时光里走出来的，每一次看到周憬眼里那些深沉的、见不到底的戾气，他也会被感染到。 　　他想离周憬的世界近一点。 　　两天两夜的火车行程到了终点，一开始还能打牌聊天的年轻人们都变得蔫儿吧唧的，再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坐上大巴车，一路颠簸地行驶在山路上，不少人晕车晕的厉害，车内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叶肃语撩开窗帘往外看，盘山路外是一重又一重的山，月色清淡地洒在山头，静谧幽森，感觉看不到一点人烟。 　　举起手机拍下一张照片，想要发给周憬，信号却弱的半天图片都没能发送出去。 　　周憬此刻在干什么呢？靠着车窗，叶肃语也有些晕车，手机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电了。 　　是不是在接单？有没有遇到喜欢他的老板？……叶肃语合上眼，手指扣紧手机。 　　过了许久，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启城的月亮被云层掩盖，光芒黯淡。 　　大排档晚上不管月亮明亮与否，一样的热闹人声鼎沸。 　　周憬和纪园坐在店外的圆桌旁，纪园最近染了一个粉色的头发，配上耳朵上的五六个耳钉，看起来十足十的非主流。 　　“阿憬，你想好没有，报哪所大学？”咬下签上的羊肉，纪园开口问道。 　　周憬和往常一样点了一份炒河粉，正在往外挑里面的青菜。 　　“以你的成绩其实可以去更好的大学，但是我知道你肯定还是会留在启城，毕竟周旸还才上高中。” 　　“临山还是启大？我知道启大的计算机比临山的好一点，不过启大这几年风评没有临山好……”……周憬把青菜挑完，点了点手机屏幕，并没有收到任何一条微信消息。 　　“诶，阿憬，你是有什么事吗？吃这一顿饭看了多少次手机了？”纪园从来没见过周憬这种等信息的模样，新奇又八卦地问道。 　　“……”听到纪园的问话，周憬沉默了一瞬。 　　撩起眼皮，周憬开口说道：“临山吧。” 　　“临山好啊，他们的老校区就在这一片，离家还近。” 　　纪园并不意外于周憬的选择。 　　“啊，你那个历史家教，不就是临山的吗？上次莫名其妙就跑来酒吧找人家这件事我还没有忘记呢，周憬，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历史家教才去的临山吧？”纪园对于这个发小实在是太过于熟悉，周憬的一两次反常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随时都能翻出旧账来和周憬对峙。 　　周憬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瞒着自己唯一的朋友，他挑了一根河粉送入嘴里，味同嚼蜡地吃完，看着纪园说道：“是。” 　　“是……”“是？！！”纪园没想到能从周憬的嘴里听到肯定的回答，吓得签子差点插进嘴里。 　　刚刚满脑子都还是干饭的他立刻把桌上的烧烤抛到了脑后，一双眼睛盛满了探照灯一般的八卦光芒。 　　“周憬，这是怎么回事，你喜欢上人家了？是不是上次去酒吧找他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我操，你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出手就是大帅哥，之前你和我说你是GAY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没想到你一高考完就开始要谈恋爱了，快点给我具体说说——”太聒噪了。 　　周憬伸手从桌子上拿了一个烧饼，塞进了纪园的嘴里。 　　启城的天空常年看不到什么星星，在这样的天幕之下，周憬想起叶肃语，想起他说的那个偏远西南山区的小县城，不知道那里的天上是不是闪烁着无数的繁星。 　　纪园把烧饼从嘴里拿出来，又要继续追问，就看见自己那常年冷着一张司马脸的发小露出了难以名状的，温柔的笑意。 　　……眉眼英挺气质冷冽的男生笑起来的时候，舒展了眉目，看起来就像春风化雪一般柔和。 　　“纪园，我也不清楚，但是我想试一试。” 　　周憬从来不相信人和人之间有什么长久的爱情，小时候，父母也曾恩爱过一段日子，但是后面发生的一切让那段恩爱显得那样滑稽又可怜。 　　一开始接触叶肃语，他只觉得这个人就是他最讨厌的那类人中的一个，游走于声色犬马之间，因为自己的家境和外貌而高高在上，浅薄、浮躁。 　　他被这样的人所吸引，所以他无比地抗拒挣扎。 　　但是……这样的人，也是会有真诚和爱情的吗？周憬忘不掉那张被他烧掉的拍立得，忘不掉那浅浅的桂花香，更忘不掉那束热烈又娇艳的白玫瑰。 　　他想试一试。 　　纪园拿着烧饼，看着温柔了眉眼的发小，整个人怔愣住了。 　　和周憬不同，纪园谈过不少次恋爱，不用周憬再做过多解释，他也能看出来自己的发小这是已经动了心。 　　把饼放在盘子里，纪园嗫嚅了一下唇瓣，他知道周憬对于恋爱这件事情有多么抗拒，在惊讶之余，他难免对那个曾经调查过的历史老师产生了巨大的好奇。 　　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才能把周憬这座冰山融化啊？纪园根本无法想象。 　　拿起啤酒瓶，纪园给自己和周憬倒上了满满的一杯酒。 　　两个人举起杯相碰，纪园看着周憬，突然觉得有些欣慰。 　　虽然说，恋爱的结果不一定是甜蜜，但是这样的周憬，不再把自己囿于那个小小的圈子里，终于有了人气。 　　“周憬，我们都还年轻，试一试就试一试。” 　　冰啤酒灌下肚里，纪园豪爽地对周憬说道。 　　他没有说出口的，却还有很多。 　　比如说，就算有一天，因为这次尝试而受伤，也不要留下遗憾。 　　又比如说，周憬，欢迎你，来到一个充满未知的挑战领域。 　　七月三十号，高考志愿填报开始。 　　启城的夏日已经炎热得有些吓人，周旸也歇了出去到处玩的心思，乖乖待在家里帮哥哥接单顺便预习高中的知识。 　　周憬自己组建的代练工作室已经走上了正轨，他又找了做家教录网课的活，一直在争分夺秒地利用暑假的时间赚钱。 　　临山大学的支教分队已经在山坳坳里待了一个月，大部分学生在经历了各种生病水土不服后适应了山区的生活，甚至有语言能力好的学生已经操起了一口流利的当地土话。 　　晚上，周憬从补课学生的家里回来，周旸吃多了冰棍闹肚子，蹲在厕所一直不出来。 　　周憬站在厕所门口无奈地训了周旸一顿，把带回来的辅导书放到周旸的房间，看见周旸的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摆上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熊。 　　啧。 　　周憬看着这个格格不入的粉色小熊，撩了撩眼皮。 　　没说什么，周憬走了出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累了一天，周憬很想痛快地洗个凉水澡，无奈周旸一直在厕所磨叽不出来。 　　空调打得很低，周憬把湿了的衬衫脱下，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 　　电脑屏幕亮着，填报志愿的界面依旧是一片空白。 　　他在等一个电话。 　　滴答、滴答、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厕所里传来冲水的声音时，叶肃语打来了视频电话。 　　周憬看着手机界面，心中有点说不出的不爽，故意等了两秒，但是又想到叶肃语那边信号不好，打个电话也不容易，又赶紧接了起来。 　　叶肃语好像是在一片山谷里，声音空旷而寂寥。 　　他的镜头对准着满是星子的天空，一片明亮璀璨，美不胜收。” 　　周憬！！！“叶肃语对着山谷喊他的名字，荡起一阵又一阵回声。 　　……周憬看着这在城市里见不到的美景，听着叶肃语的声音，心跳开始一点点加速。 　　“周憬，志愿填临山大学吧，我们上一个学校好不好！”……星河悬挂在干净的天幕中，周憬看见镜头画面一转，晒黑了不少的叶肃语五官朦胧地出现在视线里，唯独那双笑弯的眼睛依旧明亮灼人。 　　叶肃语对着手机喊道，热烈地，放肆地。 　　“周憬，我们谈恋爱吧！”……周憬感觉，此刻男生眼里的光，比他身后的无边星夜还要璀璨美丽。 　　作者有话说：开启校园恋爱新篇章，学弟周憬和学长叶肃语的绝美爱情故事正式拉开序幕，鼓掌鼓掌 第五十三章 周憬 　　骄阳灿烂，炽热的阳光洒在临山大学的每一个角落，红绿相间的操场被晒得滚烫。 　　连绵的蝉鸣声伴随着空调机箱的轰鸣不间断地奏响，阶梯教室内，前来当志愿者的临山大学学生们穿着统一的文化衫，人手一个印着校徽的鸭舌帽，正三两成群地聊着天。 　　相对大二大三的学生来说，大四来参加志愿活动的人数相对较少，大多都是因为课外实践的学分没有修够才来的。 　　穿着可以说毫无设计感的文化衫，叶肃语用鸭舌帽给自己扇风。 　　旁边站了几个历史系的同学，无不一副要被晒晕了的蔫儿吧唧的可怜模样。 　　“这天也太热了，这一届新生真的惨，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军训……”“我们那年不也挺热的，启城夏天天气不就是这个鬼样子。” 　　“要是早知道修不够分得来当志愿者，我绝对不逃演讲……”叶肃语听着几个同学的抱怨，看了一眼时间，军训的开幕式马上就要结束了，他们得出去搬东西。 　　老师走到阶梯教室门口敲了敲门，看着窗外的烈日，大家纷纷发出了长吁短叹的哀嚎。 　　“叶神，你不是暑假去支教了吗，分肯定是够的啊，怎么来当志愿者了？”同学里有人问道。 　　叶肃语听到问话，抬起头笑了笑说道：“为人民服务嘛。” 　　军训开幕式结束，各班列了阵队各自带走，叶肃语和同学们一起把塑料凳子摞好搬回体育馆，晒出了一身的汗。 　　他才支教回来不久，皮肤被晒的不像之前那么白皙了，体能也比之前更加好，至少不像几个同学那样跑了几趟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不行了不行了，叶神，我们休息一下。” 　　冰水被递到叶肃语的手里，叶肃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视线在偌大的校园中穿梭，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唉，老何，今年美院又有漂亮学妹，我昨天就在抖音上面刷到了，要不然我们看看去？”“但是美院不是在后山那片军训吗，离咱们的片区有点远吧？”“没事儿，这才军训第一天，事又不多，我们溜去看半个小时就回来！”坐在树荫下的长椅上瘫着，男生们只有在讨论到漂亮学妹的时候才稍微提起了一点劲儿。 　　叶肃语没能在视线所及范围找到要找的人，也正愁找不到理由开溜，便非常善解人意地对同学们说道：“你们去看吧，我在这儿守着，等下要是巡逻的老师来了我叫你们。” 　　在一片感谢声中，叶肃语目送着几个碍事的男生走远。 　　提着冰水，叶肃语转身离开了自己的片区，往计算机学院军训的地方走去。 　　树影摇曳，踩着落了一地的光斑，叶肃语遥遥就看见计算机学院军训的校道旁站了四五个穿着志愿者文化衫的女生，正围成一团拿着手机说着什么。 　　他走近了一点，女生们兴奋的声音便落入了耳朵里。 　　“真的帅……”“计院好久没有这种优质帅哥了吧？”“诶，我感觉比历史系的叶肃语还要帅一点……”“不是一种风格的啦，叶肃语也很帅好不好，就是要毕业了！”嚯。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肃语抬起眼，嘴角向上翘了翘。 　　某人还真的是不可小觑啊，这才军训第一天，就要把他给踩下去了。 　　计院一班的方阵正在练习走正步，穿着统一的军训制服的学生们一片青春盎然，就是颜值实在是有点参差不齐。 　　热风从脸颊旁刮过，叶肃语抬手遮了遮阳光，看着在人群里格外瞩目的周憬从自己面前走过。 　　分明都是同样的服装，这身军训服穿在肩宽腿长身条极好的男生身上就显得格外的服帖合适，英俊凌厉的五官和笔挺的背脊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诶，我这个视频都有一千多赞了，快多拍几条，说不定等下就火了呢？”“呜呜呜太帅了吧，这腰，这腿，这眼神——”叶肃语把鸭舌帽摘了下来，迈开步子朝黏在校道上不动的几个女生走了过去。 　　“同学，没有经过允许偷拍别人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呀。” 　　阳光被遮挡了一片，举着手机录视频的女生抬起头，看见了叶肃语笑得弯弯的桃花眼。 　　一声粗口在心中响起，几个大二的女生你撞我我撞你，结结巴巴地和叶肃语打招呼。 　　——叶肃语也算是学校的名人，之前参加活动被拍的视频在抖音上也火过一段时间。 　　“学，学长好。” 　　录视频的女生把手机迅速地收了起来，和叶肃语打招呼。 　　“我们也不是有意的，就是这个学弟实在是太帅了，帅哥是人类共享资源嘛……”叶肃语顺着女生们的视线看去，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理解地说道：“是挺帅的，我看了也觉得想录视频。” 　　“学长你也很帅！”不知道是哪个女生吼了一句，叶肃语眨了眨眼，还没反应过来，几个女生便推搡着跑走了。 　　校道旁的动静虽然小，但是依旧引起了周憬的注意。 　　被烈日暴晒着的周憬视线不留痕迹地扫过和女生们站在一起的叶肃语，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正步走！一二一、一二一……”说是来看他，结果还是这么不安分。 　　周憬根本没注意到这群女生其实是来围观他的，满脑子都只有叶肃语和女生们说话的样子了。 　　还没有到休息时间，叶肃语站在树荫下，打开抖音刷了刷视频，很快就在同城的热门视频里看见了被偷拍的周憬。 　　一段正步走的视频，几张不算高清的偷拍照，没有任何美颜和摆拍的冷俊帅哥迅速收获了一大堆红心。 　　打开评论，满满的虎狼之词出现在叶肃语的视线里。 　　——我直接嗨老公[口水]——学弟喜欢黑丝白丝渔网吊带，甜妹辣妹茶妹，学姐都可以！……叶肃语挑了挑眉。 　　不知道站了多久，至少是评论区从几百条飙升到一千多条的时间，教官终于肯吹哨休息了。 　　周憬睨了一直站在校道旁的叶肃语一眼，转身向厕所的方向走去。 　　结伴上厕所的人群从身旁掠过，某人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抖音的BGM开得很大声。 　　还在看。 　　周憬感觉到身边的人时不时就朝他投来注视的目光，也察觉到好像有人掏出手机来拍照了，他不太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但是为了照顾某个慢吞吞的人，他一直没有迈开步子往前走。 　　直到走到男厕所门口，某人才收起了手机，贴到了他的身后。 　　上完厕所，周憬俯身洗手，叶肃语站在他的身边，洗完手以后故意甩了甩。 　　水珠溅在周憬的脸上，周憬蹙起眉，看向一脸笑意的叶肃语，刚想训人，就被叶肃语用手机挡住了视线。 　　那条热度还在不断增加的抖音视频在周憬的眼前循环播放，叶肃语还特意点进了评论区，让周憬好好欣赏了一番里面的激烈战况。 　　“……”周憬抿了抿嘴，难得的把训人的话憋了回去。 　　“周憬。” 　　叶肃语贴在他的身边，语气委屈又埋怨，“你怎么这么能招蜂惹蝶啊。” 　　周憬看了叶肃语一眼，正想说你也不赖，就被叶肃语抓住了一只手。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根绑头发的皮筋，叶肃语抓着周憬的手，垂着眸认真地把皮筋套到了周憬的手腕上。 　　“周憬，等下要是有妹妹和你要微信，记得把手腕抬起来。” 　　……幼稚。 　　周憬看了眼自己套着一根黑色橡皮筋的手腕，无奈地转头往外走。 　　叶肃语和周憬肩并肩走出了男生厕所，休息时间还没过，到处都是打水聊天的大一新生。 　　两人没走几步路就被几个女生堵住。 　　叶肃语看到几个明显紧张的女生，在心里轻哼了一声——果不其然吧，这就有人来要微信了。 　　“那个——我能不能——”女生话音还未落，叶肃语就揪着周憬刚刚套了皮筋的那只手抬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同学，这位兄弟已经有女朋友了。” 　　要微信的大一学妹听到叶肃语漫不经心的懒散话语，脸烧的通红。 　　她并没有因为叶肃语帮忙拒绝就撤退，而是声如蚊呐地继续开口说道：“那个，学长……我是来要你的微信的，你没有女朋友吧？”哈？叶肃语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情况，他尴尬地后退了一步，耳畔传来了周憬带着冷意的嗤笑。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周憬捏着举了起来。 　　偷偷看了校道上的帅气学长一个多小时的女生看见，穿着军训服的同届男生脸色阴沉地把那根黑色橡皮筋从自己的手腕上套到了学长的手腕上。 　　然后看着她，语气同样懒散又冷淡地说道：“不好意思啊同学，这位兄弟，也已经有女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周憬：火速下单一箱皮筋谈恋爱真好，55，珍惜校园恋爱时光吧！ 第五十四章 叶肃语 　　军训第三天的下午，难得的终于下了一场阵雨。 　　下午的训练提前结束，兴奋的大一新生们如同出笼的鸟儿一样，扑闪着翅膀顶着雨满学校地乱逛。 　　周憬和同宿舍的男生一起走在去食堂吃饭的路上，舍友们正在激烈地讨论着王者荣耀这赛季的阵容和出装，雨水穿过树叶落在头顶上，周憬觉得有些难受，很想先回去洗个澡。 　　手机在裤兜里震了一下，周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消息，叶肃语给他发来了信息。 　　肃：回头。 　　……周憬回过头，看见叶肃语提着外卖站在树下看着他，发丝被雨水打湿，湿漉漉地黏在额头上，笑得却很开心。 　　“我先回宿舍洗澡。” 　　周憬和身边的几个舍友打了声招呼，转身朝叶肃语走了过去。 　　雨势虽然变小了，但是依旧还淅淅沥沥地下着，周憬看了眼T恤贴着身体透出了些肉色的叶肃语，皱眉道：“不是让你别来了吗？”叶肃语把手中的外卖袋子举起来晃了晃，视线扫过周憬的手腕，在看到那根皮筋还绑在上面的时候满意地眯眼说道：“这不是来给学弟送温暖了吗？”“这个点你和他们去挤饭堂，又热又难受，去我那里吃吧。” 　　周憬感受到叶肃语从自己手腕上瞥过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把手插进了兜里，但是眼神不由自主地也从叶肃语的手腕上扫过。 　　很好，这一次叶肃语来记得给自己也套了根皮筋。 　　他掩饰般地把目光移向外卖袋子，开口说道：“我出不了学校。” 　　面色冷淡的周憬做着不自然的小动作，叶肃语怎么看怎么可爱，他勾着外卖袋子笑出了声，说道：“谁说要出学校了，去我宿舍吃，我舍友们都还没有返校。” 　　虽然没有在学校住，但是为了方便，叶肃语也一直交钱留着宿舍的床位。 　　“哦。” 　　周憬撇开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跳加速。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往宿舍区走去。 　　走到半途，雨势突然变大了许多，豆大般的雨点哗啦啦地往下砸，周憬听到叶肃语在身后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外卖等下要冷了，无奈地回头对叶肃语说道：“你出门的时候不知道要带把伞吗？”“我出门的时候想着雨很快就会停了嘛。” 　　叶肃语从来没有带伞的习惯，“周憬，你在这里等下我，前面有个小超市，我去买把伞。” 　　说着，叶肃语把周憬扯到路边教学楼的屋檐下，然后就要把外卖放到周憬手里。 　　没有接过外卖，周憬按住叶肃语的肩膀，问道：“超市在哪里？”“从这里直走在第一个路口左转两百米就是了，叫佳佳超市。” 　　叶肃语视线扫过周憬的脸庞，上面有水珠滑落。 　　周憬“嗯”了一声，压了压自己军训帽的帽檐，转身走向了雨里。 　　连成串的雨珠落在台阶下的水洼里，溅起一朵又一朵小水花，叶肃语看着周憬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挺拔背影，嘴角的笑意怎样都无法压下。 　　如果以前让他冒着雨专门去餐厅打包吃的带给一个人，他一定会想也不想地拒绝，但是现在他站在这窄窄的屋檐下，看着周憬的背影，却觉得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想要看见他，想要和他讲话，就算是冒着雨一前一后地走着路，也不觉得无聊。 　　周憬没有让他等太久。 　　过了不到十分钟，撑着一把透明雨伞的男生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因为这边的路通向的是大三大四的宿舍区，所以路上并没有什么人，绵绵雨丝下穿着军训制服的周憬走在路上，男生寸头高个，气质冷戾，走路时痞气又散漫，每一步都叫叶肃语心头微颤。 　　走到教学楼的屋檐下，周憬把伞抬了起来，示意叶肃语走进来。 　　叶肃语不可能告诉周憬自己被刚刚他走那几步的美色给诱惑到了，只是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地调侃周憬道：“宝贝，怎么只买了一把伞？这么想和我挤一把伞啊？”“……”周憬撩了撩眼皮，看着叶肃语声音毫无波澜地回答道，“因为超市只有一把伞卖了。” 　　尴几把尬。 　　叶肃语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傻逼，正想走进伞里，却看见周憬递了一个东西到他面前。 　　一只甜筒。 　　叶肃语眨了眨眼，发现是草莓味的可爱多。 　　“你给我买的？”叶肃语看着举着草莓可爱多的周憬，有点不敢置信地问道。 　　周憬看见叶肃语的反应，脸色更冷了，举着甜筒的手僵在空中，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一句：“只有草莓味的了，爱吃不吃。” 　　叶肃语笑得差点眼睛都要没了，他赶紧在周憬彻底炸毛前把甜筒拿到了手上，下一秒，拎着外卖的手上重量一轻，余光瞄去，是周憬把外卖接到了自己的手上。 　　周憬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拿着外卖，耳边是叶肃语时不时响起的嗤笑声，他感觉自己的耳廓微微发烫。 　　操。 　　那个傻逼佳佳超市，伞只有一把了，甜筒倒是有很多口味。 　　什么香草、巧克力、香芋、提拉米苏……他鬼知道选哪个。 　　周憬不过是想起叶肃语的ID叫草莓脆脆鲨，所以从里面选了个草莓味的。 　　拿着甜筒，叶肃语一直没有撕开包装纸吃。 　　周憬一边走，心神一边不自主地在这支甜筒上打转。 　　还没吃。 　　果然还是巧克力最保险，不能进行这种简单粗暴的推论。 　　周憬想着想着，觉得自己有八成肯定叶肃语不喜欢吃草莓味的东西了。 　　不喜欢吃草莓味的取什么草莓脆脆鲨啊？叶公好龙吗？……不对。 　　周憬蹙了蹙眉，脚步一顿，在心里又骂了一声。 　　操，就是顺手带了个甜筒而已，他在这里分析他妈的啊？真像个弱智。 　　周憬啧了一声，眼神如刀刮过叶肃语笑意盈盈的脸庞，把伞往他那边送了送。 　　“啊？”叶肃语举着甜筒有些不解。 　　“你拿。” 　　周憬目光着重在叶肃语举着的甜筒上停留了两秒，才转开了视线。 　　噗……叶肃语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他从周憬手中接过伞，强忍住了笑意。 　　因为要让他有手吃甜筒，所以才把伞和外卖都接了过去。 　　现在看他没有吃，直接就把伞递过来了。 　　周憬别扭起来怎么这么可爱啊？叶肃语撑着伞和周憬走完了到宿舍的最后一段路。 　　收起伞，滴卡走进宿舍楼里，因为还没有正式返校，大四的宿舍楼空荡荡的。 　　叶肃语的宿舍是上床下桌四人寝，他偶尔会来宿舍午睡，所以也放了一床被褥。 　　打开门，叶肃语和周憬走进宿舍里，叶肃语提前来搞过卫生，宿舍里很干净，至少比周憬现在住的环境好多了。 　　“这是我的桌子。” 　　叶肃语指了指自己的床位，周憬走上前把外卖放到了桌子上。 　　刺啦。 　　撕开甜筒包装的声音在周憬耳畔响起。 　　回到宿舍才开始吃？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他这个面子。 　　周憬在心里冷哼一声，转过头，一下就被叶肃语勾住了脖颈。 　　男生含着草莓碎和冰淇淋的唇贴上了他的，柔软的舌头上是冰凉又甜腻的滋味，叶肃语咬了咬他的唇瓣，呼吸喷在他的下巴上。 　　下一秒，周憬看见叶肃语举着甜筒退后了一步，表情无奈又好笑地对他说：“宝贝，你是不是傻，第一口甜筒我想和你一起吃呀。” 　　周憬不爱吃草莓。 　　草莓碎在舌尖打转，他没有立刻把这口冰激凌吞下去。 　　看着叶肃语，他恍神地想。 　　做得这么甜，果然草莓味就是不好吃。 第五十五章 周憬 　　“什么时候带你男朋友出来和我们吃饭？”叶英英第不知道多少遍开口质问叶肃语。 　　整个人沉浸在恋爱的快乐里的叶肃语正在低头刷手机，理都没有理叶英英的问话——事实上，他们每周的例行聚会他已经缺席了两次了。 　　李荔山咬下一口串，看着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谈恋爱的叶肃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冷哼了一声。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你看叶肃语有在理你吗？他顾着和他的周憬哥哥聊微信。” 　　叶英英瞥了自己哥哥一眼，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听说大一有个大美女正在追周憬，长得可漂亮了——” 　　刚刚还在专心致志刷手机的叶肃语听到叶英英的话，就像装了雷达一般敏锐地抬起了头，看向叶英英，警觉地说道：“什么美女，有照片吗？” 　　…… 　　叶英英听到叶肃语的问话，无语了两秒，然后翻了一个比李荔山还要巨大的白眼。 　　——果然无论是什么人谈了恋爱都是一样的傻逼。 　　把手机递过去，叶肃语高抬贵眼看了看，发现是在八中遇到过的那个女生，一下子把心放到了肚子里，得意地说道：“这个妹妹，手下败将罢了。” 　　叶英英受不了叶肃语这幅德行，赶紧把手机缩了回来，嫌弃地看了哥哥一眼，有种粉转黑的冲动。 　　“你不是认真要和人家谈恋爱吗，干嘛还要藏着掖着，带出来和我们认识一下有什么不好。” 　　“而且上一次我和他在酒吧也是见过了。” 　　翘起二郎腿，叶肃语漫不经心地说道：“我怕你们把周憬给带歪。” 　　叶英英：…… 　　拜托，他们这一群人里面最歪的那个不就是大哥你自己吗！ 　　“哥，你真的打算从良了啊？以后三千弱水只取这一瓢？”叶英英不可置信地问道。 　　还没等叶肃语说话，李荔山就抢先说道：“你觉得可能吗，他这是现在上头了，等过段时间再看看他是什么德行。” 　　男生薄薄的凤眼剜了叶肃语一眼，点评道：“狗改不了吃屎，你要记住老祖宗说的话。” 　　叶肃语听着发小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语言攻击，只觉得不痛不痒，他懒洋洋地说道：“你们十一有活动不要算我，我没空。” 　　“因为，我要和我的宝贝出、去、玩~” 　　李荔山&叶英英：…… 　　李荔山拿起了座位上的书包，站起身，一脸吃了屎的表情，说道：“等你分手了我们再当朋友。” 　　叶英英也站起身，步伐沉重地离开了烧烤摊，留下一句“有缘再见”。 　　叶肃语只当这俩人是在酸自己，他刷着手机，把心仪的酒店添加到收藏夹，然后看了一眼时间，估摸着周憬快要下晚课了，起身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接男朋友下课去了，嘻嘻。 　　上了高中，周旸提出住校的想法，说是为了更方便学习，但是周憬哪能猜不透这小子的花花肠子，小熊都摆在桌子上了，估计住宿就是为了待在学校谈恋爱。 　　如果是在以前，周憬肯定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但是由于现在他自己也谈恋爱了……还是和某位老师，他也就顺坡下驴地答应了。 　　下了晚课，随着人流走出去，周憬的手机一震。 　　叶肃语给他发来了消息，他看了一眼，从人群中穿了过去，走到一个稍微隐蔽的角落，叶肃语在那里等着他。 　　“你还没吃饭吧？我刚刚吃烧烤给你打包了一点，回我那里吃吧？”叶肃语拎着打包盒说道。 　　周憬晚上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摇了摇头，道：“不了，我等下还有事，陪你走一会儿我就回宿舍了。” 　　叶肃语被周憬拒绝了，也没感觉生气，看了一眼神情疏淡的男朋友，只觉得这男人坚定不为他所动的样子该死的迷人。 　　“行吧。” 　　虽然心里没有生气，但是叶肃语还是装出了一副非常遗憾的样子，在周憬眼前可怜巴巴地眨着眼。 　　“……” 　　看着叶肃语这幅委屈的模样，周憬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 　　说道：“你不是说国庆想出去玩吗？我赶紧把事情忙完，这样国庆才有空出去。” 　　周憬居然还会和他解释！叶肃语因为周憬这一点点的改变在心里翘起了尾巴，美得不行。 　　他用勉为其难地语气“哦”了一声，拿出手机，把自己挑选好的酒店和民宿递到周憬的眼前给他看。 　　“你看看你喜欢哪个？我提前把酒店还有票都定了。” 　　一目十行地扫过叶肃语的手机屏幕，周憬眯了眯眼，说道：“我回去看看，先不着急。” 　　十二点，夜色朦胧地笼罩着临山大学的校园。 　　敲完最后一行代码，周憬靠在椅子上，舒展了一下背脊。 　　宿舍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学习，有人正在背单词，纸页被翻过，发出簌簌的声音。 　　看着电脑屏幕，周憬想起了在叶肃语手机上看到的酒店，拿起手机开始查询叶肃语想去的地方。 　　叶肃语想去秦皇岛看海，周憬翻了翻攻略，点开了预定酒店的软件。 　　叶肃语给他看的那些酒店民宿大多价格都在三四百块钱一个晚上，对于普通学生来说算是比较好的选择，但是周憬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叶肃语平时根本不可能选择这样价位的地方入住。 　　多半也是为了照顾他的经济情况。 　　周憬认真地看完了秦皇岛海岸线附近的酒店，最后选了一家酒店订了两晚的房间。 　　他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旅游过了，从有记忆开始，他们家里就几乎不曾一起出行。 　　一开始，是没有那个条件，后来，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想到叶肃语兴致勃勃规划行程，精心挑选出自己觉得适合他的经济情况的酒店的模样，周憬的心口微微地泛酸。 　　他把订好的酒店截图发给叶肃语，然后重新按灭手机，登录上其他的微信号，开始赚钱。 　　等待游戏开始的间隙，周憬恍惚中想起了母亲小时候对他说的话——阿憬，有一天你一定会遇到那个对你好，让你幸福的人的。 　　他垂下眼，手指摩挲了一下手机屏幕，嘴角轻轻的勾了勾。 　　要出去旅游了，真好啊。 　　…… 　　国庆假期正式开始的前一天，叶肃语和周憬坐上了前往秦皇岛的火车。 　　和周憬坐在过道处的小凳子上，叶肃语支着下巴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拍立得放在小桌板上，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周憬捧着一桶方便面从接热水的车厢走过来，步伐不疾不徐。 　　叶肃语看见周憬，刚刚还百无聊赖的他立刻把拍立得拿起来对着周憬咔嚓就是一张。 　　“……这有什么好拍的？”周憬捧着老坛酸菜牛肉面无奈地对叶肃语说道。 　　相纸从拍立得里吐出，叶肃语一边甩着相纸一边笑嘻嘻地说道：“我要给未来的霸道总裁留下珍贵的影像资料，这张在火车里捧着泡面就很不错。” 　　把泡面放到叶肃语的面前，周憬坐到他的对面，对叶肃语说：“其实买机票就可以了，不用非要坐火车。” 　　叶肃语听到周憬的话，立刻皱眉不赞同地说道：“我们现在是什么经济状况，我可是没有生活费了，全靠你赚钱，你还订了那么贵的酒店，要省着点花知道吗？” 　　周憬：…… 　　男生叹了口气，点头道：“知道了。” 　　虽然穿着一身潮牌脚上一双鞋都上万的叶肃语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看起来真的很没有说服力。 　　叶肃语看着周憬的身影在拍立得相纸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在心里啧啧道，不愧是他的大帅哥，就连捧着泡面都这么好看。 　　其实他坚持要坐火车去旅游，是出于他的私心。 　　在坐火车去支教的时候，他就想着，一定要和周憬一起坐一次火车。 　　哐当、哐当…… 　　在不停歇的火车行驶的声音中，夜色逐渐降临。 　　窗外掠过的景物变得暧昧而模糊，车厢里灯光并不算明亮，叶肃语和周憬订的一个是中铺一个是下铺，两个人坐在一张床上看手机。 　　火车穿过隧道，信号变弱，周憬和叶肃语一起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窗户倒映出他们的面庞。 　　叶肃语的头靠在周憬的肩膀上，听着对床大叔睡死过去后的呼噜声，轻轻地蹭了蹭。 　　时间被拉得很长，寂静又幽深。 　　把手机放下，叶肃语一只手握住另一只手，露出一个手指头，对周憬说道：“你猜猜这是哪个手指？” 　　“……你是才上幼儿园吗？”周憬无语了。 　　“快猜嘛。” 　　“中指。” 　　“不对，是无名指，哈哈哈！” 　　…… 　　“这一次呢？” 　　“大拇指。” 　　“啧，又错了宝，是中指！” 　　…… 　　火车穿过夜里的薄雾，载着周憬和叶肃语，就像行驶在一条没有尽头也没有烦恼的道路上。 　　十点钟，卧铺车厢准时熄灯。 　　灯熄灭的那一刻，车厢里只有应急灯发着黯淡的光芒，叶肃语的猜手指游戏被迫暂停，他往周憬那边凑了凑，压着周憬的身子攀了上去。 　　周憬顺势躺倒在床上，叶肃语的头枕在周憬的胸膛上，听到男声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 　　叶肃语仰起头，轻轻亲了一下周憬的下巴。 　　周憬的手捏住他的后颈，呼吸声有些沉重。 　　窄小的硬板床上，两个人都无法舒适地伸展四肢，但是他们却依旧维持着这样别扭难受的姿势，也要拥抱在一起。 　　有人正在小声的说话，也有人下床去厕所，脚步从他们的床边走过。 　　叶肃语把手抬起来，对面窗户的窗帘没有拉上，可以看见隐约的一弯月亮。 　　他的手指握成圆形，把月亮圈进手里。 　　“周憬，我在去支教的时候，最喜欢这样圈月亮。” 　　“有时候，月亮只能填满四分之一，有时候，我都没办法把月亮握进来。” 　　“大自然可真浪漫，你说是不是？” 　　侧过头，叶肃语看见周憬看着他的目光，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的光，很平静，也很亮。 　　周憬抬起手，把他的手裹进掌心里，就好像叶肃语圈住了月亮，而他圈住了他。 　　该死，好喜欢他们谈恋爱这段，写得我嫉妒到生气。 　　明天补更宝们，应该是非常粗长的一章。 　　对了，如果有喜欢的人的话，一定要坐火车出去玩一次哦。 第五十六章 叶肃语 （二更合一 　　微咸的海风吹拂过面庞，叶肃语和周憬拖着行李箱走到了酒店办理入住。 　　周憬定的酒店位于海岸旁边的阿那亚社区，也是来秦皇岛的青年人最常打卡的地方。 　　社区内有许多酒店入驻，周憬订的房间是海景房，站在阳台就能看到大海。 　　“今天晚上有个音乐节。” 　　周憬看了眼手机，对正在阳台上吹风的叶肃语说道。 　　叶肃语转过身，靠着阳台的玻璃看着周憬，伸出手对他勾了勾。 　　周憬好笑地看着他，抬脚走了过去，叶肃语勾过他的脖子，像小狗一样在周憬的颈边嗅了嗅。 　　“酸了。” 　　他点评道。 　　周憬抬起手掐住了叶肃语的下巴，指腹从叶肃语的唇瓣上擦过，眯眼道：“我的小狗现在这么嚣张了？” 　　叶肃语咬了一口周憬的手指，一脸无辜地说道：“那怎么办，老公要操/死我吗？” 　　周憬：“……” 　　他嗤笑了一声，拽着叶肃语就往浴室走去。 　　磨砂玻璃内，人影晃动，低喘声破碎在水流声中。 　　叶肃语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感觉腿都在打摆，他的膝盖上有两个圆形的红色印记，看起来惹眼极了。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这样我等下去音乐节还蹦个啥啊，我直接搬把椅子坐那里好了。” 　　叶肃语揉了揉自己的腰，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掏空了。 　　刚刚外面的天色还是明亮的湛蓝色，现在已经是一片昏黄。 　　周憬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喉结滚动的线条充满了性感的力量感。 　　喝完水，周憬看着叶肃语，眉眼间含着一丝欲望纾解后的餍足。 　　他对叶肃语说道：“你还想怎么蹦，看上了谁就给谁来一炮爱情的礼花吗？” 　　叶肃语装作没听见周憬的阴阳怪气，打开自己的行李箱装模作样地翻翻找找，最后搜出了两件套头卫衣。 　　一件黑底白字，一件白底黑字，都是某潮牌的基础款，他把两件衣服递到了周憬面前，对周憬说道：“宝贝，你看，我带了情侣衫，等下我们穿这个去吧？” 　　周憬把水杯放下，拿过了白色的那件。 　　叶肃语不满道：“白色那件是我穿的，你穿黑的那件。” 　　周憬直接解开了自己浴袍，露出了精壮的身体，把白色的套头卫衣穿了上去。 　　扯了扯领口，周憬拒绝道：“你穿黑的。” 　　“为什么啊？” 　　“你穿黑的晚上不容易被人看见。” 　　“……” 　　“你怎么不干脆让我裹个头巾出门啊？” 　　周憬从叶肃语的手中拿过黑色的卫衣，直接把叶肃语整个脑袋盖了个严严实实，叶肃语在里面扑腾了一下，好不容易挣扎着露出了一双眼睛。 　　周憬就像给小孩穿衣服一样耐心地把卫衣给叶肃语穿好，然后用宽大的手掌摸了摸他的头，在叶肃语的脑袋上弹了一下。 　　“如果可以，我想把你拴在床脚，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面前的叶肃语露出一副惊讶的表情，语调夸张地说道：“不是吧不是吧，我们z神还喜欢囚禁play啊？” 　　周憬看着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曾经在梦里出现的画面，他眯了眯眼，并没有接叶肃语调侃的话茬。 　　是真的。 　　如果可以，想把他拴在墙角，让他哪里都去不了。 　　没有继续说这个话题，周憬和叶肃语换好了衣服，出门去看音乐节。 　　温柔的夜风吹拂过脸颊，国庆来旅游的人很多，平时比较安静冷清的阿那亚社区里面也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到处都是打扮时尚的俊男美女，叶肃语跟在周憬的身边，头扭得非常勤快。 　　“这个扎高马尾的妹妹挺好看的，那个长卷发的也不错——诶，那边那个穿巴黎世家的——” 　　周憬听叶肃语叨叨了一路，忍无可忍地捂住了叶肃语的嘴巴。 　　“你是想现在就回去跪着吗？”周憬语气危险地说道。 　　叶肃语在周憬的手掌下挣扎了一下，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轻轻的笑声。 　　侧过脸，高马尾女生和长卷发女生正搂在一起围观他和周憬，长卷发女生见他看过来，眨了眨那双好看的杏眼，凑到高马尾女生的脸上亲了一口，嚣张的意味溢于言表。 　　？ 　　叶肃语刚刚还在夸赞这两位女生的美貌，一被挑衅立刻就不干了，扒开周憬的手也凑到男生的脸颊旁亲了一口。 　　周憬不知道叶肃语和旁边女生的小动作，突然被叶肃语凑上来在大庭广众之下亲了一口，刚刚还暴躁的情绪瞬间被安抚了下去。 　　音乐节的场地就在沙滩的边上，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但是场上已经来了不少人，舞台的镁光灯打开，把沙滩照得迷离又梦幻。 　　黄昏的海边景色美得让人心醉。 　　层层晕染开的粉紫色浸染着天幕，烧的灿烂的云朵点缀在天际，辽远的地平线消失在海的尽头。 　　海浪一波又一波有节奏地拍打着沙滩，浪花浮起又退下，所有的一切都那样悠闲。 　　叶肃语和周憬没有挤进人群里去占音乐节前排的位置，而是去旁边的水吧买了两杯冷饮，坐在沙滩边的躺椅上一起看日落。 　　旅途路上的疲惫在这一刻被清扫一空，看着海边玩闹拍照的人群，叶肃语把头靠在周憬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饮料，享受着这闲暇安宁的时光。 　　“周憬，你记不记得上一次我在海边给你打电话。” 　　叶肃语看着拍打着沙滩的浪花，想起了那个令他羞耻的夜晚。 　　“嗯。” 　　叶肃语的发丝被海风吹动，时不时地在周憬的脸上挠痒，周憬却没有把靠着他的叶肃语给推开。 　　“其实那天晚上我打定主意要彻底和你断掉。” 　　叶肃语啜着饮料说道，“后面再找你的那个消息，不是我发的，是我朋友拿我手机发的。” 　　“……”周憬默不作声地听着叶肃语讲话。 　　“现在想想，如果我朋友那个时候没有拿我手机给你发消息，我们可能就再也不会联系了。” 　　“但是，我在很久以后肯定会后悔，当时没有继续和你联系下去。” 　　“你呢？”叶肃语仰起头，去看周憬。 　　周憬不喜欢说假话，他沉默了两秒，开口说道：“不会。” 　　如果一切只是停留在相隔网络的时候，他不会对失去一个网友而产生任何的感觉。 　　叶肃语听着周憬冷静而不带任何掩饰的话语，轻轻地勾了勾嘴角。 　　“我就知道。” 　　他说。 　　“所以，幸好我来找你了。” 　　天色逐渐黯淡，粉紫色逐渐变成一片深蓝，星子零星地点缀在天际，弯弯的月亮在海面上荡漾出长长的身影。 　　音乐节开始了，乐队正在舞台上调试，轻扫几声和弦。 　　叶肃语和周憬离开沙滩椅走到人群后面，逐渐被比他们来得还迟的人群给包围。 　　陌生的乐队站在舞台上，给大家鞠躬，然后开始表演。 　　随着节奏，叶肃语轻轻扭动着身子，周憬已经很久没有来过这种场合了，插着兜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叶肃语玩。 　　这个行程本来就是迎合叶肃语的喜好安排的。 　　人群的包裹中，不同味道的香水混杂，还好叶肃语和周憬的身高都足够，还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叶肃语回过头时，看见周憬正插着兜淡淡地看着他，便拉上周憬的手一起随着电音摇摆，周憬做其他运动都十分在行，偏偏在跳舞一项上略缺天赋，扭起来看上去像个挥舞手脚的僵尸，引得叶肃语一阵嘲笑。 　　这样笑起来的叶肃语，眼角眉梢都是轻松和惬意，笑容单纯干净，似乎只是单纯的因为开心而笑。 　　周憬看着，觉得很好看。 　　舞台上的光变换着，扫过的射灯倏忽把叶肃语的脸照亮，细碎的光从叶肃语的眼睛里跑了出来，在他睫毛上跳舞。 　　叶肃语被周憬看得心跳砰砰砰地加速。 　　周憬根本不知道他用这样一张冷俊帅气的脸庞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有多么大的杀伤力。 　　伸手捂住了周憬的眼睛，叶肃语把他往前推，人群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全部挤向了舞台，乐队的主场正在舞台的边缘跪着唱歌，这也是这次音乐节的最后一首。 　　“我们在日落时接吻，在日出时相爱。” 　　“不需要过多对白，心跳已经很合拍。” 　　“我们在日出时分别，在日落时相忘。” 　　“等待下一个日出，再找人相爱。” 　　…… 　　太阳已经彻底隐入了地平线下，海和天空都是浓墨一般的深蓝。 　　“某年某月我又回到了这片海 　　某年某月你又回到了这片海 　　我们还在日落时接吻 　　在日出时相爱。” 　　不出名的乐队主唱唱功平平无奇，唯独歌词非常应景。 　　不少人在歌声中回过头和身边的人接吻，被捂住眼睛的周憬抓住叶肃语的手，不知道为何就被这浪漫的氛围所感染。 　　他垂下头，和叶肃语接吻。 　　酒店里沐浴乳的柠檬香味交织在一起，身边全都是人，但是没有人有空在意他们。 　　忙碌的人群中，忙碌的世界里，在这样时间空白的一瞬，他们像两根生长的藤条，用力地交织在了一起。 　　凌晨五点，阳台上的风带着凉意。 　　穿着一件宽松的针织毛衣，脖子上套着红色的项圈，叶肃语趴在阳台的玻璃围栏上，链子被周憬拽得很紧，他仰起头，看着面前没有遮掩的宽阔海面，承受着身后的男生一波又一波的侵袭。 　　“够、够了……”叶肃语的声音细的像猫叫，破碎不成调子。 　　“周憬……” 　　周憬凑到叶肃语的耳边，咬住他的耳垂，折磨得叶肃语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扭头求饶。 　　“周憬，我们还要去看日出呢……”叶肃语一边说着，一边又因为周憬的动作叫了一声。 　　“就在这看。” 　　周憬的手从叶肃语宽松的毛衣下摆里伸了进去。 　　在摇晃和酥麻中，叶肃语看见原本黑沉沉的天际逐渐泛起了鱼肚白，地平线尽头的云层下，染上了金色的光芒。 　　“老公……” 　　“嗯？” 　　“主人……求你。” 　　“求你了，我们去看日出好不好。” 　　简单的清洗后，周憬半搀半抱着叶肃语来到了海边。 　　虽然沙滩很长，但是依旧无论哪里都站了不少人，最佳观测点更是挤都挤不进去。 　　没有去人群里凑热闹，叶肃语和周憬找了个空缺坐着，安静地等待着日出时分。 　　在日出前那一刻的等待是漫长的，橘橙色的光把海面染成了同样的色彩，天空的蓝色还有些暗，在这世界将醒未醒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宁静，等待日出的人群里也没有人大声地说话，叶肃语缩着脖子，他的卫衣帽子戴在头上，两根系带拉得很紧，只露出了一张脸庞。 　　没有人知道，他的脖子上还套着没有摘的项圈。 　　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时不时有早起的海鸥挥舞着翅膀飞过，爪子勾过一道涟漪，波浪平静地向前推着，就像卷起的油画颜料。 　　周憬的手抚摸着叶肃语的后颈，在项圈凸起的弧度上不断地摩挲。 　　他心口某块空缺的地方此时被填的很满，熨帖而滚烫。 　　“叶肃语。” 　　周憬突然开口叫正在专注地拍天空的男生的名字。 　　“嗯？”叶肃语放下拍立得，转过头看向周憬。 　　“……”看着叶肃语，周憬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眸光深沉地看着叶肃语，把此刻这个人的样子刻进了心底。 　　太阳在此刻从云层后面露出了脸颊，光芒万丈。 　　穿透云层的金色光芒耀眼灼目，灿烂又无私地洒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上，洒在了叶肃语的头上，也洒在了他的身上。 　　“日出了周憬日出了！”没有等到周憬的回音，叶肃语转过头兴奋地看向天空，眼睛被日光刺出了一点泪水。 　　周憬仰起头，也看向了天空，平时他熬了那么多个通宵，却一直没有空去看一看日出，现在和叶肃语坐在一起，看着太阳从云层后璀璨地露出身影的画面，也恍惚了一瞬。 　　叶肃语举起拍立得，拉着周憬转身背对着日出的一刻，摁下了快门。 　　无边灿烂的日出光芒下，他和周憬的剪影被留在相纸上，凝固在了时间里。 　　相纸被叶肃语放到了周憬的手心里，耳畔叶肃语对他说：“周憬，这次你要保存好了，不能再丢掉了哦。” 　　周憬看着这张拍立得，脑海里响起了昨晚那个不知名乐队平平无奇的歌声。 　　——我们在日落时接吻，在日出时相爱。 　　如果，给他戴上项圈，他就能永远不离开。 　　如果，和他看了日落和日出，就能永远相爱。 　　…… 　　周憬侧过脸，叶肃语还在不停地拍着他向往已久的美景。 　　可惜，他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这一刻，被光照亮的他，快乐而幸福，却像是在梦里。 　　感性派叶肃语：呜呜呜好美好美好浪漫好浪漫 　　理性派周憬：明天还要赚钱，老婆跑了怎么办 第五十七章 周憬 　　从辅导机构上完课出来，周憬看了一眼手机，叶肃语给他发了很多消息。 　　肃：这个酱油放一勺用的是哪个勺子啊？这个吗[图片] 　　肃：哦哦我知道了 　　肃：宝，排骨我好像烧焦了 　　肃：[图片] 　　肃：凑活着吃吧 　　…… 　　噗。 　　周憬看着那盘烧焦了的糖醋排骨，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叶肃语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身影出现在脑海里。 　　忙碌了一天的疲惫在看到叶肃语发来的消息时减轻了许多，周憬扫了一辆共享单车，带着笑往叶肃语租的房子骑去。 　　时间过得很快，启城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进入了初冬。 　　初冬的风虽然不算烈，但依旧有绵长的寒意，今天启城还起了雾，骑了一路车，周憬感觉自己的外套都沾上了带着凉意的水汽。 　　用钥匙打开叶肃语出租屋的房门，听到声响的叶肃语迎到了房门口，看见推门进来的周憬就想往上抱，周憬一只手抵住叶肃语的胸口把他往后推了推，单手脱掉了外套。 　　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的周憬看起来高挑削瘦，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累了，眉眼间带着一股倦意，看起来有种懒散的疏离。 　　叶肃语喜欢周憬身上这种读不透的故事感，就算已经和周憬很熟悉了，周憬每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依旧能让他感受到那种无法移开目光的吸引力。 　　他把头埋进周憬的胸膛，周憬的烟戒了很久了，身上不再有烟草味，叶肃语吸了吸鼻子，只闻到了自己身上的油烟味。 　　周憬弹了下他的脑袋，目光往厨房望去，提醒道：“你是不是还在炒菜？” 　　“！！！”叶肃语在闻到自己身上油烟味时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不好，周憬再一提醒，他立刻把刚刚被抛在脑后的一锅生菜想了起来。 　　弯腰脱鞋，周憬看着风风火火冲去厨房的叶肃语的背影，轻松的笑意已经完全取代了刚刚的疲惫。 　　几分钟后，桌子上被摆上了几道卖相凄惨的菜。 　　烧焦了的糖醋排骨，发黄的生菜，还有一道番茄和蛋糊在一起的番茄炒蛋。 　　叶肃语看着这一桌自己一时兴起下厨后的劳动成果，默默地拿出了手机，说道：“我现在点外卖吧，我们吃煲仔饭还是吃麻辣烫。” 　　周憬把筷子拿了起来，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放到嘴里，面色平静地吃了下去。 　　“还行吧，比周旸第一次做饭的时候好一点。” 　　叶肃语整一桌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米饭，他看着周憬一点都不挑剔地就着米饭开始吃菜，也扒拉了两口饭。 　　鼓起勇气，他伸出筷子夹了一块排骨送入嘴里，被那酸不酸甜不甜的味道弄得差点咳嗽。 　　周憬好像是饿了，吃得速度很快，在这些年生活的磨砺了，他已经习惯了用食物填饱肚子，而不是去享受食物本身。 　　看着周憬的样子，叶肃语心里泛起了酸涩的意味，他一口一口地吃着饭，渐渐也不觉得自己做的那些菜难以下咽了。 　　吃完饭以后，周憬非常自觉地把碗筷收拾好端去厨房洗碗。 　　在他们家里，向来都是谁做饭另一个人就洗碗，到了叶肃语这里周憬也一样执行，并没有因为工作太累就不做。 　　叶肃语跟着周憬的脚步进了厨房，他把脸贴在男生宽阔厚实的脊背上，手搂住周憬的腰，对周憬说道：“宝贝，我会好好练练做饭的，下次绝对不让你吃这么难吃的东西了。” 　　水流哗哗地响着，周憬手上洗碗的动作不停，听到叶肃语的豪言壮志，他戏谑地笑了一声。 　　“叫外卖就好了，有空我给你做，你来洗碗。” 　　“你忙得这么累，我不想你吃外卖嘛。” 　　“我吃什么无所谓，你自己吃得下去就好。” 　　“……” 　　叶肃语被周憬噎得说不出话。 　　下次回家他一定要去和家里的阿姨偷偷师，免得在做饭上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周憬洗完碗，两人一起在沙发旁学习。 　　茶几上摆着叶肃语上一次去海边时从沙滩上捡回来的海螺和贝壳，被叶肃语用好看的玻璃罐子装了起来。 　　马上就要毕业了，叶肃语不打算考研，正在复习考教师资格证，周憬则是在敲代码。 　　叶肃语和周憬都是自控能力很好的人，在学习时谁也没有和谁说完，一时之间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不间断的纸页摩挲声和敲打键盘的声音。 　　比起出去玩时的快乐，这样的忙碌和陪伴让周憬更有真实感，也更踏实。 　　偶尔抬起头时，他看见叶肃语正在看书，认真的样子看上去冷静而严肃，和在他面前时很不一样。 　　周憬知道，叶肃语其实本身也是一个好强又有能力的人，面对他时表现出来的示弱和逢迎很多时候只不过是一种手段而已。 　　以前他觉得这些手段恶心又无用，现在却明知道叶肃语是在演戏，却也因为那些甜蜜而心甘情愿地当个傻子。 　　十点钟，叶肃语的学习时间结束。 　　完事的叶肃语起身去洗了一碗草莓端过来，摆在周憬的面前，看着周憬飞快在键盘上跳跃的修长手指，脑海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 　　从盘子里捻了一个草莓送入周憬的口中，叶肃语把脸凑到周憬的脸畔轻轻蹭了蹭，然后顺着周憬的脚边坐了下去。 　　叶肃语买了一个小小的落地懒人沙发放在周憬的椅子旁，在他忙完了以后，就会窝在这个沙发上玩手机。 　　周憬总是工作到很晚。 　　等到他结束工作把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时，已经是深夜了。 　　放在桌上的草莓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叶肃语挪到了自己的懒人沙发边上，已经被叶肃语吃了一半。 　　手机掉在了地毯上，叶肃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窝在沙发里睡了过去。 　　蹲下身，周憬听见叶肃语平静而绵长的呼吸，昏黄的灯光洒在叶肃语的脸上，在这一刻，恍惚中，周憬有了一种家的错觉。 　　有人陪伴他，等待他，窝在他的脚边，就好像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一样。 　　不自觉地，周憬的手指抚上了叶肃语的眼睛，男生的睫毛微颤，发出了一阵含糊不清的呓语。 　　穿着宽松乳白色针织毛衣的叶肃语看起来整个人都毛茸茸的，周憬凑近叶肃语，搂住他的腰臀，把他抱了起来。 　　叶肃语是在周憬怀中醒过来的，他迷蒙地睁开眼，看见了浴室的灯光，周憬把他放到浴缸的边沿上坐着，叶肃语抬手揉了揉眼，困倦地问道：“你忙完了？” 　　周憬脱下自己的高领毛衣，露出肌肉紧实的胸膛，平时看起来冷漠又疏离的男生身体里压抑的野性和戾气此刻被放出了笼子。 　　叶肃语看着周憬，逐渐清醒了过来，他舔了舔嘴唇，难掩兴奋地说道：“老公，我还以为你没空操/我了呢。” 　　周憬裸着上半身走到叶肃语面前，一只手捏住叶肃语的后颈，回答道：“小狗给我做了饭，我怎么也要把今天的公粮交了。” 　　…… 　　叶肃语原本以为，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完美契合的两个人，直到他遇到了周憬。 　　懒洋洋地趴在周憬怀里，叶肃语终于做出了决定。 　　“周憬，周末一起和我朋友吃顿饭吧，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周憬玩弄叶肃语发丝的手指在听见这句话时顿了一下，他的心头一颤。 　　半晌后，叶肃语感觉自己快要睡过去时，才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语气深沉地说了一句好。 　　周憬都不怕你们怕什么，哼哼，一群胆小鬼（大胆发言 第五十八章 叶肃语（双更合一 　　叶肃语和周憬走进包厢的时候，叶英英和李荔山已经到了。 　　见到两人推门走进来，叶英英捋了捋自己脸颊旁边的碎发，露出一个非常恬静温婉的笑容，对两人说道：“来啦，快坐，菜我们已经点好了。” 　　叶肃语被叶英英这说话的语气雷得不轻，他一边给周憬拉开椅子，一边朝叶英英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正常一点。 　　叶英英上次见周憬还是在酒吧里，灯光昏暗的环境下并没有把周憬的面容看得那么清楚，这一次在明亮的灯光下，她把周憬看了个真切，惊艳之感比上次更甚。 　　难怪叶肃语会栽在这人身上啊。 　　叶英英看着长得实在有点过分优越的周憬，在心里暗暗想道。 　　这是叶肃语第一次带人和他们吃饭，还选的是这么正式的场合，叶英英和李荔山难免都有些拘谨，周憬本身也不是爱说话会来事的性格，一时之间场上气氛有些紧绷。 　　叶肃语给周憬介绍自己的朋友。 　　“这是叶英英，这是李荔山，都是在启城大学读大四。” 　　他对周憬说道。 　　周憬朝叶英英和李荔山点了点头，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叫周憬，现在在临山大学读大一。” 　　人到齐了，菜也开始陆续上了上来。 　　这次见面选的餐厅是一家启城的老字号私厨，也是叶肃语三人平时除了烧烤摊最常去的吃饭地点。 　　上菜的过程中，叶肃语主动找话题带着大家聊天，刚刚尴尬的氛围逐渐变得轻松起来。 　　“不是，这个赛季也太难玩了吧，我晋级赛打了三次了，就是死都上不去。” 　　叶英英装淑女超不过三秒，在聊到游戏的时候立刻就露馅了，“还老是碰到傻逼演员，气死我了。” 　　盛好的汤被服务员摆到了周憬的面前，叶肃语很自然地把周憬面前的汤端到了自己面前，开始给周憬挑里面的香菜叶子。 　　一边挑，他一边嘴上不留闲地嘲讽叶英英道：“你这么菜，每个赛季应该都很难打。” 　　挑完香菜，这碗汤才被重新摆到了周憬的面前。 　　李荔山和叶英英什么时候看过叶肃语伺候人的模样，一时之间看得都有点目瞪口呆，被嘲讽的叶英英更是连回嘴都忘记了。 　　周憬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汤，眼里浮起淡淡的笑意，他抬起头，对抱怨上分难的叶英英说道：“如果方便的话你把号给我，我帮你打上去。” 　　？ 　　叶肃语听到周憬的话立刻抬起头，护犊子地说道：“你这么忙，叶英英这种小事用不着你出手吧？” 　　叶英英被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弄得火大，终于想起来了要回嘴，不客气道：“人家周憬说要帮我打，有你什么事啊，有本事你帮我打上去啊。” 　　“哈，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学生都懂的道理你不懂吗？”叶肃语一边说，一边在心里泛酸——周憬都多久没有陪他一起打游戏了。 　　周憬瞥了叶肃语一眼，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叶肃语的碗里，说道：“没事，帮自家人的忙，我亲自来比较放心。” 　　——自家人。 　　叶肃语被这三个微妙地愉悦到了，他眯起眼，虽然心中乐得冒泡，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道：“那行吧，帮她上个王者也就可以了。” 　　叶英英已经被立刻顺毛撸得舒舒服服的叶肃语无语到不想说话了，她和李荔山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一物降一物，叶肃语这算是被周憬彻底捏在了手心里。 　　私厨的菜口味做得无可挑剔，一边吃一边闲聊学习生活，一顿饭很快也就吃完了。 　　吃完饭时间还早，叶肃语本来想带着周憬开溜，叶英英却又提议大家要不要去打会儿麻将，还好她没说要不要去喝酒，不然叶肃语肯定想也不想直接走人。 　　周憬帮叶肃语应下了叶英英的提议，他虽然不喜欢见生人也不喜欢交际，但是既然是叶肃语带他见的朋友，他也愿意多花点时间和耐心和叶肃语的朋友们相处到一起去。 　　从私厨出来，这几天启城的天气更加冷了，冷风吹到脸上都有些刮人。 　　私厨没有地下停车场，门口的广场上停满了车，叶肃语从中穿过，感觉自己好像见到了很眼熟的车牌号，但是也没有太在意。 　　叶英英受不住冷，虽然麻将馆就在附近，但是她还是叫嚷着要打车。 　　如果是换做以前，叶肃语肯定也会支持叶英英的打车提议，但是这段时间和周憬一起生活，他逐渐地也被周憬同化了，第一反应就是骑共享单车过去。 　　“就几百米路，你打车连起步价都够不到，骑个车去得了。” 　　叶肃语说道。 　　叶英英撩了撩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感觉自己今天精心化的妆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她目光飘过专注地看着叶肃语的周憬，感觉自己也确实没必要再保持什么精致，于是破罐子破摔地同意了叶肃语的提议。 　　开了四辆共享单车，四人往麻将馆骑去。 　　夜晚的启城总是繁华又忙碌，街角随处可见推着小车卖吃食的摊贩，周憬骑车跟在叶肃语的后边，听见前面几人一边骑车一边还在你来我往地互相嘲讽。 　　周憬习惯了一个人骑车来来往往，后来多了一个叶肃语陪着他，现在叶肃语又把他的朋友带进了他的生活里，一下子周憬感觉自己的世界都变得拥挤了起来。 　　这种感觉，他竟然觉得不是那么的讨厌。 　　启城的牌文化很深厚，这个点麻将馆基本上都是爆满，好在叶英英是馆里的熟客，搞到了一间包厢。 　　撸起袖子，叶英英摆出了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架势，放下豪言壮语道：“今天晚上我要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启城雀神。” 　　麻将机往外吐着牌，清脆的麻将碰撞声响起，不过一会儿，周憬便说道：“听牌了。” 　　叶英英还在往外丢不要的散牌，闻言瞪圆了眼：“不是吧？” 　　她看了一眼自己场上的牌，颤颤巍巍地往外丢了一张北风。 　　周憬淡定地喊道：“碰。” 　　然后把那张丢出来的北风拿到自己的牌组里，周憬把牌亮明：“胡了。” 　　…… 　　叶肃语狂笑道：“给钱给钱，快给钱。” 　　刚刚才建的四人微信群里，多了几个等待周憬收款的红包。 　　“杠。” 　　“听牌。” 　　…… 　　周憬再次把牌推翻，又道：“胡了。” 　　启城雀神叶英英感受到了生活带来的绝望。 　　叶肃语一开始还在为周憬摇旗呐喊，几把下来他每次都胡不了，也开始有点难受。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有两个四筒？”叶肃语凑过去看周憬的牌，“你这都能算出来？” 　　周憬心想，你这到处找牌的样子还不够明显吗？不过他也没有直接往外说，而是谦虚道：“运气，过一会儿你的点也到了。” 　　周憬说一会儿叶肃语点就到了，叶肃语的点真的就到了。 　　“三条。” 　　周憬看了一眼叶肃语，把自己本来凑成三个三条的牌丢到了牌桌上。 　　“吃吃吃！”作为周憬的下家，叶肃语激动地一把那张可爱的三条，终于胡了今天晚上的第一把。 　　胡了一把，紧接着他就胡了第二把、第三把。 　　叶英英看着牌桌上周憬拆的七零八落的牌，气得完全不顾什么初次见面什么不熟，对着周憬喊道：“帮男朋友也别太过分哈！别给叶肃语喂牌了，换位子换位子，李荔山，你去做周憬的下家！” 　　叶肃语笑嘻嘻地把群里的红包都点开收下，道：“别无能狂怒了启城雀神，我这是到点了你懂不懂，牌运来了谁都挡不住！” 　　周憬目光含笑地坐在叶肃语旁边，看着叶肃语的眼神带着自己都没发现的宠溺。 　　输牌还要吃狗粮，叶英英一时恍惚，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看这对狗男男表演啊？ 　　这一刻，在草莓脆脆鲨夫妇退出江湖的一年后，终于有人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无人能抵挡的威力。 　　只不过，这次导演的人从叶肃语变成了周憬。 　　一直输也没有意思，让叶肃语赢了几把过后，周憬没有再去给他喂牌，输赢的概率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玩着玩着，刚刚还是黑沉沉的天色开始擦亮，麻将馆里到处都是通宵的人，大家都杀红了眼，谁也不记得时间了。 　　叶肃语也是在自己打出好几个哈欠以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拉着周憬玩了个通宵。 　　牌桌上，刚刚胡了几把的叶英英正在码牌，动作虎虎生风，完全没有一点疲色，叶肃语再看一眼周憬，男生眼下的黑眼圈好像又重了些，虽然看起来状态很轻松，但是不难发现那股掩藏不了的倦意。 　　“我去上个洗手间。” 　　叶肃语推开门走出去，拿着手机到前台去结账。 　　付完款，叶肃语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旁边有大叔正在一边和朋友聊天一边吞云吐雾，他好久不抽烟了，闻到烟味一时还有些不习惯。 　　正打算离开，从房间里跟出来的李荔山找到了他。 　　和叶英英今晚一直的积极主动不同，李荔山今晚显得沉默很多，叶肃语被他叫住的时候，李荔山正在点烟。 　　从小到大，李荔山都是他们三个人中最乖的那一个，家里的长辈经常说都是叶英英和叶肃语把李荔山带偏了，叶肃语很少见到李荔山这么颓废低沉的样子。 　　靠着墙抽烟的男生目光没有焦点，看起来身上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段时间叶肃语光顾着自己谈恋爱去了，对两个发小都少了关心，他一时有些愧疚，关心地问道：“荔枝儿，你怎么了？” 　　李荔山听到叶肃语的声音，那双薄薄的凤眼瞥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 　　白色的烟雾缭绕在他的指尖，李荔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闻叶肃语道：“你是认真的？” 　　这没头没脑的问话叶肃语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立刻回答道：“当然是认真的。” 　　“有多认真？” 　　“一年以后的事儿，你想过吗？” 　　李荔山的声音很冷，问的话也非常地不留情面。 　　…… 　　叶肃语被李荔山问住了，他张了张嘴，不知道李荔山到底在抽什么风，但是还是看在李荔山状态不对的情况下勉强回答道：“过好现在就行了，一年以后的事情想它干什么。” 　　李荔山听到叶肃语不出意料之外的回答，微讽的笑意攀上嘴角。 　　“叶肃语，你没有想过。” 　　“你把周憬带来给我们见了，但是你却没有想过后果。” 　　叶肃语一而再再而三被李荔山没有原因的讽刺，也有点开始火大。 　　“怎么，周憬就不能见人了，他是我男朋友，带来给你们见见有什么后果？”他说道，“你有话直接讲，别在这里阴阳怪气我。” 　　“我知道了。” 　　李荔山把烟掐灭，看向叶肃语，眼神里又带了些怜悯，“你这样和周憬走不久的，你表现得太喜欢他，但是你自己清楚你有没有。” 　　“叶肃语，别他妈祸害人了。” 　　…… 　　操。 　　莫名其妙被李荔山训了一顿，叶肃语气得牙根都开始疼，看着李荔山转身回房间的背影，他特别想抓住李荔山好好讲讲道理——他怎么就祸害周憬了？ 　　但是隐约的，心里某个地方又有些发虚，想辩解什么却说不话来。 　　牌局在黎明时分散场。 　　叶肃语和周憬回到家里，周憬冲了个澡出来，看见叶肃语正躺在床上发呆。 　　他走过去搂住叶肃语，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 　　周憬似乎是困了，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很轻，却还是看出了叶肃语的状态不对。 　　“怎么了？”他问道。 　　李荔山说的话就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在叶肃语的心口，剜得他焦虑又难受。 　　叶肃语想起李荔山问他有没有想过一年以后，犹豫了一下，侧过头朝周憬问道：“你觉得我朋友怎么样？” 　　“挺好的。” 　　周憬以为叶肃语是在怕自己接受不了他的朋友，宽慰叶肃语道，“都和你一样好相处。” 　　叶肃语嗯了一声，又问道：“周憬，明年我们去哪里玩啊？” 　　叶肃语的问题十分跳跃，周憬却已经习惯了叶肃语这种问话的方式，懒散地回答道：“你不是说想去川藏吗，我们可以明年暑假去。” 　　…… 　　叶肃语知道周憬从来不说空话。 　　他张了张嘴，从周憬这句简单的回答里，读出了周憬的认真——周憬是有想过明年他们要去哪里，甚至可能已经在做准备了。 　　一时之间，他心里乱的厉害。 　　周憬靠在他的肩膀上疲倦地睡了过去，呼吸变得平稳。 　　叶肃语一动不动地任由周憬靠着，突然明白了李荔山为什么要那样问他。 　　叶肃语是一个从来不想明天，只信奉及时行乐的人，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和周憬会有什么长远的未来。 　　他喜欢周憬，他愿意把周憬带进自己的朋友圈里，甚至愿意为了周憬改变一些自己的生活习惯。 　　但是，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和周憬在一起多久，是不是会一直不分开。 　　叶肃语一直没能入睡。 　　被周憬靠着的肩膀开始发麻，叶肃语摩挲着手指，突然很想抽烟。 　　他发现，自己可能确实没有那么喜欢周憬。 　　至少在此刻，他感受到周憬超出他预料之外的认真后，最大的感受不是开心，而是害怕。 　　害怕有一天，他不再喜欢周憬，但是却无法离开。 　　不要怕，到时候骂叶肃语骂轻点就行 第五十九章 周憬 　　叶肃语听说苏灵袖要结婚的消息，还是通过叶英英。 　　他知道这个消息时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想李荔山该怎么办，又想起带周憬和他们吃饭的那天，李荔山十分异常的表现，忽然又明白了些什么。 　　大四的上学期快要结束了，即将毕业的学生们各自奔赴不同的未来，有人考研有人选择工作，李荔山想要去b城的梦校读研，这个叶肃语是知道的。 　　叶肃语想要约李荔山出来吃一顿饭聊聊心，李荔山却十分忙碌，他约了很久才把李荔山约出来。 　　十二月，启城已经彻底进入了冬天，叶肃语和李荔山坐在火锅店里，雾气爬上窗户，把窗外的景色模糊成一片虚影。 　　李荔山把厚羽绒服脱下，没什么胃口地用筷子搅着调料。 　　似乎是很久没有打理过自己了，李荔山的刘海长得都有些遮眼睛，胡茬也冒了出来。 　　叶肃语都不太知道如何和李荔山开口。 　　锅里的红汤冒着泡，食物下锅后在里面漂浮翻滚，却一直没被人夹起来。 　　李荔山东西没吃多少，酒却喝得很猛。 　　“诶——荔枝儿，别喝了。” 　　叶肃语伸手想去拦李荔山喝酒的动作，李荔山看他一眼，自顾自地继续闷声把啤酒往下咽。 　　“没事，我喝不醉的。” 　　李荔山声音沙哑地说道，“最近总是这样喝，我已经习惯了。” 　　“……”叶肃语看着李荔山这样子，心口堵得难受。 　　“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只是在逗我，是在开玩笑的。” 　　李荔山不知道喝了多少后，拿着杯子终于艰涩地开了口。 　　“后来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试了试，就像你们说的那样，面对自己的感情，不再做个逃兵，但是……” 　　“但是，果然，她只是在逗我玩啊。” 　　叶肃语陪李荔山喝酒喝到火锅店打了烊。 　　从店里出来，李荔山虽然喝得很多，但是确实如他所说并没有喝醉。 　　把羽绒服的拉链拉到下巴处，李荔山呼出一口白雾，转头去看叶肃语。 　　“叶肃语，作为你的兄弟，我要劝你一句。” 　　“如果给不了百分之百的未来，就不要给人百分之百的错觉。” 　　“不然，真的会很难堪。” 　　…… 　　叶肃语顶着寒意回到家中。 　　周憬这几天都是满课，留在宿舍睡觉了，家里空荡荡的。 　　走到电竞椅旁的懒人沙发处坐下，叶肃语蜷起身子，一个小时之前给周憬发的消息还没有得到回复。 　　肯定在忙吧。 　　叶肃语把手机按灭，想起自己还有论文要写，却怎么都提不起劲来。 　　和周憬的未来？ 　　叶肃语看着天花板上散发着暖光的灯，双目放空地开始逼着自己去想以后的事情。 　　要等周憬毕业、要和家里出柜、要认真地把周憬规划进自己的人生里。 　　无论是哪一件，都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叶肃语把手机拿起来，突然有一种点进耳伴看看的冲动。 　　在和周憬在一起后，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耳伴了。 　　半年没看耳伴，又有了不少新人加入，叶肃语手指机械地一个个点开那些人的语音条，听到了不少合胃口的好听声音。 　　他又去搜索周憬的接单主页，周憬也有一段时间没接单了，已经不再是人气榜上的陪玩，但是评论量依旧可观。 　　当“认真接单，全能包赢”八个字在他的耳畔响起的时候，叶肃语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一开始接触周憬的目的，和现在的结果差了可谓是十万八千里，换作一年之前的叶肃语，肯定想不到他还有这样的一天。 　　周憬的微信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叶肃语下意识地把耳伴的界面迅速划掉，他愣了一下，被自己下意识的心虚给弄得有点发懵。 　　接起周憬的电话，叶肃语难得的没有先开口和周憬说话。 　　周憬那边还有一些嘈杂，不知道是舍友在看什么东西，男生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浓浓的疲倦。 　　“宝贝，回家了吗？”周憬问道。 　　叶肃语舔了舔唇，回答道：“嗯，回家了。” 　　“我想你了。” 　　叶肃语也不知道自己在掩饰些什么，把这句话说出口后，心中的负罪感再次加重了不少。 　　周憬在那边轻笑了一声，道：“我也想你了。” 　　“周憬，我生日那天你是不是满课啊？”叶肃语看了眼日历，问道。 　　周憬“嗯”了一声，声音里带上了些歉意：“我晚上就回来陪你过生日。” 　　…… 　　这通电话并没有打很久，在两人互道晚安后结束。 　　叶肃语每一年的生日都会有很多朋友参与，大家或者是一起出去旅游，或者是租轰趴馆玩通宵，总之自从高中以后，没有一年过得不热闹。 　　今年因为和周憬谈恋爱的缘故，叶肃语提前推掉了所有朋友的计划，打算和周憬两个人在家过。 　　周憬和他的朋友们不一样，不会随便请假，更不会陪他去夜店玩通宵，叶肃语之前从未觉得周憬这样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周憬认真自律的样子让他向往和喜欢。 　　可是这一刻，他又有点不知足了。 　　他厌恶自己心里那弥漫开来的失望，更因为那些动摇而难受，但是却无法否认，也许是他那热烈的喜欢骗过了周憬，也骗过了自己。 　　启城落下初雪的那一天，叶肃语过了自己二十二岁的生日。 　　周憬晚上从学校里回来，给他煮了一碗长寿面，两个人买了一个小蛋糕，坐在桌子前一边看电影一边度过这个下着初雪的晚上，一切都显得平淡而安宁。 　　叶肃语知道周憬很累，并没有不懂事地说要和周憬再出去逛逛，只是在吃完饭后两个人坐在窗户前，听着蓝牙音响外放的歌曲，搂着周憬发呆。 　　“这就是新的一岁了啊。” 　　叶肃语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情不自禁地喃喃道。 　　周憬摸了摸他的头，叶肃语抬起手，看着手上的gui银镯，又笑弯了眼。 　　“叫你别买这么贵的东西了。” 　　“送叶大少的礼物不能太拉胯吧。” 　　周憬看了眼叶肃语的手腕，没有说出自己的私心。 　　叶肃语也没有说，其实同样的镯子，他已经收到过好几个了。 　　温馨甜蜜的气氛里，谁也没有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语。 　　叶肃语和周憬看着初雪，相拥，接吻。 　　叶肃语把头埋在周憬的颈间，嗅着周憬的味道，突然又觉得这样也很好。 　　他到底还是喜欢周憬的，虽然这样的生活方式并不是他喜欢的，虽然他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但是只要是周憬，这一切他都能接受。 　　周憬的手从叶肃语的后脑勺向下，在叶肃语的后颈上轻轻捏了捏。 　　他低头去看叶肃语，眼神深邃又平静。 　　“快要圣诞节了，周憬，你和我一起去叶英英他们弄的圣诞夜的活动吗？”叶肃语主动地向周憬发起邀约。 　　周憬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我可能没有空，你去就好了，玩得开心一点。” 　　…… 　　叶肃语闭上了眼。 　　说遗憾还是有一点的，但是他必须要习惯。 　　勾起唇，叶肃语亲了亲周憬的下巴，用尽量愉快的语气说道：“好。” 　　宝贝们，本文宗旨是什么，就是海王自有渣男磨啊！周憬，老渣男了！你们竟然幻想他当舔狗！ 第六十章 叶肃语 　　临近圣诞，启城的大街小巷都染上了浓郁的节日氛围，各式各样的圣诞树摆在了商店门口，圣诞活动也接连推出。 　　三酒找到叶肃语，求他帮忙去给自己直播间的圣诞歌会撑场，叶肃语一开始想也没想地就拒绝了。 　　“我都退出江湖多久了，早就没人记得我是谁了，你叫我去也没用。” 　　叶肃语正在商店里挑选圣诞装饰品，拿起一个小雪人看了看又放下。 　　耳机里三酒还在喋喋不休地试图劝服他：“不是，夜哥，你也没必要这么妄自菲薄吧？” 　　“你之前是什么人气你自己不知道吗？混圈的人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一批，只要你肯来，还怕没人捧你的场？” 　　“我要人捧我的场干什么，没空，别吵了。” 　　“不是，你知道圣诞活动的状况有多激烈吗，现在这个行业越来越不好做了，耳伴不是提高了提现的手续费吗，好多之前在耳伴混的大神都出来自己开工会单干了，你记得之前那个zzzz吗——就是还给你刷过礼物的那个！” 　　叶肃语正要把另一个装饰拿起来的手一顿，他语气没有变化地问道：“他怎么了？” 　　三酒向来是冲在八卦消息最前线的，听到叶肃语的问话，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这个zzzz之前不是也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吗，后来他回来了以后就搞了个陪玩工会，现在名气比之前还大了，他们弄的圣诞夜直播五黑活动有好多富婆老板要去呢，哥，你看看人家是怎么赚大钱的，你再看看你！” 　　叶肃语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以后，便敷衍地嗯嗯了两句，还没等三酒说话，就挂断了电话。 　　站在商店的货架旁，明亮的灯光洒落在那些包装精美的装饰品上，叶肃语沉默了两秒，拿起一个圣诞花环，放进了购物车里。 　　又挑选了一些零食和生活用品，叶肃语推着车去结账。 　　结完账，提着两大袋东西走出超市，有个熟悉的声音叫出了他的名字。 　　叶肃语侧头看去，穿着黑色大衣的周憬站在纷纷扬扬落下的雪中，戴着一条驼色的围巾，看起来挺拔又清俊。 　　“你不是这个点应该才下课吗，怎么来了？”叶肃语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地走过去，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 　　周憬很自然地帮叶肃语接过手中的塑料袋，看了眼露出一角的圣诞花环，朝他解释道：“今天上课的内容不多，我提早走了。” 　　——这是周憬难得违背自己的行事准则为他破例，叶肃语却没有感觉到有多开心，他勾了勾嘴角，心里没能泛起一丝波澜。 　　“就这一会儿我还等得了。” 　　叶肃语看了眼在雪中好看得像一幅画一样的周憬，又说道，“今天我们吃火锅吧，我买了肥牛卷还有丸子。” 　　“我都行。” 　　两个并肩往叶肃语屋子的方向走，脚步在积了浅浅一层雪的地上留下一个又一个脚印，或许是因为周憬手中提了东西的缘故，两个人的肩膀始终没能挨到一起。 　　把青菜下入翻滚的番茄汤里，这顿晚饭就算是来到了尾声。 　　周憬平时吃饭的时候从来不看手机，但是这一次叶肃语注意到他在饭桌上频频举起了手机好几次。 　　“这么忙啊？”叶肃语一边把煮好的青菜挑出来，一边问道。 　　周憬不爱吃青菜，所以火锅的扫尾工作并没有他的参与，回复完消息以后他把手机按灭放在桌上，看着正在呲牙啃青菜的叶肃语，眼里浮出一丝笑意。 　　“嗯，最近工作比较多。” 　　“英英他们知道你去不了圣诞聚会都挺失望的，让我问你跨年那天晚上你去不去啊？” 　　周憬似乎是没有想到叶肃语的朋友们圣诞聚完跨年又要聚，怔了一下。 　　“我看看吧。” 　　周憬放在桌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他瞥了一眼，然后对叶肃语说道。 　　叶肃语把碗里的青菜啃完，没有再继续说这个话题，周憬很自觉地拿起碗筷走到厨房去洗碗，叶肃语回过头去看周憬的背影，感觉心口处有什么东西渐渐凉了下去。 　　时间很快就到了平安夜当日。 　　启城大大小小的酒吧在这一天晚上基本上都全部爆满，挂着各色霓虹灯带的街道上也挤满了出来玩的人，今年平安夜还很应景地下了雪，不少情侣站在街边的雪人旁拍照。 　　叶肃语已经好久没有参加朋友们的聚会了，今天一来，被不少人围着灌酒。 　　“不是，叶哥，听说你谈恋爱了？谈恋爱了就把嫂子带出来见见人啊，怎么还金屋藏娇呢？” 　　“哈哈哈，叶哥忙着和嫂子过二人世界，哪里有空搭理你们这群孤寡老人啊。” 　　酒吧今天弄了圣诞主题夜，穿着性感圣诞装的漂亮女孩们举着酒在场内走过，叶肃语躺在皮沙发上，单手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连喝了一排shot，叶肃语感觉自己有点热得慌。 　　“诶诶诶你们差不多得了啊，叶肃语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哪里能让你们这么灌。” 　　叶英英虽然这段时间总是嘲讽叶肃语，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很护着自己哥哥的。 　　平时忙得看不见人影的李荔山今天也来了，正在和对面的女生solo骰子，身上那股颓废懒散的劲比之前勾人多了。 　　叶肃语和朋友们玩了一会儿，心里装着的事让他始终无法彻底放松，看了眼时间，叶肃语还是忍不住打开了某直播软件。 　　要打听到周憬陪玩工会的直播间号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叶肃语本来没觉得自己会去看的，但是到底还是忍不住用小号溜进了直播房间里。 　　和酒吧的喧嚣热闹一样，这个直播间人气也很火爆。 　　直播界面放着王者荣耀的游戏画面，切了一小半屏幕放yy频道的房间界面，在麦上的五个人id旁时不时出现绿色的说话标识，下面还蹲着很多游客，旁边的聊天信息和直播间的弹幕飞快地刷着。 　　“诶诶诶，完了完了完了，对面打野来下路了！”玩孙尚香的老板慌张地开麦说道。 　　“z神z神，救命啊——” 　　…… 　　叶肃语垂下眼，听到耳机里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来了。” 　　酒吧里不知道是谁摇骰子掉骰了，传来一片嘘声和起哄喝酒的声音，把周憬的声音压下去了不少。 　　叶肃语手指放在屏幕上，迟迟没能退出直播间。 　　“干嘛呢！”叶英英发现叶肃语有些心不在焉，狠狠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叶肃语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他把直播app从后台里划掉，仰起头对叶英英笑了笑。 　　“看个消息。” 　　“来来来，世界大战，叶肃语，我们俩当庄！” 　　朋友兴致勃勃地找叶肃语玩游戏。 　　叶肃语把手机扔到一旁，轻笑了一声，戏谑道：“怎么，这么久没被我虐，皮痒了是吧？” 　　这一大桌上，大部分都是叶肃语熟悉的人，也有几个是朋友带来的朋友，都是俊男美女，没有一个长得不好看。 　　叶肃语划拳赢了，第一个就选了斜对面戴着毛线帽穿得很潮的帅哥。 　　“他跟我这队。” 　　叶肃语一说完，就看见朋友露出夸张的表情。 　　“不是吧，这可是我带来的压轴王牌，你怎么知道他是骰王的啊！你不许选他！” 　　“我可不知道他是骰王，只知道帅哥美女都要跟我这队。” 　　叶肃语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朝男生笑了笑。 　　叶英英早就习惯了叶肃语的行事作风，说句实话，前段时间叶肃语那么反常她还觉得很不安，现在一看叶肃语还是原来的样子，安心了不少。 　　叶肃语选完人，第一个出战。 　　赢了三个人以后，叶肃语梭哈败给了叶英英，他叹了口气，朝男生勾了勾手。 　　“骰王，到你了，要给我争口气啊。” 　　男生一看也是经常混夜场的老手了，在叶肃语面前却莫名有点紧张，他点了点头，开口去问叶英英：“你要玩什么，骰子还是梭哈？” 　　听到男生的声音，叶肃语愣了一下。 　　干净磁性的青年音，入耳很好听。 　　叶英英似乎对这个帅哥有点意思，在桌下踩了叶肃语一脚，示意他不要坏自己的好事。 　　叶肃语在心里骂了一句叶英英这婆娘真是狠心，向后靠倒在沙发上。 　　帅哥骰王和叶英英正在solo，一个人叫三个一，一个人叫四个一，叶肃语就这样看着，脑海中偶尔闪过周憬的身影。 　　只不过这一次，他已经没有了什么负罪感。 　　这本该就是他的生活，也是他原来的样子。 　　他可以接受周憬拥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那周憬也必须接受他的习惯。 　　这很公平。 　　不知道是谁给他递来了一根烟，叶肃语叼在嘴里，垂下眼，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正在为他扣下打火机。 　　叶肃语看着烟被点燃，骰王帅哥赢了叶英英，朝他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 　　点到为止，叶肃语没有再做出什么回应，他只是转头去和自己的朋友互动。 　　吐出一口烟雾，看着白雾弥散在空中，又消散，叶肃语突然有种自己突然醒过来了的感觉。 　　当零点过去，圣诞节到来，酒吧灯光暗下，铃儿响叮当的音乐响起。 　　穿着火爆的辣妹在升起的台柱上扭动着身体，叶肃语一边看着，一边拿起手机给周憬发了一句圣诞快乐。 　　这是他们在一起的第四个月。 　　终于，走过了热恋。 　　再重复一次。 　　都不是好人，骂他们可以，别骂我。 第六十一章 周憬 　　年底的时候事情总是多得要命。 　　周憬从教学楼出来，步履匆匆地往启城八中赶去。 　　他没想到周旸这小子从年头安分到了年尾，还是赶在跨年之前被叫了一次家长，完成了今年的kpi。 　　回到熟悉的校园里，周憬没有心情去回忆什么往昔，他直奔高一年级的办公室。 　　周旸的班主任是个不认识的语文老师，端着个保温杯，足足拉着他促膝长谈了两个小时。 　　听了满满一脑袋关于“早恋对于青少年的危害”的知识普及，周憬回到家中，周旸坐在沙发上背单词，见他进来，立刻挺直了身板。 　　“哥。” 　　周旸有些心虚地和他打招呼。 　　周憬把沾着凉意的外套脱下，瞥了周旸一眼。 　　“这次周测为什么直接语文交白卷？”他懒得多和周旸废话其他，直入主题道，“你这是和谁作对呢？为你的女朋友打抱不平用这种方式？” 　　周旸一听就知道估计他的班主任和周憬把所有事情都说了，轻轻地啧了一声。 　　“那天没心情写他的周测卷，全是古诗词填空和阅读理解，做过几百遍的东西了，写不写有什么区别。” 　　周旸只是说自己为什么交白卷，闭口不谈关于女朋友的事儿。 　　周憬把周旸想避重就轻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他从包里拿出上周的语文周测试卷，拍到茶几上，对周旸说道：“你现在就在这里把这张卷子写了，如果你全都做对了，这件事儿就算揭过。” 　　周旸看了眼那张全是填空和阅读的卷子，感觉脑仁开始疼了。 　　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蔫儿吧唧地说道：“哥，我说实话还不行吗，我就是看她哭了追出去安慰她了，没顾上做周测的卷子——老王也是脑子有问题，哪里有周测前把人叫去训话的啊。” 　　周憬眼皮一撩，冷声严厉道：“那要是期末考呢？高考呢？你也追出去安慰她？” 　　“不是，哥——咱们能不能不上纲上线，这性质能一样吗？”周旸没想到周憬会这么严肃，也有些委屈，“这就是个随堂周测，老王自己都不会认真批卷子的，连学分绩点都算不进去，我也不会那么分不清轻重啊！” 　　周憬看着日渐长大，有了自己想法的弟弟，从心底里涌出一股疲倦。 　　他放缓了声音，对周旸说道：“我不是反对你谈恋爱，但是就算是谈恋爱，也没有什么事情比你自己的事情重要。 　　这次周测对你来说可能是可有可无，但是你一旦总是在感情里迁就对方，会养成这种习惯的。” 　　周旸从小到大基本上从来不会和周憬顶嘴，也不会违背周憬的意愿，但是现在听着周憬的话，却难得的有了几分争辩的心思。 　　“可是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她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啊？哥，我愿意迁就她，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难得喜欢一个人，对她好点儿有什么错？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伤心崩溃自己什么事都不做？” 　　…… 　　周憬看着周旸天真又赤忱的表情，微微愣了愣。 　　“哥，你自己也在谈恋爱，你难道就没有迁就对方的时候吗？——我早就看出来你在谈恋爱了，你别不承认！” 　　周旸越说越觉得自己很对，声调也越来越高。 　　周憬耳畔是周旸尖锐的声音，脑海中闪过叶肃语的身影，他的手指攥起，眼神变得愈发幽暗。 　　“有些事可以迁就，但是有些事不行。” 　　周憬一字一句地对弟弟说道，“你没资格拿你自己的人生去挥霍，周旸，我们都是没有退路的人，你懂吗？” 　　周旸显然是不懂，他瞪圆双眼看着周憬，因为激动脸都变得通红，只不过因为习惯没有再继续顶嘴下去。 　　周憬不想再在周旸情绪激动的时候和他谈下去，语气平静地说道：“你先做作业，我们元旦放假再好好聊一下这件事情。” 　　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带上，周憬听见客厅里传来笔袋摔在桌上砰砰响的声音。 　　周憬拉开椅子坐下，躺倒在电竞椅上，他伸手揉了揉额角。 　　最近睡得实在是太少了，头疼得厉害。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置顶的聊天框里有一个没接到的语音通话，是叶肃语打来的。 　　一般到了晚上，叶肃语都会和他打电话聊一会儿天。 　　因为这会儿情绪不太好，周憬没有把电话回拨过去，只是看着手机发起了呆。 　　迁就？ 　　周憬闭上眼，想起小时候母亲抱着他在门口等待时的样子，从下午等到晚上，等到眼里的光渐渐熄灭。 　　没有自己的人生，一味地包容，一味地迁就，直到彻底成为了依附他人而活的莬丝花。 　　这是周憬最恨的模样。 　　睁开眼，周憬切了个微信号，策划还在问他元旦的直播活动参不参加，周憬手指放在手机屏幕上，等了两秒，回复了策划的消息。 　　zzzz：我来一个小时。 　　又发了一会儿呆，周憬才把微信号切换回去，回拨了叶肃语打来的电话。 　　叶肃语接电话接得很快。 　　“喂？宝贝，你忙完啦？” 　　听着叶肃语的声音，周憬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刚刚周旸朝他不解地吼的话，他沉默了一下，才开口。 　　“嗯。” 　　“我刚刚才看完书，现在和朋友出来撸串了，宝贝，你等会过来吃点嘛？” 　　难怪那边声音有些嘈杂。 　　“我不来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完。” 　　周憬说道。 　　“好，那你今天记得早点睡，别熬得那么晚。” 　　…… 　　“叶肃语，你们跨年聚会什么时候开始？” 　　“我们先去玩剧本杀，估计八九点结束吧，结束了就转场去酒吧了。” 　　“你把地址发我。” 　　“你要来啊宝贝！”叶肃语惊喜的话语声还没落下，那边就传来了一阵起哄声。 　　“操，你们别抢我手机，有病吧，不会跨年那天自己见啊——诶，宝，我先挂了啊，地址我等下发你！” 　　…… 　　电话被挂断了。 　　周憬看了眼手机，这通电话才打了不到三分钟。 　　他阖上眼，房间里安静得吓人，就连平时闹腾得很的周旸都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手心传来刺痛时，周憬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桌上攥了一根笔，已经不出墨的笔尖戳进了手心。 　　十二月三十一日，元旦假期的前一天，整座城市显得格外躁动。 　　晚上八点，周憬来到直播间，由于这次他只在场一个小时，大家都想抓住机会上车，礼物刷得比圣诞那天还要厉害。 　　周憬打完两把游戏后不顾挽留退出了直播，换好外出的衣服出门。 　　今天的启城格外的堵车，就算是周憬骑得是共享单车，依旧花费了不少时间才到了酒吧。 　　叶肃语说要来门口接他，周憬拒绝了他。 　　或许是因为不想叶肃语的朋友跟出来围观他骑共享单车过来的样子，又或者是因为其他，周憬总是有些抗拒。 　　走进酒吧里，穿过漫天飘舞的彩带， 奇*书*网 *w*w*w*.*q*i*s*u*w*a*n*g*.*c*o*m 和狭窄的过道，周憬看见了叶肃语。 　　和第一次在酒吧看见他时一样，被众人簇拥着，漫不经心慵懒地坐着，看起来天生就是场上的高手玩家。 　　这一次，周憬没有像上次一样主动走上前，他站在原地，给叶肃语发了一条消息。 　　叶肃语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但是正在喝酒的叶肃语没有看见，还是别人推了叶肃语一下，叶肃语才拿起手机看消息。 　　然后，叶肃语转过头看向了他。 　　那双笑得灿烂的桃花眼对着他，弯弯的，他向他招手。 　　周憬平时很喜欢看叶肃语这样朝他笑，但是此刻他却觉得，这笑容并不让他欢喜。 　　抬脚走了过去，周憬迎着众人或打量或惊讶的目光坐下，叶肃语拉着他，语气得意又骄傲地说：“我家属来了，怎么说，是不是该发红包？” 　　周憬抬起头，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才好，他已经远离这样的社交圈子太久了，他的亲人朋友都很少，几乎不用怎么交际。 　　头一次，他这么真实地感受到了叶肃语世界里的拥挤。 　　挤到，他有点喘不过气。 　　明天休息，啵啵 第六十二章 叶肃语 　　元旦过了，便是忙碌的期末月，叶肃语和周憬都奔波于自习室和考场之间，直到最后一门课考完，叶肃语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自己和周憬居然有段时间没有打电话了。 　　回到家里，叶肃语踢了一脚放在电竞椅旁的懒人沙发，看着空荡的客厅，对于周憬的思念开始一点点地在心里蔓延开来。 　　最后一条聊天记录还是三天前，他问周憬要不要帮忙带饭，周憬说不用。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发过消息。 　　叶肃语不是傻子，自然能感受到周憬的改变——在那次跨年聚会后，周憬便开始愈发冷淡起来。 　　叶肃语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能认为是周憬不喜欢参与那样的场合，或者是在场上有谁冒犯了周憬让他感到了不舒服。 　　看着那空荡荡的聊天界面，叶肃语拿起桌上的烟盒抽了一根出来，烦躁地点燃了火。 　　说实话，他不是一个喜欢主动的人，对着周憬，他自觉已经用了百分之两百的耐心和毅力，现在看着周憬那爱答不理的聊天记录，他只觉得自己之前做的一切都好像是个笑话。 　　分明他已经做好准备彻底让周憬融入他的生活了，但是周憬好像并不需要。 　　叶肃语把周憬的聊天界面划开，看着朋友们问他期末考完要不要出来喝酒的消息，吐出一口白雾，回复了一个“1”。 　　什么时候他主动给他发消息，什么时候再说吧。 　　叶肃语这样想道。 　　直到过年前，叶肃语都有约不完的局，有些时候是打麻将、有些时候是去按摩、有些时候是去喝酒。 　　在和周憬谈恋爱之前，叶肃语的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就算中间空缺了四个月，叶肃语重新回到这样的生活里，依旧感到如鱼得水。 　　牌桌上，叶肃语扔出一张二条，对面的朋友赶紧喊“碰”，坐在他身边的女伴和上次跨年喝酒时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没有了周憬给他喂牌，叶肃语今天牌运又不是很好，连输了好几把，输得他脸色发黑。 　　偏偏叶英英还在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嘲讽他：“啧啧啧，没有家属帮忙了，某人在牌桌上可谓是被打得血流成河啊。” 　　叶肃语直接把牌撂下，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斗地主的一群人。 　　里面还有上次那个很潮的小帅哥，只不过今晚没戴毛线帽了，寸头带些痞气的眉眼，和周憬的风格略微有些相似，只不过看起来青涩许多。 　　朝小帅哥勾了勾手，叶肃语问道：“会打麻将吗？” 　　握着一把扑克牌的小帅哥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过来帮我打几把。” 　　说完，叶肃语也没管小帅哥愿不愿意，直接站起身。 　　“诶诶——阿郁，别理这家伙，他这是在逃账！你过来帮他打要帮他付钱哈！” 　　叶肃语对叶英英翻了白眼，拍了拍乖乖走过来坐下的阿郁的肩膀，拿着烟走了出去。 　　棋牌馆的过道烟雾缭绕，叶肃语走到走廊尽头，在窗边抽烟。 　　拿着手机，叶肃语看着他和周憬的聊天记录，从心底涌起一股无力的感觉。 　　——周憬还是没有给他发消息。 　　这些天，他已经把他们的聊天记录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仔细去看才发现，原来几乎每一次，都是他主动开启的话题，主动拨打的电话。 　　叶肃语想，这聊天记录换了任何人来看，都会觉得他很贱。 　　分明之前还很好的，一切都没什么问题，他们一起工作学习，一起做饭一起睡觉，但是现在他连真正的原因都不知道是什么，就被周憬扔到了冰柜里。 　　叶肃语有些无法忍受了。 　　他按下语音通话的按钮，把电话打了过去。 　　过了七八秒，周憬接起了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疲倦，还很沙哑。 　　“喂。” 　　听到周憬的声音，叶肃语把烟按灭在窗台上，他对周憬说道：“周憬，我们吵架了吗？” 　　“……？” 　　周憬那边沉默了一秒，然后有些疑惑地说道：“没有。” 　　“你知道你已经多久没有给我发消息了吗？” 　　“我最近太忙了，没注意到。” 　　“你有事会和我说的，你没说，我以为你也在忙。” 　　周憬的解释让叶肃语攥紧了手指，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烧上来的火气，又听见周憬在那边火烧浇油地补了一句。 　　“而且你最近不是一直在外面玩吗？” 　　…… 　　哈。 　　叶肃语听懂了周憬的言下之意。 　　周憬觉得，是因为他一直在赴各种局出去玩，所以没空给他发消息。 　　真有意思。 　　叶肃语把棋牌室的地址发了过去，对周憬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来这里接我，快点。” 　　周憬似乎是在敲键盘，那边一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过了两秒，他才说道：“怎么了？” 　　“我有话和你说。” 　　“行吧，等我二十分钟。” 　　挂断电话回到自己的包厢，叶肃语刚好看见小帅哥自摸胡了，他挑了挑眉，走上前去，凑到小帅哥旁边夸奖道：“牌打得不错啊!” 　　小帅哥腼腆一笑，谦虚道：“运气比较好。” 　　叶肃语重新在牌桌上坐下，拉了个凳子放在自己座位旁边，对小帅哥说道：“行，那你就坐在这，让我沾沾牌运。” 　　叶英英瞟了一眼叶肃语，总感觉叶肃语有哪里不对，但是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和叶肃语讲，只能低头继续打牌，用手机给叶肃语发了个问号。 　　叫阿郁的小帅哥说自己牌运好显然是自谦，有他在旁边指导，叶肃语连胡了好几把，把刚刚输得钱全部都赢了回来。 　　周憬风尘仆仆地找到叶肃语发的包间推门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叶肃语勾着一个男生的肩膀笑得灿烂的样子，他脚步一顿，面对着门口坐着的叶英英看见他意外极了，但还是立刻招手。 　　“诶！周大帅哥怎么来了！叶肃语，快别打牌了，你家属来接你了！” 　　“……” 　　叶肃语舔了舔嘴里的薄荷糖，勾着阿郁肩膀的手也没有立刻放开，只是表情自然地转头。 　　“宝贝，你来了。” 　　他对周憬说道。 　　周憬目光幽暗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叶肃语站起身，舒展了下身子，对朋友们说道：“我先走了啊，你们继续玩。” 　　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叶肃语都没有再看一眼身边的小帅哥，直接朝周憬走去。 　　已经大半个月没见周憬了，叶肃语看着他，脸上没有一点不愉快。 　　“你黑眼圈又重了，是不是又天天熬夜了？” 　　“叫你少熬一点夜了，工作也不能把身体累垮啊！” 　　周憬走在他的前面，步子迈得很大。 　　感受着周憬越来越低沉的气压，叶肃语拿出薄荷糖的罐子，又扔了一颗糖到嘴里。 　　走到了街道上，周憬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看着笑得没心没肺的叶肃语，开口问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叶肃语的笑容还没从脸上隐去，他伸出一只手，摁住了周憬的心口。 　　“周憬，你在生气啊？” 　　“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不就是你觉得我会干的事情吗？” 　　天天出去玩，在声色迷离的夜场里随便赋予廉价的感情，这就是周憬潜意识里，觉得他会做的事情。 　　说不定，在看到他那么久没有主动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周憬还会想，果然如此，根本就是养不熟的狗。 　　周憬被他戳得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叶肃语在说什么以后，眉头紧紧地蹙起。 　　“不喜欢我出去玩就直说啊，不想跟着我出去玩你也直说啊，这么看着有意思吗？” 　　“你要怎么样生活是你的事情，我不干涉你还是我的问题了？”周憬冷冷说道。 　　“周憬，我们是在谈恋爱，床上我可以给你当狗，不代表现实生活中我也是你的一条狗。” 　　“你闲的时候就搭理一下，忙得时候就放它出去随便玩。” 　　叶肃语看着夜色下轮廓像远山一样模糊的周憬，眯起眼，毫不留情地说道。 　　“周憬，和你这样谈恋爱，真的是没劲透了。” 　　，小叶a上来输出了！ 第六十三章 周憬__奶黄菠萝包著_长佩文学网很快就是霸总阿憬和老师小叶了?周憬讨厌和人争吵的感觉。 　　看着面前的叶肃语，他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于是选择了沉默。 　　寒风吹拂过两人的衣袂，叶肃语因为周憬的沉默心渐渐地凉了下去。 　　他难得喜欢上一个人，到现在为止，他都敢说自己还是喜欢周憬的，只不过希望周憬能够多在乎他一点。 　　但是周憬好像对他的喜欢并没有那么多。 　　叶肃语把手伸进衣兜里，拿出了烟，抽出一根点燃，他的手腕上还戴着周憬送的镯子，周憬的视线扫过这个镯子，想起了自己心里隐秘的愿望。 　　——想要把这个人锁在身边，让他哪里都不去了，想要他只属于他。 　　但是，周憬明白，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肃语永远不可能成为这样的人，他注定生活在喧嚣热闹的光明里。 　　“天气冷，先回去吧。” 　　周憬垂下眼，语气平淡地对叶肃语说道。 　　叶肃语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弥散开来，把周憬的脸庞笼罩在其中。 　　他本以为他们是这个世界上难得默契的两个人，可是现在看来，他之前以为的默契只不过是一个笑话。 　　“不用，就在这里说清楚吧。” 　　叶肃语夹着烟，刚刚还有些激动的语气也变得平静起来。 　　就在这里说清楚？ 　　周憬忙碌一天后大脑运转都变得迟缓，他看着咄咄逼人的叶肃语，打心底感到疲惫。 　　“你要我说什么。”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是想继续，还是想算了。” 　　叶肃语不知不觉中就把一支烟抽完了，他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手塞入衣服的兜里，手指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心里有预感周憬会如何回答他，但是他却抱着某种微弱的期待，期待周憬能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定一些。 　　周憬看着叶肃语，伸出手，对他说道：“给我根烟。” 　　叶肃语把烟盒扔到他的手中，然后又把打火机也丢了过去。 　　周憬点燃手中的烟，努力让自己的大脑清醒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肃语感觉人都有点被吹得发抖的时候，周憬终于说话了。 　　“你一定要我现在给你答案吗？” 周憬的声音微哑，目光幽暗。 　　叶肃语吊着心里那口不服输的气，用力地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就说。” 　　周憬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后放入嘴里，和叶肃语在一起的一幕幕从脑海中飘过，他心口难得地开始酸痛起来。 　　忍着心里绵绵不断如刀割般的钝痛，周憬把烟灰弹落。 　　“那就到这里吧。” 　　周憬做决定向来很迅速。 　　叶肃语在听到周憬的答案时瞳仁一瞬间缩小，虽然这个答案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依旧觉得不能接受。 　　他付出了那么多的时间，也花费了那么多的精力，只因为一些小小的矛盾，就得到了这个结果。 　　真让人觉得好笑。 　　叶肃语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死死盯着周憬，手指在衣兜里攥紧，指甲掐入了肉里。 　　“就这样吗？这就是你的答案？” 　　“嗯。” 　　周憬没有躲避叶肃语的视线，他坦荡地接受叶肃语的审视，却不小心把烟烫到了自己的手心。 　　有些痛。 　　叶肃语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开始嗡鸣起来，他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这让他觉得，但凡他还有一点想坚持的念头，都是在犯贱。 　　他们之间的爱情，就像无法拥有一点重量的幻梦，只要被压上一根稻草，就会被戳破。 　　“啪” 得一声，泄了气的气球飞得再高也会跌落在地上，被染上一层又一层淤泥。 　　“行，那就这样吧。” 　　叶肃语看着周憬，一字一句地，冷笑着说道。 　　“周憬，我知道了，我真的只是你的一条狗。” 　　…… 　　周憬把熄灭的烟丢到了地上。 　　伸开手掌，上面被烫出了一个半月形的伤痕，皮肉翻卷，蚀骨地痛。 　　叶肃语转身离开了。 　　周憬听着叶肃语的脚步越来越远，感觉心里有一块地方开始如同沙塔一般崩塌，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却没有追上去再说任何挽留的话语。 　　周憬想，这样也好。 　　不属于他的东西，早一点还回去，以免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叶肃语马上就要毕业了，他却还有三年大学的时光，他们要面临的何止是现在的困境这么简单。 　　周憬只要稍作想象，都觉得未来的路，每一步他都会走得艰难无比。 　　他确实是个自私的人，能给叶肃语的，只有这么多了。 　　在叶肃语消失在视线里以后，周憬也转身离开。 　　骑车回到家中，周旸也考完期末考了，正在电脑前打游戏。 　　开门进屋，周旸看了眼时间，被吓了一跳，他正想向哥哥解释自己不是故意要玩过头的，就看见周憬目不斜视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重重地带上了房门。 　　砰得一声，周旸看着那扇关上的门，茫然地炸了眨眼。 　　房间里，周憬躺在椅子上，稍稍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几分钟后，电脑被打开，他便开始敲打代码，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休止不知道疲惫的机器人，把一切情绪都抛到了脑后。 　　好像只要不去想，就不会觉得难受。 　　叶肃语回到棋牌馆，朋友们还没有散场，看见他回来，纷纷开始起哄。 　　“叶哥，不是被家属接走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行啊叶哥，是不是和人家吵架了？” 　　…… 　　叶肃语把外套脱下，往沙发上一扔，拖过一张椅子，懒散地坐了上去。 　　他点燃一根烟叼在嘴里，用一种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没吵架，直接分手了。” 　　“噗——” 叶英英口中的饮料直接被她吐了出来，吓得够呛的叶英英赶紧扯了一张纸擦掉满桌的狼藉，不可置信地抬头去看叶肃语。 　　“不是吧哥，你之前不还爱的要死要活的吗，这就分手了？” 　　“分手有什么奇怪的，你数数你自己都换了多少个了？” 叶肃语从旁边的人手中拿过了扑克牌，叼着烟看了一会儿，出了一对三。 　　“分手了就分手了呗，英英你大惊小怪什么，咱们今晚恭喜叶哥重回单身——小季，去叫服务员来两箱啤酒！” 　　…… 　　叶肃语一张一张地扔着扑克牌。 　　他余光睨道自己手上那个镯子，把牌出完后，直接走去卫生间，用洗手液把手打滑，然后把镯子脱了下来。 　　拿着镯子，叶肃语越看越觉得可笑，正想直接扔进垃圾桶里，他伸出手后又觉得不舍。 　　操。 　　叶肃语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把镯子塞进了衣服的口袋里。 　　重新回到包厢，两箱啤酒已经被摆了上来，叶肃语直接开了一瓶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喝下。 　　放下酒瓶，叶肃语满脑子只想着把自己灌醉，又拿起一瓶新的。 　　阿郁走到他旁边，也拿了一瓶酒，和他撞了撞瓶身。 　　“叶哥，我陪你喝。” 　　他对叶肃语笑了笑。 　　哈。 　　你看，这个世界上，谁缺了谁转不了？ 　　叶肃语眯起眼，伸出手撸了一把阿郁的寸头，茬茬的感觉有些扎。 　　“行啊。” 　　他的眼神在阿郁身上打了个转，然后仰起头继续喝酒。 　　咕咚咕咚…… 　　阿郁也举着酒瓶仰起头在喝，下颌到锁骨的线条流畅有力，有一种蓬勃的青春气息。 　　叶肃语想起周憬的喉结，滚动的时候让他总忍不住想啃一口。 　　这一秒，他开始有些后悔起来，为什么自己非要在今天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让周憬给他答案。 　　也许换一天，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结局就会不一样。 　　但是下一秒，叶肃语又无比地坚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他也不例外。 　　他可以没有爱情，没有快乐，但是他不能输。 　　不能真的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等待着周憬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扔一块肉骨头。 　　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什么都不要。 第六十四章 叶肃语__奶黄菠萝包著_长佩文学网都会再长大的。 　　虽然说分手的时候态度很硬气，但是等叶肃语第二天酒醒以后，他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迷茫和空虚。 　　站在洗漱台前，看着架子上并排挨着放的两个漱口杯，叶肃语眨了眨眼，迟来的痛开始啮咬起心口，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叶肃语机械地刷牙洗脸，用冷水拍打面庞好几次以后，才感觉自己勉强清醒了一点。 　　走出卫生间，来到客厅，目光所及之处到处都还残留着周憬在这里生活过的痕迹。 　　为周憬添置的抱枕、沙发、拖鞋…… 桌上那个周憬专用的水杯，还有沙发上一件周憬没有拿走的外套。 　　每看一眼，叶肃语都会想起那些快乐的时光，和周憬一起学习工作的时候，和周憬一起做饭聊天的时候…… 全部历历在目。 　　叶肃语看着这些东西，一下子就感觉眼眶有些发酸，他踢着拖鞋走到冰箱旁，打开冰箱门，里面已经空得差不多了，只留了几瓶抹面包用的果酱，还是上次周憬和他一起去超市的时候买的。 　　平时他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无数小细节在此刻全数跳了出来，就像一把把小刀，时不时地就往他的心上割一下。 　　拿出果酱，叶肃语随便用几片吐司应付完了早餐，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拿着手机发呆。 　　分手了，属于周憬的这些东西也全部都不必留了。 　　是不是要通知周憬来把这些东西都收走？ 　　可是，除了那件外套是周憬自己的，其他东西全部都是他为周憬添置的，连让他来拿走的必要都没有。 　　叶肃语打开手机，微信里周憬和他的聊天框还是置顶。 　　看着这个聊天框发了半天呆，叶肃语想来想去都想不到自己在周憬那里还有什么东西遗留，谈恋爱后，他再也没有去过周憬家，也不认识周憬的任何一个同学和朋友，每一次周憬都是到他这里来，来了也不会带什么东西。 　　唯一能够当话头的，居然只有那件借给他穿的外套。 　　叶肃语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周憬不仅从未让他参与到自己的生活里，就连参与他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小心翼翼，保持着随时都能抽身而退的距离。 　　就算在最热烈最上头的时候，他好像都从来没有走进过周憬的内心。 　　手指放在键盘上，叶肃语想了很久，到底没有把 “你还要不要这件外套” 发出去。 　　不想再得到什么否定的答案了。 　　取消置顶后叶肃语轻轻把和周憬的聊天框向左滑，看着红色的删除按钮，闭上了眼，狠心按了下去。 　　所有聊天记录消失的那一刻，叶肃语感觉自己又把周憬从自己的人生中清除了几分。 　　这是叶肃语第一次谈恋爱，也是他第一次经历分手。 　　以前，他总是对那些因为失恋而哭天喊地喝酒买醉的人嗤之以鼻，觉得他们脆弱又矫情。 　　现在，他才明白，原来分别并不是最痛苦的事情。 　　最痛苦的，是遗忘，是忘不掉。 　　除夕那天，叶家人全部被叫回了家里，就连平时从来不着家的叶肃语也被抓回去过了年。 　　叶肃语被大哥又一次约谈，只不过这次叶慎语没有那么铺垫那么多，直接单刀直入，把叶肃语说得有点懵。 　　“听说你和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 　　叶肃语看着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叶慎语，试探地 “啊？” 了一句。 　　“之前我在善味遇到过你们一次，还没来得及找你聊一聊，就听说你分手了。” 　　叶慎语推了推眼镜，对于叶肃语这种快速分手的行为一点也不意外。 　　“玩也玩过了，毕业以后收收心，谈恋爱也正经一点，不要再乱来了。” 　　叶肃语没想到他哥居然曾经有棒打鸳鸯的准备，轻笑了一声说：“什么叫谈正经恋爱，找个嫂子那样的才叫谈正经恋爱吗？” 　　把手里的文件放下，叶慎语看着自己反骨还没磨平的弟弟，知道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多费口舌。 　　“自己慢慢想，这些事儿不用我来教你。” 　　叶慎语说话，示意叶肃语可以走了。 　　叶肃语插着兜吊儿郎当地走出叶慎语的房间，半路走去厨房顺了块点心。 　　把糕点塞入嘴里，看着家里挂起的红灯笼，他恍惚想起上次回来的时候还是去年中秋节。 　　院子里有小辈在放烟花，噼里啪啦的花火燃起又熄灭，叶肃语看着那些闪烁的火光出了神。 　　去年中秋节，有他给周憬送月饼，那今年过年呢？ 　　有没有人给周憬准时送上新年祝福，又有没有人，让他感到明亮和快乐。 　　“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了……” 　　“让我们一起倒数十个数——” 　　灯光明亮的小客厅里，周憬和周旸坐在沙发旁，一个人正在忙碌地用手机和同学们发消息抢红包，一个人则显得有些孤寂。 　　周憬看着电视里跳动的秒针，在跨过十二点的那一刻，烟花升起炸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周旸冲过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熊抱，吼了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周憬摸了摸周旸的头，然后把红包塞到了他的手里。 　　“谢谢哥！我最爱你了！！” 周旸兴奋地冲回房间藏钱去了。 　　周憬看了眼手机，现在登录的是工作用的微信号，新年祝福刷得满屏都是，私聊的小窗一个又一个弹出。 　　他已经很久没怎么看现实生活用的微信号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周憬把微信号切了过去，和工作用的微信号相比，现实生活中用的微信号消息少得可怜。 　　除了纪园给他发了消息以外，就连新年祝福都没有几句。 　　周憬的目光扫过自己的置顶。 　　那个叫做 “肃” 的联系人…… 　　哦，他们分手了。 　　这些天他忙得甚至都忘记了这件事，更别说取消置顶。 　　或许潜意识里还是在期待的吧，所以才在把微信号切了回来。 　　又或者说…… 他根本就是在逃避，所以一直用工作麻痹自己的神经。 　　在这个欢喜又热闹的夜晚，周憬却沾染不上一点人间烟火气，没有了周旸在旁边，坐在沙发上的男生看起来沉得像一抹影子，没有表情也没有话语。 　　手指放上聊天框，周憬正要把这个联系人删掉，就看见这个许久没有消息的聊天框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红色的数字 “1”。 　　在那一瞬间，周憬的身形晃了晃，冷淡平静无懈可击的伪装出现了一道裂隙。 　　肃：阿憬，新年快乐。 　　…… 　　叶肃语拿着手机，偷偷从牌桌上溜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给周憬发消息。 　　他无法停止自己的想象，周憬此刻在干什么，和周旸吃完年夜饭了吗？看没看春晚，又或者是大年夜还在接单赚钱？有多少人祝他新年快乐了，是不是又像死人一样没有生气地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这一刻，他忘记了什么输赢，只是觉得很想给周憬发一句新年快乐。 　　告诉他，新的一年，要快乐一点。 　　周憬看着那条发过来的新年祝福，垂下眼，选择了删除联系人。 　　所以，他没有看见叶肃语给他发的下一句话。 　　肃：希望新的一年，你能成为自己的光。 　　这句话，叶肃语没能发出去。 　　寒风吹过脸颊，看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叶肃语吸了吸鼻子。 　　烟花在天上炸开，叶肃语眯起眼，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 　　一切都结束了，他也该彻底放下了。 　　他看着烟花，在心里许愿。 　　周憬，新年快乐。 　　我不是太阳，也有阴翳，没法一直照亮你。 　　但是希望，有一天，你自己就可以发亮。 第六十五章 Osfragran__奶黄菠萝包著_长佩文学网新篇章。 　　毕业季，临山大学的校园里热闹又忙碌。 　　“老大，你快来看看这个拖把怎么样，要不要把我们宿舍那个给退休了啊！” 　　摆了一长溜小摊的跳蚤市场里，周憬的室友正在大声地呼唤他。 　　抱着一沓淘来的专业书，周憬走到室友那里，低头看了看，然后说道：“买了吧，再买一个盆，专门用来装你那些臭袜子。” 　　“啊啊啊！我明明有洗袜子的好不好！” 　　…… 　　周憬一行人在跳蚤市场逛了一会儿，然后每个人都提着大包小包走出了人群。 　　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穿着学士服拍照的毕业生随处可见，有不少人父母好友都来了，把整个学校挤得满满的。 　　周憬抱着厚厚的书籍，跟在室友的旁边，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夏天蝉鸣不止，阳光透过层层匝匝的树叶在地上洒下细碎的光点，炎热的天气并不能阻挡毕业生们拍照的热情，欢笑声传入周憬的耳朵里，让他的心绪变得有几分不平静。 　　走到网球场旁的佳佳超市旁，室友里有人提议说要不要吃雪糕，又有人想喝冰可乐，于是大家便又涌入超市去买东西。 　　周憬站在超市门口等室友，超市里的冷气喷洒在他的身上，让出了汗的皮肤变得更加黏腻。 　　“我要吃可爱多！” 　　“无语，你一个大老爷们吃什么可爱多。” 　　“大老爷们就不能吃可爱多了？可爱多永远的神好吗！我看看啊，这里都有啥口味的…… 香草、巧克力……” 　　听着室友的交谈声，周憬看着网球场外的校道，不知为何那样清晰地想起了佳佳超市的冰柜里有些什么口味的可爱多。 　　香草、巧克力、香芋、提拉米苏…… 　　还有草莓。 　　周憬抱着书的手紧了紧，他的舌尖顶住上颚，强迫自己从那些久远的记忆里脱身出来。 　　翻修后崭新好看的网球场也是毕业生们拍照片的热门地点，不时都能看见抱着花挂着相机的人走来走去。 　　只是在超市门口等了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一大波人从校道那边走过来了。 　　站在超市房檐下的阴影里，周憬看着走过来的那群人突然出了神。 　　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那个人，身形是那样的熟悉。 　　在别人身上总显得臃肿的学士服在他身上显得那样妥帖，精致斯文的面庞上带着洋溢的笑容，不知道他旁边的女生说了些什么，那人弯起眼，看起来很开心。 　　周憬抱着书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让自己和阴影完全地融为一体。 　　网球场的铁网前，那群人停下来拍照。 　　一个又一个人站到了那人的身旁，相机对准他们，或者是摆剪刀手，或者只是并排站着，这青春美好的一幕幕留存在相片上，成为不会褪色的回忆。 　　周憬觉得这段时间是这样的漫长，他抿起嘴，试图让自己的视线不再往对面投去。 　　但是无论垂下多少次眼，他还是会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人，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目光。 　　哒哒哒…… 　　奔跑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周憬的余光看见，有一个抱着花的帅气男生正在跑来，他的表情急切又兴奋，还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 　　这个男生很眼熟，周憬知道，自己曾经见过。 　　“叶哥，毕业快乐！！！” 　　刚刚跑到那人的面前，还在粗喘着气呢，帅气男生就一刻也不停歇地喊道，好像生怕浪费这一秒两秒时间会让面前的人不开心似的。 　　他给他送花。 　　包装精美的花束，灿烂娇艳的玫瑰，送入他的怀里。 　　然后他再张开臂膀，把玫瑰和他也抱入自己的怀里。 　　“哗啦……” 　　风卷起怀中书本的纸页，周憬恍惚地看着这一幕，手上不知道为什么就没了力气。 　　室友们拿着雪糕冷饮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平时冷静自持从不出错的老大蹲在地上捡书的背影。 　　白衬衫绷起，汗水打湿了背部，男生脊梁骨的凸起若隐若现。 　　他捡起一本书，拍拍灰再放到怀里，又捡起一本书，抚平上面的褶皱，动作不疾不徐。 　　汗水从下巴处滴落，掉在翻开的书页上，洇开淡黄色的小点。 　　周憬看着这个小点，手指用力在上面搓了搓，把湿掉的那小片纸页都撕了下去。 　　“老大……” 　　室友在喊他。 　　周憬置若罔闻，只是一本本地捡着书。 　　那人被别人拥入怀里的画面该死的、一次次地在脑海中不停播放，还有他的笑，他怀中的那束花，草莓味的可爱多，海边日出时，他倚靠在他肩膀上时，温热的呼吸。 　　“老大，要不要我们帮你？” 　　这书为什么捡不完。 　　周憬捡着捡着，发现地上的书好像又变多了。 　　再也没办法保持刚刚的速度，周憬不顾书页上还沾着土粒，也不顾被风吹皱的纸页，一股脑地把所有掉下来的书抱在了怀里。 　　“叶肃语！你丫这个没良心的，我的毕业典礼不来，自己毕业了让我给你跑断腿！” 　　又是熟悉的声音。 　　周憬抱着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没有发现室友们拿着雪糕都忘了吃，都因为他而震惊得面面相觑。 　　率先走出超市的屋檐，周憬没有转头，没有侧目，只是一步一步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室友们拎着东西赶紧跟上，谁都没有见过周憬这么反常，或者说…… 这么狼狈的样子，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几个人话都不敢说了。 　　阳光把宽阔的校道分割出了明暗两片，一片是树影婆娑的暗面，一片是阳光明朗的亮面。 　　回宿舍的一行人走在暗面，拍照的一群人站在亮面。 　　这是周憬最后一次在启城大学见到叶肃语。 　　他像个慌乱的逃兵，从他的身边，一言不发地路过了。 　　他不知道，这一日的偶遇，会成为他后面漫长五年的人生里，反反复复出现的梦魇。 　　- 　　“如果有人爱上了在这亿万颗星星中独一无二的一株花，当他看着这些星星的时候，这就足以使他感到幸福…… 　　他可以自言自语地说：‘我的那朵花就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 　　但是如果羊吃掉了这朵花，对他来说，好象所有的星星一下子全都熄灭了一样。 　　——这难道也不重要吗？” 　　…… 　　周憬从纠缠了他不知道多久的梦魇中醒来的时候，音响还在外放着直播间里主播读文的声音。 　　趴在电脑桌上睡了一个小时，周憬直起身子，感觉浑身都酸痛难耐。 　　舔了舔干燥的唇瓣，男人扯开领带，感觉终于能喘口气了。 　　下班后回来还没来得及洗澡换衣服，他就已经在电脑前睡了过去。 　　电脑微信上收到新的消息，周憬点进去看了一眼，是纪园给他发来了下个月月限定礼物的效果图，他点击下载，拿起杯子起身去接水。 　　空荡的客厅里，只有水流入杯里的声音，还有主播徐缓的读文声。 　　靠着中岛台，周憬仰起头喝水。 　　落地窗外是启城繁华炫目的夜景，周憬新搬入的公寓在公司附近，因为周旸已经去 B 城读大学了，所以常年只有周憬一个人住，屋子还保持着原来精装修的样子，看起来没什么生活气息。 　　冰冷的水缓解了几分难受，周憬看着那些连成一片的光河，揉了揉泛酸的眉头。 　　“他无法再说下去了，突然泣不成声。 　　夜幕已经降临。 　　我放下手中的工具。 　　我把锤子、螺钉、饥渴、死亡，全都抛在脑后。” 　　这是《小王子》的第七章。 　　已经听过了太多遍了，周憬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辨认出主播读到了哪里。 　　把水杯放下，周憬走回了电脑前。 　　纪园发过来的文件已经下载好了，他点开看了看，蹙起了眉头。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但是周憬的生活里几乎没有什么时候是不在工作的，他把要修改的地方整理好发给纪园，得到了纪园大声咆哮的三十秒语音一条。 　　“周憬老子不改了！滚你 m 个蛋！给你做美术总监老子就有绝对话语权，你一个学计算机的 bb 赖赖那么多做什么，不改了我不改了！就这样！” 　　“……” 　　周憬把手机从耳旁稍微移开了一点，知道纪园的脾气，他没再这个时候继续回纪园消息。 　　反正纪园估计明天可能自己就看不顺眼这个礼物特效，又折腾组员再改一版出来。 　　电脑上，名为 “Bright” 的语音软件还在后台继续运行。 　　人气颇高的直播间里，有几万人安安静静地听着清朗温柔的男声读《小王子》。 　　周憬把工作文件关掉，只打开了直播间这一个窗口，他点燃一根烟，坐在椅子上，和往常的每一日一样听着主播的声音短暂地放松自己。 　　“好啦，今天的读文到这里差不多就结束了。” 　　读完第七章，主播换了一个 BGM，刚刚还温柔悲伤的语气带上了笑意。 　　周憬吐出一口烟雾，手指放上鼠标，轻点了几下，一组礼物就被他送了出去。 　　他最喜欢五月份的这个桂花树礼物，也是难得的他没让纪园改的特效。 　　当桂花在枝头一朵朵绽开，主播语气熟稔地说道：“谢谢 Os 送的十个桂花树，看来 OS 老板很喜欢这个五月限定啊，这个月总是送这个。” 　　Bright 作为出世不久的语玩软件，已经先后击败了如耳伴泡泡等一众行业巨头，大面积地占领了市场，成为了现在玩的人最多的新巨头。 　　别的不说，Bright 的打赏礼物就做得比其他软件好看多了。 　　叶肃语挺喜欢这个五月限定礼物的，他欣赏完礼物特效，看见公屏上那个基本上不怎么说话的富婆大姐居然因为他的这句调侃扣了字。 　　Osfragrans：嗯。 　　真难得啊，叶肃语看着这言简意赅的一个字笑了笑，又去谢其他人的礼物。 　　叶英英和李荔山在旁边等他等得有点不耐烦了，一个人正在毛手毛脚地翻他的教案，一个人在和他的猫打架，没个消停。 　　“谢谢大家的礼物，行了行了，今天流水超标了哈，没必要再送了。” 　　叶肃语正要下播，直播间闪过炫目的宇宙飞船特效，提醒他是三酒九坐着宇宙飞船来了。 　　翻了个白眼，叶肃语开麦说道：“这不是我们三酒男明星吗，怎么宇宙飞船都整上了，牛啊。” 　　刚刚从富婆那里薅到飞船的三酒在公屏沾沾得意地扣字： 　　是三酒久：太浮夸了这个出场特效，惹惹惹。 　　三酒一号：夜哥别听这个傻逼 bb，他已经坐着宇宙飞船出入第三个人的直播间了。 　　想睡三酒老公：救命，我看不下去了，老公咱撤吧，不要在几万人面前丢脸了好不好。 　　…… 　　叶肃语刚想再嘲讽三酒几句，就看见自己的直播间屏幕上闪过更加绚丽的特效。 　　横幅在直播间公共频道拉起，显示用户 “Osfragrans” 给主播 “夙夜” 送出了永久出场特效“时空飞行器”。 　　这玩意比三酒的宇宙飞船还要贵两千块钱。 　　公屏里因为榜一富婆的大方出手开始沸腾起来，叶肃语看见下一秒被羞辱的三酒从直播间的贵宾列表里消失了，好笑地说道：“Os 你怎么也跟着闹，给 bright 送这个钱干什么，好家伙，我一分都分不到。” 　　这次 Os 并没有扣字回复他，叶肃语调侃了一句也没多说，再次和直播间里的观众告别下了麦。 　　关掉电脑，转过头，叶肃语被凑到旁边一言不发的叶英英吓了一跳。 　　“操，你有病啊，凑我这么近干什么！” 　　叶肃语把叶英英推开，从她手中拿回自己的教案。 　　“啧啧啧，白天衣冠楚楚人民好教师，晚上网络男神大明星，不愧是我们叶哥，佩服、佩服！” 　　没有理会叶英英的酸言酸语，叶肃语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穿着的衬衫，摘下架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走去房间换造型。 　　再出来的时候，刚刚看起来还文质彬彬的青年老师变成了搭配时尚的都市年轻人，整理了一下项链和戒指，嗅了嗅颈间的香水，叶肃语满意地点了点头。 　　“走吧，难得大家都有空，今天我请客，不喝多不许走。” 　　李荔山放下怀中的猫咪，叫脆脆鲨的黑猫立刻不知道躲到了哪个角落里去，一下子找不着了。 　　三人走出叶肃语的房子，关上门，把网络世界甩在了身后。 　　哐当。 　　冰块掉入杯子里，烈酒入喉，灼烧感极强。 　　周憬面不改色地喝下一口酒，并没有退出直播间，只是把它最小化以后，开始处理起了工作。 　　夜色摇晃，日日常新。 　　转眼间，已是五年时光。 第六十六章 夙夜 　　周憬：不是我不想出击，是我准备方案的速度跟不上某人分手在一起的速度（握拳六一儿童节当日，启辰八中的校园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 　　高一二班的教室正在上历史课，穿着板正的衬衫和西装裤的叶肃语站在讲台上，用懒洋洋的语气宣布今天要给大家一个儿童节礼物。 　　二班的学生们因为历史老师的儿童节礼物大呼小叫了一会儿，在叶肃语调出历史纪录片放在投影屏上，告诉大家今天这节课看纪录片以后，又纷纷发出嘘声。 　　“什么啊，就是看纪录片吗！” 　　“叶哥，至少发点棒棒糖吧！” 　　…… 　　被学生们起哄围攻的叶肃语伸出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摆了摆，说道：“一群高中生了，不要这么得寸进尺啊，给你们看纪录片放松一下够意思了。” 　　“叶哥！其实就是你自己想偷懒不上课吧！” 　　不知道是谁一语道破真相。 　　叶肃语拖过椅子坐下，一只手撑着下巴，打了个不长不短的哈欠。 　　“大家都不是儿童了，你们都能过儿童节为什么我不可以？好好看纪录片，回去每人一篇八百字观后感，谁也不能少。” 　　虽然嘴上抱怨连天，但是二班的学生其实还是因为难得的一节观影课兴奋了起来。 　　换座位拿零食的同学不在少数，叶肃语也没管底下的这些小动作，他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到底是年纪大了啊，以前熬通宵第二天依旧生龙活虎，现在真不行了，叶肃语在心里感叹道。 　　视线扫过讲台下青春鲜嫩的面孔们，叶肃语往后一靠，强撑着精神打开自己的笔记本改起了 PPT。 　　过儿童节什么的，也就是开开玩笑而已。 　　他这个大人哪里有这个资格。 　　风轻轻吹过教学楼外的树梢，叶子摩挲着发出窸窣的声响。 　　和学校里平静安宁的气氛不同，Bright 语玩软件的办公楼里，到处都是嬉笑声。 　　作为一所年轻化的公司，六一儿童节可谓是值得大操大办的节日，不仅是在软件内推出了一系列新活动，就连公司内部都有不少有趣的活动。 　　纪园站在公司门口的幸运转盘面前，背负着美术部的期待把转盘上的指针拨动，在众目睽睽之下，指针停在了 “谢谢宝贝参与” 的那一个格上。 　　“啊——” 组内有人失望地叹气。 　　“隔壁天天被骂的策划部都抽到了一千元现金券！” 　　“气死我了，就知道纪魔王的手气靠不住！” 　　捞了个零蛋的纪园尴尬地挠了挠头，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溜到了周憬的办公室里。 　　周憬正在办公室里看文件，和外面充满儿童节气息的布置不同，这间办公室依旧冷冷清清的，没什么太大改变。 　　纪园熟门熟路地端起周憬的下午茶喝了一口，坐在周憬的沙发上，怂恿周憬道：“周总，怎么不出去与民同乐啊，你那个抽奖的机会是不是还没用？要不然替我们美术部出个战？” 　　周憬没搭理他。 　　纪园又说：“听说这次六一的活动才上线一天流水就很不错啊，周总，是不是该发奖金了？” 　　周憬听到纪园说活动的事儿，终于停下手上的活抬起头瞥了纪园一眼：“抽奖池的特效优化方案应该已经发给你了——” 　　“得得得，大哥，我错了，我这就回去工作去！” 　　叩叩叩。 　　周憬办公室的门被人敲了三下，拿着一沓文件的封扬站在门口，和纪园笑着打了个招呼。 　　“园园，听说你抽了个谢谢惠顾啊？”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纪园估计现在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自己是从非洲来的了。 　　纪园把咖啡杯放下，看向封扬，巴巴地说道：“封总，你抽奖了没有，要不然帮我们美术部抽一手？” 　　封扬笑眯眯道：“抽了啊，赚了十台 ipadpro，已经发给我手底下的优秀员工了。” 　　纪园深深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他扶了一把自己的老腰，一边怀疑人生一边走出了周憬的办公室。 　　封扬听见办公室门被带上的声音，拖了一把椅子坐到周憬的办公桌前，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他。 　　“这是目前有意向合作的战队资料，你看看。 　　我还整理了一份优质主播名单，这个海鲜平台的风梦我觉得可以重点关注一下。” 　　周憬接过封扬递过来的资料，认真地翻阅了一遍。 　　“这些事你做主就行，我相信你的眼力。” 　　看完以后，周憬没挑出什么问题。 　　封扬过来给周憬看也就是走个过场，周憬向来不参与谈赞助挖角这些事情，一般对外业务都是他出马。 　　这次过来，封扬主要是为了八卦。 　　“诶，老周，你又以一己之力带动咱们公司业绩啦？” 　　“凌晨一过出手十组六一大礼包送给小主播，啧啧啧，你说这件事要是说出去，外边多少人得瞪掉眼珠子啊！” 　　周憬这两年已经因为这事儿被封扬不知道调侃过了多少次，对他来说无论封扬说什么都只是不痛不痒而已。 　　封扬看着气质冷厉面容英俊的周憬，又想起了两年前面前这个似乎从不会为外物所动的男人在听见一个名字后脸色大变的场景。 　　“这是这期我们准备从耳伴挖角的名单，老周，你也是在耳伴混过的，你听听看有没有觉得不错的。” 　　“lolicat、小药…… 声声、夙夜、招惹……” 　　“招惹上一个叫什么？” 　　“夙夜啊。” 　　从那以后，封扬每次都要把名单拿过来给周憬看一看，就是想知道周憬会不会再次露出这样难见的反应。 　　但是很可惜，只此一次，他再也没见周憬对第二个人感兴趣。 　　“这都两年了，你还天天蹲在人家直播间当榜一呢，微信要了没有？你要的话我直接推给你啊！” 　　封扬有些看不下去周憬这磨磨唧唧的做派了。 　　“不用。” 　　周憬写字的手一顿，垂下眸拒绝道。 　　“这个夙夜，我可是帮你查过了，就是咱们启城人，现在在启城八中当历史老师——而且啊，他可是启城那个做实业起家的叶家的老三，你们之前肯定认识吧，现实中见过面没有？听我朋友说他长得可是挺帅的，而且听说男女不忌，玩得可开了——” 　　“谁让你查他的。” 　　周憬把笔放下，抬眸看向封扬，眼里都是不悦。 　　“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我，你知不知道人家除了网络上的主播身份，在现实生活中有多受欢迎啊？” 　　“你知道他前男友是谁吗？是还挺有名的一个网红帅哥，听说人家为他闹得差点都要退圈了——” 　　“这不是人家刚分手不久，我想着你可以趁虚而入——” 　　周憬从椅子上站起身，捏住封扬的一边肩膀，开始强硬地送客。 　　砰得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 　　周憬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心中的郁气因为封扬的话开始不停地翻滚起来，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他往下俯瞰启城的车水马龙，略微有一点出神。 　　玻璃反光里，肩宽腿长的英俊男人看起来比五年前成熟了不少，就好像有一层皮已经从他身上褪去，那些尖锐的棱角已经彻底找不到了。 　　周憬的手在自己的左手腕按了按，在心里有些自嘲地想道。 　　知道啊，当然知道。 　　无论是重回耳伴后人气依旧很高的夙夜。 　　还是说，在启城某个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的叶肃语。 　　从两年前听见他名字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再也忍不住想去探寻关于他的一切。 　　他为什么会重新回归网络，在现实中又干了些什么。 　　看着他从耳伴跳到 Bright，看着他从接单到开直播。 　　看着他谈恋爱、分手，然后又迅速地开展下一段恋爱。 　　最后发现，原来在那段年少青涩的爱恋里，看起来决绝放手的是他…… 　　被困住的，走不出来的，同样也只是他而已。 第六十七章 　　六一儿童节晚上八点，Bright 软件内，名字是 “今天都是小朋友” 的直播间准时开启。 　　叶肃语坐在电脑桌前，把麦克风移到舒服的位置，然后打开麦和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观众打招呼。 　　“大家晚上好啊，儿童节快乐。” 　　叶肃语视线扫过直播后台的观看列表，一眼就看见了高高挂在最顶端的那个熟悉的 ID。 　　——Osfragrans。 　　他直播间最有毅力，最有钱，也是最神秘的榜一大姐。 　　有些时候他真的挺好奇的，这个榜一大姐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为什么能每天风雨无阻只要他开播就在线，还出手那么大方。 　　更奇怪的，是这个榜一连他的微信都没有要，也从来不在他的直播间连麦说话，似乎丝毫没有和他本人聊天的欲望。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是这个榜一欲擒故纵的手段，后来有几次邀请她连麦被拒绝以后，叶肃语才逐渐改变看法，承认人家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地喜欢听他读文，也是单纯地有钱。 　　儿童节新出的抽奖礼物做得很好看，才开播几分钟，已经有不少人在他直播间送礼物抽奖了，叶肃语自己手痒也抽了几发，却啥也没捞着。 　　“不是，怎么能连个彩虹冰淇淋都不给我啊，我也不要七彩游乐园了，给我个安慰奖总行吧！” 叶肃语被自己的非洲运气无语到了。 　　公屏上 “夙夜、非洲人” 疯狂地刷屏，叶肃语清了下嗓子，转移话题道：“好了好了，不抽奖了，咱们开始儿童节活动哈。” 　　他的话音刚落，直播间全频道公告就拉出了横幅。 　　恭喜 “Osfragrans” 在主播 “夙夜” 的直播间抽到“七彩游乐园”。 　　？？？ 　　这可是五千二软妹币的礼物啊！ 　　叶肃语不可置信地看着公屏，上面立刻又被 “OS、牛逼” 刷屏。 　　“OS 你这是什么手气，你是 Bright 内部人员吧，你这才抽了一百块钱净赚五千一，这是什么黑幕？” 　　Osfragrans：。 　　发了一个句号以后，刚刚才被 Osfragrans 抽到的七彩游乐园的礼物特效就出现在了叶肃语直播间里，做得绚丽又闪亮的水晶城堡上烟花绽放，足足持续了十秒钟。 　　金钱永远使人折腰。 　　叶肃语打开 “好运来” 的 BGM，配着 BGM 真诚地说道：“感谢 OS 大姐送出的一个七彩游乐园，大姐牛逼，大姐多抽奖！” 　　说实话，在启城八中当历史老师一个月赚的钱连在 Bright 直播的五分之一都没有。 　　自从彻底经济独立，家里一分钱都不给以后，如果不是重新回来当陪聊开直播，叶肃语感觉自己可能连饭都吃不起。 　　虽然榜一大姐非常无欲无求不求回报，但是作为兢兢业业的好主播，叶肃语向来会做足表面功夫。 　　在 OS 送出礼物后，叶肃语直接放话：“OS 姐想听什么歌，今晚第一首歌你说什么我就唱什么。” 　　六一儿童节，周憬还在公司加班。 　　放下手中的笔，周憬转了转椅子，点燃了一根烟，吐出一口白雾，万千思绪从周憬的脑海中掠过。 　　过了几秒，他的手指放上键盘，顿了顿，然后敲下了四个字。 　　Osfragrans：好久不见 　　…… 　　叶肃语没想到 OS 会点一首这么老的歌。 　　不过工作的时候老板说的话就是天理，叶肃语也没废话其他，直接找到《好久不见》的伴奏点击播放。 　　周憬听着音乐在耳机里响起，那人的声音比起刚认识的时候成熟了一些，但是依旧温柔清润。 　　“我来到…… 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闭上眼，烟草蜷缩，吸烟入肺，周憬感受着嗓子被烧过的瘙痒。 　　封扬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在脑海中反复出现，周憬十指握紧，知道这确实是他难得的机会。 　　可是，也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他了解叶肃语，叶肃语不是一个喜欢吃回头草的人，更不是一个会轻易因为别人动摇的人，他对他的兴趣或许已经在五年前燃烧殆尽了，要想重新接近他，何止是鼓起勇气加一个微信那么容易的事情。 　　周憬从来不否认自己这两年蹲在叶肃语直播间的私心，除了想听叶肃语的声音之外，他用这样一个身份，也是想在叶肃语的心里建立出一个神秘的形象让叶肃语产生好奇心。 　　叶肃语唱歌比起之前又好听了许多。 　　虽然这首歌是唱给他的，但是直播间里依旧有不少人在给叶肃语刷礼物，除了他以外，叶肃语的有钱老板还有非常多。 　　歌曲唱到末尾，周憬的烟也燃尽了。 　　他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听着那句情绪饱满的 “好久不见”，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什么时候他变成这么瞻前顾后的人了。 　　无论是喜欢也好，还是念念不忘也罢，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承认自己或许是个输家，允许自己也可以有弱点，是周憬在这些年的时光里学到的新本领。 　　重新回到电脑前，周憬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放到了一边。 　　叶肃语已经在唱其他老板点的歌了，周憬一边听叶肃语唱歌，一边把变声软件安装好。 　　周憬熟悉叶肃语节日直播活动的所有流程，在点歌环节以后，就该到游戏环节了。 　　周憬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而这一次战役，他已经足足做了两年的准备。 　　他想过无数种结局，也许他们会像之前一样分开，也许这一次他会输得很惨，但是周憬还是觉得，如果他什么都不做的话，才是个孬种。 　　周憬并不后悔在五年前叶肃语给他发新年祝福的晚上删掉了叶肃语的微信，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删除。 　　因为对于那时的他来说，叶肃语绝对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部分。 　　但是现在，周憬在踏出这一步之前，已经把叶肃语放在了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上。 　　这一次，他不会给自己留一点退路。 　　点歌环节结束，游戏环节开始。 　　你画我猜游戏面板被叶肃语调了出来，他像往常一样开放了申请连麦的通道。 　　周憬的鼠标移到申请连麦的电话标识上，点了下去。 　　用户 “Osfragrans” 申请与您连麦。 　　…… 　　叶肃语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提示，难得的感到了惊讶。 　　换做是其他任何人，叶肃语可能都不会有这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但是这可是在他直播间两年从来没有开嗓说过话的哑巴榜一大姐！ 　　心头微痒，曾经对这位榜一的诸多猜测浮现在叶肃语的心头。 　　某种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在他的脑海中晃过。 　　舔了舔唇瓣，叶肃语通过了 Osfragrans 的连麦申请。 　　一秒、两秒、三秒…… 　　呲呲的电流音窜过，叶肃语试探着问了一句：“OS，你是要上麦吗，是不是不小心点错了？” 　　下一秒，一个又软又甜的少萝音出现在了叶肃语的耳机里。 　　“没有哥哥，我第一次连麦，不知道怎么开话筒！” 　　叶肃语听着这个和想象中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少萝音，整个人僵在了电脑前。 　　他的，高冷话少，一副有钱御姐样的，榜一姐姐。 　　居然是个声音这么奶的少萝音。 　　心中那微妙的，抱着某种侥幸心理出现的期待被这少萝音彻底掐碎。 　　叶肃语的沉默让连麦变得有些尴尬。 　　少萝音老板 OS 在麦上弱弱地说道：“哥哥，我声音是不是不好听啊…… 我一直都不敢连麦就是怕你觉得我声音不好听。” 　　叶肃语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他机械地开麦安慰道：“没有没有，你声音很好听，宝贝，你该早点和我连麦的。” 　　心里却恍惚地想道。 　　果然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预谋，也没那么多巧合。 　　Osfragrans，桂花。 　　只不过因为这点牵强的联系，他就意淫那个人对他念念不忘。 　　是他想得太多了。 第六十八章 夙夜 （双更合一 　　下了直播已经是凌晨两点，叶肃语洗漱完躺上床，刚刚加上他微信的榜一大姐——或许不该叫大姐，榜一妹妹给他发来了消息。 　　Osfragrans：哥哥晚安哦 　　…… 　　叶肃语揉了揉眉心，在这位榜一妹妹的神秘形象彻底破碎以后，他对这平平无奇的软妹人设感到了些许无趣，不过毕竟人家是老板，他还是走流程一般地回复了消息。 　　夙夜：晚安哦宝。 　　切了个微信号，叶肃语看见添加联系人那里多了一个申请，点进去看了看，果不其然，又是前段时间才分手的那个小男生。 　　年轻真好，分手以后还能这么锲而不舍。 　　叶肃语没心情陪小男生玩这种分分合合的游戏，他直接把自己微信号的添加方式全部关掉，一点机会都没给人留。 　　把手机充上电放到一边，叶肃语合上眼，手指攥住被子，不知道为什么思绪就飘散了开来。 　　同样都是年轻，为什么有的人就能做到那么狠呢？ 　　能够克制住自己，一次都不回头。 　　忙碌了一天，叶肃语很快就坠入了梦境里。 　　漂浮着大团大团云朵的天空一碧如洗，海滩上浪花翻滚，冰凉的海水拍打着叶肃语的脚背。 　　叶肃语哼着歌，心情很好地看着蔚蓝的大海。 　　坐在他旁边裸露着精壮上半身的帅哥给他递了一杯冷饮，叶肃语接过冷饮啜了一口，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其他方向瞟过去。 　　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他，叶肃语享受着他的视线，靠上了身边帅哥的肩膀。 　　“叶肃语……” 　　那人喊出他的名字，语气带了些不舍。 　　啊。 　　叶肃语看向他，正要说些什么，然后就看见那人的脸出现了变化。 　　刚刚还是眉目英俊的沉稳帅哥，下一秒就变成了奶奶甜甜的小萝莉。 　　穿着华丽 lo 裙的小萝莉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用带着哭腔的语气对他说：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 　　操。 　　叶肃语从床上弹起，被梦里的内容吓得够呛。 　　他拿起床头的水杯猛喝了几口水，但是那惊悚的画面还是在脑海中迟迟不散。 　　才睡着没多久，窗外还是一片黑沉的夜色，星子稀疏地挂在天幕上，叶肃语点了根烟靠在床头，吞云吐雾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是梦到和周憬偶遇的第多少次了？叶肃语自己也有点记不清了。 　　在现实中，他从未和周憬偶遇过任何一次，但是在梦里，周憬总是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地方。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肃语自认为自己白天并没有经常想起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却经常进入他的梦境。 　　都这么久了，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叶肃语看着窗外的夜色，有些怔神。 　　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叶肃语强迫自己把关于周憬的一切都抛到脑后，重新闭上眼睡觉。 　　但是这一次，入睡却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 　　被他尘封许久的回忆因为昨晚的契机开始骚动起来，叶肃语的脑海中闪过那些快乐美好的时光，明明已经隔了五年，那种发自灵魂的战栗却依旧清晰。 　　虽然身边的所有人都认为叶肃语早就已经遗忘了这一切，就连叶英英都觉得他早就忘记了那个叫做周憬的人，但是只有叶肃语自己知道，对他来说，动心是一件多么难的事情。 　　或者说，遇见一个比周憬更加惊艳他的人，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也许还是有一点不甘吧？所以叶肃语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也会想象周憬后悔以后回来找他的场景，他在梦里会和他道歉，然后用企求的语调问他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周憬会告诉他，他因为和他分开而睡不着觉，在看见月亮的时候会想他，在工作的时候会想他，在升起欲望的时候，还是会想他。 　　分明是老套掉牙的渣男回头剧情，叶肃语做这个梦做得却乐此不疲。 　　虽然在梦里周憬卑微得要命，但是这到底是只是他娱乐自己的意淫而已，现实就是，这五年来，周憬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就连他最后的，那点放在 Osfragrans 上的期待也在昨晚落了空。 　　说没有那么一点失望肯定是假的，但是这点失望还在叶肃语的接受范围之内。 　　叶肃语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谈恋爱。 　　都说走出上一段感情最好的方式，是开始下一段感情——他可能是试图在身边那些不断出现的新鲜的漂亮面孔上获得一点快乐和满足感，虽然这些快乐和满足来得快，去的同样也很快。 　　就好像一个诅咒一样，不断地循环，不断地重复。 　　有些时候叶肃语也会感到疲倦，可是他清楚这都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 　　既然他选择了自由，就要承担自由带来的风险。 　　虽然这样的生活并没有和周憬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来得让人刻骨铭心，但是叶肃语从来没有打算主动去寻找过周憬。 　　就算到了现在，叶肃语还是认为，总有些东西比爱情和快乐更加重要。 　　比如说他的自由，他的尊严，还有输赢。 　　人生总是要有一些遗憾的，如果这些遗憾里注定包含周憬，叶肃语觉得也只能认命。 　　将近一个星期过去，叶肃语已经能够良好适应神秘榜一的少萝人设了。 　　工作是麻痹大脑的良药，事实上，在大部分的时候，叶肃语都忙碌到没有空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别说是一个五年前的初恋了，就是现在那些被朋友们推过来的帅哥美女叶肃语都没空去搭理。 　　再次听到榜一有些奶气的少萝音，叶肃语的心里已经无法再掀起任何一点波澜。 　　这一次，出手大方豪爽的 Osfragrans 要求他陪她一起打游戏，叶肃语只能挑了个有空的时候来陪老板。 　　Osfragrans 的头像是粉色的动漫女头，游戏常用英雄也都是辅助，叶肃语看了一眼 Osfragrans 常用英雄的胜率，开麦先给老板打了一针预防针。 　　“OS，我已经很久没玩王者荣耀了，等下要是操作拉了你别笑话我哦。” 　　“没关系的哥哥，我打得还可以的，你只要尽力发挥就好。” 　　和想象中萝莉音应该软萌地撒娇不同，这位榜一老板显然对自己的游戏技术非常自信，反手安慰了叶肃语一波。 　　叶肃语再次确认一下 Osfragrans 那惨不忍睹的胜率，扯了扯嘴角。 　　这个妹妹总是能整出一些出乎意料的操作。 　　星耀局在王者荣耀里不算难，但是叶肃语还是有点怕自己带不动。 　　进去以后，他一看见自己是五楼，头顶上坐了一对情侣，就感觉可能要完蛋。 　　和他比起来，Osfragrans 显得格外镇静，淡定地 ban 了一个英雄以后，看着楼上的情侣锁下了辅助。 　　“OS 你玩什么？我看二楼应该是想玩野了。” 　　叶肃语自己在最底下也没办法帮老板抢，只能想着补补位。 　　“我补位就行。” 　　补位？ 　　叶肃语没想到自己的活儿也要被榜一大姐抢走。 　　中辅野都被选完了，叶肃语最后还是把射手让给了老板玩，自己选了个恺走边。 　　一进游戏瑶就和黏了 502 胶水一样跟在打野的屁股后寸步不离，Osfragrans 一个人和对面双人路对线，叶肃语本来都做好了马上听到一血提示音的准备了，结果半天下路都没有动静。 　　…… 　　不是吧？ 　　事实证明，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上一秒更加神奇的事情。 　　“Triple Kill！” 　　看着举着大炮的孙尚香在人群里灵活地滚来滚去，叶肃语炸了眨眼，感觉有点麻木。 　　黏了个瑶在身上的打野还没有这位萝莉音老板杀的一半的人多。 　　感情 Osfragrans 说自己打得还可以是在谦虚，这哪里是打得还可以啊，这分明是打得很他妈牛逼好吧？ 　　这局游戏在 Osfragrans 的带领下很快就速推结束了。 　　“喂……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Osfragrans 在麦里用小心翼翼地语气问他。 　　叶肃语非常想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用粉色动漫头的萝莉音妹妹是个游戏操作能够带飞他的大腿，但是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点违反他的常识了。 　　“没事，我们开下一把。” 　　叶肃语没有着急表露他的怀疑，和老板开了下一局游戏。 　　这一局游戏，Osfragrans 一楼秒锁了百里玄策。 　　在老板选完英雄的下一秒，公屏立刻有人扣问号，而他的少萝音老板不慌不忙地在公屏上打了一行字。 　　Osfragrans：代打，包躺。 　　？ 　　这他妈要是还感觉不出来这个老板不对叶肃语可以直接退网了。 　　又是一局在 Osfragrans 砍瓜切菜般的操作下迅速结束的游戏，甚至在 Osfragrans 拿下五杀的时候，队友还发消息问了一手能不能加个微信。 　　叶肃语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陪老板玩游戏的，还是点了个陪玩。 　　“哥哥，我的游戏打得确实还可以吧？” 　　在叶肃语心情复杂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这个就差直接在脸上写 “我不对我很不对” 的老板还主动开麦继续用那奶气的少萝音羞辱他的耳朵。 　　分明前几天才把那个微弱的期待扼杀掉的，叶肃语咬了咬牙齿，感觉心里的某个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不会吧？ 　　不可能吧？ 　　周憬能干出用这种声音，叫他哥哥的事情？ 　　叶肃语不敢放纵自己往下去想。 　　但是…… 怎么看，他都觉得，这个榜一老板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儿童节那天申请连麦，故意让他发现破绽。 　　而且和他相处的时候，叶肃语总觉得发生的事情有些熟悉，就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了一遍一样。 　　不管这个人是不是周憬，叶肃语承认，他的好奇心，确实被勾了起来。 　　Osfragrans…… 　　到底，是谁呢？接近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哐当。 　　冰块在酒杯里摇晃，叶肃语坐在酒吧里，不知不觉中就出了神。 　　“想什么呢你！” 叶英英大声在他耳边吼道，伸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砰。 　　杯子被叶肃语放到桌上，男人一下子被从自己的思绪里被拽了出来。 　　“没什么，在想事呢。” 　　叶肃语看了眼满脸疑惑的叶英英，举杯抿了一口酒。 　　“不是，你这个人这几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叶英英无语地看了叶肃语一眼，“你不会还在想你那个操作很牛逼的榜一大姐吧？” 　　“……” 一下子被叶英英戳中了心事，叶肃语手指不自觉地挠了挠桌面。 　　“你还在想啊！” 叶英英被叶肃语逗乐了。 　　“不就是一个有点奇怪的老板吗，你遇到的奇怪老板那不是海了去了，只要还给你刷钱有什么关系，值得你想这么多天。” 　　她不能理解叶肃语对这个榜一老板过分的关注。 　　“现在重点是你的老板吗，重点是灵袖姐离婚了，离——婚——了！” 　　灯光昏暗的静吧放着悠扬的爵士曲，到处都是闲谈小酌的人，叶英英的大嗓门让人想不听到都难。 　　叶英英专门约叶肃语出来说这件事，本就是想好好八卦一番苏灵袖和李荔山还有没有可能再发生点故事，结果精挑细选的八卦同伴全程走神，让她觉得颇为扫兴。 　　叶肃语根本不知道如何向叶英英解释这件事情里的不寻常之处——毕竟所有值得他走神的关键点，都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更何况无论是叶英英还是李荔山都并不知道，他还没有忘记周憬这个人。 　　“离婚了挺好的，荔枝儿有机会了啊。” 　　叶肃语握着杯子附和叶英英说道。 　　“你这不是说废话吗，关键是你觉得荔枝儿到底还喜不喜欢灵袖姐啊？而且我觉得荔枝儿的家里人未必能同意他和灵袖姐在一起啊？” 　　其实在这件事上，叶肃语知道的消息比叶英英多。 　　李荔山还喜不喜欢苏灵袖？ 　　那当然，毫无疑问，是还喜欢的。 　　害怕叶英英没了八卦的东西来追问自己，叶肃语思考了两秒，决定把李荔山卖出去。 　　“喜欢吧，听说灵袖姐的离婚官司选的就是荔枝儿的律师事务所。” 　　“我操！荔枝儿要帮灵袖姐打离婚官司吗！真的假的！” 吃到一口大瓜，叶英英眼睛都瞪圆了。 　　“荔枝儿没和我细讲，应该是真的吧——唉，李荔山人家自己有盘算，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成不成都是他自己的事，这么大的人了，喜欢谁不会自己去追啊——” 　　叶肃语敷衍叶英英的话语在看见不远处走来的身影时戛然而止。 　　五年了，叶肃语想过无数个偶遇周憬的场景。 　　或许是在酒吧里，他的身边坐着新欢，周憬从他的位置旁路过，两个人视线相交，一言不发。 　　或许是在某个街口，他和他举着伞擦肩而过，各自上了车。 　　又或许…… 是在某个饭局，周憬成为他的共友的共友，两人装作第一次见面，只是遥遥碰杯，喝下一杯酒。 　　唯独不应该是在现在。 　　在他正在想着周憬的时候，在他没有新欢的时候，在他毫无准备的时候。 　　那个穿着笔挺的西装，肩宽腿长，身姿欣长的男人，一步步地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不再是有着一身戾气的青年，穿着西装的男人浑身气质成熟又稳重。 　　在昏暗的灯光下，男人的面容依旧英俊得出众，那双狭长的眸子目光平静深邃，毫不回避地看向了他。 　　杯子从叶肃语的手中落到桌上，叶肃语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停了一拍，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扬起一阵尘屑。 　　这么久没见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就好像他早就知道，周憬在五年以后，会是这个模样。 　　周憬看了他一眼，然后从他的身边路过。 　　就像他想过无初次的那样，他们在某一天偶遇，然后成为了见面不用打招呼的陌生人。 第六十九章 　　叶肃语：我还能笑得更开心叶英英刷着手机，下一秒差点没把口中的酒给吐出来。 　　“叶肃语，你在群里发的这什么啊？” 叶英英看着群里的消息嘴角抽搐，“NULL 摇人 2=N？不是，你问过我了吗你就摇人？” 　　叶肃语一改刚刚还心不在焉的模样，一边回复朋友们的消息一边对叶英英说道：“和你喝酒有什么意思，当然得多叫点人来啊——诶，你上次和我说的那个体院的帅哥赶紧 call 一下。” 　　“什么玩意儿，你不是说你最近看破红尘无欲无求了吗？” 　　叶英英被叶肃语这突如其来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改变给弄傻了。 　　“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觉得我又可以了。” 　　叶肃语想到刚刚走过去的那个身影，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 　　他把自己微信的好友申请打开，随手通过了前任小帅哥的好友申请，然后发了一条带定位的朋友圈。 　　肃：家人们，又到了喝酒的时候了。 　　位置：启城 XX 区 NULL 酒吧 　　…… 　　叶英英看着这条新鲜出炉的朋友圈，总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对。 　　“叶肃语，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肃语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咂咂嘴，仔细思考了一下刚刚自己的表现还有哪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然后对叶英英说道：“展现我实力的时候到了，安静看着，别出声。” 　　“？” 　　叶英英感觉自己脑门上肯定冒出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问号。 　　俗话说的好，没有条件就自己创造条件，叶肃语虽然没有想到自己在脑海中精心安排了那么多个版本的偶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但是既然发生了，他就一定不能输阵。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内，叶肃语摇的人陆续到达酒吧，叶哥难得主动坐庄号召大家喝酒，朋友们都非常给面子，来得都很快。 　　原来只坐了叶英英和叶肃语的两个人的桌子一下子变得满满当当的，不知道叶肃语和朋友们说了什么，这次有不少人带了其他人过来，一水的俊男美女。 　　分明是个静吧，叶肃语差点把这整出夜店的感觉来。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叶哥居然请大家喝酒！” 有人调侃道。 　　叶肃语靠着椅背点燃一根烟，叼着烟笑眯了眼。 　　“今天啊，那当然是个好日子了。” 　　他没有去探寻周憬在这个酒吧的哪个地方，还能不能看见这一处的热闹，只是放松地和朋友们喝酒。 　　谁也不是傻子。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多巧合，那他和周憬五年之间怎么又会在小小的启城遇不到一次呢？ 　　他也算是这间酒吧的常客了，可从来没有遇到过周憬来喝酒。 　　叶肃语的直觉告诉他，今天在酒吧遇到周憬，不一定是个意外。 　　或者说，肯定不是一个意外。 　　不是意外，那就是图谋。 　　如果是图谋的话…… 那 Osfragrans 就是图谋中的一部分。 　　这怎么能不是一个好日子？ 　　叶肃语一想到，那个好像永远高高在上从不低头的男人，也会有认输的那一天，就觉得乐得慌。 　　酒桌游戏转来转去无非就是那么几样，更何况这里还是静吧，玩得也不能太闹腾，叶肃语提议大家玩大冒险，大家纷纷答应。 　　酒瓶在桌上转动，摇摇晃晃地指向了叶肃语，然后停下。 　　“不错啊开门红啊！叶哥大冒险冲冲冲！” 　　“英英你来想，你快点搞个能整死叶哥的！” 　　朋友们因为叶肃语即将接受的大冒险惩罚兴奋起来，谁也不想放过这个整蛊叶肃语的机会。 　　被众人推举出来的大冒险之王叶英英此时却有点不在状态内。 　　她刚刚被旁边的姐妹指了个帅哥看，越看越觉得眼熟。 　　坐在她们这桌对面不远处的吧台，身边有一男一女的那个西装帅哥，确实如她的姐妹所说肩宽腿长气质出众，但是…… 　　叶英英捞起手机，偷偷给叶肃语发消息。 　　叶英英：…… 周憬？ 　　叶肃语看了眼亮起的手机屏幕，没有回叶英英的消息，只是对她眨了眨眼。 　　叶英英得到叶肃语的暗示，终于拨开了眼前的一片迷雾——她说叶肃语怎么突然这么反常呢，原来是遇到这个最难忘的初恋了，难怪要搞这么大的排场。 　　怎么在阔别已久的前任面前嘚瑟，这个她有经验啊！ 　　叶英英迅速地调整了状态，加入到了叶肃语的气死前任活动里，兴奋地直搓手。 　　“哥，去前面要那个穿着紫色丝绒裙的美女姐姐的微信，然后请她喝一杯酒！” 　　穿着紫色丝绒裙的美女——听到叶英英的描述，这一桌的人纷纷探头往叶英英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在吧台处看到了一个黑色披肩发穿着紫色丝绒裙的美女，美女身旁还坐了俩帅哥，一看就不是好钓的主。 　　“哇，这姐姐真漂亮，旁边的男的也挺优质，叶哥，不一定要得到哦！” 　　“不是，我觉得这对于叶哥来说还是太简单了吧！” 也有人觉得叶英英出的大冒险太小儿科了。 　　叶肃语把手中的酒杯倒满，整理了一下衣襟站起身，朝众人比了个敬礼的手势，然后不急不慢地朝吧台处走去。 　　“操……” 　　封扬小声和周憬耳语。 　　“你这个主播什么情况，怎么往我们这边走过来了？” 　　偶遇叶肃语的确实不是周憬，而是封扬。 　　封扬是 NULL 的常客，他在这里见过叶肃语许多次了，只不过前几次叫周憬都没叫动，但是今天周憬却一叫就来了。 　　他也正纳闷呢，没想到还没从周憬的口中套出话来，那桌人的动静就越来越大，一桌上都是打眼的帅哥美女，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可以拍着胸脯说周憬追这个小主播一点问题都没有，现在却只能打个问号。 　　封扬今天约了追了很久的美女出来喝酒，想都没想到来了个把他比下去的周憬不算，这会儿又来了个同样把他比下去的叶肃语。 　　叶肃语站到紫色裙子的美女旁边，桃花眼弯起，笑得好看又干净。 　　“不好意思，能加个微信吗？” 他稍稍前倾身子，把手机递到美女的面前。 　　美女也注意到了那桌的动静，知道这大概是在玩大冒险，笑着拿手机扫了叶肃语的码。 　　“不会回去就把我删了吧？” 美女显然挺吃叶肃语的脸的，还别有兴致地打趣他。 　　“怎么会呢宝，留着大美女的微信卖也能卖不少钱呢。” 　　叶肃语把酒杯举起凑到唇边，语气懒散又勾人。 　　周憬都忘记上一次和叶肃语靠的这么近，是在什么时候了。 　　他闻到叶肃语身上那清幽的香水味，视线无法控制地往叶肃语身上投去。 　　叶肃语正在专心和紫色裙子的美女说话，美女被他逗得咯咯直乐，叶肃语既没有分出一点心神给脸色黑的像锅底的封扬，也没有看一眼他。 　　聊完几句，叶肃语仰头喝酒。 　　喉结滚动，酒液咕咚咕咚地划过食道坠入胃囊，叶肃语感觉到黏在后背上的那道视线一直没有移开。 　　和美女喝完一杯酒，叶肃语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开。 　　周憬放在桌上的手指忍不住攥起，他握紧酒杯，把视线收回，也仰头喝了一口酒。 　　美女说是去洗手间离开了位置，封扬余光瞄到她在经过叶肃语那桌的时候又停下不知道和那主播聊了些什么，居然不动了。 　　真是他妈的见鬼。 　　封扬凑近周憬，感觉自己要泡的妹妹马上就要游到别人的海里去了，颇为咬牙切齿地问道：“周憬，什么意思啊，这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和那个主播到底什么关系？” 　　周憬不用转头看都知道封扬看见了什么。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的，但是真的见到这些，心头却依旧无法抑制地感觉有钝刀在割，缠绵又难忍地痛。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叶肃语对他的行为还有反应。 　　虽然是这样的反应，但是也好过漠然到把他当成空气。 　　耳边封扬还在追问，周憬把剩下的酒一口喝完，烈酒烧喉，他却格外的清醒。 　　“是初恋。” 　　周憬看着玻璃杯上的反光，回答道。 　　“是…… 是什么？” 　　“初恋？？？” 　　周憬指腹摩挲过杯子凹凸不平的纹理，垂下眼。 　　依稀可以听见那桌人的笑声，他敏锐地在其中分辨出了叶肃语的声音。 　　笑得好像很开心。 第七十章 夙夜 　　叶肃语：早知道不装逼把礼物送回去了，后悔 周憬：血赚一波礼物分成，老婆对我真好封扬要泡的妹妹半路溜走了，他和周憬这个锯嘴葫芦在酒吧喝闷酒也没什么意思，坐了一个小时后，便打算离开了。 　　走之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热闹的那桌，发现周憬的初恋已经不在座位上。 　　撞了撞周憬的肩膀，封扬怒其不争地说道：“兄弟，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要追人吗，怎么过来了就是看着，行动啊！” 　　周憬和他并排往酒吧外面走，对封扬的话不置可否。 　　走出冷气范围，启城的夜色扑面而来，空荡的街道上，两个站着的身影格外明显。 　　封扬定睛一看，是周憬那个从座位上消失的初恋，站在那个他认识的小网红帅哥面前，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夹着烟，懒散地站着。 　　“叶肃语，下次我不会这么幼稚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帅哥的声音委屈巴巴的，任谁看了都要心软，但是站在他面前的人却格外铁石心肠。 　　吐出一口烟雾，叶肃语脸上还有客气的笑意，眼里却冷淡极了。 　　“宝贝，你现在的行为就很幼稚。” 　　封扬听到男人用温柔的语气说道。 　　嚯。 　　忍不住围观这一出求复合好戏的封扬探头探脑地看了几秒，一回头，周憬迈开长腿都已经走到街边上去了。 　　赶紧追了上去，那两道身影被甩在身后，封扬看见周憬拿出手机扫共享单车的模样，心头因为兄弟的八卦痒得慌。 　　“诶，你初恋拒绝人呢，不看看？” 　　滴滴——成功扫码解锁的共享单车叫了两声，周憬把手机揣回兜里，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穿的西装会因为骑单车弄皱，腿一跨骑了上去。 　　“看什么？” 周憬声音冷淡，“看舔狗在他面前是什么下场？” 　　“……” 　　封扬张了张嘴巴，没想到周憬居然能说出这么通透的话来。 　　握住共享单车的车把，周憬撩起眼皮，看着封扬，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 　　“宝贝，有些人不能靠追。” 　　模仿着叶肃语的语气，周憬一改平时惜字如金的人设，对着封扬露出一个极其渣男的勾人笑容。 　　“有些人啊，得靠吊。” 　　封扬站在周憬面前，被周憬这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展露过来的这一面弄得有点懵逼。 　　不是，这他妈突如其来的闪瞎人狗眼的邪魅一笑是怎么回事？ 　　“你……” 受到惊吓的封扬刚吐出一个字，就看见周憬伸出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走了，今晚谢谢你。” 　　话音飘散在空气里，封扬目送周憬骑着单车离开。 　　他冥冥之中感觉自己好像被当成了工具人，呆了两秒，封扬回头往身后看去，和周憬初恋带着些许打量意味的视线相撞。 　　男人的身边已经没有了那个小网红帅哥，估计是受不了他冷漠无情的态度气跑了，和他的视线相撞后，男人并没有躲避，反而举起手，遥遥和他敬了个礼，然后眼睛一弯笑了起来。 　　？ 　　封扬摸了摸鼻子，不知道自己该回一个笑容还是怎么样，就犹豫了那么两秒，周憬的初恋就转身走进了酒吧，和周憬一样动作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叶肃语回到座位上，叶英英眼睛亮的像灯泡一样凑过来找他打探战况。 　　“怎么样怎么样，周憬有没有被气得仰头吐三升血？” 　　叶肃语仰起头，垮下刚刚撑起来的架子，又点燃了一根烟，眯起眼回忆起刚刚周憬朝那个男人露出的笑容，以及从头到尾看都没看他一眼的冷酷姿态，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你以为周憬和你是一个段位的？” 他漫不经心地嘲讽叶英英道。 　　无辜被攻击的叶英英一看就知道估计叶肃语没能在周憬那儿讨到什么好。 　　“不愧是曾经让我们叶哥爱得要死要活的初恋啊，战斗力太强了。” 　　叶英英感叹道。 　　“哥，你不会吃回头草吧？五年分离一朝相遇干柴烈火破镜重圆，原来兜兜转转还是真爱？” 　　她回忆了一下当年叶肃语为了周憬洗手作羹汤一副要海王上岸的贤妻良母样，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叶肃语把烟灰弹落，心思不停浮动。 　　不得不说，这么多年了，周憬身上那冷淡疏离不好接近的气场不减反增，如果说五年前是露着寒芒的利刃，那现在周憬就是入鞘的饮血古刀，叫人更想拔出来一探究竟。 　　五年了，之所以他还能记得周憬，不就是因为周憬是唯一一个从来没有回过头的人吗。 　　因为拥有过，因为得不到，所以才会忘不掉。 　　但是对于他来说，周憬早已经是尝过味道的佳肴了，虽然依旧看起来美味可口，却早就没有当年那样让他欲罢不能的吸引力。 　　叶肃语打开微信，刚刚加上的紫色裙子美女给他发了消息，他笑着回复了美女的微信，答应下次出来喝酒。 　　周憬要做什么，想做什么，他都无所谓。 　　反正，要回头的是他，要愉悦他的也是他。 　　不就是玩一玩，这个他最擅长。 　　忙了几天工作，叶肃语终于有空直播了。 　　打开直播后台，切换到夙夜这个微信号，摘下眼镜脱掉白衬衫后的叶肃语就像脱下了一层皮囊，换了一个人似的。 　　这几天他故意没看夙夜这个微信，今天登上去一看，未读消息列表里并没有出现 Osfragrans 的身影。 　　叶肃语愈发肯定了自己对 Osfragrans 身份的猜测，寻常老板哪里有这么沉得住气，能忍住几天不给他发消息。 　　周憬故意卖破绽给他后，又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叶肃语再猜不出来才真是辜负周憬一番苦心了。 　　直播开始，每次他直播必在的 Osfragrans 也非常准时地进入了直播间。 　　没想到周憬居然看他直播看了两年。 　　叶肃语盯着那高高挂在他贡献榜榜一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有些暗自得意。 　　他开播时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笑意，暴露了他的好心情。 　　直播间公屏疯狂刷过 “失踪人口回归”“老公干什么去了呜呜呜”“老公怎么心情这么好” 一类的消息，叶肃语支着下巴，语调闲闲地回复公屏道：“没干什么，就是偷偷和大姐网恋去了。” 　　“？？？？” 　　“@Osfragrans 是你吗” 　　“@Osfragrans 是你吗” 　　“怎么才算是大姐，我也想当哥哥的大姐 TAT” 　　“网恋就刷，爱就百万” 　　“如果给哥哥刷一个十世情缘，哥哥能和我 cpdd 吗” 　　…… 　　读过直播间的消息，叶肃语慢条斯理地开麦说道：“一个十世情缘，你是我这辈子的好大姐。” 　　十世情缘是 Bright 直播间单价最贵的礼物，不仅能全频道公告，还能直接在主播的头像旁边挂小头挂一个星期。 　　叶肃语又说道：“所以呢，出手吧，别看着，网恋就现在。” 　　下一秒，公屏出现了 Osfragrans 的消息。 　　Osfragrans：真的吗哥哥 　　“明人不说暗话，我夜哥说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 　　叶肃语心想，周憬这五年不是赚大钱了吗，怎么说也得多给他刷刷啊。 　　十世情缘的绚丽特效以及全屏公告出现在叶肃语的直播间里，公屏因为榜一富婆的豪爽出手一下子炸开了锅。 　　“不在一起说不过去了” 　　“夙夜何德何能，富婆能不能看看我” 　　“232488 有 Osfragrans 就可以了，夙夜现在就滚出直播间” 　　叶肃语在众人的起哄下邀请 Osfragrans 连麦。 　　在无数人的围观下，连麦那端出现软萌的少萝音，声音四平八稳完全听不出来刚刚消费后的激动，甜甜地对叶肃语说道：“所以宝贝，现在你是我的唯一了？” 　　哈。 　　叶肃语想象着周憬面无表情地说这话的样子，只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他打了一个响指，用非常可惜的语气说道：“不好意思啊宝贝，我卡声音，萝莉音不能和我搞网恋，这个礼物我刷回给你吧。” 　　“？？？？” 　　“说他胖他还喘上了？？” 　　“萝莉音不配了？？？” 　　“操刀吧姐妹们，砍死这个渣男！” 　　刺啦，电流音窜过耳机，下一秒，一个清冷又性感的御姐音出现在叶肃语的直播间里。 　　“宝贝，这个声音可以吗？” 　　Osfragrans 说道。 　　这个声音，叶肃语可太耳熟了。 　　当年周憬点他单子的时候，就用的这个声音。 　　“还是不好意思啊宝贝，御姐音也不能和我搞网恋。” 　　叶肃语把 Osfragrans 踢下连麦，反手送回了他一个十世情缘。 　　绚烂的礼物特效再次出现在直播间里，纷纷扬扬的白色礼花在屏幕上落下，看着一直持续的动画特效，叶肃语开麦说道。 　　“网恋没意思，要谈就奔现，宝贝们，知道了吗？” 　　“渣男” 　　“狗东西” 　　“有本事奔现你有本事发地址啊” 　　…… 　　飞快刷过的消息列表里，Osfragrans 的消息因为特权高高挂在最上面。 　　Osfragrans：奔现没意思，要谈就结婚 　　Osfragrans：宝贝别害怕，你要的样子我都有 　　哈…… 　　叶肃语看着这条消息，眯起了眼。 　　周憬，怎么到这个时候了，还是能保持这幅拽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死样子啊。 　　他咬着牙啧了一声，想直接把 Osfragrans 在直播间里拉黑踢出去，结果收到了官方的遗憾提醒。 　　“对不起，由于该用户为 SSS 贵族，您无权进行该操作。” 　　您无权进行该操作。 　　操他妈了个 B。 第七十一章 　　周憬：我不舔，我只是刷刷帅脸“啊……ZZZZ 吗？好像是后面自己当老板去了吧？” 三酒听到叶肃语的询问，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听说是拉了一帮人创业，具体做得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了？” 难得看见叶肃语对其他人感兴趣，三酒模糊想起了好几年之前叶肃语和这个人的纠葛，好奇道，“难道你们后来还有什么联系吗？” 　　站在学校的小花园里，叶肃语感受着背部阳光照耀着的灼人温度，扯了扯自己的衬衫衣摆。 　　“没什么，你说当时 Bright 这边来找你的是你以前认识的人？这个人和 ZZZZ 有联系吗？” 　　“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我想想哈…… 好像是他曾经是有加过 ZZZZ 的陪玩工会来着。” 　　说完以后顿了一秒，三酒反应过来了叶肃语话语里的未尽之意。 　　“不是吧，你是怀疑 Bright 和 ZZZZ 有关系？我没听说过呀！我操，如果 ZZZZ 创业真的是去搞 Bright 了，那他现在不是发大财了？” 　　“而且还他妈的成为了我们的老板？？？” 　　叶肃语听着耳畔连绵不绝的蝉鸣声，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是还是对三酒说道：“没有，我只是随便猜的，他是不是老板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 　　“也是，我们和他又不熟——唉，你说要是真的，那我们早点和他搞好关系岂不是能鸡犬升天？” 没能走后门，三酒的语气里不无遗憾。 　　“…… 你也就配当当鸡犬了。” 　　叶肃语被三酒那没志气的样子无语到翻了个白眼。 　　“呜呜呜，我这种小糊逼当然只配当鸡犬了，不像我们夙夜哥哥，直播间有榜一大姐刷十世情缘拉全频道横幅~” 三酒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对叶肃语阴阳怪气。 　　啧。 　　这几天被调侃多了，一听到那该死的 “榜一大姐” 叶肃语就觉得烦，他没兴趣继续和三酒聊下去了，说了声再见以后直接冷酷地挂断了电话。 　　就不该打电话问三酒，有用的消息没捞着多少，屁话倒是听了一堆。 　　下课时间，出来放风的高一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小花园里穿过，叶肃语收起手机，转身准备走回办公室。 　　有几个挽着手的女生刚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神色难掩激动地说这些什么。 　　“哇，今天来看老张的这个学长长得是真的帅！” 　　“怎么现在八中就没有这种这么帅的极品啊，呜呜呜，果然帅哥永远不可能和我们是同一届的。” 　　“唉，还好我们还有个叶哥可以欣赏，不然上个高中真的是白来了……” 　　“叶哥永远滴神！听说新来的那个英语老师想追叶哥，你知道吗？” 　　听到自己的名字，叶肃语抬起头，刚好和班上的这几个女生目光相遇。 　　没想到八卦的时候遇到了正主，几个女生尴尬得不行，慌乱地和他打了个招呼说了声叶老师好就低着头匆匆跑走了。 　　花园的地砖有些松动，踩上去会翘起小缝。 　　叶肃语没太在意女生们之间的这些话，他重新低下头，一边看着露出缝隙的地砖，脑海里一边还在想着关于周憬的事情。 　　这几天他只要直播，Osfragrans 依旧准时准点地进入直播间，但是微信上一条消息都没有主动发过，叶肃语被搞得有些烦了。 　　也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不上不下不干不脆的。 　　更让叶肃语烦的是，他偏偏就还挺吃周憬这招，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不去想关于周憬的事情。 　　比如说，如果周憬不再混语玩这个圈子的话，他是怎么知道他在 bright 直播的，又比如说…… 周憬看他直播两年了，之前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现在却又突然来搞这一出？ 　　如果说是其他人，叶肃语敢肯定这人是在企图吸引他的注意力，但是事情放在周憬身上，叶肃语却又不敢那么决绝，总有些害怕自己会自作多情，错误理解了周憬的意思。 　　推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扑面而来的空调凉气吹散身上黏腻的燥热，叶肃语整理了一下表情，和往外走的同事笑着打了个招呼，一侧头，就看见了那个站在某个工位旁边，格外扎眼的身影。 　　扎眼到一瞬间叶肃语就停下了步伐，愣在了原地。 　　女生们刚刚聊天里的关键词立刻浮现在叶肃语的脑海中。 　　——帅哥、学长。 　　…… 　　果然是帅哥学长啊，而且是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身板挺得生怕别人看不见一样的帅哥学长。 　　上一次是在酒吧，这一次是在他的办公室，叶肃语没了第一次偶遇周憬的那种震动，只有猜测落到实处的安心感。 　　要回到自己的工位，叶肃语必须经过这位帅哥学长站着的通道，他挑了挑眉，同样挺直背脊迈开步伐走了过去。 　　突然出现在启城八中高一年级办公室里的周憬正在认真而专注地和自己曾经的老师聊天，办公室里的明亮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沉稳俊朗极了。 　　叶肃语目不斜视地从周憬的身旁走了过去，就像从来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周憬也对于他的路过没有一点反应，两个人再次完成了一次完美的擦肩而过。 　　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叶肃语端起水杯喝了一口，茶叶的甘涩在舌尖上蔓延开来，他看见周憬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垂着，高挺的鼻梁和薄唇搭配在一起让人感觉性感又冷情。 　　不知道和老师说了些什么，男人露出了谦逊浅淡的笑容，坐在他对面的老师看着他，脸上全是看得意门生的自豪骄傲。 　　叶肃语看着这一幕，在心里想，换做是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估计都没办法把这个英俊男人和网络上为主播一掷千金的榜一大姐联系在一起。 　　…… 　　埋头批改了几本作业，叶肃语转了转手中的签字笔，又忍不住抬头往周憬的方向看去。 　　那人还杵在那里，好像和自己曾经的老师有说不完的话一样。 　　还不走。 　　把笔扔到桌子上，叶肃语手在胸前盘起，认真地看着周憬的身影思索了一会儿，最后在心里拖长尾音 “哈” 了一声。 　　他感觉自己好像有点摸清楚周憬在想什么了。 　　——周憬在网上用 Osfragrans 刷存在感，但是又不给他发消息，在现实中主动制造偶遇，但是却又不和他产生任何交流。 　　说到底不还是在欲擒故纵，想吊着他的好奇心让他主动上钩呢。 　　多少年了，还是这一套。 　　是吃定他一定会往他的坑里跳是吧？ 　　叶肃语想通了以后便觉得没什么好看的了，他不再去关注周憬的情况，只是低下头开始认真地批改作业。 　　刷刷刷…… 笔尖在纸页上擦过，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工作起来，叶肃语逐渐就把周憬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等到他批改完那一摞厚厚的作业，又备完了明天的课，已经快要到下午放学的时候了。 　　抬起头，捏了捏有些泛酸的肩颈，叶肃语看向前方，视线里已经没有了周憬的身影。 　　可总算是走了，没真的死皮赖脸地在办公室里待上一个下午。 　　叶肃语完成了工作，也没继续在办公室里多待，收拾了一下东西便准备下班回家。 　　路过周憬曾经的老师的工位时，他看见那位语文老师还在和身边的同事夸奖离开的得意门生，说得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叶肃语和几位老师点头告别，没打断他们的聊天，只是在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心里又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得意。 　　就算是得意门生又怎么样，还不是要专门找借口过来和他偶遇一下。 　　把车开出学校，叶肃语在学校的路口等待红绿灯。 　　侧过头，叶肃语看到灿烂瑰丽的夕阳在天边铺陈开来，车载音响放着他喜欢的 rapper 新出的歌曲。 　　无边的夕阳下，那个熟悉的身影站在街边，身姿挺拔的男人一只手拎着西装外套，一只手夹着烟，正站在垃圾桶旁吞云吐雾。 　　叶肃语不知道他们的视线是否在那一瞬间对上了，但是就在他开出去几百米后，脑海中却依旧浮现出刚刚男人朝他望过来的一瞬间。 　　嘴角和眼角都弯起，男人遥遥地看了过来。 　　然后，露出了一个有些温柔，也有些无奈的笑容。 第七十二章 夙夜 　　叶肃语：我这该死的无处安放的魅力啊~~~事不过三，叶肃语在心里发誓，只要周憬再来一次这种隔靴搔痒的偶遇，他一定删除拉黑关于周憬的一切账号。 　　但是周憬出牌的时间却没有规律，日子平淡地往前走过了一个多星期，叶肃语都没有能够等到周憬的再次出现。 　　被动等待的感觉实在是太差了，叶肃语好几次看着手机里的聊天框，都想主动发消息过去揭穿周憬的小把戏，让周憬有什么就直接说出来，但是又觉得这样有点被周憬牵着鼻子走了，始终没能下定决心。 　　恰巧这几天之前遇到的那个紫色衣服美女约他出去喝酒，叶肃语干脆把周憬抛到了脑后，陪着美女玩了几天，还从美女那里探听到了不少消息。 　　据美女所说，那天和周憬在一块的男人是做娱乐直播行业的，叶肃语这下九成九地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Bright 肯定和周憬脱不了关系。 　　这下叶肃语连直播的兴致都没有了，一想到他赚的钱还要给周憬分成，他就觉得怪怪的，有种莫名其妙给周憬当了苦工的感觉。 　　晚上不用直播，叶肃语一下子多出了不少空闲时间，和紫衣服美女的进展无比顺利。 　　他向来喜欢美人本身多过于在乎性别，这些年谈恋爱的对象也男女兼有，虽然他的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往往在进展到打本垒之前就会宣告枯竭。 　　星期六，进入雨季的启城下了一天的阵雨，呼吸时都是饱满的水汽，整个城市看起来湿漉漉的。 　　重新回归单身的苏灵袖在晚晴居攒了酒局，邀请了一堆朋友，说是要彻夜不眠喝个痛快。 　　叶肃语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是紫衣美女和苏灵袖居然也认识，启城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兜兜转转总能绕到一块去。 　　清场的晚晴居内，坐着的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苏灵袖今晚穿了一身热烈妩媚的绑带红裙，虽然已经过了三十岁生日，但是状态极好，看起来年轻美丽得不像话。 　　“宋晚，听我一句，赶紧离叶肃语这个人越远越好。” 　　端着酒杯，苏灵袖美眸波光流转，在宋晚和叶肃语二人之间转了一圈，开口对宋晚说道。 　　紫衣美女——也就是宋晚，撩了撩自己柔顺垂在肩膀的长发，支着下巴笑着问苏灵袖：“为什么呀，叶肃语这么优质，还不许我啃一口啦？” 　　“噗，叶肃语要是能让你啃一口我就不劝你了，睡到也还可以，你看看你能睡到叶肃语吗？” 苏灵袖虽然之前没怎么出来活动，但是八卦可是没少听，“你只知道叶肃语男女不忌，不是个好人，当然，你肯定不在乎这个——但是你知不知道叶肃语‘不行’啊？’” 　　“诶诶诶，劝人就劝人，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啊！” 被炮轰的叶肃语举手无辜示意。 　　“啊……” 宋晚一下子就听懂了苏灵袖的意思，目光在叶肃语身上上下逡巡一遍，掩唇有些不敢置信地凑近苏灵袖道，“不是吧，真的假的啊？” 　　“这样，我和你打个赌，今晚要是你能睡到叶肃语，我把上次你没抢过我的包给你。” 　　舔了舔唇，宋晚显然被苏灵袖激起了兴趣，她看向叶肃语，脸上全是跃跃欲试的兴奋。 　　救命，这叫什么事啊。 　　叶肃语真想就地给他灵袖姐跪下。 　　他倒不是说多抗拒上床这件事，只是和从心理上征服人的快乐相比，肉体的纠缠对他来说过于浅白低级，叶肃语鲜少有被人激起欲望的时候，每次进展到这一步的时候，他就会觉得无趣。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有周憬珠玉在前，其他人在性上对他的吸引力确实不太够看。 　　五年里没能彻底忘掉周憬，叶肃语觉得这可能占很大一部分原因。 　　也不是没有想放纵自己的时候，叶肃语为数不多的几次上床，除了生理上达到顶点后的空虚什么也剩不下，身边的人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他也一瞬间就忘得一干二净。 　　有些时候，叶肃语也会期待，有一个新的人出现，能像周憬那样自然地征服他，揉他的头，叫他小狗，但是很可惜，想当他狗的人他遇到了不少，敢叫他狗的人那是一个都没遇到过。 　　这点期待，这大概是叶肃语最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宋晚和苏灵袖打了赌，兴致勃勃地开始灌叶肃语酒，叶肃语有苦难言，宋晚的酒他又不好推，被灌得有点难受。 　　苏灵袖陪了他们一会儿，加班结束的李荔山就匆匆赶过来把她带走了，分明是苏灵袖攒的局，这两个人却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去。 　　不仅李荔山对叶肃语的惨状视若无睹，就连叶英英也喝着喝着消失了，叶肃语只记得她消失之前搂着帅哥来看了会儿好戏，完美演绎了狐朋狗友这个成语。 　　宋晚的酒量是叶肃语没想到的好，叶肃语喝到最后开始忍不住想要认栽。 　　“美女，大美女——我不行，我承认了，别灌我了行不行？” 　　宋晚凑他凑得很近，一双好看的凤眼睫毛扑闪，掉了颜色的唇瓣是娇嫩的粉色，分明是一张清纯古典的美人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气场越来越足。 　　纤长的手指抚过叶肃语的脸颊，宋晚捏了捏叶肃语的红得不行的耳垂，笑出了声。 　　“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比封扬可爱多了。” 　　“……” 　　叶肃语被宋晚的反应弄得有点懵。 　　他因为酒精而略微麻木的大脑迟钝地运转出一个结果，叶肃语嗫嚅了一下唇瓣，感觉自己从宋晚身上嗅到了某种…… 不可言说的，熟悉的味道。 　　不是吧？ 　　宋晚的手指还在往下划，从他的喉结上滑过，指腹有层薄茧——这对于她这样精致到头发丝的人来说有些奇怪，又在他的脖颈处停留，然后张开手掌，轻轻握住了他的脖子。 　　操。 　　叶肃语被宋晚的动作弄得一下子往后靠去，感觉酒都醒了不少。 　　看着叶肃语激烈的反应，宋晚收回手，支着下巴乐得笑出了声。 　　“叶肃语，我果然没有看错人啊，那天在酒吧见你我就觉得…… 我们可能是一类人。” 　　卸下了伪装，美人在灯光下又有了别样的气质，开叉很高的裙摆下，交叠的长腿翘着，脚踝处有个复杂的花体英文纹身。 　　没有再逗叶肃语，宋晚从手包里拿出口红，对着手机补好，再抬起头时，古典清纯的长相都有了极强的侵略性，凤眼慵懒地看着叶肃语，唇角勾起轻笑。 　　“今天就喝到这里吧。” 　　她对叶肃语说道。 　　站起身，宋晚完全看不出喝了很多酒的模样，她走到叶肃语旁边，先是抬眸看向某个方向，然后又俯下身在他耳畔说道。 　　“叶肃语，我不在乎你以前有没有其他主人，只要你有兴趣，随时来找我。” 　　说完，她轻轻咬了下叶肃语的耳垂，然后踏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叶肃语坐在座位上，半晌没反应过来，好久以后才端起酒杯呆滞地猛得灌了自己一杯酒。 　　人生的惊喜总是来得这么迅猛又突然，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月还能发生比周憬回头更加超出他想象的事情。 　　扑通扑通，叶肃语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晚晴居里，喝酒的盛况还在继续，由于大家都是熟客，没谁在乎规矩，早就各自放肆地玩成一团。 　　就在这一片混乱里，叶肃语闻到了一股有些冷的男士香水的味道，有人走到了他的旁边。 　　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些许灯光，叶肃语迟钝地抬起头，看见黑着一张脸的周憬站在他的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脸色阴沉的男人俯下身，身上有浓重的酒意，周憬伸出手，用力地擦过叶肃语的脖颈，又捏住了叶肃语的耳垂。 　　“操。” 　　男人咬牙切齿地骂道。 　　没有人知道，周憬此刻有多么后悔。 　　如果再给现在的他一次选择的机会，回到五年之前，他一定会先把叶肃语锁起来，然后扇自己一巴掌。 第七十三章 周憬 　　周憬：谢谢宋晚小姐姐灌酒，我赶来捡漏了，嘻嘻周憬感觉自己的理智被席卷而来的占有欲所吞噬了，他的冷静和克制在波涛汹涌的情感里就像一艘随时会覆灭的小船，再也没办法航行。 　　叶肃语的耳垂上残留着那个女人留下来的口红印，周憬用手指一点点用力地把这些印记擦掉。 　　啪。 　　叶肃语伸出手，拍开了周憬的手掌。 　　“周憬，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肃语看着周憬，刚刚还上头的酒意消散了些许，他逐渐清醒过来。 　　周憬俯下身，半跪在叶肃语的面前，手指攥起，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叶肃语鲜少见周憬这样失控的模样，男人此刻的样子甚至可以称得上狼狈，但是叶肃语却发现自己并不如以前想象的那样开心。 　　“周总今天怎么有空来喝酒了？我可不记得苏灵袖和你认识，怎么在这里还能看见你？” 　　下意识的，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的嘲讽话语就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周憬自然不会解释自己是怎么和苏灵袖认识，又是怎么想办法过来的，他听着叶肃语的冷嘲热讽，感觉喉咙里烧得难受。 　　沉默地和叶肃语对视着，周憬知道现在他最好的选择就是转身离开，但是双腿却像锈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周憬的目光太过灼人，叶肃语和他对视了好一会儿，分明酒意消散了，但是心跳却在不停加速。 　　宋晚刚刚说的话还在耳边，而她话语里提到的的 “从前的主人” 此刻就半跪在他的面前，那些该死的，忘不掉的回忆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叶肃语告诉自己不要去想，但是身体却已经因为久违的接触开始兴奋了起来。 　　烦躁地叼起一根烟，叶肃语回避地躲开周憬的视线，在桌子上找打火机。 　　手指刚刚触碰上打火机，他就听见打火机 “咔哒” 的声响，回过头，周憬手里拿着打火机，正在给他点烟。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男人的骨相极好，眉骨饱满鼻梁高挺，睫毛长而浓密，打火机跳跃的橘色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把那冷淡清厉的气质融化了几分。 　　英俊得有些惑人。 　　烟丝蜷缩，叶肃语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烟，周憬在给他点完烟以后，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呼…… 　　吐出烟雾，叶肃语在心里恨恨地骂道，周憬他妈的长成这样，他都没办法再嘲讽下去了。 　　一根烟燃尽，两人之间的气氛平和了不少。 　　叶肃语和周憬实在是太久没有讲过话了，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这几年在哪里高就，赚了多少，现在功成名就了要吃回头草了？ 　　说这些，就好像他还因为曾经被删掉而怨妇一样记仇到今天似的，也挺没意思的。 　　烦。 　　叶肃语啧了一声，拿起手机站起身，绕过周憬就想往外面走。 　　和这么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帅哥待着，他无法发挥，还不如走了算了。 　　周憬拦下了他。 　　男人端起桌上的酒杯，一杯递给叶肃语，一杯拿在自己手里，终于开口说了第二句话。 　　“喝杯酒吧。” 　　叶肃语看着递过来的酒，有些好笑地抬起头，对周憬说道：“你是谁，凭什么我要陪你喝酒？” 　　周憬从刚刚上头的情绪里缓过来了不少，他语气平静地如实回答这个问题，道：“是你的某一任前男友。” 　　某一任这个词语用得非常精准，叶肃语听了都想给迅速调整好状态的周憬鼓鼓掌。 　　“前男友敬的酒确实不好不喝啊。” 　　叶肃语接过周憬的酒杯，看了他一眼，仰头一口气把酒杯里的酒喝完了。 　　砰的一声，酒杯被叶肃语放在了桌子上，他今晚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再喝这么一杯舌头一点感觉都没有。 　　伸手擦去唇畔的酒液，叶肃语向周憬敬了个礼。 　　“我的某任前男友，难得来酒吧一趟，慢慢喝，好好喝，我就先走了。” 　　说完，他再次想离开。 　　这一次周憬并没有拦他。 　　叶肃语强撑着架子，努力走出一点没事儿的直线，却走了几步就开始步伐漂浮起来。 　　刚刚以为已经褪下的酒劲在站起来以后加倍地返还回来，叶肃语开始后悔起自己刚刚死要面子猛地喝完了一杯烈酒，虽然舌头已经麻木了，但是这后劲可是真的要命。 　　能善后的朋友们全都不在了，叶肃语手扶上墙壁，打算去厕所扣喉，免得等下吐在出租车上。 　　刚转身，他就撞上了跟在身后的男人的胸膛。 　　操。 　　叶肃语揉了揉鼻尖，整个人又痛又晕，他瞪圆眼看向周憬，真想一脚把这个人从旁边踢走。 　　“你他妈的有病是不是，跟在我后面都不知道出个声！” 　　“……” 　　周憬看着有些醉了的叶肃语，解释道：“我怕你出事。” 　　“我一个大男人能出个屁事，你赶紧爬开。” 　　周憬没有离开，坚持地跟着叶肃语进了厕所。 　　谁知道某些居心不良的人是不是还在酒吧门口守着。 　　哗啦啦…… 水流淋下，叶肃语扣喉吐了一回，感觉好了一点，他抹了把脸，看向镜子。 　　镜子里映出状态糟糕的他，还有沉默地在他身后站着的那个男人。 　　虽然好了一点，但是头依旧疼得厉害，叶肃语划开手机屏幕叫车，满脑子只有赶紧回去躺下睡一觉。 　　什么宋晚，什么周憬，全部都通通迅速从他的世界里消失。 　　这个点酒吧附近的车很难叫，排队的数字看起来让人更加头疼了，叶肃语烦躁地划拉了两下屏幕，干脆取消了叫车，打算去旁边的酒店开个房。 　　理都没理那个像柱子一样守在那里的男人，叶肃语转身往厕所外面走去。 　　周憬是在酒店门外捞住摇摇欲坠的叶肃语的。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不是那么光明磊落，但是无所谓，反正他从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开了一间房，周憬搀着叶肃语进了房间，把叶肃语放在床上。 　　叶肃语已经放弃叫周憬滚蛋了，他像一张饼一样摊在床上，就当周憬这个人不存在。 　　周憬半跪在窗边给叶肃语脱鞋，解开鞋带，周憬耐心地把叶肃语的鞋脱下，然后被叶肃语踹了一脚。 　　“我给你叫了醒酒汤，你喝完我就走。” 　　周憬对叶肃语说道。 　　“……” 　　叶肃语听到周憬的话，用尚存的一点清醒意识回应道：“死皮赖脸地跟来了，还装什么正人君子呢。” 　　周憬没说话，低着头，又帮叶肃语脱袜子，叶肃语白皙的皮肤被他摁出一道红痕。 　　“喂。” 　　叶肃语粗喘着气，眼皮打架，意识混沌极了。 　　“嗯。” 　　“…… 那个什么 Osfragrans，是不是你？” 　　叶肃语话音有些含糊地问道。 　　“是我。” 　　周憬把袜子脱掉，干脆地回答道。 　　…… 　　“还挺诚实。” 　　叶肃语挣扎着睁开眼，去看周憬。 　　男人站起了身，正站在他的床前看他，眼神复杂又深沉。 　　虽然嘴上说周憬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叶肃语知道周憬并不会做什么，他自己都没察觉自己此刻有多么放松。 　　“你过来。” 　　叶肃语懒洋洋地朝周憬勾了勾手指。 　　周憬听话地弯下腰，凑到了叶肃语旁边。 　　叶肃语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抬起手，拍了拍周憬的脸颊，声音慵懒极了。 　　“还喜欢我啊？” 　　叶肃语没什么力气，巴掌拍在脸上也不疼，周憬任由叶肃语扇他的脸玩，看着叶肃语，认真地回答道。 　　“喜欢。” 　　从来没有不喜欢过。 第七十四章 叶肃语（大修重看 　　叶肃语睡着了。 　　周憬把空调调到 26 度，然后给叶肃语盖好被子。 　　睡过去的男人面色还残留着未褪的潮红，周憬的指腹从叶肃语的脸颊上擦过，已经太久没有这样亲昵地碰过叶肃语了，他在那一瞬间感到了些许恍惚。 　　不断翻腾的欲望在心底叫嚣着，周憬收回手，从兜里掏出烟盒打火机，走到窗边点燃。 　　抽完这根烟他就该走了。 　　吐出烟雾，一弯残月在眼前变得模糊，周憬闭上眼，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从前只是听闻叶肃语不断地谈恋爱分手，从没有亲眼见过，今日看见那女人和叶肃语贴得那样近，周憬才知道什么叫做杀人不必见血。 　　人果然是永不知足的贪婪动物，有了金钱便想要地位，有了面包还想要爱情。 　　周憬本以为自己可以免俗，并且曾经也那样坚定地去做了，现在却发现，他原来真的只是一个俗人而已。 　　嫉妒的滋味真是不好受。 　　周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发泄过了，这几年他的阴暗面被掩藏在冷静自持的外表之下，逐渐积攒到了周憬自己都无法控制的程度。 　　一根烟的时间过去，周憬低下头，发现自己依旧还是无法平息欲望。 　　睡过去的叶肃语不安分地在床上打滚，刚刚盖好的被子被他踢了开来，周憬把烟盒打火机扔在茶桌上，把衬衫的扣子解开几颗，走过去重新把被子给叶肃语盖好。 　　几分钟过后，看了一眼被裹得像蚕茧一样的叶肃语，周憬走到卫生间，关上了磨砂的玻璃门。 　　脱掉衣服，周憬打开淋浴的阀门，温热的水浇头而下，脑海中想象着叶肃语的样子，他把手往下探去。 　　雾气氤氲，周憬蹙着眉，马上就要达到临界点。 　　就在这个时候，浴室的门被砰得一声打开了。 　　还在动作的手停下，周憬睁开眼，水流弄得眼睛又涩又疼，他看见叶肃语走了进来，边走边骂骂咧咧地脱衣服。 　　“操了，热死老子了，哪个傻逼给我裹的被子……” 　　他和叶肃语的视线在下一秒相对，抬手关掉淋浴，周憬看见被热醒的叶肃语怔愣了一下，然后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你怎么在这？” 　　“我还在做梦吗？” 　　…… 　　叶肃语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周憬，晕乎乎的脑袋里逐渐浮现起睡过去之前的记忆。 　　男人跪在他的床边，给他脱鞋，任由他拍他的脸…… 最后好像…… 还说喜欢他。 　　就像他在刚认识周憬的时候所幻想的一样，有一天，周憬会像每一个求而不得的人一样，跪在他的身边露出卑微的样子，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虽然这场战役的时间足足有六年之久，但是，好像他真的赢了。 　　叶肃语定定地看着周憬，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瓣，他的视线在周憬裸露的身体上逡巡。 　　“哟，周总，正办事呢，打扰你了。” 　　叶肃语语气戏谑地嘲讽了周憬一句，然后转身就要往外走。 　　周憬叫住了他。 　　“别走。” 　　男人的声音满是欲壑难平的渴求，沙哑又磁性，刮过叶肃语的耳朵，让叶肃语心头猛地一跳。 　　叶肃语停下脚步，转过身，重新和周憬四目相对，撞入了周憬危险得仿佛要吃了他一样的目光里。 　　“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走？难道周总要看着我才有感觉？” 叶肃语敢百分之百肯定周憬现在脑子里想的全是他，但是他依旧不怀好意地问出了口。 　　周憬的欲望箭在弦上，他看着叶肃语，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闭上眼，没有再去出言挽留叶肃语，只是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没有听到周憬的解释，叶肃语反而有点不想走了。 　　他架起胳膊，仔细端详着淋浴室内的画面。 　　淋浴室内水声重新响起，间断响起的低喘勾人得不行，叶肃语好久没有受过这样的男色冲击了，这画面和他之前谈过的那几个小帅哥比起来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叶肃语被勾的有点心痒，他脱下被汗水濡湿的 T 恤，迈步走到了隔断他和周憬的玻璃前。 　　沾着水滴的玻璃门里，是站在水流里的周憬，叶肃语把手掌贴上玻璃，脸凑近，看着周憬，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周憬，你是不是很难受啊？” 　　周憬闷哼一声，不断迭起的快感让他没办法再保持理智，男人向前一步，推开了玻璃门。 　　叶肃语的手腕被周憬用力地攥住，下一秒，周憬把叶肃语拖进了水流里。 　　头发被水打湿，叶肃语抹了把脸，周憬低下头，在叶肃语的耳边用尽力气克制地说道。 　　“叶肃语，我确实很难受，所以我劝你现在就走。” 　　…… 　　叶肃语笑出了声，他推开周憬的脸，乐不可支道：“周憬，装不下去了啊，我还以为你能装多久呢。” 　　他的手指划过男人结实的胸膛，指甲轻轻地挠着周憬的肌肉，满怀恶意地对周憬说：“可惜，你这么想操 / 我，我可不想给你操。” 　　男人身上的热度传递到他的手上，叶肃语想起这些天周憬那些欲擒故纵的手段，心里觉得快意极了。 　　分明是对他念念不忘，还要端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模样，现在还不是翻车了。 　　周憬在下一秒紧紧箍住了叶肃语的脖颈，一阵天旋地转，叶肃语被周憬带着重新转过了身，他的脸撞上周憬的胸膛，周憬的手指插入他的发丝里，男人的力气大的吓人，叶肃语根本没办法挣脱开来。 　　周憬垂着头，脸埋到叶肃语的脖颈处，狠狠地咬住了叶肃语的耳垂。 　　被弄脏的耳垂，他一点点地啮咬着，舔舐着，直到让这一处沾染上他的痕迹为止。 　　叶肃语没有再反抗，他知道周憬心里在想什么，无非是看不得宋晚含了他的耳垂，男人那点占有欲他看得清清楚楚。 　　“还不走吗？” 周憬感觉自己真的没办法再克制下去了，他放开叶肃语的耳垂，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不走你又能怎么样…… 　　难道，还像以前一样把我当狗训吗？” 　　叶肃语舌尖扫过上颚，刮起一阵瘙痒，因为周憬危险的语气，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正因为现在的周憬已经是一把收入刀鞘的刀，所以叶肃语感觉，这一刻即将要失控出鞘的他，看起来比那日在学校精心安排偶遇的他更加诱人。 　　听到叶肃语的话，周憬粗喘了一口气，闭上眼沉默了两秒，然后把叶肃语推出了淋浴的范围外。 　　他伸出手，把水龙头拧到冷水线，浇头而下的冷水让他细微地颤抖起来。 　　叶肃语没想到周憬会是这个反应，看着周憬的欲望在冷水侵袭下逐渐平息下去，他不解地瞪圆了眼。 　　“什么意思，周总洗冷水澡干嘛。” 　　他还以为能看到周憬因为他的勾引而失控的画面呢。 　　周憬关掉水龙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拿起浴巾裹上身体走了出去。 　　“你洗澡吧，别感冒了。” 　　？ 　　叶肃语有种好戏看了一半突然被迫叫停的憋屈感，他打开水龙头洗澡，越想越觉得难受。 　　他人都站到周憬面前了，周憬再求他几声会怎么样，说不定他心情好就打算配合一下了呢？ 　　直接洗冷水澡，周憬这是拽给谁看呢。 　　洗完澡披上浴袍出去，叶肃语看见周憬坐在落地窗前沙发上抽烟的身影。 　　从冰柜里拿了两瓶水出来，叶肃语开了一瓶咕咚灌下几口，然后走到了周憬的旁边。 　　“谢谢你今晚送我来酒店。” 　　他把水放在桌子上。 　　周憬夹着烟抬起头，吐出一口白雾，面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不用谢，我是别有居心。” 　　叶肃语抽了抽嘴角，他还能不知道周憬是别有居心，这不是阴阳怪气呢吗。 　　周憬垂下头继续抽烟，叶肃语看得烟瘾也有些犯了，他也叼了一根在嘴里，拖了把椅子坐下来点着火。 　　洗过澡后，两个人的酒都彻底醒了，没有了酒精催生的冲动，无论是叶肃语还是周憬看起来都比之前客气了不少，至少这样并排坐着，也没有那么浓的硝烟味了。 　　成年人总是这样，前任也好，前炮友也罢，甚至是离了婚的夫妻，都没什么不能见面的。 　　弹落烟灰，叶肃语恍然惊觉这好像是他和周憬在五年后第一次清醒地坐在一起说话。 　　“为什么洗冷水澡？” 　　他主动开口问道。 　　周憬嗓子有些沙哑，他咳了一声，然后回答道：“想操你，但是不想和你当炮友。” 　　这个回答可以算是诚恳了，叶肃语没有听不明白的道理，他手中的烟颤了一下，烟灰落到皮肤上。 　　“当炮友也没什么不好的啊，大家都有退路。” 　　叶肃语想起了之前周憬删他时的决绝，说出口的话不自觉又带上了几分讽意，“很适合你，也很适合我。” 　　…… 　　周憬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捞起桌上的水拧开仰头灌下。 　　冰凉的水流划过喉管，周憬因为叶肃语的讽刺心头又翻涌起了酸涩。 　　站起身，周憬从自己的衣物里找到手机，然后拿着手机走到了叶肃语的面前。 　　周憬蹲下身，和叶肃语平视，看着叶肃语认真地说道：“如果要找炮友，我们随时都能找，我也不至于等了五年才来找你。” 　　“叶肃语，我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在感情上孤注一掷的勇气。” 　　周憬很少说这么多话，更加不曾向谁剖白过自己内心的想法，但是此刻在叶肃语面前，他却赤裸得不像话。 　　“这份勇气我积攒了五年，也思考了五年，叶肃语，这一次我回头，就是做好了没有退路，一败涂地的准备。” 　　“……” 叶肃语嗫嚅了一下唇瓣，这样的周憬让他连讽刺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算是在曾经他们最热恋的时候，叶肃语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不留退路的未来，更何况现在。 　　叶肃语想起之前自己也对周憬用过 “真情” 这一招，但是很轻易就被周憬揭穿，他现在也想告诉周憬他们之间谈什么真情实意，却实在是从周憬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矫饰的成分。 　　咚咚咚…… 　　被周憬这样注视着，叶肃语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叶肃语，我喜欢你，想重新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要把这场游戏分个输赢，那我已经输了，但是这无所谓。” 　　该死。 　　叶肃语有点不想继续再听下去了，但是周憬却没有给他逃避的机会。 　　“当然，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要不要给我读档重来的机会，还是看你。” 　　周憬把手机解锁，在添加好友处输入叶肃语的微信号，然后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过去。 　　“通过我的好友之前，我不会再来找你，也不会再去你的直播间。” 　　…… 　　窸窸窣窣，叶肃语听到周憬穿上衣物的声音。 　　又点燃了一根烟，叶肃语心乱如麻地抽着，听到周憬提步走到房门口，咔哒一声，压下了门把手。 　　他抬起头，隔着昏暗的房间和周憬遥遥对望，周憬开口好像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叶肃语听得模模糊糊。 　　门被关上，周憬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了叶肃语一个人。 　　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叶肃语翻出手机，看见了那条来自周憬的好友申请，他把这条好友申请晾在一旁，又去看了看其他消息。 　　宋晚发消息给他约他明天出来吃饭，叶肃语手指在屏幕上摩挲片刻，然后回复了一个 “好” 过去。 　　简单洗漱后，叶肃语重新躺回被子里，他蜷缩成一团，逐渐有了困意。 　　那句模模糊糊的告别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出现，直到睡过去之前，叶肃语都在想，周憬说的到底是什么？ 　　是不是…… 我的小狗，我很想你。 第七十五章 周憬 　　当老师最好的就是有双休日，补了一个整觉，叶肃语回家又捯饬了一番自己，才前去赴宋晚的约。 　　虽然已经尽量把因为周憬而不平的心绪尽力掩藏了，但是叶肃语依旧被眼尖的宋晚看出了端倪。 　　风平浪静的江畔，霓虹灯带连成一片，在水中倒映出一片暧昧波光。 　　今天宋晚把黑色的长直发烫了卷，精心描绘了红唇，看起来多了不少妩媚风情。 　　女人戴着玉镯的纤细手腕垂下，削葱根般好看的手指尖夹着的薄荷烟橘光明灭，眯起眼，宋晚对叶肃语说道：“周憬昨晚一直看着你，他是你之前的主人吧？” 　　叶肃语因为宋晚对于周憬的称谓愣了愣，他思考了两秒，才点了点头。 　　“周憬啊…… 这我之前倒是没有想到。” 　　宋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之前我们还在说周憬是一块看得到但是吃不到的肥肉，没想到早就被你啃了几口。” 　　叶肃语摩挲了一下手心的杯子，问道：“周憬一直没有谈过恋爱吗？” 　　“噗，谈恋爱？” 宋晚想起自己那些前仆后继撞死在周憬身上的小姐妹，摇了摇头，“周憬就是个工作狂，封扬带他出去过几次，都是谈生意，别说谈恋爱了，炮友都没听谁成功过。” 　　“怎么，你和他以前是谈恋爱？” 宋晚支着下巴问道。 　　“…… 初恋。” 　　“怎么分的手？” 宋晚又问。 　　“和平分手吧。” 　　宋晚吸了一口烟，往后靠倒在椅背上，美眸丝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叶肃语。 　　过了几秒，她肯定地说道：“你还喜欢他。” 　　叶肃语听到宋晚的评价，也没有反驳，他把杯子拿起来喝了一口酒，也往后靠倒在椅背上。 　　“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他的确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不，你喜欢他和他是你喜欢的类型是两码事。” 　　宋晚伸出一根手指摆了摆，“你这些年谈恋爱分分合合，但是没找过其他的主人吧？” 　　“对于我们这类人来说，这才是最重要的归属。” 　　“我……” 宋晚的话过于一针见血，叶肃语确实没有主动去找过新的主人。 　　“可能只是这几年没遇到罢了。” 　　谈及到内心深处的敏感部分，叶肃语开始忍不住想回避。 　　“那你现在遇到我了，你是怎么想的？” 宋晚的目光从叶肃语的脖颈处逡巡过去，“要不要和我试试？虽然我不能和你谈感情，但是绝对专业可靠。” 　　“……” 　　叶肃语想象了一下，宋晚立刻被叶肃语的表情逗笑了。 　　“宝贝，不要摆出这么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我又不会勉强你。” 　　叶肃语尴尬地停止了想象，对宋晚说道：“拜托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宋晚拢了拢自己垂肩的长发，看着叶肃语，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是被周憬开发出来的吧？这也正常，有些人呢是天生喜欢臣服于人的感觉，有些人要求多一点，需要主人是自己完全信任真正喜欢的人，你显然是属于后者。” 　　“这个圈子里，谈爱情的人太少了，说句实话，很多人根本就没办法克制住自己的欲望，也不打算克制自己，玩一天是一天呗，一对二一对三甚至多对多都有的是。” 　　“遇到外形性格喜欢的吧，性癖不一定合适，性癖合适的吧，其他又不一定符合要求，所有人都骑驴找马，手上端着锅里看着。” 　　“所以，像你和周憬这样谈恋爱的，还真的挺难得的。” 　　宋晚笑了笑，“在海里游久了，谁都想上岸歇一歇，就是遇不到那个让自己下定决心的人啊。” 　　“…… 你是在劝我和周憬复合？” 叶肃语品味着宋晚的言下之意，自嘲地摇了摇头，“也不是没试过在一起，还不是分了。” 　　宋晚连连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这么喜欢你，哪里有把你拱手让人的道理。” 　　话音一转，她又道：“只不过，你现在这个状态，还是需要和周憬做个了结，我可以等你，不着急。” 　　做个了结吗。 　　叶肃语伸出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这里曾经被套上名为周憬的项圈，他以为早就已经取下来了，现在才发现也许还没有完全取下来。 　　也许确实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和宋晚吃完晚饭，叶肃语走出餐厅，恍惚记起这里离临山大学很近，于是凭着记忆瞎转，居然真的走到了临山大学的门口。 　　走在操场上，锻炼的学生们从身旁经过，一片青春盎然的气息。 　　叶肃语想起自己和周憬在这里也曾肩并肩一起散步，聊着生活上的琐碎，肆意地在对方身上汲取爱意和快乐。 　　那些时光，就算是他现在想起来，也依旧觉得美好无比。 　　走到双杠旁，叶肃语撑着手跳上去，把自己晾在双杠上看天空。 　　今天难得放晴，晚上天幕上也没有几片云，能看见几颗星星，但是远远不及他去支教时在山里看到的那么炫目明亮。 　　叶肃语看着天想了很多，想了想他和周憬经历过的所有事情，也想了如果和周憬彻底断联后的人生，心里的想法逐渐清晰起来。 　　他耿耿于怀的那些东西，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模糊，叶肃语发现和曾经计较的那些输赢比起来，那种互相读懂灵魂的单纯快乐更让他难忘。 　　也许也正是因为这些，周憬才会主动走到他的面前，承认自己输给了他。 　　叶肃语躺在双杠上，拿出手机通过了周憬的好友申请。 　　周憬的消息几乎是在下一秒就弹了出来。 　　ZJ：在哪里。 　　…… 　　叶肃语弯着双眼，打字道。 　　肃：你猜？ 　　周憬说在他没有通过好友申请之前不会再来找他，叶肃语可不相信，周憬从来就不是这样一个被动的人。 　　晚风拂过衣袂，叶肃语的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在心里数着数。 　　周憬要多久能过来？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他最多等他一个小时，不能再多了。 　　躺了一会儿，叶肃语觉得有点咯得慌，准备去小卖部买瓶可乐，就在他准备翻身跳下来的时候，听到了身后传来男人急促的喘息声。 　　直起身，叶肃语坐在双杠上转过身，看见跑出了一额头汗水的周憬。 　　“哟，还挺快。” 　　叶肃语看着周憬，笑着和周憬打招呼。 　　“是不是跟踪我了？” 他戳穿周憬故作大方的骗局。 　　周憬用力地解开自己衬衫的前两颗扣子，看着叶肃语的眼里有藏不住的亮光。 　　“没有，就是安排了几个线人给我通风报信。” 　　“宋晚？” 叶肃语想起今天吃晚饭时女人的表现，猜测道。 　　他不是傻子，宋晚和他认识也有段时间了，没道理之前不暴露自己偏偏昨晚暴露，也没道理今天约他出来全和他聊周憬的事情。 　　苏灵袖攒的酒局周憬莫名其妙出现在里面也很可疑，叶肃语清醒过来以后越想越觉得这里面可能都有周憬的安排。 　　“她算半个，还差点因为你撕毁协议。” 　　“好手段啊周总，情敌都能收入麾下，佩服佩服。” 　　叶肃语向周憬拱了拱手。 　　“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可是大出血了。” 　　周憬想起那几个女人的可怕胃口，也是有点心有余悸。 　　“还有谁？我灵袖姐？不会叶英英都被你策反了吧？” 　　“苏灵袖算半个，叶英英算四分之一个吧，她做的就是昨晚提前溜了而已。” 　　“……” 叶肃语略微想了一下，都能想到周憬花了个什么天文数字出去。 　　叶肃语跳下栏杆，无语地锤了一下周憬的肩膀，道：“你还不如给我刷钱呢，真是白瞎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叶肃语有被周憬这么认真周密只为了靠近他的计划愉悦到。 　　周憬感受到叶肃语态度上的变化，眸光柔软了几分，他的语气里带上笑意：“好，给你刷。” 　　“笑什么笑，现在是你笑的时候吗？” 　　叶肃语站在周憬的前面，双手架起，高高昂起了下巴。 　　周憬立刻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摆出那副酷哥扑克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不笑了。 　　周憬比叶肃语高小半个头，叶肃语直起身板还是没办法俯视他，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对周憬说道： 　　“蹲下来一点。” 　　周憬单腿微屈，直接跪了下去，男人抬起头，仰视着叶肃语。 　　耳畔还有学生们嬉戏打闹的声音，好像也有人凑近这一块围观，估计是以为要搞什么表白的大戏码，但是叶肃语和周憬都没有去在意。 　　叶肃语的手拂过周憬的脖颈，又掠过周憬的下巴，最后顺着下颌线往周憬的后颈探去，就像周憬以前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掐住周憬的后颈肉，叶肃语的脸凑近周憬的脸，仔细地看着周憬的眼睛。 　　男人那双从前总是沉沉没有人气的双眼里，好像多了几分摇曳的亮光。 　　五年前，他有一句没来得及发出去的话，那就是希望周憬能成为自己的光。 　　现在看来，好像周憬身上的光，已经能照亮他一点了。 　　“周憬。” 　　他叫他的名字。 　　“我在。” 　　“做我的主人，随时都可能被我抛弃哦。” 　　…… 　　周憬笑起来，眉目舒展，刚刚还冷淡的酷哥脸在夜色下看起来温柔极了。 　　蹭了蹭叶肃语的手，周憬一字一句耐心地回答道。 　　“没关系，我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了，我的小狗。” 第七十六章 叶肃语 　　本场 MVP 苏灵袖感言：本来只是想刺激一下李荔山的，没想到还能收获一波双杀哦吼好几天后，想兴师问罪很久了的叶肃语终于在王者荣耀里逮住了上线玩游戏的叶英英。 　　开了个房间把叶英英拉进去，叶肃语看着又新换了一个情侣名和情侣头像的叶英英，冷笑着开麦问道：“这不是咱们大忙人尊贵的 V10 用户吗，怎么在泡哥哥的百忙之中还有空和周憬暗度陈仓啊？” 　　叶英英没想到事情会败露得这么快，在心里暗骂了几声周憬不靠谱，装傻道：“什么啊？什么周憬啊，周憬不是你初恋吗，我怎么会和周憬有联系？” 　　“哦哦，是这样啊，我还说下次咱们合作一起去圈点周憬的钱呢，既然你没联系过那就算了吧，我问问灵袖姐去。” 　　叶肃语阴阳怪气道。 　　叶英英一听就知道估计他们几个的计划全部都暴露了，干咳两声，亡羊补牢地解释道：“不是，谁能拒绝帅哥和钱啊，而且你不还对人家有那么点意思吗，我这不是顺坡下驴帮帮忙，而且主谋是灵袖姐和宋晚姐，我只不过是凑了个数。” 　　“谁和你说我还对他有那么点意思了？” 叶英英说了那么一大长串，叶肃语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叶英英话语里的重点。 　　“啊这…… 大家又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似的。” 　　叶英英小声吐槽，“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在酒吧里和开屏孔雀一样摇人。” 　　“……” 说到这个，叶肃语也有点心虚，他当时反应好像确实是过度了那么一点点。 　　“怎么样，那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发生点什么酒后激情不可描述的事情？我看周憬对你这颗回头草可是势在必得啊。” 　　虽然是被兴师问罪的那一个，叶英英依旧不放过任何一个八卦的机会。 　　“不可描述个屁啊，我是那种勾勾手就上钩的人吗？” 叶肃语想起那晚自己跃跃欲试勾引结果周憬反手洗了个冷水澡的事，不爽地反驳道，“他欲火焚身我没都理他。” 　　“啧啧啧，听你这语气可不是一点进展都没有的样子啊，我觉得你们肯定得再干柴烈火地爱一把。” 　　叶英英开始猜测，“和你告白没有？你答应了？” 　　叶肃语脑海中浮现出几天前周憬跪在他面前的模样，得意地轻哼了一声。 　　“哪能这么轻易答应他，给他个机会罢了，还不得看他的表现？” 　　叶英英听到叶肃语的话，在屏幕那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感觉离她重新看到叶肃语洗手作羹汤的日子也不远了。 　　“行了行了，你和周憬帅哥重续前缘去吧，我这边哥哥还等着和我打游戏呢，溜了！” 说完，她立刻离开了房间。 　　叶肃语还没来得及详细炫耀一下周憬是如何痛改前非真心告白的，听众就跑掉了，他看着叶英英头像下立刻出现的 “组队中” 标识，不尽兴地啧了一声。 　　把王者荣耀划掉，叶肃语翻了翻微信的消息列表，后知后觉地发现周憬居然在那天学校告白以后又好久没有给他发消息了。 　　什么意思啊？ 　　这就是周憬追人的态度吗？ 　　叶肃语看着微信聊天框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发任何一条消息过去——让他主动给周憬发消息？不可能的事情。 　　好久没直播了，叶肃语把手机按灭，打开电脑开了播。 　　直播间的粉丝在开播后迅速涌入，公屏疯狂地刷过 “失踪人口回归” 的弹幕。 　　叶肃语看着后台不断增长的礼物数，下意识就开始在心里计算起了这些礼物给平台的分成。 　　操，又让周憬赚了一笔。 　　“谢谢妮妮的一个流星雨，谢谢大家的一大波小礼物…… 这段时间干嘛去了，忙工作去了啊，拉比主播也是要吃饭的。” 　　叶肃语一边和公屏互动，一边浏览着观众列表——那个总是高高挂在榜首的人居然没有出现。 　　？ 　　没和他告白之前那可是风雨无阻蹲了他的直播间两年，这是一给他点甜头就迅速暴露本性了？ 　　没有找到 Osfragrans 的名字，叶肃语从心底开始不爽起来，他捏了捏鼠标，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夙夜哥哥不播，榜一大姐都跑路了” 　　“榜一大姐爱上隔壁直播间的小哥哥了” 　　“完了完了，夙夜哥哥再也站不起来了” 　　…… 　　视线扫过公屏消息，叶肃语看见一堆人和他告状。 　　心口一坠，叶肃语视线黏在这些告状的消息上，不自觉地磨了磨牙，却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毫不在意地开麦道：“榜一大姐又不是我家的，她爱给谁刷给谁刷啊。” 　　“Osfragrans 姐姐这几天给别人拉了几次全屏横幅了，酸吗，酸也没用~~” 　　拉了、几次、全屏横幅？ 　　Osfragrans？ 　　周憬给别人刷钱？ 　　叶肃语看着这些不断出现的消息，电脑屏幕里倒映出来的帅脸有往锅底发展的趋势。 　　正巧，就在他对这件事半信半疑的时候，直播间里就出现了全屏公告。 　　“用户 Osfragrans 给主播晚安送出了 9999 朵水晶玫瑰，大家快来围观啊~” 　　操他妈的。 　　叶肃语看着这条公告，打开手机 Bright 的 APP，用小号顺着横幅进了 Osfragrans 送礼物的直播间。 　　不是什么非常有人气的大主播，正在夹着嗓子用温柔得能滴水的声音感谢 Osfragrans 送出的礼物，最离谱的，是叶肃语看到 Osfragrans 还在公屏发了个表情。 　　Osfragrans：^_^ 　　…… 　　叶肃语看着这一幕，都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记忆。 　　那天在床边任他扇巴掌的是这个男人吗？大费周章就为了和他偶遇几次的是这个男人吗？说什么做好充足准备被他抛弃的是这个男人吗？ 　　叶肃语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还是要给周憬一个机会，说不定周憬被盗号了呢——虽然说应该没有人能够盗得了软件老板的号。 　　他切到微信，把 Osfragrans 送礼物的截图发了过去，然后给周憬扣了一个问号。 　　肃：？ 　　一秒、两秒、三秒…… 　　十几秒过去了，周憬都没有作出任何回应。 　　然后在小主播接连不断地的夹 b 音狂舔之下，叶肃语眼睁睁地看着没有回他微信的周憬又给这人拉了一个横幅。 　　很好。 　　叶肃语也不顾上他不说话以后直播间接连不断升起的问号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能被同一个人戏弄两次，怒气就像野火一样在他胸口熊熊燃起，不可抵挡地燎了原。 　　手指快速地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叶肃语深呼吸了几口气，重新开麦直播。 　　“大家好，我回来了，刚刚去了个厕所……” 　　“什么横幅？无所谓啊，我这不还有你们呢吗？一个 Osfragrans 倒下了，千千万万个 Osfragrans 又站起来了，宝贝们，是时候出手了啊！” 　　…… 　　周憬看完新交上来的策划，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拿过桌上的手机扫了一眼。 　　他的微信置顶聊天框居然出现了未读消息。 　　坐直了身子，周憬认真地看向了手机屏幕。 　　他这几天确实是故意没有找叶肃语的，追人也要讲究张弛有度，一味地主动并不可取。 　　周憬预料到了叶肃语不会主动给他发消息，按照他的计划，本来是算着周末 “偶遇” 叶肃语去吃个饭，没想到叶肃语居然提前给他发了消息。 　　真是稀奇。 　　点进对话框，周憬心情愉悦地把叶肃语发过来的图片点开，然后下一秒便蹙起了眉头，还未形成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操。 　　他把送号当筹码给苏灵袖送出去的事情忘记了。 　　办公桌前，男人捧着手机，就像捧着一块烫手山芋，如果叫其他人来看他们周总的表情，估计都会以为 Bright 可能明天就要倒闭了。 　　看完叶肃语的截图后，周憬立刻注册了一个小号上 bright 看了看，发现苏灵袖拿着这个号还在给不知名小主播刷礼物。 　　其实他当时就有点奇怪苏灵袖问他要账号来干嘛，不过因为那段时间叶肃语没有直播，他还急着让苏灵袖攒局也就没有多问。 　　这几天他更是光顾着想后面要怎么乘胜追击了，完全把给了账号的事情忘在了脑后。 　　周憬一边联系苏灵袖，一边给叶肃语发消息解释。 　　ZJ：这个号我给人了，现在是苏灵袖在用。 　　很可惜，这条消息并没有能够发出去。 　　看着屏幕上的 “对方拒绝接受你的消息”，周憬感觉额角都开始疼得跳了起来。 　　真不愧是叶肃语，直接拉黑了，连发好友申请的机会都不给他。 　　把手机从桌面抄了起来，周憬不顾工作还没有处理完，直接从公司开车到了叶肃语家楼下。 　　幸好他之前从叶英英那里买了情报，不然现在连叶肃语住在哪里都找不到。 　　特意换了一个陌生的号码，周憬紧张地扯开领带，坐在车里打电话给叶肃语。 　　…… 　　灯火通明的屋子内，叶肃语正在喝酒。 　　刚刚他满脑子都是周憬给别人刷礼物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冒火，播了一半就播不下去了，不顾粉丝们的挽留下了播。 　　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叶肃语仰头灌了一口，忍不住打开手机上的 Bright 去看周憬有没有给他发消息。 　　再次登录上 bright，被他拉黑的周憬依旧浑然不觉，还在直播间里开心地和主播互动。 　　哈，真他妈牛逼啊。 　　叶肃语迅速划掉程序，给叶英英发了一句 “你再搭理周憬我们就绝交。” 　　叶英英被叶肃语这急转直下的态度弄懵了，发了一大串问号过来，叶肃语却没心情和她解释，又灌了一口酒。 　　渣男会从良？ 　　真搞笑，也只有他这种傻逼才会相信这种鬼故事。 　　一边在心里骂着自己和周憬，叶肃语一边切了个账号，登录上夙夜的账号，Osfragrans 也没有在微信给他发消息。 　　很好。 　　叶肃语眯起眼，脑海中闪过其他几种周憬联系他的方式。 　　电话他一直没换过，周憬应该是知道的。 　　…… 　　咬牙切齿地盯着手机屏幕，叶肃语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但是在看见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过来的时候，他却浑身一个激灵，差点没把杯子里的酒撒出去。 　　叶肃语把酒杯放下，舌尖顶过上颚，犹豫了几秒。 　　——可能只是推销保险卖房的。 　　——可能只是打错了。 　　可能只是…… 　　还没等他想出第三种可能，他的身体已经比想法更加诚实地接起了这个电话。 　　微弱的电流音划过，低沉好听的冷冽男声出现在了他的耳畔。 　　啪地一声，叶肃语心里那个小小的泡泡被吹了起来，在空中炸开，变成了散落下来的烟花。 　　叶肃语听到这个熟悉的冷冽男声对他说道：“叶先生，您的外卖到楼下了，麻烦给我开个门。” 第七十七章 周憬 　　把门禁给周憬打开，叶肃语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儿，看了看玄关镜子里自己被揉得和鸡窝一样的头发，转身往厕所走去。 　　把头发梳顺，叶肃语又觉得自己这样未免有点刻意，他暴躁地伸手把刘海弄乱了点，然后就听见门铃被按响了。 　　呼…… 　　透过猫眼，叶肃语看见西装革履站在门外的周憬。 　　已经多久没有让周憬来过家里了，叶肃语看着提着公文包风尘仆仆的周憬，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了从前和周憬一起学习生活的那段日子，心口有一块地方酸软了下去。 　　纵使心里并不平静，叶肃语还是摆出了一张冷冰冰的脸，面无表情地给周憬打开了门。 　　“外卖给我，你可以走了。” 　　他先发制人地对周憬说道。 　　周憬才刚来就被叶肃语下了逐客令，他站在门口，也没有要强行进叶肃语家的意思，只是把手机屏幕点亮，找出和苏灵袖的聊天框放到叶肃语的面前。 　　“Osfragrans 这个号我已经给苏灵袖用了，所以最近用这个账号给别人刷礼物的不是我。” 　　周憬直接向叶肃语解释道。 　　叶肃语的眸光瞟过周憬的手机屏幕，刚刚还烧得旺盛的怒火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浇灭了一大半，但是心中仍然还是有些不爽。 　　——Osfragrans 不是周憬为了他专门创的号吗？怎么能说给人就给人，给的还是苏灵袖。 　　看完了聊天记录，他装作不在意地轻哼了一声，然后说道：“知道了，你走吧。” 　　周憬没有动，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叶肃语的家门口，把光都挡了一大半，叶肃语站在周憬的阴影下，看着周憬又调出一个对话框然后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这一次，是他和周憬的对话框。 　　看着屏幕上那个鲜红的感叹号，叶肃语视线往上移，发现周憬给他打了备注。 　　“小狗”。 　　嘶…… 叶肃语的心跳因为这个备注漏了一拍，他抬起头，看见周憬正在定定地看着他，平静的神色里好像还带了点委屈。 　　“所以能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了吗？” 周憬问他。 　　叶肃语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周憬顶着一张这样的酷哥脸和他卖可怜，他不知道周憬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一套——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抖了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叶肃语侧过脸敷衍地回答道：“看我心情吧，心情好再说。” 　　说完，他转身就想走回屋子里，却在下一秒被周憬伸出手隔在了屋门外。 　　男人有力的臂膀撑住了门框，叶肃语几乎是被他圈进了怀里，闻着男人身上车载香水的淡淡香味，灼人的热度顺着相贴的肌肤传递过来，叶肃语在心里骂了一声周憬居然也会来霸道总裁这一套，却又没有主动从周憬的怀里挣脱开来。 　　“你这样太耽误我追你的进度了，宝贝。” 　　周憬凑近他，声音沙哑又有磁性，平日里戴着的面具一点点被他揭下，露出了叶肃语熟悉的恶劣本性。 　　“春宵一刻值千金，叶肃语，你算算这样我们会浪费多少钱？” 　　叶肃语的脸贴着周憬的侧脸，男人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又在他耳畔喷着气说道：“所以，宝贝放我出来好不好？” 　　救命。 　　叶肃语被周憬的故意端着的声音弄得有点起反应了，他赶紧从周憬的怀里挣脱出去，有些崩溃地对周憬说道：“你能不能正常点，这几年你不会业余兼职男模去了吧！” 　　周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叶肃语口中的男模指的是在 bright 上做情感陪伴的声优。 　　被叶肃语叫男模可不是什么好事，周憬立刻收起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平日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身板挺直，提着公文包和叶肃语挥了挥手。 　　“微信不放出来无所谓了，电话别拉黑就行。” 　　周憬在离开前对叶肃语说道，“我走了。” 　　又是这样。 　　看着周憬干脆利落转过去的背影，叶肃语舌尖舔过唇瓣，脑海中思绪飞快地飘过。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吗？ 　　叶肃语扬起手，叩了叩大门，发出清脆的两声响。 　　“过来。” 　　他对着周憬的背影说道。 　　周憬往电梯间走去的脚步顿住，男人转过身，看向倚靠着门站着的叶肃语，明知故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说的很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得先验验货，免得到时候白白浪费钱。” 　　一边说着，叶肃语一边用挑剔的目光把周憬从头慢慢扫到脚，仿佛用眼睛就可以直接把周憬的衣服全部都脱光一样。 　　但是，用眼睛当然不可能把周憬的衣服全部脱光，叶肃语看了几秒以后伸出手朝周憬勾了勾，然后关上门带着周憬走到了客厅。 　　往沙发上一坐，叶肃语摊开手靠在沙发背上，二郎腿高高翘起，就像选妃的皇帝一样昂着下巴对周憬说道。 　　“脱吧。” 　　脱？叶肃语这是让他给他表演脱衣秀？ 　　对他这么好啊。 　　根本不需要思考，听到命令的周憬立刻把手中的公文包扔到地上，迎着叶肃语的眼神，把已经扯开的领带脱了下来。 　　肩宽腿长的男人仰头时喉结滚动，性感的线条划入解开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里，蓝色条纹领带被他随手扔到了地上，叶肃语看着周憬的动作，目光逐渐变得灼热起来，却没有开口叫停。 　　叶肃语没有叫停，周憬的动作也就没听。 　　扯开领带后，周憬又开始不疾不徐地解起了衬衫的扣子，结实的胸膛一点点地暴露在叶肃语的视线里，比起五年前，周憬的身材更加好了，如果说五年前还有那么一点单薄的少年气，那么现在的周憬看起来完全就是属于成年男人的成熟魅力。 　　视线从胸肌扫到腹肌，再扫到那勾人的人鱼线，叶肃语眼睁睁地看着周憬解开了皮带，开始脱裤子。 　　操。 　　看得有点口干舌燥的叶肃语开始后悔起自己搞周憬的这个行为了，周憬不仅是身材比五年前更好了，就连脸皮都比五年前更加厚了。 　　眼睁睁地看着那鼓囊的一大包出现，叶肃语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傻逼，赶紧叫停。 　　“行了行了，验完货了，周总可以走了——我就不送了，再见！” 　　一边说着，叶肃语一边还要装作完全没有被周憬的肉体诱惑到的模样，一脸清心寡欲样，可惜努力交叠的双腿暴露了他的不安分。 　　周憬闻言，停下了脱衣服的手，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窘迫和尴尬，捡起跌落的西装裤穿上，周憬一只手勾起皮带，另一只手勾起了自己的领带。 　　狭长的双眼看向赶客的叶肃语，周憬眼神平静，丝毫不避让叶肃语的视线。 　　家里突然多了个裸着上半身的帅哥，叶肃语还要端着姿态违心地把帅哥赶走，心里都在滴血。 　　“看什么？赶紧穿好衣服走了。” 　　周憬不躲避叶肃语的视线，叶肃语却坚持不下去了，装作去拿茶几上的橘子，低头不去和周憬对视。 　　周憬迈开长腿，一只手臂上挂着皮带和领带，就像没听到叶肃语的吩咐似的，闲庭信步地走到了茶几旁。 　　周憬伸出手扣住了叶肃语的手腕，橘子从叶肃语的手中滑落，在地毯上滚动了几圈。 　　周憬俯下腰，他和叶肃语凑得很近，近到两个人的呼吸互相缠绕交织，可能是被那起伏的肌肉线条所蛊惑，又或者是被周憬微微颤动的睫毛扰乱了心神，叶肃语没有能在第一时间挣脱周憬的束缚。 　　然后，就在下一秒，刚刚还垂在周憬手臂上的领带，就被绑在了叶肃语的手腕上。 　　两只手被领带被迫绑在了一起，叶肃语反应过来以后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憬，周憬对他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 　　“你说得对，得先验验货。” 　　周憬垂下头，手掐上了叶肃语的腰，丝质的睡衣入手顺滑，顺着叶肃语的腰线向下，周憬把手掌探入了衣服的下摆里。 　　叶肃语咬着牙恶狠狠地说道：“我他妈没让你验我！” 　　周憬闻言，一边用手掐住了那凸起的一点，一边抬头对叶肃语认真地说道：“现在开始我要正式让您验货了，请配合我的工作哦，我的老板。” 第七十八章 叶肃语（双更合一 　　双手被领带束缚着，叶肃语没办法拍开周憬在他身上作乱的手，他本来想抬脚去踹周憬的，却因为考虑到姿势过于粗鲁而放弃。 　　周憬的呼吸喷在他的颈边，叶肃语感觉皮肤被气流刮起了一阵瘙痒，他缩了缩脖子，想要向后躲，周憬却顺势咬上了他的耳垂。 　　男人的舌头舔 * 着耳垂，又刮过耳廓，温热的呼吸包裹着耳朵，叶肃语被那挠人的痒意弄得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哼，感觉身体都有些发软。 　　呲…… 叶肃语痛得眯起了眼，他骂道：“你是狗吗周憬！” 　　周憬抬起头，满意地看着叶肃语锁骨处留下的齿痕，他撸了一把叶肃语的脑袋，说道：“我不是小狗，你才是。” 　　宽大的手掌在脑袋上抚摸，叶肃语身体越来越兴奋了，但是状态却因为周憬的抚摸而放松了下来。 　　熟悉的，可以放空自己的依赖感回到了他身上，叶肃语咬了咬唇瓣，控制住自己想要去蹭一蹭周憬手掌的冲动。 　　………… 　　…… 　　把叶肃语揽入怀抱里，赤裸的皮肤相贴，周憬感受着叶肃语的心跳声与他的逐渐交缠在一起，闭上眼发出了一声喟叹。 　　叶肃语没想到周憬突然停下了动作，只是静静地抱着他发呆，有点不适应地在周憬怀中眨了眨眼。 　　被束缚住的双手抵在周憬的小腹前，叶肃语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周憬的腹肌，开口问道：“干嘛啊你，突然把气氛搞得这么煽情？” 　　周憬的手揽紧了叶肃语的腰，心中那块空荡了五年的地方终于被一点点再次填满，让他觉得自己好像终于在人世间找到了栖脚的归处。 　　被周憬抱着的感觉很舒服。 　　叶肃语在周憬的怀里阖上眼，静静地听着男人有力的心跳声，源源不断的暖意从周憬的身上传递过来，叶肃语也没有再开口说话了。 　　无声的默契在两人之间流转，不需要言语，叶肃语也能明白周憬那些藏在心里的情绪。 　　被人需要，被人依靠…… 这些事情对于叶肃语来说，在大部分时候都是负担，他从来不喜欢依赖于人，更不喜欢别人依赖他，但是唯独面对周憬的时候，他曾经尝试过成为这个人生命重量里的一部分。 　　这样的经历并不是时光能够摧残的，至少直到现在，叶肃语的灵魂里，都还留着属于周憬的烙印——他知道，周憬也一样。 　　抱了一会儿，周憬松开了手，看向叶肃语。 　　男人脸上的表情已经重新变得冷淡，就好像进入了另一个状态里。 　　“给你的项圈，还在吗？” 　　周憬的声音在叶肃语的耳畔响起，叶肃语舌尖扫过上颚，犹豫了两秒，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本来想扔掉的，但是周憬一共就送了那么几样东西给他，他到底还是没舍得。 　　“拿过来。” 　　周憬并没有解开绑在叶肃语手腕上的领带，他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烟和打火机，抽了一根出来点燃。 　　叶肃语看了一眼抽烟的周憬，起身走向了房间。 　　从抽屉里拿出那个许久不用了的项圈，叶肃语看着它，心跳再次开始加速。 　　呼…… 周憬坐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雾，撩起眼皮，看着叶肃语用嘴叼着项圈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垂下的链子在叶肃语的胸口处轻晃，周憬看着那片白皙的皮肤，又用力地吸了口烟。 　　叶肃语叼着项圈走到了周憬的面前，周憬把烟灰弹落，声音平静地对叶肃语说道：“跪下。” 　　曲起膝盖，叶肃语跪在了柔软的地毯上，跪在了周憬的面前。 　　………… 　　…… 　　叶肃语感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整个人烂的像一潭泥水，他缩在周憬的怀里嘬了口烟屁股，然后和周憬一起把雾吐了出来。 　　窗外的夜色在他眼前旋转，他感觉自己在不停下坠，但是他并不慌乱。 　　因为他知道，有一个人会接住他，就算是因为被他的坠落砸得粉身碎骨，也不会离开。 　　周憬抱叶肃语去洗澡。 　　水流冲刷过那些暧昧的痕迹，他们在浴缸里接吻。 　　扣住叶肃语的后脑勺，周憬吻过他的嘴角，吻过他的下巴，在叶肃语的身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 　　叶肃语看见了周憬小腹上的烫伤疤痕，比起记忆中的好像又多了一点。 　　他低头吻上那些半月形状的疤痕，不难想象周憬是怎样面无表情地用烟头去烫自己的，他无法想象的，是周憬除了这些，还对自己做过什么事情。 　　周憬不就是这样一个人吗，对别人狠，对自己更加狠。 　　从不给自己留退路，也不给自己有软弱的机会。 　　叶肃语曾经过喜欢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能轻易忘得掉。 　　周憬似乎是感受到了叶肃语未付于言表的心疼，他轻轻地拍了拍叶肃语的脑袋，对叶肃语说道：“以后都不会了。” 　　以后。 　　多么让人心神向往的一个词啊。 　　叶肃语抬起头，看着周憬狭长深邃的双眼，认真地对周憬说道：“周憬，我们戒烟吧。” 　　周憬的手插在叶肃语的发间，他低头吻上叶肃语的眼睛，喟叹道：“…… 好。” 　　曾经，他因为老师的劝导戒过一次烟，又因为叶肃语再次点燃了烟草。 　　这一次，他想彻底把这让人上瘾的依赖物戒掉。 　　月色皎洁干净，流淌在叶肃语房间的地板上。 　　周憬把叶肃语放在床上，打开吹风机帮叶肃语把头发吹干。 　　在大学的时候，叶肃语也喜欢在欢愉过后缩在他的脚边让他吹头发，总是会舒服到直接睡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看着叶肃语睡着后有些可爱的面容，周憬放下吹风机，走到客厅。 　　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段用三股绳子编成的手绳，周憬回到叶肃语的房间，然后把手绳系在了叶肃语的手腕上。 　　看着叶肃语手腕上的绳子，周憬垂下眸，想起了自己之前去寺庙求绳子时许下的心愿。 　　希望周旸身体健康。 　　希望母亲来世安稳遂意。 　　希望…… 　　叶肃语，能够和他有一个未来。 　　周憬握住叶肃语的手腕，跪在床边看着叶肃语的睡颜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肃语从短暂的梦中醒来，他看见周憬带着倦色的面容，迷糊地拍了拍自己的旁边的床铺。 　　“上来睡吧。” 　　躺上床，周憬小心翼翼地把叶肃语拥入了怀里。 　　叶肃语翻过身，在他的胸膛处蹭了蹭，然后张嘴狠狠地咬了周憬一口。 　　很痛，但是周憬却觉得，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第七十九章 周憬 　　叶肃语这一觉睡得很香很沉，一宿无梦。 　　从床上坐起身来，叶肃语感觉全身上下都酸痛得不行，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全是凸起红肿的痕迹，青紫连成一片看起来很是可怖， 　　不用回忆都能想象得出昨天周憬把他折腾得有多厉害。 　　叶肃语看了眼身旁，发现已经没有了周憬的身影，他扶着腰下了床，在心里骂了一声周憬没良心。 　　推门走出去，叶肃语闻到从厨房里传来的香味，他的脚步一顿，本来想去外面看看周憬还在不在的他立刻转身走到了卫生间去。 　　洗漱过后，叶肃语看着镜子里有些憔悴的自己，认真地把发型弄好，又喷了点香水在颈边，这才转身往客厅走去。 　　熬得软烂的粥被周憬端出厨房，男人还穿着昨天过来时的衬衫，现在看起来有点皱巴巴的，但是依旧不减英俊的风采。 　　叶肃语背着手走过去，斜眼睨了一下周憬手里端着的粥，嗅了嗅味道，发现是他喜欢喝的青菜瘦肉粥。 　　“洗漱没有？来喝粥，喝完我给你抹药。” 　　周憬把粥放在桌子上，很自然地抬起头对叶肃语说道。 　　叶肃语站在周憬面前，看着这样温馨平静的场景，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 　　就好像他们之间横亘的五年光阴被看不见的手抹平了，他们从来就没有分开过， 　　他抿起嘴，默默地拖开椅子坐下。 　　这间房子是他毕业以后才租的，周憬从来就没有来过，但是现在他却在厨房里那样自然地忙碌，完全没有一点陌生感。 　　滋啦…… 厨房又传来什么东西下锅煎炸的声音，叶肃语把嘴凑到碗边，喝了一口周憬熬的粥。 　　鲜香软烂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开来，叶肃语不知道为何眼眶有点发酸。 　　粥已经被放温了，入口温度刚刚好，不烫也不凉。 　　曾经在一起住的时候，周憬因为他吃东西太快教育过他几次，但是他屡教不改，有一次烫的舌头起了泡。 　　从那以后，每次周憬端到他手边的粥水都是温度适宜的。 　　喝完小半碗粥，叶肃语感觉整个人都舒服了很多，周憬又端了一盘煎蛋从厨房出来，给他倒了杯牛奶。 　　或许是照顾弟弟习惯了，周憬虽然看起来面冷无情，但是有些时候真的很能给人安全感。 　　从前叶肃语并不会因为这些细节而多么动心，但是到了今日，他再回忆起来的时候，又觉得这或许是周憬真正让他喜欢的地方，也是他真正想要的东西。 　　周憬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下来吃饭，男人吃饭的速度很快，就像例行公事一样一板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当叶肃语慢悠悠喝完最后一口牛奶的时候，周憬已经起身收拾碗筷了。 　　“放着吧，你做了早餐，等下我来洗碗。” 　　叶肃语出言阻止他。 　　周憬看了他一眼，没有坚持，把碗筷放下，说了声好。 　　男人转身去玄关处的外卖袋子里拿出红花油，叶肃语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到沙发处。 　　躺在沙发上，周憬帮叶肃语推拿淤青的地方，宽大的手掌耐心细致的揉着叶肃语的皮肤，早晨带着暖意的阳光洒进客厅里，叶肃语舒服地眯起了眼。 　　他抬起手，看着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系上去的手绳，晃了晃手腕。 　　“周憬，这是你昨晚给我戴上的？” 他声音慵懒地问道。 　　周憬手上的动作不停，认真地解释道：“嗯，这是我从庙里求回来的，戴着保平安。” 　　“……” 　　叶肃语拨弄了一下这三色绳子，咕哝道：“你真的是为了保平安求的吗？” 　　周憬被叶肃语轻而易举地看穿了心思，但是他也不觉得尴尬，只是继续给叶肃语上药。 　　早晨的时光宁静又闲适，叶肃语不知道周憬因为他难得使用了老板的特权，迟了一次到。 　　“好了。” 　　帮叶肃语上完药，周憬拍了拍他的背，对他说道，“你什么时候去学校？我送你去吧。” 　　“我今天第四节 课，不急。” 　　叶肃语缓慢地在沙发上转了个身，伸了个懒腰，“还是当老板好，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周憬不赞同地看了叶肃语一眼，道：“现在也不早了，赶紧穿好衣服出门吧，不要迟到了。” 　　果然，冷酷无情的工作狂才是这个男人的一贯面目。 　　本来还想再赖一赖的叶肃语听到周憬的催促，不情愿地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走去房间里换衣服。 　　穿上衬衫和西装裤，叶肃语俯下身，看到了那个被他拿过来放在角落里的首饰盒。 　　已经很久没有打开过这个盒子了。 　　他的视线从系在自己手腕上的三色绳上掠过，想起在大学时吃醋往周憬手上戴皮筋的事情，忍不住抿嘴笑了出来。 　　把盒子打开，周憬送给他的银镯子躺在里面，看起来还很新。 　　叶肃语把镯子拿出来，一只手背在身后，然后重新走回了客厅。 　　说着让叶肃语收拾碗筷，周憬还是等不下去了，就换个衣服的功夫，叶肃语已经失去了洗碗的机会。 　　擦干手从厨房里走出来，周憬看见叶肃语站在玄关处一脸不乐意地看着他，控诉道：“不是说了我洗碗吗？”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多仪式感。 　　周憬叹了口气，对他说道：“等你洗碗，我们俩今天都别去工作了。” 　　…… 　　听到周憬的话，叶肃语干咳一声，尴尬地望了望天花板——他刚刚确实忘记还要洗碗了。 　　把鞋子穿好，周憬提上公文包，和叶肃语一起走出了房子。 　　灯光明亮宽敞的电梯里，叶肃语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努了努嘴，对周憬说：“你把左手伸出来。” 　　周憬没有犹豫，从善如流地伸出了手，放在了叶肃语的面前。 　　叶肃语从背后拿出那个周憬送给他的银镯，然后扣在了周憬的手腕上。 　　略显秀气的镯子和周憬的气质不是太搭，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估计是别人送给他的礼物。 　　叶肃语看着周憬戴着镯子的样子，满意地勾起了嘴角，眼角眉梢都露着愉悦。 　　周憬没有多问叶肃语为什么要把自己送他的东西戴到他手上，他满眼都是叶肃语顺毛以后明亮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很暖。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到最后，周憬牵住了叶肃语的手，叶肃语也并没有挣脱开。 　　好像在大学的时候他们都没有拖着手一起逛过操场吧？ 　　叶肃语被周憬牵着走到车旁，周憬丝毫不顾及周围是否会有人看见他们牵手一起走的样子，或许对于现在的周憬来说，其他人的目光早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周憬开车送叶肃语上班。 　　车载音响放着两个人都喜欢的曲子，叶肃语轻哼着曲调，看着玻璃车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突然开口对周憬说道： 　　“周旸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周憬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然后用平静的声音回答道：“七月份放假，我们一起去接他。” 　　“……” 叶肃语扣了扣身下的皮座椅，又问道，“那叶英英他们——” 　　“我随时都可以。” 　　周憬没等叶肃语说完，就回答了他的问题。 　　红灯，车子停下。 　　周憬手搭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叶肃语，从叶肃语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这一次，我随时都可以参与进你的生活，你也一样。” 第八十章 完结章（上 　　“喂…… 哥……” 周旸从行李传输带上把箱子拿下来，接通周憬打来的电话，“我已经取到行李了，马上就出来。” 　　熙熙攘攘的到达大厅内，全是拖着行李箱走动的旅客，周旸穿过人流走出去，目光搜寻着周憬的身影。 　　说实话，他没有搞懂他这么大个人了为啥他哥还要专门翘半天班来接他，总感觉这完全不是他哥的行事做派。 　　周旸在出口处看见了周憬，和周憬并排站着的还有一个和他哥仿佛年纪的男人，身条很好，戴着无边的眼镜，看起来有点眼熟。 　　周旸的脚步顿了顿，感觉事情更加的奇怪了。 　　他哥来接他怎么还带个人啊？ 　　…… 　　他挑了挑眉，拖着行李箱走到了他哥和男人的面前。 　　凑近了看，和他站在一块的这个男人的脸便显得更加熟悉了，周旸定定地看了两秒，好几年前的久远回忆被重新唤醒，他一瞬间瞪圆了眼，惊讶地喊出了声。 　　“叶，叶老师？！！” 　　叶肃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周憬这个弟弟了，他看着面前年轻男生满脸惊诧的样子，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道：“是我，好久不见啊，周旸。” 　　不是，他哥怎么会和叶老师在一块，还一块来接他？？ 　　周旸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猜测，是不是偶遇了？是不是又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针对他的阴谋…… 还是？ 　　“走吧。” 　　周憬不打算在这里和周旸多说，他看了自己弟弟一眼，没有要帮周旸提箱子的意思，只是转身往门外走去。 　　“我帮你吧。” 　　叶肃语伸手拖过周旸的箱子，“坐三个多小时的飞机累不累啊，我和你哥今天晚上订了一家很好吃的私房菜给你接风洗尘。” 　　“不，不用麻烦了——” 周旸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叶肃语已经拖着他的箱子跟上了周憬的步伐。 　　周旸挠了挠脸，虽然还有千言万语想问，也只能快步跟了上去。 　　车门合上，周憬导航定位私房菜馆，叶肃语坐在副驾上，转身给周旸递了一瓶水。 　　周旸说了声谢谢，礼貌地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还没咽下去，周憬就开口了。 　　“周旸，介绍一下，叶肃语，我的男朋友。” 　　…… 　　噗———— 　　周旸一口水喷了出来，把前座的皮质靠椅溅得湿漉漉的。 　　叶肃语赶紧把抽纸递给了周旸，转头无语地对周憬说道：“你会不会挑时间说话啊？非要挑人家喝水的时候说？” 　　周憬启动车子，毫不在意自己弟弟刚刚看起来有多狼狈，平静地开车，顺便还嘲讽了周旸两句：“这么大的人了，遇到点事还一惊一乍的。” 　　周旸万万没想到自己踏上启城的土地的第一刻就要被这种爆炸新闻炮轰，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他双目呆滞地看了看坐在副驾驶上的叶肃语，又看了看正在开车的周憬，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被炸散的思绪重新续上。 　　周憬的性向他倒是很早就知道了，只不过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哥谈恋爱，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工作，他甚至怀疑过他哥是不是背着他悄悄出家了——毕竟现在把和尚作为副业也是很常见很时髦的事情。 　　果然，他哥这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整个大的。 　　周旸对叶肃语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当年初中的时候被这位魔鬼历史教官军训的痛苦感现在都还弥留在他的脑海之中，不过他记得这位叶老师在给他补习完以后好像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啊…… 　　捏着矿泉水瓶，周旸慢慢地回忆着，那些年轻时不易察觉的细节抽丝剥茧地被他翻了出来。 　　好像那个时候，他哥一开始就认识这位叶老师…… 　　现在想想，这位叶老师出现在他身边的时机也很奇怪，不仅凑巧在他打架的时候出现，后面还为他仗义执言…… 再后来…… 还热情地成为了他的家教。 　　加上他哥那些奇怪的反应，察觉到不对的周旸恍惚地把矿泉水瓶捏了个嘎吱响，不自觉就把心里的问题问出了口： 　　“你们…… 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 　　叶肃语拍了拍周憬的肩膀，示意他好好开车，自己侧头看向周旸，语气带着满满促狭地回答了他的问题：“你是说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说我们复合的时候？” 　　“……” 周旸嗫嚅了一下唇瓣，从叶肃语的脸上读出了和周憬一样的恶劣。 　　这个长相俊秀斯文的男人，脸上正毫不掩饰地写着 “啊呀逗小孩真好玩”。 　　“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是你哥考完高考以后，复合嘛，是一个月以前的事情。” 　　不等周旸回答，男人便主动给他解释道。 　　“当时要不是有你，我还没那么容易追到你哥呢，你也知道，你哥就是铁板一块，从他身上下手基本上没可能，所以你叶老师我只能另辟蹊径，从你身上入手……” 　　耳畔男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当初的真相，周旸则拿着捏瘪了的矿泉水瓶绝望地闭上了眼。 　　好崩溃，他现在买机票飞回学校还来得及吗。 　　吃了一顿食不知味的晚饭，周旸晕乎乎地跟着周憬和叶肃语走出私房菜馆，还是有点没办法接受自己突然就多了一个男嫂子的事实。 　　偏偏这个突然从曾经的老师变成嫂子的男人却十分自来熟，和他相处起来一点隔阂都没有，吃完饭后还笑眯眯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见见他的朋友。 　　“我就不去了吧。” 　　周旸站在路边，下意识地拒绝了叶肃语的邀约。 　　“都是我的好朋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迟早也要认识的。” 　　叶肃语没有放弃，继续邀请周旸，“我们就在晚晴居喝喝酒聊聊天，你等下要是想过来随时都行。” 　　一家人…… 　　周旸侧目去看自己哥哥的表情，没有从周憬的脸上看到丝毫的不自然，似乎是对叶肃语的话毫无疑义。 　　这么多年了，周旸也不是没有设想过他和哥哥两个人的生活会不会有第三个人参与进来，但是就算是他谈恋爱，也下意识地在家庭前拉了一条警戒红线。 　　从来没有带女朋友见过周憬。 　　没想到，反而是自己这个看起来已经断情绝爱的冷酷老哥先带人见了他。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目送哥哥的车开走，周旸没有立刻回家，站在原地点了一根烟。 　　他是上大学后学会抽烟的，虽然知道周憬从来不管他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他也没敢在周憬面前抽过。 　　烟丝蜷缩，周旸靠着墙壁吐出一口白雾，仰头看向了月亮。 　　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哥哥，所以他知道，能把人带到他的跟前来，看上去平静的哥哥，应该经历过一段他无法想象的感情。 　　以前小时候他不懂，随着年岁的增长，周旸越来越能够体会和理解周憬曾经的心情和选择了。 　　这样真挚的，不顾一切不留退路的感情出现在周憬的身上，周旸不知道是该感到高兴，还是应该担忧。 　　虽然说周憬做的决定向来没有他置喙的余地，但是周旸还是忍不住去想，万一要是哥哥被这个看起来就很精明不好惹的男人玩弄了怎么办？这样付出真心，他多害怕自己的哥哥会因为感情而低下骄傲的头颅，变成任人宰割的对象。 　　越想周旸的心就越乱。 　　抽完最后一口烟。 　　周旸把烟蒂按灭在垃圾桶里。 　　他还是得去看看。 　　灯光暧昧的酒吧里，到处都是打扮精致的靓丽男女，叶肃语带着周憬入座。 　　这一个月以来，周憬陪着叶肃语参加了好几次酒局，几乎所有的叶肃语的朋友都知道叶肃语重新谈恋爱了——而且还是阵仗很大的那种。 　　有一些朋友还记得周憬这个人，纷纷对叶肃语吃回头草这件事表示震惊，同时也更加不敢随便对待这位二次上位的家属了。 　　周憬现在看起来比从前气场更加冷淡不好接近，叶肃语有不少朋友私底下悄悄找叶肃语说看到周憬就发憷，不过相处了一个多月，叶肃语的朋友们就发现这位冷淡的帅哥其实也是个有趣会来事的人，现在已经熟悉了不少，至少敢和他开玩笑了。 　　“哟哟哟，这不是周总和周总夫人吗？来晚了来晚了，自罚三杯哈——周总可不许帮叶肃语喝！” 　　周憬在位置上坐下，动作熟练地连喝了三杯 shot，他身边的叶肃语对着朋友们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也端起杯子喝了三杯。 　　“看不起我的酒量咋啊，我还需要周憬帮我喝？” 　　叶肃语的话引来了一片嘘声。 　　“得了吧周总夫人，现在谁不知道你喝多了被周总解决的事情啊——” 　　叶肃语最烦他们提那次被合伙算计喝趴下被周憬捡回酒店的事，他狠狠地踩了一脚调侃他的朋友的脚，咬牙道：“下次打牌我让周憬上，我看你还嘴不嘴贱。” 　　…… 　　灯光昏暗的酒吧内，周旸站在过道处，小幅度地张望着，寻找着他哥的身影。 　　他上大学后一直专注于学业，很少来这种场合，所以看起来便带上了几分掩藏不住的青涩。 　　找了一会儿，周旸没发现周憬和叶肃语的身影，他在心里啧了一声，骂了一句自己傻逼，正要转身离开，肩膀便被一个风风火火走进来的人撞了一下。 　　馥郁的玫瑰香味擦过鼻尖，周旸听见旁边有个人小声地骂了一句 “操”，是个清甜的女声。 　　转头看去，他和一双好看的杏眼对上了目光，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巴掌脸尖下巴，皮肤白皙，穿着吊带衫和热裤，笔直雪白的双腿曲起，正在呲牙揉着肩膀。 　　明明是自己撞到了人，女生的脸上依旧带着怒气，但是在看清彼此后，他清晰地看到女生蹙起的眉头舒展开来，然后对他弯起眼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啊帅哥，我刚刚走路太急了没注意。” 　　漂亮女生主动向他道歉。 　　周旸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他朝女生点了点头，目光从女生撞红的肩膀瞟过，说了一声没关系。 　　直起身，女生很敏锐地看出了周旸和这里的格格不入，对他说道：“你是来找人吗？现在这里太忙了，我帮你叫人过来。” 　　“小晚——过来过来！” 　　还没来得及把不用说出口，端着托盘的服务生就被女生喊到了周旸的面前。 　　“小晚，你帮这位帅哥找下人。” 　　女生看起来是这里的常客，熟稔地吩咐了服务生一句，又对他抬眸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这边还有点事，你有什么问题就叫小晚来找我。” 　　…… 　　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扎着高马尾的女生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甩起的发丝从周旸的脸颊边擦过，周旸愣了一下，看着女生的背影出神了两秒。 　　“这位先生，有什么能帮到您的？” 叫小晚的服务生开口询问他。 　　算了，来都来了。 　　周旸在心里叹了口气，开口朝服务生问道：“有没有一位叫周憬——或者是叶肃语的客人在这里开了台？” 　　小晚听到他的询问，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目光瞥向了女生已经快消失不见的背影。 　　不过她还是没说什么，耐心地对周旸说道：“有的，请跟我来。” 　　叶英英紧赶慢赶地到了卡座旁，叶肃语看到她过来的身影，正想叫她罚酒，就看见叶英英面色严肃地拿出了手机。 　　“朋友们，惊天地泣鬼神的大新闻，你们都先别说话——” 　　叶肃语靠在周憬的肩膀上，一只手玩着周憬的手指，吊着眼睛看着叶英英，就不相信能从叶英英这张惯会夸张的嘴里说出什么大新闻来。 　　“准备好了吗？我要说了？” 　　“赶紧说吧你，我们面前吊什么胃口呢，说完记得喝酒。” 　　有人不耐烦道。 　　“李荔山和灵袖姐——” 　　“他们——” 　　…… 　　叶英英深呼吸了一口，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一口气秃噜了出来。 　　“他们领证了！！！” 　　叶肃语玩着周憬手指的手僵住，刚刚还很不屑的他被叶英英的消息劈了个正着，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一时之间，桌上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讲话。 　　周旸被小晚带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那个高马尾女生举着手机宣布爆炸新闻，把一桌人雷得外焦里嫩的场面。 　　就连他身边的服务生听到那个女生的话都差点把手中的托盘打翻。 　　虽然不知道高马尾女生话语里提到的两位当事人是谁，但是周旸看着这熟悉的场景，心口莫名浮起了一股淡淡的安慰感——特别是在看到今天暴击他的嫂子也露出了呆若木鸡的表情的时候。 　　“不是吧…… 他们复合了吗？” 　　“苏灵袖不是还在追吗？” 　　“怎么突然就领证了？？？” 　　叶肃语缓了两秒，还没从叶英英的爆炸新闻里回过神来，就看见了站在服务生旁边的周旸。 　　年轻高挑的男生和哥哥长得有五六分相似，但是和周憬比起来，没有那么冷淡阴郁，是个干净清爽的小帅哥。 　　果然还是过来了。 　　叶肃语没想到今天晚上还会有这种插曲，本来他是想好好地给大家介绍一下周旸的，现在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站起身来，叶肃语没顾得上问叶英英具体细节，朝周旸招了招手。 　　“大家先安静一下，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周憬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来，周旸，过来。” 　　周旸走到叶肃语身边，看见刚刚还叽叽喳喳吵嚷成一片的人们都因为叶肃语的话安静下来，他在心里想，看来自己这个大嫂挺有威信的啊。 　　“这是周憬的亲弟弟，现在在 B 大读大二，今天刚放假回启城，以后大家多照顾点。” 　　叶肃语正在不疾不徐地给所有人介绍他。 　　周旸看见哥哥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眼神里全是笑意和信任。 　　“周旸，这是我的表妹，叫叶英英。” 　　叶肃语的手指向刚刚那个撞了他的高马尾女生。 　　“这个秃头大哥叫老刘，也是我们这群人里最爱攒局牵红线的，他加你微信你别理他，不然过几天你就会收到一堆好友申请了……” 　　“这是阿四，好像你们都是学建筑的吧？这小子其他都还可以，就是人太渣……” 　　…… 　　分明刚刚才因为大新闻炸开了锅，在叶肃语的张罗之下，没有人再去关心诸如领证这种大事，全部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身上。 　　就连那个带着消息来的高马尾女生也那样自然地坐到了他的身边，开始帮他挡酒敬酒，就好像他们不是刚刚才认识一样。 　　周旸根本没来得及感受到什么隔阂和陌生，就被这样自然而然地带入了这群人的社交氛围里。 　　虽然没怎么玩过酒桌游戏，但是周旸在赌博上的天分似乎完美复刻了周憬，又一次梭哈赢过了对面的老刘。 　　高马尾女生——是叫叶英英？揽过他的肩膀，笑得爽朗又开心。 　　“哈哈哈哈，叶肃语这狗比有了周憬在这里横行霸道，咱们弟弟也不赖啊！快喝快喝，还想欺负人家小朋友，也不看看人家家里的基因！” 　　热闹的。 　　鲜活肆意的。 　　周旸看着对面年纪轻轻就秃头的刘哥捏着鼻子灌酒的模样，又看到他哥和叶肃语两个人掰头时黏在一起窃窃私语，身边的女生已经完美接替了叶肃语的工作，开始替他张罗下一个对手。 　　这里的一切，都沾染着浓浓的人情味和烟火气。 　　周旸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懂了，他的哥哥为什么突然会愿意打开心防，让别人参与进他们的生活里，又主动走入了别人的生活。 　　谁不喜欢温暖和快乐呢。 　　想来，他的哥哥也不能例外。 第八十一章 完结章（下 　　李荔山和苏灵袖的婚礼定在八月八号，一个数字非常吉利的日子，据说是苏灵袖觉得在这天结婚能发财。 　　两个人的婚礼并没有大操大办，场地用的是朋友家的庄园，只请了最亲近的朋友，一切从简。 　　婚礼当日，叶肃语也穿了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帅气得丝毫不比男主角差多少。 　　房间内，李荔山正在对着镜子整理领结，叶肃语站在他的身后，还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发小已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了。 　　说起来，他们几个年轻时讨论过婚姻，都对婚姻各执己见，像叶肃语就觉得这辈子他可能都和这两个字没什么关系，像叶英英就觉得到了年纪找个门当户对的协议婚姻各玩各的，而李荔山则觉得应该找个喜欢的人结婚，认真地过日子。 　　随着年岁渐长，真的要面临这种现实问题的时候，他们反而不怎么发表看法了。 　　“兄弟，是不是该恭喜你得偿所愿啊。” 　　叶肃语对李荔山说道，“你好像我们之中唯一一个想要结婚好好过日子的。” 　　李荔山已经把自己的领结调整了无数次位置了，却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他意识到自己这是紧张了。 　　“你觉得我和她结了婚能好好过日子吗？” 放弃调整领结，李荔山转身犀利地指出了叶肃语话语里的问题。 　　“和灵袖姐好好过日子是够呛。” 　　叶肃语想了想未来有可能出现的鸡飞狗跳的场面，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快和她去领证，再谈个几年，让你爸妈也看到你们的诚意不好吗？” 但是很快他就敛起了笑容，认真地问道。 　　“我有什么必要让我爸妈看我们的诚意，又不是和他们结婚。” 　　李荔山听到叶肃语的问题，干脆利落地回答道，“苏灵袖的性格又不会因为结婚与否而改变，结了婚还能多一层法律保障，我早就想好了，我不会和她谈恋爱，要在一起就领证。” 　　叶肃语因为李荔山的话笑得不行，他虽然没有亲眼见到，但是李荔山逼着苏灵袖去领证的画面一定很精彩。 　　“挺好的。” 　　他看着肉眼可见紧张情绪的李荔山，从兜里掏出一盒薄荷糖，给自己倒了一粒，又给李荔山递了一粒过去。 　　薄荷糖在舌尖炸开冰凉沁爽的滋味，把炎炎夏日的燥郁压下不少。 　　李荔山深呼吸一口气，手指不自觉地并在一起摩挲了一下。 　　“想抽烟？” 叶肃语问他。 　　“嗯，这个时候太想来一根了。” 　　李荔山没有否认。 　　“可惜戒了啊。” 　　叶肃语眯起眼，感觉这个时候和即将面临人生大事的好兄弟一起来一根应该挺有纪念意义的。 　　但是，他们都戒烟了。 　　嘎嘣嚼着薄荷糖，叶肃语听到李荔山有些无奈的声音。 　　“我爸妈都不懂我为什么非得和苏灵袖搅和在一起，但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李荔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恍惚着便出了神。 　　在那段最美好的青春时光，跟着叶肃语去见姐姐的他，在天台上看见了睡觉的苏灵袖。 　　懒洋洋的午后阳光洒落在苏灵袖的身上，漂亮的学姐伸手拿开遮挡脸庞的书本，撩开卷曲的发丝，看着他，慵懒地勾了勾手。 　　从此，他便知道了什么是心动。 　　逃不过，甩不开，根本没办法。 　　到最后，也只能投降。 　　“是啊……” 　　叶肃语听到李荔山的话，看向窗外，今天是个好天气，草坪上工作人员还在忙碌地布置场地，他并没有看见周憬的身影。 　　周憬并不是伴郎，估计还要过一会儿才能到。 　　前段时间周憬出差，他偷偷带着周旸出去吃香喝辣，没想到启城夏天的天气太猛了，周旸这个年轻人没什么事，他这个奔三的老年人肠胃受不住闹得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周憬回来以后把他们俩训得狗血淋头，逼着他喝了几天的清粥寡水。 　　早上出门之前，还逼着他发了誓今天绝对不在婚宴上乱吃东西。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回过头，叶肃语和李荔山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对方的眼中读懂了那种心甘情愿。 　　“嘶…… 我嘴巴真的能淡得出鸟来了，李荔山，你说我偷偷吃一块小蛋糕应该没事吧？” 　　“要吃自己回去偷偷吃去，别在我的地盘上作案。” 　　“操！还是不是兄弟了！真他妈没点人情味！” 　　“……” 　　日光轻摇，穿透薄薄的窗纱，照进休息室里。 　　沙发上，已经化好妆的叶英英大刀阔斧地坐着，双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手指飞快地操作着。 　　“上路上路上路！快来他们射手在上路清兵！” 她激动地喊道，“周旸快点，把他们射手杀了我们一波了！” 　　周旸坐在叶英英的旁边，这身伴郎服实在是有点过于贴身，勒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但是这无碍于他的游戏发挥，根本不用叶英英说，他已经抓住了冒头的射手来了个单杀。 　　水晶炸裂的画面出现在屏幕上，一盘游戏结束，叶英英又蹭着周旸的大腿拿了个金牌辅助，但是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在躺，看着自己的数据笑得合不拢嘴。 　　“我这什么国服牛魔啊？太他妈牛逼了吧！” 　　听着叶英英夸奖自己的话语，周旸放下手机，忍不住伸手去把领带扯开了一点。 　　一转过头，叶英英就看见周旸的小动作，她不满地啧了一声，抓住周旸作案的手甩到一旁，低下头认真地把周旸扯开的领带重新系好。 　　“都说了让你别动了，这个领带很难打的，就难受那么一会儿，我们等下就要出去迎客了……” 　　女生卷翘的睫毛在眼前颤动着，周旸舌尖舔过唇瓣，他忍不住向后靠了靠，放在沙发上的手指蜷起。 　　把领带重新抚平整，叶英英满意地抬起头，看见的就是周旸侧过头去的紧绷姿态。 　　明亮的房间里，男生穿着一身正装，已经有了几分大人的模样，和他哥哥一样肩宽腰窄腿长，长得也好，鼻梁高挺眉骨平整，眼睛微微耷拉着，看起来还有些青涩的可爱。 　　噗。 　　叶英英看了很多次，依旧被周旸这容易害羞的性格弄得想笑，她总是忍不住就想逗一逗周旸。 　　“唉……” 　　听到女生拉长了声调的叹气声，周旸稍微把头回过来一点，看向叶英英。 　　叶英英双手抱在胸前，藕粉色的纱裙勾勒出琳珑有致的身段，直角肩锁骨纤细，和她大大咧咧的性格不同，整个人看起来精致又小巧。 　　“怎么了？” 　　周旸看叶英英好像有点不开心，不知所措地问道。 　　“可惜啊……” 叶英英看着周憬，用满是遗憾的语气说道，“叶肃语和我下了死命令让我不能对你下手……” 　　……？ 　　周旸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叶英英这是又要调戏他玩了。 　　垂下眸，周旸没有搭理叶英英，把王者荣耀界面上的红色点点一个个打开点掉。 　　见周旸不上她的钩子，叶英英心想小朋友这是进步了，她努了努嘴，凑近周旸一点，小声地在周旸耳畔说道： 　　“要不然，你偷偷和姐姐谈个恋爱？” 　　周旸点未读消息的手一顿，心跳漏了一拍。 　　他咬了咬后槽牙，撩起眼皮看向叶英英，语气冷淡地对叶英英说道：“别逗我玩了，你妆都热花了，赶紧补一补出去迎宾吧。” 　　果不其然，女生在听到自己妆花了的时候立刻把刚刚的话抛在了脑后，冲到化妆台前面去了。 　　周旸把最后一个小红点点掉，然后把手机息屏揣进兜里站了起来。 　　被束缚的感觉依旧很强烈。 　　一边补着妆，叶英英一边絮叨着。 　　“这天气真的是太热了，我的妆总花。 　　对了，周旸，你等一下记住你哥交给我们的差事啊，看我眼色行动，别办砸了……” 　　叶英英絮叨了一堆，周旸只听进去了几个字。 　　太热了。 　　比起被束缚的感觉，更让他感到难受的，是这无法挥散的燥热——真的是太热了。 　　…… 　　日头逐渐西斜，在一片烂漫的昏黄日光下，穿着婚纱的苏灵袖捧着捧花走过绿荫地，走向舞台上的李荔山。 　　花童跟在她的身后洒落花瓣，鲜嫩柔软的红玫瑰亦如苏灵袖一样热烈又娇媚。 　　台下两侧，坐着的是真心祝福他们相爱的亲朋好友，大家看着这一幕，感性者如叶英英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叶肃语坐在周憬的身旁，男人刚刚从公司赶过来，但是收拾得也很得体，和叶肃语坐在一块，谁也不输谁的出众。 　　叶肃语知道自己不该这么矫情，但是在看见李荔山和苏灵袖互换戒指拥吻时，还是忍不住把头靠在了周憬的肩膀上。 　　周憬闻到了男人身上的甜味。 　　他蹙了蹙眉，伸手抓住了叶肃语的手指，在叶肃语耳畔小声问道：“你是不是偷偷吃蛋糕了？” 　　刚刚还沉浸在莫名伤感里的叶肃语浑身一僵，他把头从周憬的肩膀上抬起来，矢口否认道：“没有啊。” 　　婚礼仪式还在进行，周憬也没有这个时候找叶肃语算账，他掐了掐叶肃语的手指，转头继续去看仪式了。 　　谁也没有发现，周憬也在紧张。 　　仪式到了尾声，所有人都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往舞台前簇拥而去。 　　苏灵袖拿着捧花背对着众人，随着司仪的倒计时，就要往后抛去。 　　此时已经到了昼夜交替的时分，太阳已经彻底沉下了地平线，月亮依稀可见身影，温柔的晚饭拂过众人，送来一丝清爽。 　　“三、二、一！” 　　被两个人夹击着往前挤去，叶肃语不偏不倚正好被挤到了捧花落下的位置，他只是稍稍伸出了手，捧花就落在了他的怀里。 　　抱着捧花，叶肃语有些懵地看了看四周，发现人群一下子如潮水般散开了，就留下他一个人站在了原地。 　　不远处，叶英英和周旸正并肩站着，一个人脸上是志得意满，一个人脸上是尴尬紧张，叶肃语一眼就看出来刚刚挤他人里的肯定有这两个的份。 　　更关键的，是周憬不见了。 　　到了现在，用脚指头叶肃语都能想得出来这些人瞒着他在策划什么——实在是太老掉牙的套路了，他一直以为周憬会搞点什么有新意的剧情，没想到这次居然被反套路了一波，他真的一点都没察觉到。 　　“请接到捧花的朋友到台上来！” 　　…… 　　唉。 　　叶肃语控制了一下自己想笑的冲动，抱着捧花走上了舞台。 　　苏灵袖站在他的旁边，满脸都是看好戏的表情，一点都不像今天结婚的主角之一，好像是被请过来的群演一样，到点功成身退了。 　　同样被瞒得严严实实的李荔山无奈地拉着她，看向叶肃语，投去了爱莫能助的眼神。 　　砰—— 　　从舞台后面走出来的周憬对着他拉响了礼花枪。 　　纷纷扬扬的彩带飘落，穿着一身正装的周憬拿着礼花枪的样子看起来也有点滑稽，叶肃语发誓，他从周憬的脸上看到了一点生无可恋。 　　看来周憬也不是主策划。 　　“这个是为了纪念你第一次开视频给周憬放了礼花枪。” 　　苏灵袖唯恐天下不乱地在叶肃语旁边解释道，“你听哈。” 　　面色僵硬地，周憬对叶肃语说道：“这一枪，是为我们爱情放的礼花。” 　　叶肃语感觉自己尴尬地要去世了，他咬牙切齿地对苏灵袖说道：“你们也没有必要这样完全复刻吧？” 　　“效果，不整点效果怎么行？” 　　听见台下一片起哄的笑声，叶肃语赶紧走到周憬面前去救场。 　　男人把捧花放到周憬的怀里，接过周憬手中的礼花枪，站在立麦前，对着舞台下开了一枪。 　　台下，周旸看见叶肃语笑得大方又坦荡，就好像这些尴尬都是甜蜜的，纷纷扬扬的彩带和玫瑰花瓣一起被风吹散，男人的声音被立麦传出，散播到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这一枪，是谢谢大家见证我的爱情。” 　　…… 　　天暗了，满园的灯光亮起，一闪一闪的灯串就像夜空中的繁星。 　　把礼花枪放到地上，叶肃语转过身，对周憬说道：“不就是要求婚吗？来吧。” 　　周憬看着叶肃语，眼睛里已经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也听不见台下的起哄喧嚣声，更忘记了刚刚的尴尬和紧张。 　　周憬在叶肃语面前单膝跪下，把早就准备好的戒指从口袋里拿了出来，看着叶肃语，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我没有更多浪漫或者诚恳的字句，只能赌上我的一切，为我们的未来加码，叶肃语，陪我一起赌一场吗？” 　　…… 　　叶肃语看着周憬，轻笑了一声，没有犹豫地拿起戒指套上了自己的无名指。 　　烟花在天边炸开，绚烂又瑰丽，但是此刻，却无人在意。 　　在所有人的期待下，叶肃语对周憬说道： 　　“不就是赌一场吗，既然你可以，我当然也可以。”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奇书网 http://www.qisuwang.com